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的诅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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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班的诅咒2-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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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鲁天柳已经不知道了,她露在外面的一双手已经变作了青白色,清明的三觉也已经被包裹在那团污秽恶臭之中。那些攻击她的怪异东西游动时带起的水波带着她远远飘走。现在已经没有了漩涡般的巨大压力,但是她的手还是无法抬起,是因为失去了力量。绵长的气息已经所剩无几,意识也已经开始模糊了,她觉得自己在归去,到一个曾经到过也住过却从没在记忆里出现过的地方。

她仿佛看到自己绿衣婆娑,在微风中舒展得惬意,摇曳得快乐。远处这山浓来那山淡,近处一条大河翻滚东去。身旁,一块黑色大石上端坐着三个高髻古服之人,身前摆放着八只光华炫灿的玉盒。

终于,其中那个穿道袍的人站起,宽大的袍袖拂开面前垂挂着的柳条,荡起的柳枝扫在树干上,穿道袍的人便在这一荡之间飘然而去。这一切让鲁天柳觉得是道袍轻轻抚了一下她的手臂,让她情不自禁地抚摸上自己的脸。

对,是枝条在抚摸自己的脸,这一瞬间鲁天柳的意识突然变得清晰,她确确实实地感觉到枝条在抚摸她的脸。

枝条先是在她的身上扫拂,让包裹她的污秽恶臭迅速散去,然后迅速延伸,将她向上方托去。

她睁开眼睛,周围还是一片黑暗,不知道托举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在斜上方倒隐隐有个淡淡的弯月亮。难道天已经黑了?自己下来多少时间了?自己现在是人还是鬼?

一个闪亮的红色火球从身边划过,接着是一颗接一颗的火球连续射在周围的黑暗中。借助这红色的光芒,她看见自己的身下是密密麻麻的枝条,她也看到不远处,那些星星都在凝视着她。直到这时鲁天柳才看出那些星星其实是眼睛,一种动物的眼睛。这动物有点像猴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枝条将鲁天柳托起,就像是在进行一种祭祀仪式。

鲁天柳的口鼻之中剧烈地吐出串串气泡,她的头颈和手脚也剧烈地扭动起来,这是垂死的挣扎。气息真的到了尽头,没有一点余量了,肺部已经开始胀得发痛,僵硬得像块石头。她下意识地张开嘴,绿腥气的池水涌入,她尽量用舌头堵住喉咙;鼻子也开始呛水了,这是最难受的,她似乎觉得池水顺着鼻腔冲进了脑子里。脑中空白一片,仅剩下一个念头:我死了。

就在鲁天柳要确定自己已经死了的关口,她一下子冲入了那个月亮,冲进了一片光明。那些密密的枝条将她托出了水面,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嚎,倒吸了一口粗气,随即这口粗气又从肺中猛然喷出,将鼻中、口中、肺中的水喷成一片雾。

出了水的鲁天柳迅速地换着气,身下的枝条好像伸到了尽头,不再继续将她托举,她想挣扎着从枝条上下来,游到岸边,可是不行,那些枝条不仅托举了她,还缠绕了她。

她在新鲜空气的抚慰下已经恢复了意识的清晰,稍稍扭头就看到那些枝条和叶子。刚刚从死亡边缘爬回来的她再次绝望了,那些枝条是“一刻生死阴魂菟丝”,一个一样会子啊片刻间要了自己性命的怪物。鲁天柳心说,自己出来时没看看遁甲盘,今天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煞星,遇到的怎么都是必死的局,对家也忒狠了。

生在水中的菟丝藤比较少见,要有也只是像龙虎山道清殿的吴天师讲过的,长在沼泽之中的菟丝藤。这是因为菟丝藤在水中无法判断活物与死物,而它的生长需要抓活物破皮吸血,所以在水中的猎食和生长非常困难。那些菟丝藤的枝条将鲁天柳托出水面其实就是要判断抓住的是活物还是死物,这和扳网捞鱼的道理一样,让猎物离水以后再确定收获的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神奇力量赋予这些水下菟丝藤人一般的思维方式。

鲁天柳出水后就被确定为活物,于是藤枝条紧紧缠住了她。枝条开始收回,鲁天柳再次被拉入水中。

临入水的时候,鲁天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也许是她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口气息,难免有些依恋。她的眼神绝望地扫视了周围的一切,这也许是她看这世界的最后一眼,也不免有些伤感。

