宇文殇摆摆手,十分无奈:“不说她了,待会儿到家,你便自称我少年时代的故友,她如果问你我们怎么认识的,你就说……”
卫弋抿着唇老老实实听宇文殇胡编乱造,嘴角憋着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实在忍不住,前仰后合地大笑出声,拍着手欢快道:“兄长……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宇文殇一脸黑线,无语之极。
马车刚在一处大院的正门停下,便有两名奴仆前来挑起门帘。
宇文殇先出马车,一见门口两尊门神,心头便警钟大做,也来不及招呼卫弋,板下面孔,径走到大门上那一脚踩门槛,一手叉腰的虎姑婆身边。
虎姑婆背后跟了个小虎妞,也狐假虎威地瞪了自个儿亲爹一眼,乐呵呵看好戏。
廉宠拿眼角尾巴斜了宇文殇一眼,上前一步,两手叉腰,虎视眈眈地盯着马车。
帘子掀起,妖冶少女折腰纤纤,步辇而出,红纱回风,酥/胸半掩。
廉宠见状立刻挺直腰背,努力耸了耸胸/口,宇文殇脸色更黑了。
“有贵客哦,这是哪位?”廉宠挑衅而傲娇地盯着卫弋,大拇指捅了捅身旁男人的胸口。
“我少年时代的故友,槿……”
宇文殇名字还没出口,躲在廉宠背后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小鬼已经擅自插嘴,煽风点火道:“小贝哥撒谎,她说她是我姨姨!她还说小贝哥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龙,你是动不动就拿自杀当有趣的脑残天女!”
宇文殇俯视只到他腰间的小丫头,眉头一蹙,宇文楚楚瞅形势不妙,立即带着狴犴“狗肉”飞也似地溜走找外援去了。
廉宠没有理睬楚楚,只皮笑肉不笑盯着卫弋,话却是说给宇文殇听:
“唉哟,少年故友,我不在的时候?”
“嗯。”宇文殇不自然回应。
“我不在的时候,你去找个跟我长这么像的骚娘们当故友?”廉宠头一斜,像头老虎头上耀武扬威的小麻雀般,贼嚣张地冷嘲热讽道,“小子你行啊你,妈的,都出宫了还能到处踩到你的老相好,嗯?!”
宇文殇的头更痛了。
卫弋坐壁上观,看好戏看得不亦乐乎,丝毫没有出面解释的欲/望。
虎落平阳被犬欺,堂堂天帝,诸魔之主,居然也有今天,居然也有今天!!!
就在这时,一道风风火火幸灾乐祸的声音从门后老远的地方传来:
“你老爹红杏出墙!?这是天要下红雨,猪要上树还是太阳从西边出来?”说到这儿,来人已经从门扉后露出头来,一双似笑非笑桃花眼,明明是男儿,那花容月貌却生得令人神共愤,嘴里还念叨着,“百年难遇的好戏,岂能错过!”
孰料他目光甫落到卫弋身上,竟然微微一滞,嬉笑红尘半生的桃花眼刹那间停住了脚步。
廉宠听到楚怜的声音便回了头,瞅着楚怜陡然变化的表情暗中吃了一大惊。
真的是天要下红雨,猪要上树,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风流一世的花心大萝卜,就算被硬塞了两方妻妾依然高调标榜自己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的大L同学,居然能对着一个女人露出这种表情!
当务之急,她也顾不上这女人是不是来历不明和宇文殇有毛门子沾亲带故的关系,变脸似地堆了笑容,三四步跨到卫弋跟前,手儿一挽,笑得那叫一个春光明媚和颜悦色:
“我与姑娘一见如故,来了这么久,瞧我这,怠慢了客人,赶快进去坐坐,你和相公这么久不曾见面,应该好好叙叙,留下吃个晚饭吧!”
宇文殇蹙了蹙眉,不满地瞥过廉宠,刚好对上廉宠递来的凶恶警告,那小眼神嗖嗖地丢着飞刀,言下之意:
你敢来搅局试试!
这女人,为了楚怜又把自家夫君给出卖了。
这边卫弋面上不动声色,心底也是翻江倒海。
来之前,她心中也暗暗企盼过。
兀屠留在异世守护敦玄,如今敦玄变成廉宠,廉宠回来了,那兀屠呢,那时他伤得那么重,恐怕也会找个地方投胎养伤。
她暗中又偷睨了走在她们身旁的男人。
神魔投胎凡人,肉/体面相不会尽如以往,但多少还是能寻到很强烈的影子。可这个男人,和兀屠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他比兀屠白皙,比兀屠会笑,没有兀屠那样的冷冽杀气,一双桃花眼风流不羁,好像会说话儿似的灵动。
可再仔细瞅瞅,单薄的衣衫下掩饰着高挺壮实的魁梧身躯,似乎和记忆中兀屠的身形如出一辙。
眼珠子是琥珀色的桃花眼,可能是以往兀屠如血的双眸给予人太强的冲击,又时常戴着厚重的头盔,她真不太着意过他眼睛的形状,如今瞅着眼前这人,是越看越像……
不过气质十分迥异呢。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又扭头盯着笑得一脸阴险狡诈的廉宠,暗中叹气——这个气质变化更大!
