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秦天下船后第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对着残阳与海洋陶醉的女孩,从他的角度,她仿佛和远处的海面溶为一体,像极了一色彩绚烂的油画。
望着他日夜思念、刻骨铭心的人儿,他快步走了过去。
如今的秦天与五年之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在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份由昔日的霸气沉淀而成的深沉内敛。此时的他,步履坚定、眉宇清明,仿佛在他的心中有着无限的光明。
五年之中,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回来,想着他的父亲、他的师父和她,可是彼时他在香港竟找到了自己的信仰和愿为之付出一切的事业,所以,他割舍下自己的思念,义无反顾的投身其中。
然,今日回来,亦是使命使然。
可是,再次真切的见到她,他的心仍又一次的狂热的跳动着,在他走向她的这几十步的距离,他足足走了五年,曾想放弃、曾想忘记,到最后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徒劳。
终于,他站到了她的面前,他第一个发现便是,她长大了。
秦天注视着她缓缓从海面上收回视线回过头来,不经意的抬眼望向自己,可是下一秒她的小脸却是一脸的震惊,脸色泛了白,难道她见到鬼了不成?
“回来就好!我们回去吧,你文姨在家做好了晚餐等你呢!”秦五爷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心萍,笑着对秦天说。
秦天看着父亲,他比自己的回忆里苍老了几分,但是好在精神仍然很好,点点头笑着应道:“好!”
然后,他对心萍说:“陆小姐,好久不见。”
心萍在心里反复念着,原来他没死,原来他没死……接着,她抬仰起头,对着秦天微笑了一下,恭敬的说:“是的少爷,好久不见。”
此时,凉风拂来,带起心萍身上淡淡的玫瑰香味送入秦天的鼻息,他不免一愣,她变了!她看向他时眼里竟没了仇恨,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他仍是恨他的。
只是她终于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上海滩学会了最不该出现在她身上的——伪装!
他的心狠狠的被揪痛了!
夜色里的路灯下,街道上并排走着两个学生打扮的女孩子,容颜清丽,一脸的天真烂漫,此时在晚风中却都带着淡淡的愁容。
“方瑜,你和同学们都让我办生日paty,可是我们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同学们都去了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向我爸妈征用了我们家给你办paty,而且酒水我来提供,你只要准备好做生日晚餐的食材就好了。”
“可是……我妈前天才刚交了房租,而且一个月前咱们给北平姊妹学校捐款也用去了一笔钱,我怕……”
“依萍——,我知道你的难处,可是同学们的盛情难却,你又是咱们班公认的音乐精灵,人缘好的不得了,如果我们不办,一定会扫了同学们的兴致,毕竟咱们刚开学不久,闹不好会影响以后的同学关系呢,至于钱吗,我再帮你想想办法,看看我爸那里还能不能再讨来一些。”
“不要不要,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我已经够麻烦你们家的了。”
“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啊。”
……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的这么晚,真的很抱歉,精彩故事纷沓而为,请大家继续支持清澈各位亲,晚安~~
第三十二章
(情深)潋滟牡丹… 第三十二章第二天晚饭后,陆家的一楼大厅里,吃过饭的一家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吃水果,陆振华拿着一只烟斗靠在沙发背上一口一口抽着烟,听着他的孩子们说些或工作或学校的事情。
这时王雪琴一脸灿烂的笑容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扁扁的,包装很精美,她走到如萍身边坐下将盒子递给她,如萍眨着大眼睛好奇的问道:“妈,这里面是什么啊?”
王雪琴笑着说:“打开就知道了。”
一旁的梦萍凑了过来同样好奇的叫道:“什么好东西,姐你快折开让我看看。”
如萍折了包装纸打开盒子,竟然是一件粉红色的小洋装,她虽然好奇她妈为什么突然给她买这么好的衣服,但出于女孩子的天性,她还是一脸喜悦的拿出来在自己身上比划了起来,王雪琴满意看着那件粉色洋装贴在如萍的身上更衬出了她白皙的肤色和玲珑的身段,梦萍不免在一旁抱怨道:“妈,你偏心,为什么给如萍买这么漂亮的衣服偏不给我买。”
这时六岁的尔杰也跑过来扑进王雪琴的怀里抗议道:“妈,我也要新衣服!为什么只给如萍姐买,我和哥哥还有梦萍姐都没有!”
