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双手大力地拍了拍脸颊,我给自己一个微笑,还是伤心的时候,范蠡他……一定不会有事。
而事实,再度印证了“人倒霉时喝凉水也会塞牙”这一至理名言。
我竟然遇上强盗!呃……应该说山贼更为恰当。
“这么晚竟然还有肥羊经过啊……”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山贼似的,为首的那个家伙满脸横肉,还留了一脸的络腮胡!
“嗯,细皮嫩肉的像个娘们呢!”旁边那个瘦得像猴子一般的家伙笑得一脸淫贱。
正在我刚刚为自己女扮男装的聪明举措暗自庆幸时,那瘦猴子的这一句话却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该不是对男人也有兴趣吧……
神秘美男子
身下的马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开始不安地躁动。我四下张望,完了,荒郊野外的,就算我喊破喉咙估计也不会有人听到。
“不如我们抢了他回去?”那瘦猴一样的家伙越笑越淫贱,看得我忍不住有些反胃。
“嗯,好主意!”那一伙长得奇形怪状,恨不得在脸上贴上“坏人”标签的家伙开始起哄。看他们齐声喝斥着扬起手中明晃晃的火把,我心里开始有些害怕起来。
就在千均一发之刻,身后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呼,我吁了口气,果真天无绝人之路啊!
我立刻策马扬鞭回身,四周很黑,让我看不清来人的面目,虽然如此,我还是感觉一阵莫名的心安,快马飞奔到那人身侧,在这种时候,只要能够远离那些奇形怪状的山贼,大概任何人都能让我感觉安心吧。
“大哥,又来一个耶!”那些山贼满不在乎地笑闹。
“救我……”看他们如此,我忍不住又靠近些那人,轻声求救。
黑暗中,那人没有吱声。
“来者何人?”似乎是被那人周身的气势吓到,那领头的络腮胡子大叫道。
“速速让开,我不会妨碍你们‘办事’。”那人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浮。
我大惊,这个家伙竟然见死不救?!
“哈哈哈……”见他如此,众山贼以为他是服软了,都大笑起来,得意非常。
我心里却暗暗有些得意,想甩掉我独自逃跑?看来没有那么容易呢!此时我倒坏心地希望他们打起来,好让我可以趁乱逃跑,谁让他刚刚见死不救!
“让。”那人的声音隐隐开始有些不耐烦,可那群笨山贼却还仰着脖子大笑,丝毫没有注意到。
“让我来看看这孬种长成什么德性!”那最为讨厌的瘦猴子扬着火把靠了过来。
火光一闪,那人的容貌立即无所遁形。
见瘦猴一脸的目瞪口呆,我不禁好奇那人究竟是何模样。
微微转头,我也愣了一下,一身张扬的明黄色长袍,长发高束,却未盘成髻,任发丝在风中飞舞,那是怎样一张精致的脸?虽是一身男装,眉梢眼角却也阴柔至极……我从未在这个时代见过衣着打扮如此明亮张扬却又妖艳至极的男子!
“大哥,此人定是女扮男装,不如抢回去当押寨夫人怎样?”那瘦猴涎着脸笑起来。
闻言,我差点没从马上摔下去,那群笨贼是眼睛头壳都坏掉还是怎样?我这正牌的女扮男装他们倒是认不出来,眼前此人虽眉目如画,但看身高体型,分明不折不扣是名男子啊!
只是此时我灰头土脸,一身宽松的劣质男装,站在此人身旁确是无法入眼,不过如此也好,可别怪我不讲道义独自开溜啊!反正刚刚你也有此意,如此我也不用觉得很内疚!
众山贼越来越逼近那黄袍男子,我勒紧了马缰刚想开溜,眼前却是一道寒光闪过,却原来是那人忽然间拔剑出鞘不发一语地便砍那些山贼,我不由得愣在原地。
薄唇微扬,狭长的双目却仍是十分散漫,竟像是在逛街买菜一般的闲适。我见过卫琴杀人,那种想把猎物撕碎的猛兽模样,我至今无法忘却。
可是此人不同,他挥剑如入无人之境,那样君临天下的感觉中却又透着诡异的妖艳,竟如舞蹈一般!
四周归于沉寂,我满目只看见那男子在漫天的鲜血中独舞。
他忽然停了下来,剑端直直地指向一人,再看时,却原来是那瘦猴,刚刚一起的一众山贼顷刻间竟只剩他一人。
掉落在地的火把烧着了一旁的枯叶,火焰猛地窜开,开始雄雄地燃烧起来,四周一片鲜红,只是我分辨不出那红的究竟是火……还是血?
那瘦猴全然没了刚才的嚣张模样,此时的他涕泪满面,双腿不停地颤抖,更是丑陋不堪。他瞪着惊恐的双眼,望着眼前那宛如死神一般唇角轻扬的男子,微颤着双唇,竟吐不出一个字!
“求我,我放过你。”那男子邪肆地轻笑。
“求……”那瘦猴颤着唇,却因惊恐过度而语不成句。
“唉……”那男子竟忽然叹了口气,微微皱起好看的眉,“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求……求……”瘦猴颤着唇,继续他未完的哀求。
“我告诉你们让开就不会有事,你们偏不让,看吧,现在死了这么多人”,那男子竟是一脸的无辜,“我告诉你,求我就放过你,可是你为什么就是说不出来呢?”最后一个字自他好看的薄唇逸出的时候,那尖端便直直地刺了那瘦猴的身体。
“求求……你……”当那瘦猴将整句说完整的时候,那男子手中的剑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
“糟糕,怎么才说?太迟了啊。”那男子皱眉拔出剑来,顺便将手中沾血的剑轻轻在那瘦猴的身上擦了一下,“唉,剑脏了。”
他是故意的,他了解人心的弱点,让那瘦猴在极度惊恐中死去,只是为了报他刚刚那一句“女扮男装”之仇吗?
