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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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中故事-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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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人都勉强过去了,接下来由我出题,我说:“我很少上网,我在网上也起名为寒江孤雁,有人以为我肯定没有女朋友才起的这个网名,但他们错了,这个孤的反义词不是双,而是群。”

  志健打断说:“你想用个孤字来说吗?好呀,我先说:孤家寡人。”

  他说后看着我,我说:“不是孤字,我想寻找一个群,实际上要不要群无所谓,只要人人向善即可,宗教是大多数价值观的合并,爱、自然、永恒、智慧,尤其佛教更具智慧,上次在南海寺我就想为佛写幅对联,我用的这个字是‘佛’,如果你们觉得这样过于呆板,用‘善’字也可以,用‘好’字也行。我说的就是上次在南海寺所想的那幅对联:善念滋生,不佛则佛;四大皆空,佛者不佛。”

  接下来是秀丽说:“我是女孩子不能喝酒,就说善解人意,希望你也善解人意。”

  我想起刚才,正要说善解人意也得喝,可是志健带头其他人都附和着说好,我也只好善解人意了。

  俊生接下来说道:“人好,情才能好。”

  轮到志健时,他什么也不说,拿着酒就喝。保儿说这就叫豪爽,于是游戏再也做不下去了。

  保儿讲了一个笑话,他说那天,一位美国青年正在世贸大楼的一间休息厅里喝咖啡,忽然见窗外一架飞机由远及近,就一手端一手招呼曰:“e here;e here!";

  保儿鲜明的动作把全场招得爆笑。

  志健博览许多中外小说,传记。秀丽说志健与保儿都是文学大师,只是志健与保儿文学太偏激了才使学习成绩下降,便问我们谁知道三皇五帝中的五帝是谁。保儿说读过的书讨厌去记,我们三人读过的书也有所不同,这个问题秋雁可能会知道。

  秀丽又说:“作为中国人,小学就应该知道的,但现在许多高中生都不知道,我想你们三个应该知道。”

  俊生说道:“我知道有黄帝。”

  志强说:“还有炎帝吧?”

  保儿说:“谁都知道有炎黄,是不是呀秋雁,你知道都是谁吧?”

  我想了半天说:“就是黄帝,黑帝,白帝,红帝,青帝。”大家都跟着笑了。我们结束时已是凌晨两点钟了。

  第二天下起了小雨儿,按学校安排,星期日半天上课,半天休息,所以我起来很晚,上午四节课后去买套数学高考模拟试卷,回来又找志健借了几本小说,以便做题腻了时去看。接下来的一星期我每天做题、看小说,班里的同学录传得满天飞,有些人为同学录还特别卖劲,我还是那样以为,要好的同学根本不需要同学录,一般的同学写死也没用。

  我们学校每月双休日一次,称为月假让同学们回家,到这个星期五时是四月十一日,下午放学时老师说:“有些没交学费的同学这次回家把钱拿来,马上要毕业了,不能欠学校的,上学交费天经地义。”‘班里有一些人没交学费,包括我只交了一半,并不是因为实在没钱,为此我感到很愧疚我的班主任王老师。

  放学后我便搭上公交车颠簸了一百里,来到舍乡,我又往家里打电话让我爸骑摩托车来接我,到家时天就快黑了。由于我感到在学校很郁闷,就饭也没吃先绕村溜达了一圈。

  当我走到村东北角时,这里有一间草屋,离其它住宅较远。最近十年来,村里的草房一座座都没了,这里却保存一座,里面住着冯婆,我估计有好几年没见过冯婆了,看见她独自坐在门外的板凳上,我便不想打扰她。

  她却看见了我,问:“那是小朋吗?”

  声音不太高,令我倍感亲切,我在入学之前有个小名叫小朋,自从五岁入学到现在,连我自己也把这个小名忘了,冯婆看我现在的长相认出了我是谁,只记得我的小名了。

  我慌忙快步走到她家门前,她家西边有个小池塘,池塘边有弯树,儿时曾在这里玩耍,现池塘已干涸。她将要站起来为我扳凳子,我忙说:“我喜欢站着,我老是这样。”

  她还是缓慢地站起来,说:“你先坐这儿,我去屋里给你拿一个东西。”然后蹒跚地进屋去了。

  我一直站在外面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从屋里走出来拿一个布包,打开一层,又一个布包,又打开一层,又是一个布包,如此下去,像某个电影情节似的,最后是一层胶纸,她把胶纸摊开,里面有十几张泛黄的黑白照片,她找出一张递到我的手中,我双手接过。

