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未答,然他露出的忧愁神情,弘昊心中已得答案。
缓缓低眸,俯视地面,一阵沉默。弘昊提手取出白玉箫,轻抵唇,缓缓吹奏,箫声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沉处如玉珠轻击玉盘,箫音渐提如清泉飞溅,且杂鸟鸣声。
喝着‘雪润香’,闻箫音,燕飞眼中闪过一抹孤寂。抬眸望夜空,似忆过往种种。箫音几个旋转,似眼前景象转变,细雨绵绵,音若有若无。收回视线,低眸望着酒坛,轻声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耳边似响起千千道此诗之语,长叹一口气,许久未归,只因改了主意,思虑再三,终将千千的尸体燃烧,决定再造一墓,以防变数。
箫声渐低,林间归宁静。
仰首,酒坛里最后一滴酒落下,燕飞起身,将酒坛搁在树叉,脚下轻移,身在半空,如雄鹰般凌空扑击而下,迅速快捷。离地面距离一掌宽时,伸手一抚。脚尖未着落,地上落有的枯叶,忽地自行飞扬,将燕飞围在其中。
弘昊俯视地面景象,未眨眼,将燕飞所动招式记下。瞧燕飞被枯叶快速紧围,似不能动丝毫,然在极小的缝隙中,燕飞双手张,一手由左带叶往右,一手反之,两手半空相遇,枯叶立刻相合于圆体。上下飞扬的枯叶慢慢受力朝圆体靠近,枯叶密集成球形,手猛然一收一推,叶球随之一动,朝树林间隔飞去。期间与树干碰撞,叶慢慢燃起火光,如一团火球撞击于不远处岩石,未出一丝声响,枯叶燃尽,岩石碎裂成无数小石子。
稳落于地,燕飞笑道:“怎样?这可是我今日创下——飞火流星。”
身前倾,弘昊飞身落地,答:“似慢,然招式间却是极快。为何细观招式,吾却在片刻忘去?”
“忘了便是对的,招随心成,无招胜有招。此招于我名为飞火流星,于你定有它名,依心而定,各有不一!”燕飞正视弘昊,然眼神起了变化,目光紧盯弘昊手中玉箫,伸手指向玉箫道:“将你手中玉箫借老夫瞧瞧。”
低眸凝视手中玉箫,弘昊轻挑了下眉,不知这玉箫有何引起这位前辈诧异之处?抬手,递上玉箫。
燕飞接过玉箫,抚过玉箫上刻纹,于他人眼中,这些刻纹许是百花纹路,但对鲜卑皇族来说,此为皇族秘语。手抚过箫身,猛然望向弘昊,弘昊原是拓跋氏后人,名元轩,小字弘昊。心中暗道:此人与他竟如此渊源!燕飞之母乃是鲜卑族公主,按辈分当为其长辈。
“前辈,不知这玉箫有何不妥?”双目紧视燕飞,隐约觉燕前辈知晓此箫由来。
将玉箫递回,燕飞闭目转身道:“没有,回吧!”
望了眼燕飞远去的背影,弘昊抬手,玉箫至眼前,蹊跷可在精致刻纹?
成亲
无心谷,九月初五辰时,居所窗沿、外木栏皆可见红绡帐飘。
静坐于铜镜前,乌发披肩,清清右手握小梳,左手轻掬小股发,愣愣地望着镜中,手缓缓梳发。这是清清第一次调脂抹粉,略施胭脂的俏脸,似生淡淡红晕,使得苍白的秀颜添了三分娇艳,与仙门墓中纪千千的画像一比,虽算不上同一级别的美人,但也是世间少有的秀丽容颜。
望着镜中红色喜服,不知这衣裳师傅从何出寻来,清清初见凤冠霞披,却知这红色礼服上的飞凤绣法,与北魏皇族所着衣饰有些相同。这嫁衣从包袱中取出,似有冰凉之感,定是放置在那座古墓时日已久。包袱内应是涂有抵潮湿之物,并无湿气。
收回视线,放下木梳,清清抬眸望向趴在一旁的关关,不曾想过此生会有出嫁之日,自爹离世,便觉此生有关关陪伴足矣。未想她会在如此短时间嫁予弘昊,仿佛身处梦境,美得不可思议。不禁使清清心生担忧,这场梦会有破碎之日。
忽闻敲门声,起身开门,望向来人。只见弘昊一身红服,立于门外,双眸凝视清清,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缓伸手,“师傅在等我们。”弘昊笑道。
轻点首,清清迈步出屋,如白玉般的纤手覆于他手,唇角微微上扬。两人缓步走至燕飞所在之处,轻迈小步,过槛而入。
