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球似的小貂冲进一个荒芜冷清的园林,清清站在园口处,犹豫着是否进入,这里是宋家禁地。当听见园林传出花瓶落地的声音,清清担心小貂撞落了什么,抬脚踏进冷清的小园。
小园内没有其它园林美,这里没有花,树木无人修剪,遮住了园中屋子的光线,使得这里看起来如鬼屋般。一阵风吹过,本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在此处有如冬季般寒冷,清清身子颤抖了下,听见小貂的叫声,慢慢挪着步子走到屋子前。
抬眸望了眼被遮住阳光的门,大着胆子用力推开门。门开,发出‘吱呀’的声音。清清踏进阴暗的屋子里,屋子里到处布满灰尘,清清被落下的灰尘遮了眼,提手将眼前的灰扇开,小貂的尾在里屋口露出,清清跑向里屋,欲将小貂抱出。
跑进里屋的清清怔住,望着坐在床榻上的披发女子,受惊地张开嘴,想叫出声但她无法无出声音来。站在原地,腿发软不能动,小貂跑到她腿边,贴在清清脚边,受惊地清清已无感觉般,瞪着那床上狠狠盯着她的女人。
披发女子身着白色长衫,脸色苍白,睁大双目,眼角白处有点血丝,唇无血色。腰间戴有一根粗长的铁链,按铁链摆放得长度,可在里屋行走,这里是整间屋子里最干净的地方,案上点有一根长烛。披发女子突然站起身,清清吓住,摔倒在地上,女子动作缓慢地朝她走来,清清撑地的手不停地颤抖,坐在地上的清清见女子越来越近,使出全力挪动着身子。
当清清眼见要爬出里屋时,披发女子跪下握住她的小脚,用力将清清往她所在之处拉。泪不停地滑落在地,清清张开嘴,哭得伤心,小貂跑上前咬住披发女子的手,女子手疼得松开了清清。
“连只畜生也帮你,冉依依,你这个妖女!”披发女子咒骂道。
清清愣住,不是她不想趁这空隙逃离,而是这时脚发麻,且被女子握过的地方,疼得厉害。
女子停下咒骂,呆愣地望着清清,提手咬着指头,疑惑道:“不对,你不是冉依依,可是你和冉依依很像。”声音慢慢低沉。
忽然,女子神情一变,伸出长指,激动地叫道:“你是那个妖女的孩子,你是妖女和逸哥哥的孩子!你没死,你怎么可以不死!你把我害得如此,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这个小妖女!小妖女,你娘是妖女,你是小妖女!”
哑因
听闻披发女子的叫声,清清愣住,泪渐渐止,泪眼朦胧地望向说话的女子。冉依依?谁是冉依依?她是小妖女?这个可怕的女人为什么叫她小妖女?细细一想,清清似明白点披发女子的意思。冉依依,这指得是她娘的名么?
从未听过爹提起娘的名字,自她有记忆开始,对于娘的事,只是知娘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爹不知道娘在哪,只是带着她寻大夫,寻娘。清清不知,宋逸知道阴癸派所在,但他不愿去见依依,害怕事实真相如小云所说,清清是被她娘给毒哑。这对年幼的清清来说,怎能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告诉我,我娘是不是叫冉依依?”清清用手在地上写到,此时清清因想知娘的事,而不再害怕。
“写什么,你不会说吗?”披发女子不悦道,对于清清在地上乱划,只觉这女娃是在笑话她。
想起这女娃是冉依依的孩子,披发女子突然双手压着头的两侧,狠狠摇头,回忆起自己被人强了的景象,以及那哭泣的女婴。身子不由颤抖,慢慢退后,脸上带有惊恐之意,仿佛清清给她带来痛苦般。
一时间两人角色对换,清清慢慢起身,走向披发女子。
“走开!走开!你是个灾星!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失身。”披发女子发出颤抖地声音。
清清冲上前,握住披发女子的手,不停地摇晃她,想让女子告诉她,她娘是谁?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女子用力甩开清清的手。
清清受力摔在地上,额撞上案角,磕疼了额头。清清站起身,凝视着披发女子,星眸中透着一股寒意。
或许清清没有察觉,可对于敏感的披发女子来说,这让她想起自己做过的事,偷袭冉依依,毒哑那个才刚出生不久的小女婴。意识到眼前这个小女娃不会说话,正是当年被她毒哑的小女婴,女子捂着头,狠狠地摇了摇。
片刻,抬眸对上小女孩的眼,嘴角慢慢上勾。女子冷笑出声,接着用一指指向清清,疯狂道:“我记得你,你是那个女婴,是我把你给带回岭南。你是灾星,所以你娘把你给毒哑了!哈哈!毒哑。”女子冷笑一阵,慢慢低头喃语,不停地说着毒哑二字。
清清摇头,慢慢退后,眼中带着难以置信。这个女人说得不是真的,爹说娘只是和他们走失了,娘怎么可能将她毒哑?想到这,清清猛然转身,她要去问爹,这事不是真的,不是!
