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上宙斯又不会招来非议的大概就只有她、赫拉和德墨忒尔三个人了。
德墨忒尔经过那次的事情后对宙斯的见异思迁生性凉薄彻底失望死心,那以后就专心致志地当自己的农神,现在人间有不少她的供奉和祭祀。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这三百年间人间界发生的巨大变化了。普罗米修斯借助自己的力量,后来又在智慧女神雅典娜(墨提斯和宙斯的女儿,据说是从宙斯脑袋里蹦出来的)的帮助下,终于成功创造出了人类。
那之后,智慧女神雅典娜似乎嫉妒普罗米修斯在人类创造上的成就,上报宙斯揭发了这件事情,从而引发了万神之主神王的震怒。但那个时候的人类已经繁衍出了自己的氏族和部落,宙斯无奈只好收回自己当初赐给普罗米修斯的火种。
再后来……某一日,宁静的冥界迎来了一位陌生的神祗,听着传旨者——神使赫尔墨斯在自己面前大声宣布着大神宙斯的旨意,眉宇之间有着冥府大神绝对不会有的傲慢和高傲,习惯了这种悠哉静谧生活的风默言蓦地觉得好笑。
因为私自给了普罗米修斯,所以生气发怒了吗?但是,竟然会不罚反奖,还给了她一个火焰女神的身份?
“……最后,请火焰女神速速赶往奥林匹斯,各种步骤已臻齐全,只等女神您的到来。”赫尔墨斯念完宙斯的神谕,语言虽恭敬却带着些不经意的轻蔑味道对赫斯提亚道。作为宙斯和迈亚的儿子,他出生在阿尔卡狄亚的一个山洞里,因为他最早是阿尔卡狄亚的神,是强大的自然界的化身。
有着这样重重复杂的身份的赫尔墨斯自然是看不起悄无声息几千年不参与神界事物只会埋头躲藏在冥界乖乖做自己的缩头乌龟的赫斯提亚的,但想当然,他的认知是错误的。
这点在风默言微笑着把他揍到鼻青脸肿连路都走不稳还免费附送十二级台风的暴风卷着他滚回天界之后成为天界的笑柄整整半个月都不敢见人的时候,赫尔墨斯就深深意识到了。
现在,他正战战兢兢地捏着手里的神谕,心情忐忑地小心偷窥着听完神谕后就开始扯淡聊天的两姐弟,虽然没有去奥林匹斯就职却被神王宙斯沉默着压下来甚至保留了神职、神位、神殿等一系列东西的火焰女神赫斯提亚,和三大域主十二主神之一的冥府大神地狱之主哈迪斯陛下。
“嘛,事情就这样定下了。哈迪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咯,好吧,赫尔墨斯你可以回去了,去跟宙斯大神宣布这个好消息吧。”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风默言虽然对宙斯使用了不同于波塞冬的敬语,赫尔墨斯却奇异地感觉到她在心里其实是把宙斯大神比海皇波塞冬更不当回事儿的(不得不说,乃真相了)。
但碍于当年来宣布神谕召唤赫斯提亚前去奥林匹斯任职时吃的苦头和大亏,赫尔墨斯只有将沸腾的八卦之魂狠狠压下,表面上恭敬地行了一礼,施施然穿着飞翅的凉鞋回去了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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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墨斯走后,风默言立刻卸下了脸上的如花笑容,面目森寒地唤过冥府侍女前来伺候她沐浴更衣,跟哈迪斯打了个招呼后就离开冥府到了地面上的高加索山,“人类的先知者”普罗米修斯被宙斯惩罚关押的山。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不后悔?”身穿银白色长袍的风默言神情高贵,冷漠的暗红色双眸凝结着复杂莫名的情愫,看着创造人类的大神心甘情愿承受日复一日的磨难,心中无声叹了口气,面上的表情更加悲戚伤心起来。
对于这位大神,她一直是抱有亲切和敬仰的心理的。毕竟,每一个对古希腊神话稍微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古希腊神话中最著名也是几乎每个人都需要知道的故事,普罗米修斯造人,和普罗米修斯盗火。
