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他曾经亲手砍下过一个人的脑袋,那血淋淋的场面日夜折磨着他的内心,所以每当睡着了,他都会有砍人脑袋的梦游行为,小偷只是倒霉蛋而已。所以,梦游的状态完全可以反应一个人内心所隐藏的秘密。当年,你父亲为了报复岳父,杀死了自己的妻子,这个人当时心态可能已经不太正常,所以居然想到了将死者的身体藏于体内这种疯狂的方式毁灭证据,结果发现自己实在无法做到,所以才会有杀人、劈骨、吃肉、呕吐的梦游状况。当年这段往事必定一直折磨着你父亲的内心,所以一旦进入深度睡眠,他的潜意识就会回放这幅场景,并通过梦游的形式将其表现出来。”
钱恒再也说不出话来,他颓然地坐在沙发上。
人世间最可怕的不是鬼,不是血淋淋的凶案场景,而是真相。
后来那栋别墅被拆,挖至地基后继续深入三米,果然发现了一具残破的骸骨,手指以及部分肋骨都有刀切面存在,显然这些部位都被钱伟吃进了肚子。而他穷其一生守着妻子的亡魂,比最虔诚的守陵人都要坚持。只是在杀妻吃肉之后,继续活在人世的钱伟还能算是人吗?对此,我持怀疑态度。
为了“报答”马如龙找到了母亲的尸骸,钱恒将青花鬼瓶送给了他,而每当我看到这个瓶子,就想起钱伟梦游时的状态:杀人、劈骨、吃肉、呕吐。
第十二章鬼镰刀
一般的镰刀都是木柄铁头,他的镰刀则是通体纯钢铸造,只是将手柄漆成黑色,镰刀头不长但更宽,刀背更厚。他的镰刀看似不大,却有三十六斤的重量,砍人头颅就如砍瓜切菜一般。
一偷脑袋的壮汉
因为得了这个瓶子,我和马家兄弟已经产生裂痕的关系又修补回来,之后,我们在酒仙居一起大喝了顿酒。酒酣耳热之际,马长珏搂着我的肩膀说道:“我的好兄弟,以后无论如何,大家都不能翻脸,谁要是再冲自己兄弟大声说一句话,谁就是王八蛋。”
“马哥不生我的气就好,我也是年轻气盛,那天说话嗓门大了点。”
“别这么说,兄弟,是我的错。你为了兄弟义气这么做是对的,但我们这种人看见宝贝就想要,所以你也得理解我这种行为,不光是为了钱。”
“我懂,做古玩的人,有几个看到好东西能抵御住诱惑?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钱也得赚得安心,否则不如不要。”为了防止他再要求我回去迫害侯家兄弟,先用话堵住他的嘴。
“兄弟是个厚道人,你放心吧,纳塔河村的事情我不会再说了。”他说话的态度非常诚恳,我想想也就算了,不能揪着人一点错误没完没了,于是三人又和好如初。
这顿酒一直喝到夜里十点多,我才醉醺醺地打了个车回家,进了楼道刚要上电梯,却发现门上挂着“维修”二字。我家在十五楼,这不是倒霉催的嘛!
上楼时,酒意一个劲地往上翻涌,喘气都觉得困难,上到七层时我实在疲惫到了极点,便坐下来小歇片刻。正当我张嘴喘气时,忽然听见一阵清晰的“吱呀”声响。
这是老门在开合时发出的特有的响声,看过恐怖电影的人都知道,出现这种声音一般都是闹鬼的前兆。我头皮一阵抽紧,不由自主便站了起来。
我虽然有些害怕,但害怕不是恐惧,鬼,对我而言已不再是根本无法接受的事物,因为像钱伟这种人远比鬼要可怕得多。
这时,又是一阵轻微的“吱呀”声传来,声音轻轻悠悠,恍若一抹幽魂飘荡在楼道这种阴暗狭窄的空间里。
声音似乎是从八楼传下来的,于是我带着三分恐惧、七分好奇,蹑手蹑脚地走上八楼,只见803室的门微微露出一条缝。虽然闹鬼的状况不是很明显,可是将近夜里十一点,屋门以这种状态打开着,黑漆漆的屋内也没有人在的迹象,难道是遭贼了?