望着走至眼前站定的两人,燕飞温和一笑:“江湖中人不拘小节,这里便一切从简。你二人之事,若有机会,为师再行与你三位哥哥说明。”
清清侧目与弘昊对视一眼,齐跪谢恩师。
因是一切从简,拜过天地,燕飞便让二人离去。待两人背影消失在院口,燕飞起身,前往纪千千所葬之处。
手被弘昊轻握,清清疑惑地望着他的侧面,不解他们这是要往何处去?无心谷以东有条小溪,两人沿溪而上,待一茅屋映入眼帘,清清停下脚步,神情极为惊讶。谷中何时竟多出一间木屋?疑惑地望向弘昊。
“十日前,前辈深夜带我来此,在短时间内造出这茅屋。”弘昊微微一笑,轻握住清清的手,迈步走进用粗木围成的小院,轻推开木门。
木屋外观虽是简陋,进入屋中,却是另一番景象。红色的喜烛正摆于桌案,合卺酒置于正中,再抬眸,屋中红纱帐落于地,非是悬挂,而是上系于屋顶木栏,如一道红幕,由此隔开了里屋与正堂。清清站于桌案旁,望向屋中四周,满目的红色纱帐,为这简陋的木屋,添上了几分朦胧意境。
屋外秋风吹入,红帐随风飞扬,轻拂过清清身前。伸手轻握手中纱帐,手往一旁掀起纱帐,里屋床榻上一物吸引清清的注意,缓步上前,弯着身,双手捧起菏灯。提手轻抚过纸做的荷花瓣,诧异侧眸,望向走来的弘昊。
“你曾说过在此日,岳丈都会陪你放盏菏灯。从今日起,我们每年放盏菏灯。”弘昊轻声道,本不会做菏灯,得燕飞相助,连夜做成。
抬眸望向弘昊,本是无意间略提了此事,未料会被他铭记在心。想至此,心间泛起丝丝甜意,无声道:谢谢。
伸手将清清揽入怀中,弘昊摇首道:“傻瓜,我是你夫君,不必言谢。”
步出木屋,来至小溪边,望着流淌地溪水,两人缓缓蹲身,一齐将菏灯置于溪水上,松手之迹,菏灯顺着溪水缓缓飘移。直起身,清清凝视着远去的菏灯,听爹说过,放菏灯在每处都有不同地寓意,有的借此思念逝去的亲人,有的以此解相思,有的则是祈求心事快成。忆起心事,无声叹了口气。
“在想岳丈么?”弘昊轻问。
清清点了点头,回过身望向弘昊,道:爹若能亲眼见我嫁人,此生清清便再无它求。
弘昊凝目望着清清,侧首唇贴清清耳畔,安慰道:“勿再想这伤心事,自此由弘昊伴清清一生。”
听似一言,却为一生承诺,世间又有几个女子得之,又有多少人做到。清清心中自是感动万分,抿嘴一笑,然而见弘昊含笑望着自己,不由脸颊飞起一抹红晕,低下头去。
见清清双颊上原就淡淡地一层胭脂,因这突起的红晕显得娇艳万分,且身着红妆自比往日多三分妖娆之态。弘昊微微一笑,伸右臂环抱着她腰间。清清顺势倚靠在他胸前,发间淡香萦绕在弘昊的鼻间,不觉侧首紧贴乌黑的秀发。两人缓缓闭目,在这一刹那,哀愁皆被抛于九霄外。
冷风吹拂,清清睁开双目,未料时辰过得这般快,天色渐暗。想到接下来发生之事,微颤了□子,清清对这洞房之夜该如何做,本是一点不知;然昨夜燕飞入屋,脸色极为怪异地将一张纸笺递予清清,清清茫然接过,细阅后满脸尽是通红,到也算是知了一二,可心底却极为害怕,不知该如何是好。
感觉到怀中人儿颤动,弘昊误以为秋风微寒所致,故轻声道:“我们回屋吧!”
愣愣地由弘昊牵着步入木屋,当屋内晕红的烛光射入眼眸,清清回过神来。紧张地后退了步,往放置铜镜的妆案旁坐下,不敢望向站在桌案旁的弘昊,却又不想被他知晓心中惧意何来,抬手欲取下头饰。
在清清的手轻抬之迹,弘昊轻步至其身旁,伸手握住清清的手,将清清拉起,令她正视自己。见清清低眸,不由笑道:“夫人,这般迫不及待与我行圆房之礼?”
弘昊话音刚落,清清猛然抬首,唇动:你胡说些什么。
两人对视片刻,清清被他望得是又羞又窘,且耳边笑声渐响,微侧身,欲转。
笑声立止,弘昊伸手轻扳过清清的身子,双目凝视着清清的秀丽容颜,笑道:“此生就这一回可见清清穿上红服,怎说也得细瞧。”
闻言,清清脸上红通通的,不知是红晕显致,又或是烛光映于红帐,四周皆为红色光晕,由此使得清清脸颊通红。
弘昊缓缓倾身,靠近清清,轻声道:“清清莫非是这山谷间的精灵,误落凡尘?”