跑出黑屋,踩过厚厚的杂草,小白貂在清清身后追逐,它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误以为清清是在跟它玩。
宋缺三兄弟边笑边走过花园,听见急切地脚步声,三人对望了一眼,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皆是一惊。
一身蓝衫,满是灰尘,额头上渗着血迹,清清的脸上满是泪痕。跑过三人身边,丝毫没有理会三人的叫唤,脚关节处的疼痛使她摔倒在地,慢慢爬起身,欲在前进。却被追上来的三人拦住,清清不停地挣扎,欲甩开宋缺的手。
“清清,告诉缺哥哥,发生什么事?”宋缺安抚道。
清清低着头,泪珠一滴接着一滴滴落在地,身子仍在挣扎。
提手点上清清的昏穴,让清清靠于自己怀中,宋缺微微皱眉。发生何事?竟使沉默居多的清清变得如此疯狂?
“阿智,阿鲁,快去请二叔,还有大夫!我带清清回她房间。”宋缺严肃道。
听闻两个侄儿说了清清的事,宋逸飞身前往自己居住的小园,踏入房间,只见缺儿坐于床沿,正伸手解了清清的穴。
宋缺起身,有礼道:“二叔。”
“你先出去吧!大夫来了,在外唤一声。”宋逸点头道。
眼睫微动,清清慢慢睁开眼,对上爹担忧地眼神。忆起她之所以无法出声的原因,慢慢撑起上半身。此时的清清已无之前那般激动,抬手问道:“爹,告诉清清,清清不会说话,是被人毒哑的吗?”
望着女儿慢慢在床上写得话,宋逸眼神一滞,神情渐渐凝重。清清知道了什么?知道清清是被毒哑的人不多,仅有四人,他之前与知道此事的人在一起,那么告诉清清详情的莫不是小云!
握上女儿的肩,宋逸紧张道:“清清,你伤到哪了吗?你可是去过‘云园’?”
“爹,娘可是名冉依依?”清清一笔一笔在床沿边轻划。
宋逸轻叹了口气,慢慢松了手,点了点头。
手停,清清怔住,那个披发女子说的会是真的吗?在得到爹的答案,那名女子知娘姓名,难道毒哑她会是从未谋面的娘?这便是爹不愿告诉她,娘不在身边的真正原因?清清不再动手,望了眼爹,慢慢将手缩进薄被里。
宋逸凝视女儿片刻,听见屋外敲门声,以及缺儿的声音。知是大夫至,开门请进大夫,经大夫处理,清清额部伤口已被包扎好。宋逸送大夫离开‘意园’,宋缺留在房间照顾清清。
“清清,你在‘云园’看见什么?告诉大哥。”宋缺轻声问。
清清默默不答,只是躺在床上,呆愣地望着上空。不解那个女子说她是灾星的原因,更不明白小妖女的含义。目光移向床沿边的缺哥哥,伸出手在其手心写下心中疑问。
“小妖女?谁说清清是小妖女?傻瓜,怎听信他人胡言?”宋缺皱眉道。
“第一次看见清清这般,原来是有人说我们清清是小妖女。清清,告诉智哥哥是谁,定不放过那人。”宋智与宋鲁走进屋里,听见宋缺所话,宋智哼道。
忙摇手,清清不想让人知道她是被娘毒哑。更因‘云园’是禁忌,未经阀主同意,万万不可擅入,她已犯阀规,怎可让智哥哥再犯。
“大夫,小女身体可有异样?”宋逸担忧道。
大夫摇头道:“伤势无碍,只是受了点惊吓,休息几日便好。老夫每年这时为四小姐诊脉,四小姐的旧疾仍未有好转,儿时身损,故身子骨显弱;此次未伤及骨,性命无忧。”
“谢大夫。”宋逸停下脚步谢道,命下人送大夫回药铺。
宋逸慢慢转身,见大哥在身后,道:“大哥。”
“清清进过‘云园’,我去那见过小云,案角上有血迹,应是小云推倒清清才伤着。”宋竣严肃道。
宋逸手紧握成拳,脸色铁青,欲走。被宋竣拦下,劝宋逸放过小云,小云已得疯症。
“大哥,我知道你疼爱小云,如今日她伤了你的孩子,你会如何?若你放过害子之人,可对得起逝世的大嫂?虽是小伤,于清清从小身子弱,可成致命之伤。”宋逸用力甩开大哥的手。