她突然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异世,能让这两位,变成如今的模样。
正文番外二
“大L。”趁着宇文殇领着一家老小陪卫弋参观“寒舍”,廉宠偷偷落后两步窜到楚怜身边,踮着脚勾下他脖子,“你看上这妞了?”
楚怜嫌恶地扒扯着廉宠没轻没重的手脚,白眼猛翻:“素质,注意素质,男女授受不清!”
“你看着她人都傻掉了。”廉宠笃定地再接再厉地从背后吊着楚怜的脖子,“傻掉了不说,到现在没上去跟她搭腔,你老实说吧,是不是你那颗遍野桃花心终于遇到了迟来的春天?”
“发什么疯呢。”楚怜抵死不认,或者他就打心眼里没察觉自己具备廉宠所指诸多异常。
“谁发疯,你身上荷尔蒙一兴奋,少则一分钟慢则一天,从黄花闺女到青楼妓女,哪个不拜倒在你楚大爷西装裤下?可前头那位正妹都在你跟前晃荡快一个时辰两个钟头了你还不‘冲动’,你装,你继续装,你撅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屎还是拉/尿!”
廉宠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指使劲儿在楚怜眼皮底下晃着一和二。
“咳咳。”
其实廉宠声音很小,可走在最前头的两位实在过于不同凡响,宇文殇忍无可忍冷咳两声,脸臭得无以复加,而卫弋的嘴角抽搐症状愈发明显。
“过来。”宇文殇停下脚步,警告意味十足地盯着廉宠,廉宠收到信号,先是往楚怜背后缩,楚怜毫不客气一巴掌把她拍到前头,她捂着后脑勺,在宇文殇冷酷寒冻效力全开的目光锁定下,只好郁卒地小跑前进,站到自家夫君身侧。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楚怜当机立断判断形势,坚决不留着挨炮,揪住宇文楚楚的小辫,大拇指往后一指:
“风紧,扯乎。”
楚楚立马屁颠屁颠跟着昂可(uncle)撤了。
一路上,宇文殇掐着廉宠的腰,半抱半提地往前推着走,面上则雍容沉稳地与卫弋继续交谈叙旧,他似乎不愿意廉宠知道太多神魔鬼怪之事,与卫弋说话时便刻意用地上古神语。
廉宠伙同楚怜用英、法、日、韩、俄、西班牙、意大利语排挤了宇文殇一辈子,如今惨遭报应,听那两人坐在小亭子里一边喝茶一边叽里咕噜呜哩哇啦扯了老半天,只模模糊糊分辨出一些发音与炤语相近的词,老大不乐意,拖脚步,扁嘴巴,掰手腕,忍了半晌,终于灵机一动,抱着宇文殇的手臂苦巴巴道:
“宝贝,我要上茅房,内急。”
“宝贝”二字贯入卫弋耳朵,她自诩千万年来的修养和忍耐力当即破功,“噗”一声喷出茶来。
此时此刻,她才恍然大悟为啥宇文楚楚提起她爹总是“小贝哥小贝哥”地乱叫。
她临时抱佛脚,用袖子掩着嘴巴,努力调整自己面部表情,可对面廉宠已经整个人挂在宇文殇背上,勒着他脖子前摇后晃,嘴里打鼓似地“宝贝宝贝”哀求不停,那调儿忽上忽下时重时轻,简直都能哼成歌了。
卫弋感觉自己真的快撑不住了。
终于,在宇文殇锅底似的无语神情中,廉宠成功脱身溜之大吉,卫弋也不顾形象地趴下捶桌狂笑。
“笑够了没?”
半晌之后,宇文殇两手抱胸,气定神闲,轻飘飘来了一句。
就是在这样乌龙的局面下,魔尊的气场还是成功制止了卫弋的失控,她又闷声笑了会儿,两眼弯弯如月地抬起来。
宇文殇迎着她亮晶晶的目光,铁面冷酷的俊容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
“这世之后,她会醒过来吗?”卫弋喝了口茶,清清嗓子,略整仪容,这才转回正题上。
“不知道。”宇文殇蹙了蹙眉,看不出是什么想法。
卫弋还想斟酌着问得更清楚些,却听他再次开口:
“就算没有来世……也无所谓了。”
卫弋压抑不住心中震惊,眼皮微微颤动,却不敢直视宇文殇。
“谢谢。”
他说。
他,对人道谢……
太多意外和惊讶,太多震撼和欣慰,卫弋还来不及整理好心绪,却听老远传来廉宠清脆呼喊。
“宝贝,晚餐好了,快过来呀,吃饭吃饭!”