  夕阳下,我俩就这样站着。

  我完全可以感到,照片上那个胖娃娃就是我,她一直看着我,最后说:“十九年了。”

  后来又对我说:“这是你百天时照的,我一直在为你放着。”

  回到家时,我把照片递给妈,吃过饭后妈也拿出来一张过塑的和那张一样,妈对我说:“这是你百天时照相后,她问我要走的,没想到她还在放着,看现在你瘦的,那时候有多胖。”

  在家里过了两天,临走时爸对我说:“快高考了,要好好地学,在家两天就没见你翻书。”

  妈说:“在学校别舍不得吃,看看你们班还有比你更瘦的吗?有钱不要乱花,可以多买些吃的,别饿得身体弱。”

  到学校是周日的晚上,晚自习时保儿传来纸条:

  志强从家里拿来一只鸡(杀过的),我买了电火锅,明天中午到我屋里吃饭。

  保儿

  刚收拾完纸条,班主任进来把三牛叫到教室外,班主任问:“这次回家带来学费没有?”

  三牛不紧不慢地说:“等俺家猪娃子卖后再给钱。”

  一下子把王老师噎得无话可说,之后三牛又大谈特谈学习问题,班主任也极力称和,一直到班主任也觉得这样的谈话太冗长了,就说:“三牛,你先进班吧,实际上我也是无奈,是学校逼着班主任要钱的。”

  因为王老师对我也可以,所以当他找我要剩下的学费时,我就不敢多说话。后来我对保儿说我不敢多说话的原因是我怕一说话跑了题,班主任收半天也收不回来。班主任首先对我说这星期学校要抽考,每班抽20个学生,问我愿不愿意参加,又说道不交完学费就没机会。我想每班70多个学生抽20个也不容易,就光说想参加,没说交学费。

  第二天上午四节课,我又作了一张数学试卷,颇令人伤心,想到也许一生并不需要把这复杂的函数故意串联在一起,但这一生将有一部分时间用来学这样的知识。无聊时望向窗外,看到伙房里的那个大胡子伙夫到伙房后面的灶屋里去填煤,这个场景已不知是我多少次看到了,许多年之后,我一定会带着忧伤的心情回忆起这一幕。

  中午放学后,保儿把书收拾一下就走了,我则觉得整个上午学的知识很少,便拿起书细致地看起来。班里的学生陆续走完,就听到俊生在楼下喊:“秋雁,秋雁!”

  我慌忙合上书就往外跑,到门口差点撞在一个人身上,原来是蒙,不知她这时有什么事要返回来,我没有看她的表情,便装作没事似的,从她身边一晃,急速走过。

  到楼下,原来志强、志健他们都在等着我,我说怎么不见秀丽,应该喊一下秀丽,志健说不必喊她,她现在一定去伙房吃饭了。保儿便让俊生去伙房找她,志健又买了几瓶酒,我说我不能喝酒的,上次喝过就不得劲好几天,就买点黄酒吧,保儿于是就跑到东关打黄酒,保儿回来时带了一茶瓶黄酒,说把茶瓶拿回来,在那里押十元钱。这时俊生与秀丽也过来了,我说外面的洋白菜、菠菜很便宜,便与志强拿两个布袋出去,我几块钱就买了两袋子回来。

  这是我第一次逃课,我们围着火锅吃了一个下午,共吃掉一只鸡和两袋子菜,另外有两瓶白酒一件啤酒和一大瓶黄酒。黄酒里面掺了假,只是开水里面掺了黄洒而已。其间我向他们讲了我初中时的生活。