云园。
宋逸一掌推出,门被掌风震开,屋子里灰尘四起。走进宋亦云所在的房间,长袖一甩,窗开,阳光射入屋内。
宋亦云感受到强烈的光芒,双手捂着脸,大叫道:“关上,关上它。”
“为何伤害清清?你和她说了些什么?”宋逸冷声道。
透过指缝,宋亦云望向来人,冷笑出声,慢慢放下手,笑望宋逸,这个七年不曾见过的男人终于出现在眼前。视线慢慢移至窗外,望着窗外的景致。自七年前醒来不久,她便被关着在此。
“七年了,我们有七年没见,二哥。”宋亦云缓缓道。
宋逸微微皱了下眉,诧异于眼前之人的改变,不同于之前疯癫,此时的宋亦云有如正常人般。
“那个小丫头死了没?二哥,那案上的血就是她的。”宋亦云伸手指向不远处案上一角道。
望向那放茶杯的案角,红色血迹在阳光的照耀显得格外刺眼,宋逸转身冷目望向坐着的女子。内力运于掌中,地上一支毛笔飞起,手慢慢移转,毛笔受力如离弦之箭般朝宋亦云射去,宋亦云躲避不及,毛笔插入她腹部,血染红了白衣。
宋亦云脸色苍白,难以置信道:“二哥,你想杀我!”
“小云,这七年,你是装疯还是真疯,我本不愿再为难你。可你知清清是我女儿,却想伤害她,怪不得二哥!”宋逸说完转身离去,似未听见回荡在屋子里的叫声。
停下叫喊,宋亦云用力将毛笔抽出,血溅,笔落于地。冰冷地眸光移向案角,咬牙道:“可恨,七年前就该掐死你!”
昙花
“本想入夜带清清去看开放的美景,现在看来还是养伤为重。”宋鲁缓缓道。
清清听得入神,昙花一现早有耳闻,却少见,只因爹不许她夜间出门。今日听得二哥说起昙花开放之美,原本伤怀之情渐渐好转,本想求哥哥们带她去瞧瞧,却被被子里动来动去小东西吓了一跳,掀被一瞧,小雪貂不知何时上了床榻,身子拱进被子里。
宋智挠了挠头,道:“我可是求爷爷将这小貂给讨去,爷爷怎也不允,原来是送予清清之礼。这小貂通人性,但难以驯服,也不知会不会再胡乱咬人,清清得之,可要小心。”
望了眼三哥,清清点头,慢慢伸出手。小雪貂将身子一缩,在软软的床榻上滚至清清手边,伸出小舌舔了舔她的手,慢慢抬头,对上清清的眼,倾侧小脑袋,发出微细的声音。清清伸手抚上小雪貂的头,轻轻抚摸它的毛发,小雪貂一步一步靠近清清怀里,头慢慢倚在她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趴下。
“奇了!这雪貂初至宋府可狠狠地咬了我的手,才半个月不到,怎么就变这般温驯?”宋智惊讶道。
“阿智,只能说这貂儿不喜你。”宋鲁打趣道。
宋智瞪了眼二哥,紧盯着清清怀中的小雪貂,手抚上被小雪貂咬过的痕迹。轻哼出声,对小雪貂待人差别如此之大,大为不满。
“阿智,你与只貂生什么气。清清可有为这貂儿起名?”宋缺笑问。
关关,清清在床角边写到,三人同念道,不解清清为何给小雪貂取这名?清清手抚摸着小雪貂,为什么给它起这个名?清清也说解释不清,似这个名在看见小雪貂第一眼便自脑海中闪过,故小雪貂得此名。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清清莫不是想到此诗,它可是貂,不是鸟。”宋智想至《关雎》,故道。
清清摇了摇头,大概与对小雪貂关在笼中时的眼神有关联。
踏进屋中,听见屋子里侄儿们的话语,宋逸望向女儿,盯着清清额上包扎伤口处,皱眉。
宋缺见二叔归来,立刻起身道:“时辰不早,二叔,侄儿们要前往‘磨刀堂’练刀。”
点点头,宋逸道:“你们快去吧!记住,不可将清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