倒不是我多管闲事,都是邻居,万一真遭了贼呢?想到这儿,我走到803门口,按了门铃,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人出来,于是我推开门道:“有人吗?你的门没关。”
屋内还是没有半点声音,从我的声音传播的状态来看,屋内似乎很空,看来是真没人。我也不打算管闲事,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听到屋子里发出“咕咚”一声,似乎有东西跌落在地。我疑心顿起,推门就走了进去,摸到客厅灯的按钮,打开灯后,赫然看见客厅靠南面的窗户下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人头。
我虽然胆子很大,但乍一看到这么多的人脑袋,内心骤然爆发的恐慌可想而知,慌不择路地掉头便冲了出去。然而,跑到门口被一阵扑面而过的冷风一吹,顿时让我慌乱的心绪冷静下来。我停住脚步仔细想想,又觉得那些脑袋无论是从表情、颜色似乎都不太像是人的脑袋,便又转了回去。
果不其然,屋子里二三十个脑袋没一个是真人的,全部是服装店的塑料假人模特。只见它们双眼瞪得滴溜滚圆,满脸机械的微笑,在雪白的日光灯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即便我不怕鬼,可此时此刻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是赶紧离开吧,住在这屋子里的人说不定是个疯子。可一转身我便撞在一个结实的胸膛上,只见一个犹如铁塔般强壮的汉子不知何时已经堵在了门口。
他上身穿着一件脏兮兮的风衣,下身穿着一件八十年代中期很流行的一种黑色布料的喇叭裤,大脑袋上一头浓密的头发犹如鸡窝般凌乱,左肩背着一个鼓囊囊的黑色口袋,从里面物品的印迹来看,我估计十有八九还是那些假人头。
乱头发再加上满脸的络腮胡子……这人简直就像是一头站起来的狮子,一双大眼透露着凶狠的光芒死死盯着我,显然,对我的出现他非常愤怒。
“我……实在不好意思,看你这屋门开着以为招了贼,就进来看了一眼,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面对我的道歉,他没有一句回应,只是凶巴巴地盯着我,看表情似乎恨不能把我一口给吞了。
我贴着墙边指了指屋外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就不打搅你了。”
万幸,他没突然摸出重物敲在我脑袋上,而是侧身让了一条道,我就像黄花鱼般贴边溜出了屋子,只觉得我的小心脏扑腾腾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飞奔回家时,在楼梯道内几次因为腿软而差点跪倒,当我哆哆嗦嗦用钥匙打开家门进去后,因为情绪过于慌乱,心脏一阵狂跳,导致气都透不出来了。我扶着门框休息了很长时间,下意识地从猫眼往外瞥了一眼,发现楼梯道的声控灯亮了。
难道……是他跟上来了?想到这儿,我鼓足勇气将左眼贴在猫眼上,赫然看到一颗大眼珠子贴在猫眼那头正滴溜乱转,似乎努力想透过猫眼看见屋里的情况,吓得我不由自主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片刻之后,猫眼重又透入光线,壮汉应该已经离开了?可是当我再度透过猫眼往外观察时,那个神经兮兮的壮汉依然站在楼梯口,龇牙咧嘴,恶狠狠地瞪着我家大门,看样子简直就要破门而入。不过,很快楼道里的声控灯便熄灭了,一切都隐没在了黑暗的夜色里。
二血腥往事
“兄弟,我带你去开开眼。”马长珏打来电话时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怎么了马哥?你发现什么好东西了?”因为昨晚的“恐怖遭遇”,我一夜未睡,精神极度疲倦。
“这次找到的东西可是实实在在的凶物,凶得一塌糊涂。”马长珏的普通话越发熟练,甚至都有些地方口音。
“你到底发现什么东西了?赶紧说啊。”
“鬼镰刀你听说过吗?”