她当年没有答应去奥林匹斯当火焰女神,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考虑到在普罗米修斯成功造人并将人繁衍到自成一家的状态中她所出的力和势。
火,是万物之灵。当年宙斯一怒之下收回了自己赐予普罗米修斯的火种,后来多番考虑最后决定顺应天界诸位老神的推荐让赫拉担任新一代的身后,不可否认是有赫斯提亚私自给了人类火种导致人类在数百年间繁衍超快的罪责在其中。
但这样的结果显然是风默言乐意见到的,没有人天天在耳边神神叨叨地催促她去奥林匹斯当火焰女神(指赫尔墨斯那个大嘴巴),也没有到处拈花惹草犯下风/流债的大神宙斯隔几天一次的骚/扰,要说真正有什么是让风默言愧疚的事情的话,大概就是普罗米修斯被罚锁在高加索山上受神鹰啄食之苦时,自己的冷眼旁观和坐视不管了。
那个时候,宙斯提出了一个交换条件,只要赫斯提亚肯去奥林匹斯担任十二主神中的火焰女神,并嫁给他当他的天后,他就放过普罗米修斯的盗火之罪,甚至是不再追究当初赫斯提亚私自给予人类火种的罪责。但风默言严词拒绝了,她平生最恨别人拿她重视的人来要挟她,更何况,这位大神为人类所做的一切她可是全都看在眼里呢。
“当年雅典娜做那一切的时候,你其实是故意不在的吧。”头发和胡子早已经花白,眼神却更加智慧透露着历经世事的沧桑,普罗米修斯并没有直面回答风默言的问题,而是转移话题扯了个没头没脑甚至是毫无思绪的往事。
智慧女神雅典娜在奥林匹斯山上看到了普罗米修斯做的一切,当她发现普罗米修斯面对他的创造物——用泥巴捏成的小人束手无策的时候,她急忙从奥林匹斯山上下来,把神的具有活力的呼吸吹进他们的口中。由于这样,他们才成为真正的人。
然而,后来雅典娜由于嫉妒普罗米修斯,在宙斯送出人类的毁灭者潘多拉的时候,她非但没有帮自己的老朋友提前通知他防备,反而更加殷勤地亲自给这位少女穿上雪白漂亮的长裙,挂上遮挡面容的披纱,戴上用鲜花扎成的花冠,系上金色的发带。
这一切,都是在风默言的冷眼漠视下进行的。
“我并没有义务去为人类奉献一切,我不是你,普罗米修斯,我不是圣人。最后,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普罗米修斯,你要不要自由?只要你一句话答应,我立马就可以送你离开!”作为冷眼旁观给这位大神甚至是人间界带来巨大灾难的补偿,想到那一百天时间人类的亡魂充斥了整个冥界隐隐有要管制不住的迹象,风默言叹了口气,蹙着眉头表情严肃口吻庄重地问了重复不下十遍的问话。要不要……自由,这么简单的问题,他却每每用慈祥和蔼透露着对自己亲手创造的子民深沉的爱恋的目光盯着她,久久地盯着她,却一句话都不说,任由她率先破功气冲冲地拂袖离开。
而这次,在赫拉和宙斯成婚新神谱最终确立之际,她最后一次问他,“要不要,离开?”
察觉出风默言语气中的决绝和狠厉,普罗米修斯深深叹了口气,望着她,眼神凝远慧达,似乎穿透了云层看到了那青山绿水间自在生长的人类。
“他们,是我亲手创造出来的,所以,我要对他们负责。赫斯提亚,以后不要再来找我说话了,我这种罪人您这种高贵的神祗是不应该沾染的,会污染了您的视线和纯洁的内心的。”
卑微地低着头,普罗米修斯近乎叹息的怅然让风默言气得浑身发抖,“你明明知道,你明明之大……我在意的不是这些!身为万神之主乃至是未来天后的姐姐,我难道还怕那些老腐朽的抨击和闲言碎语的攻势不成?!但既然你自己已经死心,那我也不勉强!先知者,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从今以后,我跟你再无瓜葛。”
一个自己甘愿放弃生的希望要为保全人类而生生世世受神鹰啄食之苦的圣人,她又何苦委屈自己冒着被天神宙斯封杀的危险救他?可是……
抬头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伸出手轻轻碰触指尖穿过的细碎流云,风默言忽然泪流满面落下了几千年来的第一滴眼泪。
已经,这么久没有哭过了啊。普罗米修斯,你真是残忍,温柔的
天界婚礼(一) 。。。
残酷!故意用这种话逼自己认清现实,逼迫着自己离开再也不管他的事,真的……就好吗?你这个……傻瓜啊!!!