在入水的瞬间,她看到池边房屋的窗前有一个带红色狸子面具的脸,面具上的一双眼睛惊愕地与她对视着,那眼光和她同样地绝望。

鲁盛义被一掌打入水中,血染池水。一直到水面平静下来也没见到他露头,只有那木提箱浮在水面一荡一荡地。

鲁盛义没露出水面,鲁天柳却出来了。这样一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女孩像死尸一样被许多枝条怪异地托出水面,出来后又突然活转过来,发出的声响和吸气喷水的情景真如同鬼魂归来。戴红狸子面具的女人惊愕了,就是这刹那的惊愕和失神,给了一个算不上对手的对手杀死她的机会。

跌下墨绿色水道的鲁盛义没有死,也没有晕厥。不是女人那一掌力道不够,而是因为他正好也是往飞檐外冲出,前冲的趋势让他卸掉大部分的力道。其次他也没有沉下水去,只潜在水下一点。因为他的木提箱就倒扣在他头顶上的水面,他正好可以轻轻地搭住木提箱提把,稳住自己在水中的身形。鲁家人做的木提箱大都是暗屉暗格,密封性极好,这就相当于一个水上救生用的浮球。水下的鲁盛义稳住身形后便按开了木提箱的一个暗屉,抽出了一把木工刨子,可以杀人的木工刨子。

一般的木工刨子是双推把,这刨子却是单推把,推把前是刨槽,中间卡有刨片,但不是一般刨子那样只有一块刨片,而是层层叠叠十张刨片卡在其中。这样的刨子可以刨木头,而且可以根据需要刨各种形状、材质、大小、角度的木头,因为十块刨片的刃口形状各有不同,只需将需要用的刨片稍稍调出刨底面就可以做精巧的木工活。但是如果将单推把扭转一个方向的话,这十片刨片就会依次沿刨低飞出,十张锋利的刃口飞射在人身上却不知道是怎样一番情景。曾经见识过这刨子威力的人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十形碎身刨”,因为飞出的刨片可以一下子在人身上造成十种不同形状的伤口。每一个伤口都是会要人命的。

鲁盛义是有江湖经验的,他曾经遭遇过无数险境,所以掉入水中后并没有惊恐地马上浮出水面。水里目前应该还算安全,要不鲁恩早就窜上岸来了,就算上不了岸,回头绳也该动。刨子是在水面下发射的,只发射了一片,鲁盛义知道一次发射多了反而会让对手注意到。

当然,鲁盛义在水面下的发射考虑到水面的折射角度,这是他和大哥在破水下百婴壁之后总结出来的经验。当时他们要是也考虑到水面的折射角度就不会误伤活婴,中了对家蛊咒。

女人虽然是高手,却是个没江湖经验的高手。她和平常女人一样,会对发生的奇怪事情惊讶、好奇。于是当刨片飞出水面的时候,在她感觉中只是小瓦片、碎玻璃掉在水中溅起的一片水迹。

那是一块圆头双斜面刨片,圆头和双斜面都是刃口。斜面刃口划过了女人脖颈的左侧。

那里是大动脉,女人知道,这寒飕飕的“水迹”从左颈处一过,她眼中的惊愕就不止是对枝藤堆里的鲁天柳,其中已经有大部分是因为自己左颈处的感受,惊愕很快就变为绝望。

鲁天柳沉下水的时候只看到女人绝望的眼光,而当女人的脖颈处如喷泉般喷洒出鲜血时,她又没入在墨绿的水里没有看见。

女人就这样摊着双手任凭那鲜血喷洒,她除了绝望还有恐惧,也许是对死亡的恐惧,也可能是对鲜血的恐惧,幸亏这样的过程并不十分痛苦,她很快就瘫软在地,然后在没有任何感觉的情况下与这光明的世界别离。

与光明世界别离的不只这一个女人,还有鲁天柳。

启移茔

鲁天柳再次与光明的世界告别,沉入了墨色的池水中。但此时与刚才有个很大不同,她能见到一些光亮。那是刚才从上面射下的火球。这就是南疆火精石粉的奇异之处,入水不灭,直至石粉烧尽。明末《南游趣录》有记载:“南地无名山出奇异火石,其燃难灭,水浸犹燃。”

但鲁天柳很快连这火光也看不到了,菟丝藤的枝条将她连头带脸全包裹起来。

火球红色的光让那些星星变得暗淡,像猴子一样的动物竟然还是都没动,一大群地悬浮在水中,眨巴着眼睛看着已经变成一个藤条团的鲁天柳。仿佛就是个恭敬的侍者,在一旁静观着一场大宴,以便随时听候主人的差遣。

菟丝藤却开始从藤条的叶端处伸出些细细的毛刺,毛刺蠕动着往鲁天柳的肌肤里钻。有衣服的地方目前还好点,裸露在外的肌肤却已经感觉到刺痛。其实不需要身体所有部位都被毛刺扎入,只要有小块地方就够了。一刻生死菟丝藤,一生只有一刻时间。这一刻里要抓到活物再吸干他们,吸血的速度必须非常快。