王雪琴宠溺的捏了下尔杰肉肉的小脸蛋哄道:“你们都忘了吗?你如萍姐再过十几天就要生日了,我们要为她办生日宴会,当然要穿的漂漂亮亮的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要答应我等我过生日的时候你也要给我买新衣服办生日宴会!”尔杰摇着王雪琴的胳膊扯着尖尖的嗓子继续叫着。
“好好,等你生日了妈一定给你买新衣服啊。”王雪琴一边应付着尔杰,一边对着对面正漫不经心削苹果的尔豪问道,“尔豪,我让你请你那个是外交官的儿子的朋友来家里做客,你怎么总请不来,这次你妹妹过生日他总不会还不来吧。”
尔豪抬起头对着王雪琴更正道:“一口一个外交官儿子,好像人家没名字似的,人家叫何书恒,还有,不是我请不来,是最近他和杜飞完成了主编交给他们的重要任务,现在正受主编器重呢,所以没时间,不过如萍的生日paty他说了他一定和杜飞一起来。”
王雪琴一听立刻喜上眉梢的点点头称赞道:“你总算给我办了件漂亮事。”
如萍有些赧然,她对王雪琴的心思已经猜到了一些,不禁嗔怨道:“妈,我的生日paty你非让尔豪请他的朋友来参加,会不会太奇怪了?”
王雪琴怒其不争的瞪了一眼如萍:“有什么奇怪的,人家可是外交官的儿子,能来咱们家可是咱们的荣幸,再说我也是为了你哥和他的友谊更近一步啊,交上这样的朋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梦萍看了一眼低下头的如萍对着她调笑道:“姐,难道你就对这个何书恒不好奇吗,我可是听尔豪说他能文能武,一表人才啊。”
如萍闻言抬起头来朝着梦萍擂了一拳道:“你个小丫头,就算他是天神下凡我为什么要对她好奇啊!”说完,她感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梦萍狡黠的笑道:“不好奇怎么脸红了?”
尔豪吃着苹果看着调皮的梦萍拿如萍逗趣,心里想着如果书恒做了他的妹夫倒真的不错,杜飞也不错,但还是不如书恒好。
而坐在一旁抽烟的陆振华听着自己老婆儿女谈笑心里还是有着欣慰的,毕竟现在他们一家人都还平安,搬来上海的这几年尔豪他们对他这个父亲也由最初的敬畏慢慢的亲昵起来。
但他们终究不像心萍,心萍那丫头对他一向是不怕的,她敢对他撒娇,对他发脾气,当她认为他哪里做的不对的时候还敢当面指出来,虽然有一部分是恃宠而娇,但亦是她的天性使然,所以他才会越来越宠她。
想着心萍,他的思绪不禁随着眼前迷蒙的烟雾飘的很远,很远,他仿佛看到了那个身着红色骑马装策马奔驰在一望无垠的翠绿大草原上的少女,她的笑容在阳光下灿烂的犹如漫山的山花,笑声如银铃般肆意飘洒着,陆振华略显松驰的嘴角不禁荡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正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保姆阿兰走进来报到:“老爷、太太,依萍小姐来了。”
听到依萍这个名字的时候王雪琴的脸立刻便阴沉了下来,不过如萍在听到依萍来了的时候心里倒是挺开心的,她们虽然在一个学校,但因为不在同一个系所以平日里在学校很少与她见面,可是依萍刚开学便和她的好朋友方瑜成为了学校里的活跃人物,被同学们称为学校的“哼哈“二将,学校有什么活动的时候总能看到她们的身影。而她自己从开学到现在却只有班里的几个女朋友。当她妈说要给她办生日paty的时候她还真不知道都要请谁来呢。
现在依萍来了,她倒不如和她说说让她帮自己请些学校里的师兄师姐们来参加,而且正好她与自己的生日只差了十天,如果依萍能同意,她们如果在一起办生日paty岂不更好。
当听到依萍来了的时候,正在思念心萍的陆振华心里涌出些隐隐的愧疚来,于是他迎接依萍的目光中难得流露出做为父亲的慈祥的光芒,平日里从如萍的口中他知道了依萍在学校里的出色,他黑豹子的女儿怎么可能不出色。
依萍在一时间沉闷下去的气氛下走近大厅,却在迎上陆振华的眼神时不免有些恍惚了,爸爸这样的目光她是有多久没有再见过了,于是她压抑住心里莫名的动容朝着坐在沙发上的陆振华和王雪琴打招呼:“爸爸,雪姨。”
陆振华放下烟斗点点头招呼她坐:“依萍来了,吃晚饭了吗?快坐。”
依萍听着陆振华亲切的话只觉得心里有种苦涩的味道,她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回话,这时如萍起身拉着依萍坐下,亲切的笑着说:“依萍快坐嘛,别客气。”然后吩咐站在一旁的阿兰,“兰姐,快上茶来。”
别客气?这三个字听在依萍的耳朵里有些嘲讽的味道,她们虽然都是爸爸的孩子,但是她们离“一家人”这三个字之间仿佛隔的很远了。
依萍被如萍拉着在沙发边坐下,当她想到自己今天为何而来的时候心里难免有些拘谨,但是这样的拘谨又让她的内心感到烦燥,但是,她终于还是对陆振华开口了,她说:爸爸,我今天来是……”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王雪琴尖锐的声音打断:“你可不要说你今天来是开口要钱的,你们母女的生活费1号的时候不是刚给过你们了吗?”