一口气冲到了冥界,风默言扑进哈迪斯的怀里,一句话都没说,死死抓着他的衣襟,脑袋深埋在他的怀里,呜呜咽咽地哭断了人的肝肠。
“……唉。”身体僵硬了一下,看到红着眼睛回来,一看到自己就冲过来压抑着大哭的赫斯提亚,哈迪斯愣了一会儿后很快反应过来,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象征神力的及膝长发,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无波。
这回,不会有任何人跟他抢赫茜了吧。那个普罗米修斯,赫斯提亚每次去人间界都会顺道拐去看他,虽然明知道他们之间只是纯洁的友谊没有其他,但他还是会莫名其妙地觉得不爽啊。
“赫茜,这次回来后,我们就成亲吧。做我的冥后,分享我的一切和所有。”因常年不见眼光而苍白的脸上浮着令人心驰神往的向往微笑,可以说是三界奇迹之一的“冥王的微笑”让风默言的心狠狠撞击了下。
成亲吗?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想起近日来传出怀孕消息的德墨忒尔,风默言的眸子暗了暗,直起身定定看着哈迪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能保证永远也不背弃我吗?永远……也不抛弃、背叛,永远……在一起。”
永远,永恒的约定,是她一辈子奢求却永远也没有得到的承诺。说过要永远在一起的,说过要看自己长大成亲那一天的,妈妈却早早撒手人寰离开了自己;说好要一起去看海鸟花的,说好要一家三口和青宁一起过上好日子的,心宿却亲自从背后捅了自己一刀;说好一家人永远也不分离的,说好即使不适应血族的生活还是会为了未来去拼搏努力的,因为想给优姬一个截然不同的未来,她心甘情愿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所以……“永远是一个太沉重的词,哈迪,如果做不到的话……还是不要轻易承诺为好哦。”
红宝石色的眸子暗了暗,她轻轻推开许久没有做声的哈迪斯,看着他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一向平淡的心里默默抽痛了下,半晌儿,讽刺地勾勾唇角,苍白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自嘲的微笑。
不是早就知道结果的吗?为何还要如此忐忑的期待?终归到底,还是太傻啊。轻声叹息了一句,风默言慢慢松开哈迪斯的手,身影落寞地准备离开。
“慢着。”上前一步抓住身形寂寥看着要消失一样的风默言,哈迪斯扳正她不情不愿的身子强迫她面对自己,无奈扯了扯嘴角道,“我并没有不答应啊,赫茜,你应该再有耐性一点儿才对。我刚刚只是在想该给你准备一个怎样的婚礼才好,毕竟就算怎么不喜欢繁琐热闹的婚礼,作为三大域主的冥王,要说娶妻这种大事的话,估计塔纳托斯修普诺斯他们就算以死为谏都会要让我大肆举办的吧。”
“啊?!”听到哈迪斯的回答,风默言彻底愣住了。刚才她是不是听错了?哈迪斯竟然在说举办婚礼什么之类的事?
美丽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害羞的红晕,风默言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背过脸去,闷闷道:“还是赫拉的事比较要紧,至于婚礼什么的,咳咳……回头再说吧。”她一开始听哈迪斯的话可真没想这么多啊,婚礼什么的,不觉得离她太遥远了吗?
急急忙忙出了冥界,哈迪斯无奈地扶扶额,紧跟在赫斯提亚后面追了上去,看来要想诱拐赫茜嫁给他还是要继续努力啊,本来想着趁这次赫茜心情低落自己好好安慰一番可以成功让她松口呢?没想到……警惕性一如既往的高啊,虽然比五百年前的坚定松懈了不少,但未来的道路还是艰苦而漫长啊。
上前抓住赫斯提亚的手放在手里紧紧握着,哈迪斯眼角眉梢的感情细细淡淡,却让略微挣扎和羞涩的风默言感觉到了安定和温馨的感觉。大概,这次真的可以安定下来吧,一次又一次的死去,一次又一次的重生,她真的……厌倦了啊。
“哈迪!”心底忽然燃起前所未有的喜悦之情,不是那种很强烈的,却以星火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声音柔若流云,眉宇间却尽是心有灵犀的了然,“赫拉成婚我们要不要送她什么礼物?”看着哈迪斯有些期待的眼神,风默言嘴角上勾露出一个狡诈的微笑,“这个,果然才是最要紧的啊!”
说完,猛地挣脱了哈迪斯的手掌束缚,风默言大笑着运风离去,留下背后无奈笑笑却饱含宠溺和包容的哈迪斯不紧不慢地追逐着。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我就不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