“鬼镰刀?这名字我听着就觉得恕!苯峁牵蔽姨寺沓ょ逶诘缁袄锒哉庖恍孜锏慕樯芎螅也琶靼祝馔嬉舛裰汞}人,简直就是吓死人。
鬼镰刀是一把真正制造死亡的凶器,追溯它的历史,就要说到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那年头兵荒马乱,K市靠近边界,占山为王的草寇多如牛毛。其中有一个叫马猴子的土匪头子,便是鬼镰刀的主人。
据传说这人骨瘦如柴,却力大无比,生平两大爱好就是抢钱和杀人,不过他也有一点“原则”,绝不杀顺从者,而杀人的方法就是用一把镰刀割下人的头颅。
一般的镰刀都是木柄铁头,他的镰刀则是通体纯钢铸造,只是将手柄漆成黑色,镰刀头不长但更宽,刀背更厚。他的镰刀看似不大,却有三十六斤的重量,砍人头颅就如砍瓜切菜一般。
或许是因为马猴子杀人太多,虽没死但他的内心和怨魂厉鬼无异,又或许镰刀沾了太多人的血,依附了太多死不甘心的亡灵,所以在马猴子被剿匪军队抓到处死后,这柄镰刀就成了必须被销毁的东西。
只是那个年代,中国工业落后,根本就没几座大型炼钢厂,西南之地除了铁匠,老百姓甚至都不知道铁器是如何熔化的。
于是,问题就出在这上面。
虽然必须销毁这把镰刀,但将它从西南千里迢迢运到北方钢厂熔炼也确实没这个必要,于是就在当地找了个铁匠熔化了这柄镰刀。
然而怪事随即便发生了。当军队的人处理完镰刀熔成的钢块的当晚,那名熔镰刀的铁匠就去埋藏钢块的坟地将钢块挖了出来。奇怪的是,在这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钢块埋在此地。他回去后便开炉铸铁,第二天,一柄一模一样的镰刀便铸造了出来。
在吃饭时,铁匠当着一家人的面,将镰刀放在自己面前连连摩挲,那眼神就像徐悲鸿看着自己所画的《骏马图》,罗丹看着自己雕刻的“思想者”,吴三桂看着怀里的陈圆圆。
“吃饭吧,这东西你不是经常替人打吗?”铁匠的老婆并不知道这把镰刀所隐藏的血腥往事,还以为老公和往常一样是在做生意。在她眼中,这把镰刀的刀头明显太短,这是个大瑕疵,别人会不会退货都难说,至于如此得意吗?
“你婆娘家懂个屁,这把刀可不是普通的物件,是神器。”铁匠越发显得得意。
“我看你神经了。”女人白了他一眼,伸筷子给坐在桌子一端的儿子夹菜。
“唰”的一声。
劲风从小男孩面前急速飞过,刮起他额头前一缕头发。
女人的脑袋忽然就从脖子上滚落到地上,铁匠出手之快,镰刀之锋利,让没了脑袋的女人继续将筷子里的菜稳稳地放在儿子的碗里,接着还用筷子替他压了压碗里高高堆起的饭。
做完这两个动作,她才摔倒在地,脖颈处的切口比刽子手的鬼头刀切下的都平整,鲜血瞬间淌满一地。
他的大儿子比较机灵,缩身便钻到桌下,躲开了亲爹朝自己脑袋劈来的第二刀。钻出桌子后他立刻朝门口跑去,然而还没到门口便觉得身子一震,男孩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透胸而出的刀头便摔倒在地。那柄镰刀正中他后背的脊柱,铁匠脸色阴沉地上前,一伸手拔下孩子背上刺着的镰刀,随即毫不犹豫地将儿子的脑袋劈了下来。
孩子滚落在地的首级和伤处狂喷的鲜血,被正在打谷场收拾谷穗的村民看见了,于是当地驻扎的民兵连立刻介入。铁匠手持凶器拒捕,还要杀死他的小儿子。为了避免他继续伤害无辜,民兵连长用一把“汉阳造”击毙了铁匠。
之后,这柄象征着不祥与死亡的凶器,便被当地人偷偷找巫师用封印之术封在了一座名为“神女”的大山之中。
本以为一切都已结束了,没想到七十年后,这柄沾满血迹的凶物还是重新回到了人间。
这次找到它的是一帮徒步登山的驴友。他们进入一处洞穴避雨时无意中发现了这把镰刀,恰巧这其中一人是拍微电影的导演,于是灵感迸发,准备拍一部在大山深处发生的恐怖追杀片。结果电影还没拍完就发生了意外,假装杀手的演员居然真的用这把镰刀将“猎物”的脑袋割了下来。
于是一场鲜血淋漓的屠杀在神女山中开始了,摄制组所有演职人员无一幸免,全部被割了脑袋。因为这个演员拿到镰刀后,整个人的体能和速度有了巨大的提升,所以虽然“以一敌十”,仍然轻易杀死了所有人。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整个过程不但被摄录机拍摄了下来,还有一个管理服装的姑娘用她的手机将这一血腥过程断断续续拍录了一部分,而这两段视频也给警方抓捕罪犯提供了最直接的证据。
这柄鬼镰刀就像是地狱流落到人间的一段诅咒,任何与之有接触的人都会变得血腥狂暴,无论是铁匠还是那名演员,在杀人时看似状态正常,其实内心根本就不受自己控制。
换而言之,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在杀人。
警方当然不可能采信这样的供述,站在他们的角度,杀戮证据是确实存在的,所以无论罪犯如何狡辩都应该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K市距离神女山脚下的那个小村落并不算远,警方抓人时,现场有很多村民,七十年前铁匠幸存的小儿子找到警方说明了这把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