  我上初中时十一岁,比同村人都早,初中是在离家十多里地的舍乡。第一天是爸爸用自行车带着床和被子,我背个空书包拿着大茶缸跟着来到学校。寝室的门太窄,是把床竖着塞进去的。三间房子里住着一个班四十多个男生,里面高高低低的床拼得满满的,没有走人的道,睡在里面的学生担心把鞋子脱在门口会丢就沿着别人的床往里走。第一夜有几个学生在床上又蹦又笑到半夜,寝室里装了一个灯泡并没有通电,我想*服睡,临床一个男生劝我不要这样,半夜里会有高年级学生来揪小*。半夜里有两个学生哭着要妈,大多数学生则像我一平有一种对环境的恐慌和质疑。第二天两点起床时,门外被尿得白哗哗一片,走出去把我穿的布鞋都浸透了。一直到五点半才开始上早自习,自习后开了大会,责令新同学以后五点之前不准起床,并陆续给每个灯泡通上电,制定就寝纪律,星期四中午爸爸到学校来看我一次,当时我身上有二斤一两票和两块三角钱。票是七角二分钱一斤,可以用钱买也可以用麦换,用麦按71%……73%换票。一星期下来,我的被子没有被别人尿上,但被子上的线全被别人拆了。有些人拆别人的线是为了缝自己将要散的被子,就这样一条不断受损的线经常在许多人的被子里穿来穿去。当星期六晚上我回到家时,我妈正在擀面条,我一句话也没说就哭了,我在家里是娇生惯养的,星期日晚上走时我又哭了,妈,奶还有几个婶在送我,奶就说让我再在小学里留一年,明年和几个同龄人一块去上初中,妈没说什么,就这样一哭就是一年。每次上学走都是两眼泪花,妈清楚地记得唯一一次没哭是因为那次没心理准备,村里有人开拖拉机去乡办事,我就掂着书包跑去趁车,没来得及掉泪。

  当时学校里没有水龙头,伙房门前有一大堆煤和一大口井,伙夫们就是用这堆煤烧饭用这口井提水做饭。每天清早人们围着井打水,每提上来一桶水大家都抢着洗脸,每次洗脸后就把裤子和鞋也洗湿了。然后进餐厅买馍,餐厅和外面一样,每到下雨就都是泥水,伙房人员就把煤渣铺上,但下次下雨还有积水。卖馍的地方是个不大的窗口,水泥垒的,我是买不到馍的,每次我都找个认识的高个子挤进去给我捎两个小馍。如果哪次没找到认识的人帮我买,我就跑到女生窗口处,但如果这时女生多的话,里面的人也不会把馍卖给我。馍有种味,不好吃,大家都养成了一边吃一边扔馍头的习惯,包括我现在也有,学校里一些上了年纪的女教师和一些教师家属都拿个袋子捡馍头回去喂鸡喂猪,大家就扔得更起劲了。有一次一位教师的老家属在我的前面捡馍头,我就揪一块馍往东扔,她去捡,我又揪一块馍扔向西边,如此往复,我当时还有点担心我扔的馍块小她不肯费周折去捡。有些学生不把馍扔在地上专扔那口井里,结果那井里就漂一层馍头,镆头上面又泛一层白沫子,井水就变质,富有营养化。

  保儿吃惊地听我讲着,我们一起上高中三年了,在一块吃、玩时大部分都是他在掏钱,但他从未想过我初中会有这样的经历,俊生也以为这只是上一辈子的事了,现在都2003年了,他们的家都在天中城附近,他们的初中生活与高中生活几乎没什么差别。大家都鼓励我继续讲下去:

  学校的菜一年四季都是水煮冬瓜或者水煮萝卜或者水煮白菜,每份四两票,我从来没吃过,稀饭是一毛钱一大碗,我只是夏天口渴时喝过几次,每次都遇见了蝇子。我的菜是从家里拿的一瓶酱豆,每顿吃一小勺,正好吃一星期,每次两个馍一勺豆,再到代销部里喝一杯白开水或者冰水,一毛钱一杯。有时候馍卖完了而我没有买到,就到代销部里买方便面渣子,一毛钱抓一把,我五毛钱抓五把吃完再买一杯开水。还有一位老师的家属专门馏馍,我从家里拿十五个馍,一毛钱馏一个,可以吃到星期五。凡是去馏馍的学生每个人发一张扑克牌,比如红桃六吧,馍的上面就画个红桃6,学生拿牌去领,以勉乱拿,画是用做汽水的颜料涂上去的。每星期我就到姨家一次,姨家的村子在学校西边不远,每次我到姨家都可以吃到肉。

  我每星期回家换一次衣服,刷一次牙,每两个星期洗一次头,有时候我骑自行车来回上学,我们那里说洋车子,但每到星期六回家时汽胎就被人拔了,学校旁边还为此设立了自行车修理部。九五年省里普九教育抽查,正好抽到我们学校,县里和乡里就忙给添办了图书馆,但从未开放过,因为不能耽误学习。又为学校添了一个计算机房,配上三十台电脑,因为当时乡里没人会电脑,就没开电脑课。学校里又用砖头铺了几条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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