好可怕的人。
满地的尸体与鲜血,那高束长发的黄袍男子站在尸身之外,只是轻轻收剑回鞘,身上竟未沾一滴血迹,
我在一旁看得脊背直发寒。
但那黄袍男子回身便翻身上马,竟没有再看我一眼。
“等一下,请问夫椒山怎么走?”虽然隐隐还是有些害怕,但我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请教,毕竟现在这里除了他再没有别人,地上那些躺着的……应该不算是人了吧……
“夫椒山?”听到这个字眼,那男子竟是一脸兴味地看向我。
“对,我要找一个人。”我点头。
“找谁?”他看我,似是十分好奇的模样。
我稍稍犹豫了一下,该不该告诉他?毕竟他是什么人我都不清楚,万一是敌人怎么办?
见我犹豫,他轻笑着扬鞭便要离开。
我忙上前,“范蠡,我找范蠡,你听过这个名字吗?”不管了,先找人要紧。
“当然。”听到这个名字,那男子竟笑了起来,“从这里一直往北,再过半天路程就可以到了。”他颇具兴味地看了我一眼,“我也希望你能找到他。”说完,他便扬鞭而去。
战争
听那神秘黄袍男子的指点,我便立即策马北向去夫椒山寻找范蠡。
越来越接近夫椒山,我便看到越来越多的断壁残垣,甚至偶尔会看到残缺不全的尸体。这便是战争的痕迹吗?曾经在那样一个和平的年代,在那样一个和平的国度,就算是恶梦,我也不会梦到如此残酷的现实。
一直赶到夫椒山,这太湖中最大的岛屿夫椒山,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以前的我从未想过那样一个以天堂著称的美丽城市,竟也曾遭受过如此惨烈的战争洗礼。
而此时的我站在这夫椒山上,四周都是残缺不全的尸身,连空气中都满满弥漫着血的腥味……看来勾践新派出的将军史焦已经接手了军务,所以即使范蠡失踪,战争却依然没有停止,而这里,应该刚刚才经历了一场生死征战吧……
四周还有人在走动,似乎在寻找受伤未死的战友,看他们的盔甲,与那一日在越王府前看到的出征将士一样,他们应该是越兵。
“还有人活着吗?!……还有人活着吗?听到就答应一声啊!”有人大声喊了起来。
空旷的夫椒山一片沉寂。
“还有人活着吗?……”那声音引来的只是阵阵回音,显得撕心裂肺,分外凄凉。
“小三别喊了,能听到的早该听到了。”低低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图叔,他们都死了……”那个叫小三的开始抽泣起来,“每次一开战就会有人死掉,我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回去见娘……”
“大王要打战,我们也只能出征啊。”图叔叹了口气,“回去吧,养好力气才能在下次活下来啊。”
“范将军要是没死多好,那个可恶的史焦每次都只会让我们冲在前面,上回狗子都已经受伤了,他还扬着鞭子不准他后退,结果害狗子死掉!……狗子他媳妇要是知道了……呜呜……”小三干脆嚎啕大哭起来。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任凭吹过的风将那些对话送入我的耳中,以前从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哭成那个样子,而且潜意识里我一向觉得会哭的男人总显得不够气魄,但现在,看着那个叫小三的少年站在这遍地的鲜血中嚎啕大哭的模样,我忽然也有些鼻酸。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有多久,因为我突然间发觉自己无从找起,夫椒山那么大,范蠡他究竟会在哪儿?还是……他也已经变作这遍地的尸体中的一个?……
我忽然没有了信心,范蠡他……真的还活着吗?历史记载他没有死于这场战争,但,我的存在,会不会已经在改变这历史?范蠡他……真的还活着吗?
“姑娘,兵荒马乱的,你怎么在这儿?”那个被称作图叔的老兵看到我,忙走了过来。
“我找人。”声音有些嘶哑,我在哭吗?我很少会哭的,就算是那个时候见到自己的未婚夫和那自称我好朋友的女人一起背叛我,我也没有哭啊……
“找人?你有亲人在战场上吗?”图叔皱了皱眉,“那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应该到这里来找,太危险了。”
“你找谁?”那个叫小三的少年也走了过来。
“我夫君。”虽然明知道他们不会知道范蠡在哪儿,我却还是开口道。
“你夫君叫什么名字啊?”小三一脸的热心,“说不定是我认识的战友哦!”
“算了,我想你应该不会认识。”我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姑娘!”身后传来小三的声音,我没有回头,“图叔!”那个声音突然尖锐了起来。
我忙回头,图叔已经倒在小三的怀里,一支箭贯胸而过,箭尖犹有粘稠的鲜血缓缓滴落。
我忙四下张望,竟不知何处有冷箭放出。
又一支箭射出,我瞪大双眼看着那箭直直地射向小三,却来不及阻止。
脚下一软,我跌坐在地,小三抱着图叔半跪在地,如一尊塑像一般……
呆呆地看着小三圆睁的双眼,我想……他是再也不能回家乡去见他娘了……
又一支箭射来,我已无力躲开。
一道红光一闪而过,我被打横抱了起来。
愣愣仰头看向那抱着我躲过箭的人,是……卫琴?
“你怎么会在这儿!”卫琴冲着我大吼,我却仍是发愣,这句话我也正想问他呢!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自从回那一日在范府见到莫离,他跳窗离开之后,我便一直都没有再见过他,此时,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里是战场,有多危险你知道吗!”卫琴仍是直着嗓子大吼,我的耳朵都被他吼得嗡嗡作响。
“我来找人。”我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听过范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