耳畔那轻缓的声响,温热的气息,竟使清清有些不知所措,与那信中所说有点相似。
感觉到清清身子紧绷,弘昊转身走至桌案旁,倒上两杯酒,走向清清,递上小杯,笑道:“合卺交杯。”
回过神,清清望向弘昊,伸手接过小杯,知其定是发觉她的不自在,心中不禁暗暗自责。随着弘昊的动作,两臂相绕,缓缓仰首,喝下小杯中的酒。合卺交杯后,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清清双目终正视弘昊,朱唇微启,眼神似带几分迷离。
伸手接过清清手中酒杯,弘昊双手微转,两个小杯绕过红帐,飞回桌案。弘昊拉着清清侧坐于铜镜边,两人正对而视。抬手抚过清清的脸颊,弘昊淡笑道:“得此娇妻,夫复何求。”
忽闻娇妻二字,清清不禁瞪了他一眼,却不知如何反驳。
弘昊见之,微微一笑,伸手一一取下清清发间头饰,待清清一头乌黑秀发披散开来,缓缓低首,吻上她的红唇,自山洞那迷情的吻,弘昊便在未有同样的举动,因怕吓着佳人;今日两人成亲,此举自是不再有担忧。
相比洞中浅吻,此时此刻清清不敢呼吸,唇被紧紧吮吸,深深一吻后,久久未回过神来。
望着怀中人儿轻喘,弘昊拦腰抱起清清,走过层层红帐。待清清回过神时,两人已身至床榻。眼看弘昊凑了过来,非常缓,非常慢!清清心跳加快,怔怔地望着他,弘昊轻柔地吻在清清的脸颊上,一点点下移,最后一点点上移,手轻去清清身上的衣,终吻上清清的红唇,带着清清向后倒去。
红烛摇曳,红帐飘飞,隐约可见的紧拥,屋外秋夜凉爽,屋内如火的炙热气息缠绕。待至最后一滴烛泪滑下,微弱的烛火熄灭,屋里低喘渐止。
缓缓睁眼,望向一旁弘昊,清清撑起身,双腿间的酸疼,竟使清清忆起昨夜两人圆房之景,如不是自己出不了声,定会发出羞人的呻吟,想至此不由再望弘昊。良久,清清侧身下榻,掀开层层红帐,走至铜镜前,缓缓坐下,手轻握木梳。双眸凝望铜镜,秀眉不禁微皱,愣住。
睁开眼,弘昊侧目望去,透过红帐见清清眉头微皱,久未有其它动作,撑起身下榻,朝清清走去。
挽起最后一层红帐,望向铜镜里映出的容颜,弘昊问道:“怎么了?”
清清侧眸,愣道:要梳髻子,我可不会,你会不会?
望着清清尴尬地模样,弘昊摇头,笑道:“我也不会!你不梳也好看。不过得由我为你戴上发簪!”
清清淡笑,轻点了下头,低首将发梳顺,如往常般梳好发,再由弘昊为自己戴上发簪。两人一番整理衣饰,弘昊推门欲回谷中小榭,却见关关窜入屋内,紧贴清清脚边。
清清嘴角微扬,弯身抱起关关,发觉关关身子微颤,毛发竟是透着凉意,不禁露出疑惑的神情。
弘昊瞥了眼关关,暗道:如若是人,早要了你性命,竟在此守了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关关你不纯洁,偷听一夜
围攻
八个月后。
身着褐色儒服男子步出来屋来,手中端有一碗汤药,双目凝视院中手握长剑的黄衫女子。
只见她身在半空,手中长剑在空中绕出数朵剑花。身落,脚尖轻点院中木架角,身再次飞起,飘出院外,长剑忽地一划,一道剑气飞出,扫向树林,三米内的树林皆受剑气影响,树枝未有一点晃动,而树叶却在瞬间如雨般落下。女子缓缓落地,抬眸望着落下的绿叶,嘴角逸出一抹淡笑。
待绿叶落尽,缓步走至女子身旁,男子笑道:“清清,把药喝了。”
女子侧身,声音略显沙哑道:“弘昊,我终于练成第一诀。”
七个月的时间,清清终练成仙剑诀第一层剑诀。要知习武最佳年纪为五岁,而清清习内功心法却是在十八岁,能在短短数月有此能耐,已属不容,若入江湖到也算得上二流高手。八个月前,在清清成亲后第三日,燕飞将《仙剑诀》和长剑‘蝶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