卫弋循声望去,见廉宠一手抱着廊柱,一只脚踩在长廊旁的护栏上,另一只脚悬空划来划去,整个猴精投胎,当即再度震惊。
宇文殇无奈地摇摇头,拉开椅子站起身,示意卫弋往宴客厅走:
“见笑了。原本有段日子性子内敛成熟些,熟料这几年野在外头,被我和楚怜惯坏了,年龄越大,反倒是越长回去似地。她就算了,只是这样子带着楚楚,唉,原想把楚楚那丫头送出去历练历练,她倒好,跑回宫里头,宇文戬更是宠得她无法无天,再这样下去,真得把这丫头片子扔到钟山去让览冥管束。”
说到教育下一代的事情,连不苟言笑的魔尊也顿时成了话唠。
“钟山还有我呢。”卫弋指着自己鼻尖,大言不惭,“有我在,你以为览冥能管教得了你这宝贝女儿?”意外提及“宝贝”二字,卫弋再度当场失笑。
“对了,还有一事,替我找个人。”
“谁?”
“宇文焕,我的长子,不管是死是活,找到后告诉我。”
“没问题,包我身上。”卫弋拍着胸膛,顿了顿,“不过要上天界司命那儿去查,你这边恐怕得等上个几年,我尽快。”
宇文殇凝着眉,沉静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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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应廉宠的要求,吃的火锅,一家人围着沸气腾腾的锅子,其乐融融。
廉宠童鞋逮着机会,折臂打开双手偷偷摸摸做小飞机状,在楚怜耳边嘀嘀咕咕地八婆:“大L,要不要我当你的wing…man,去帮你跟她套近乎?”
楚怜不动声色指了指下手旁两名风姿各异的妇人,皮笑肉不笑:“你俩嫂子还健在呢,你要我怎样,休了她们?换位思考啊兔崽子,当心遭报应。”
廉宠拇指食指呈八字型托着下巴,两眼瞪得又大又圆:“我说说而已,你居然已经考虑到休妻休妾了!大L,你完了,你要晚节不保了。”
楚怜一脸黑线,捏着筷子憋了半晌,才忍住火爆脾气没当客人的面和廉宠桌下斗殴。
“人这辈子要遇到一个自己真心爱的,非他莫属的人,得有多难啊,你看我,地球上几十亿号人里都找不到,非得跑到这不知道啥年头的世界来,亲手拉扯大了一个,你说容易么?过了这村,可木有这个店了哇。”廉宠继续煽动,这次走的是言传身教知心姐姐路线。
“小R。”楚怜老认真地偏头盯着她,掷地有声,“看来真得帮宇文殇好好管教管教你了。”
卫弋一直偷偷地听那两义兄妹斗嘴,屡屡忍俊不禁,每次笑完呛完,还总是偷觑宇文殇的反应,觑完后,乐得愈发不可收拾,暗中打算,赶明儿一定要拉览冥来好好见识见识这吉祥如意的一家。
酒饱饭足,卫弋此番查访可谓是功德圆满,最后那点儿小小的担忧也在廉宠一个小动作下烟消云散。
很明显的,廉宠喜欢吃鱼,宇文殇不停给她烫青鱼片,烫好了放在她碗里,她闷头猛吃,吃着吃着,有一片她刚凑近,便用筷子夹起来搁进宇文殇碗里:
“宝贝,给你吃。”她说,眼儿乌溜溜地盯着宇文殇。
卫弋还来不及为两人的体贴温馨欣慰不已,廉宠接下一句话再度令她喷饭。
“这块是腥的,好难闻。”她接着说,毫无愧疚地向世人揭示宇文殇“垃圾桶”的身份。
再看宇文殇、楚怜、楚楚等人,镇定自若,对此司空见惯,见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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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卫弋辞别宇文一家。
廉宠在院里眺目望着宇文殇将卫弋送出去,却见一辆马车已经侯在大门口。
她这个视野看过去只能瞅着马车屁股,背着她和楚怜那侧的窗门似乎开着,宇文殇低头与里面的人说话,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你这醋吃得,怎么雷声大雨点小啊?”楚怜捧着杯烫温的小酒,一边喝一边鄙视廉宠。
“这女的虽然妖里妖气,但两眼亮堂,目不斜视,对我家官人显然木有意思,她要真有啥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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