而且菟丝藤是必须长在坟墓之上的,没有坟墓中的阴气它就没有存活的机会。所以都说它们是鬼魂的触手,都说它们有着鬼混的思想。它们继续将鲁天柳缠裹住,试图打开更多的吸血通道。

两根菟丝藤的枝条从鲁天柳单薄内衣的对襟间隙中伸到她的胸前。藤条一下子止住,不止是这两根藤条,所有的藤条都止住不动了。而那些叶端处的毛刺,不但退出鲁天柳的肌肤,甚至都缩入叶端之中。

不知道这两根藤条在鲁天柳的胸前碰到了什么、发现了什么,可以肯定的是那里面的东西让它们害怕。

其实很难说到底是菟丝藤害怕还是墓中的鬼魂害怕。不是说它们是鬼混的触手吗?有着鬼魂的思想吗?的确是这样,一种只有一刻生命时间的植物,它们要吸一些活物的鲜血干什么?无非两种可能,一是菟丝藤立足的坟墓中确实有个嗜血的鬼魂,还有就是坟墓散发的阴寒之气太浓,迫使菟丝藤要热血来延长自己就一刻时间的生命。

此时有一个人是愤怒的,于是这人在这墨绿水下发了狂。

这人是关五郎,他嘴里衔着两个发白发亮的气泡,如同出世的恶魔一般,旋转朴刀往那一堆藤枝砍斩过去。

其实不用他的砍杀,那菟丝藤的一刻光阴也到头了。枝叶在迅速的畏缩、抽搐、枯萎,藤茎已经变得酥脆。缠绕鲁天柳的所有藤条都已经松散,鲁天柳只轻轻地抖动四肢就挣脱了它们的束缚。

奇怪的是那些猴子般的动物没有反应,它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粗壮勇猛的汉子砍着这些藤枝,眼睛的扑闪却没有停止,那光芒始终是诡异的、恐怖的。

鲁天柳从藤条中挣脱的一瞬间,首先是拉着五郎往那月亮形的出口游去,她知道那些猴子模样的动物是什么。在龙虎山的时候她听老道说起过,所以不想第三次落入死亡的绝地。

鲁天柳挣脱藤条的一刹那,那些猴子模样的东西也动了,它们有的直冲顶面。有的没入黑暗,有的沉入水底。消失的过程是无声无息的,只有在红色火球的映照下隐约可以看到它们行动的轨迹。

它们重新出现的情形也是无声无息的,鲁天柳和关五郎再次被包围也是无声无息的。此时火球已灭,所有信息是鲁天柳清明的三觉首先传送给她的。关五郎虽然没有清明的三觉,但他很快也看到自己置身于一片星星的团团包围中,无隙可逃。

关五郎怎么来的?本来他一直在井口上面护着鲁天柳的回头绳。突然间见井中翻腾起让人心惊的水花,回头绳也被拉扯着一会儿松一会儿紧。这一刻他是极度地焦躁不安,几次想下到井里又止住脚步。鲁天柳下了决定的事情,他是绝不敢违抗的。

不知是什么地方传来一阵闷响,五郎脚下一阵摇晃,他一只手扶住轩屋墙角的立柱,另一手撑住刀杆,这才稳住自己的身体。可就是这么一阵忙乱,五郎突然发现刀杆上的回头绳不见了。原来是他抓住刀杆撑住身体时,拧开了机括,“如意三分刃”尾部一截横折过来,回头绳的绳头便顺着这横着的刀杆尾端脱落掉下,刷的一下就没入了井中。

五郎慌了,蒙了,不知如何才好,只好求助于轩外的陆先生。

站立在轩外门口那个大盆景前的陆先生此时跌坐在地,那个造型很诗意的盆景也和他一起跌落在地。

紫砂盆子的碎片溅得到处都是,陆先生刚才还站立在那里仰首四处张望,现在缺低垂着头,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这情形给五郎的第一感觉是这瘦骨嶙峋、浑身是伤的老先生死了。

也是,这样一大把年纪了,浑身上下都血肉模糊,背上、腿上扣着的几个铁爪子仍在顺着爪子柄滴血。没有血伤的地方就是烧伤,那些烧烫出的血泡都在后来的争斗中压挤破了。一块块皮搭挂着,肌肤变作了厚一块薄一块,白一块黑一块。破皮的地方又白又薄,几乎能直接见到肉;挂皮的地方又黑又厚,那是两层烧焦的皮叠在一起。这样的一个老者,就算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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