王雪琴这样一说,依萍只觉得更加窘迫,但她定了定神告诉自己,雪姨一向如此,她不要与她计较,于是对着陆振华说:“爸爸,因为我过两天要过生日,同学们想让我们办个paty,我们的生活费虽然给已经过了,但是我们交了房租,而且上个月我又在学校里捐了钱,所以……”
“我听如萍说了,是你自己偏要在学校出风头,一下子捐了一百块,难道你当陆家是开银行的吗?明明没有钱偏偏要穷大方!”王雪琴实在看不惯陆依萍每次来要钱时那幅好像全世界都欠了她的模样。
依萍被王雪琴刻薄的话激的克制不了激动的情绪道:“北平的同学们发动爱国运动,受到镇压好多学生受了伤,我们响应学校号召,给他们捐款难道不应该吗?”
王雪琴白了她一眼对着陆振华鄙夷的怨道:“真不他们这些学生整天都在瞎搞什么名堂,难道东三省靠他们这些学生游游行、发些传单就能从日本人手里夺回来了吗?前些日子还说抵制日货,砸了那么多货船店铺,这阵子人家不还是照常营业吗。”
“雪姨!我们……”依萍刚想反驳什么,却被陆振华的喝斥打断了了。
“住口!”陆振华在听到东三省的时候脸色变的铁青,那是他身为军人的耻辱,王雪琴被突然发火的陆振华吓得闭了嘴,接着陆振华沉声问依萍,“要多少?”
依萍嘴然蠕动了一下,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感激的光束投向他,轻声吐出两个字:“一百。”
王雪琴再次尖叫了起来:“一百?你可真敢张口啊,你知道一百块钱买成粮食够一大家子吃多少天吗”
陆振华朝着王雪琴瞪了一眼,沉声道:“去拿钱来!”
王雪琴敢怒不敢言的悻悻的起了身上楼去拿钱,离开时碰掉了沙发上的新洋装,如萍立刻爱惜的从地上捡了起来,认真的重新叠好放回盒子里,依萍淡淡的看着,她知道那今年最流行的款式,一件要三百块。
陆振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随意一些,他问:“你妈……她好吗?”
依萍收回视线看向陆振华,她已经好几年没有这样看过爸爸了,他的白发好像又多了一些,眼角的皱纹也深刻了,只是眼神仍有着年轻时的犀利,但更多的是对世事无奈的沧桑,她低下眉眼点点头,“我妈很好,只是前些日子有些咳嗽,不过吃了药已经好了。”
“那就好。”陆振华沉吟了一下,想再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于是一时间父女二人竟然相对无语。
尔豪看了一眼依萍,他其实很想提醒依萍,让她在学校别事事争先,尤其是什么办学校抗日救国会,主编已经给他们报社下了任务,让他们下星期采访各个大学的救国会代表,她一个女孩子到时要是上了报纸,终究不太好。可是他却没敢开口,因为这话要是当着陆振华的面说出来一定要挨骂的,他还是等过两天亲自到学校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