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儿不必担心,父皇昔年和哥哥打斗之时,都未曾有多少损伤,如今又岂会轻易败下阵来?何况……何况如今我们还有这么多帮手,一定可以顺利的……”
话还未说完,远处却又蓦地响起了一阵火药爆炸的爆炸声,让沅馨艺紧皱的眉头更是紧了几分。而一旁方才还静默而立的慕惟楚更是在爆炸声响起的那一秒,便已然挥手招来了御林军统领,莫镧。
低声对着莫镧吩咐了几句,慕惟楚不由分说提起身边侍从递来的剑,便也加入了嘉睿帝和容息的战局。
如果他猜得没有错,方才沅馨艺发现的所谓“破绽”根本就是容息的虚晃一招,但为了什么,还得等莫镧查清楚一些事情,他才能确定与他想得是否一致。
上官梓淳见慕惟楚提了剑加入了战局,未作一丝犹豫,亦是拔出嘉睿帝赐给他的佩剑,举剑便对上了冷冽而立的容息。
三对一,怎么看都是绝对的优势。
场上的打斗还在继续,沅馨艺、沅齐鑫并着颜轻伊只是冷了眉目,淡然地立于一旁安静地看着,只因他们上场之前,留下的那一句话。
“留在原地别动,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坚强自立了半生的沅馨艺和颜轻伊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皆是微微的有些愣然……她们终于有了此生可以倚仗之人。
大殿门口,前来赴宴的文武百官神色各异,皆是战战兢兢地时刻紧盯着前方局势,眸子里是说不出真假的忧虑。
片刻之后,莫镧带了人自爆炸之处返回,神色里却是莫名的……不解?
沅馨艺冷然地看着一步步向她走来的莫镧,终是敛了心神,冷然开口,“莫镧将军,可有什么发现?”
莫镧微微顿了顿,面色微微露出一些为难,终是敌不过沅馨艺凌厉无温的神情,以低了几分的声音,轻声开口,“今日烟火爆炸的地方共有两处,一处是紫曦宫后面的假山,那里似乎有许多火药,还有一处便是如今困着婼璃公主和三皇子的宫殿。而且,卑职赶到那里的时候,竟发现婼璃公主和三皇子皆已经没有了踪迹……”
越说越低的声音让沅馨艺微微有些皱眉,但到底还是听清了所有的事情。
紫曦宫那一处的假山之所以会爆炸,是因为她方才在侍从抬着今晚要放的烟火自他们身边走过时,便发现了不对劲,是以才在开宴前消失了那么久,将那些个烟火都挪至了假山那一处。
可是……如今困着沅馨蕊和沅齐柯的宫殿却也是有了相同的遭遇……
拧眉看向前方不远处打作一团的三人,那带着银色面具着一身素白锦袍的人却让沅馨艺微微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那个人真的是容息么?
可是,印象中的容息,似乎……不至于那么的狼狈。
此时的那一身素白衣衫同上官梓淳等人打在一起,身形虽然依旧凌厉不改,可是在某些细节上,却仍是无法真正的冒充容息。
蓦地敛眉看向颜轻伊,却发现她此刻竟也是脸色煞白地看着他们。
凝神望了望四周,沅馨艺似是想起了什么,蓦地脸色煞白,紧紧握住沅齐鑫的手,开口的声音里竟微微带着颤音。
“鑫儿,快……快以你太子的身份下令全宫戒备!”而后微微有些惊慌地看向一旁的莫镧,“莫镧将军,请你速速带人将父皇他们围在中间,所有士兵不必参战,只需将他们围困在中间就好……”
可她的话音还未落下,紫曦宫的宫墙一隅却已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强大地几乎无法忽视的内力举剑向正与银色面具之人打斗地正认真的嘉睿帝刺去。
沅馨艺想要出声提醒,却已然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容息的利剑,刺进她此生最爱的父亲胸口,那鲜红的鲜血滴在白色的雪地上,刺眼而夺目,几乎要将沅馨艺等人灼烧个彻底。
“父皇……”慕惟楚和上官梓淳两人举剑齐齐来救,虽是顺利的打开了容息的剑,却到底还是让嘉睿帝避无可避地受了伤。
而容息似乎并未打算恋战,见手中的利剑被打开了,竟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看着容息不带眷恋潇洒离去的背影,沅馨艺终是怒极,不顾形象地冲着殿中所有的禁卫军大喝一声,“都给我追!”
而后,双脚竟如灌了铅一般,再挪动不了半步。望着虚弱苍白地由着慕惟楚和上官梓淳架着的嘉睿帝,倾城的容颜在不知不觉间,竟已满脸泪水。
她的父皇……她终归还是让他受了伤……
许是她此刻的神色太过狰狞,又许是嘉睿帝不忍看到她此刻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惨白如纸的脸上微微绽出一抹虚弱的笑容,轻声唤了一句,“艺儿……”
可话还未说完,嘉睿帝却已然偏头晕了过去。
第106章 梦魇
沅馨艺见状,再也顾不得什么端庄贤淑的长公主形象,惊慌地便要扑向嘉睿帝。
可此时,却反倒是一旁的沅齐鑫拦住了她,低垂着的眼眸里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绪,可沅馨艺却还是清楚地感受到了他此时自心底发出的那一抹苍凉与哀恸。
只是此刻的他,不再似那个纨绔任性,会缠着她讲故事,缠着她让她带着他出宫的幼弟,而是真真正正的……大沅朝太子,一国之君未来的接班人。
他淡漠而又压抑的声音响起的瞬间,沅馨艺忽然有种想要冲上去将他抱进怀里的冲动。他还那么小,却已然必须担起肩头那一份沉重的担子。
“皇姐先别着急,父皇那里本太子已然吩咐了人去请太医,太医自然会竭尽全力。如今便先请皇兄和皇姐夫帮着侍从们一道,将父皇挪回父皇寝宫,也好让太医们方便诊治。而皇姐,就随本太子一道,将容息自这深宫之中挖出来!”
面上虽是一如既往的镇定淡然,可也唯有沅馨艺知道,此刻的沅齐鑫是忍住了心中多大的恨意和悲恸,才能如现在这样,淡然而清晰地下着一道道旨意。
因为,他落下御湖那一日便曾对她说过,他永远永远都会爱着父皇,爱着祖母,爱着皇姐。所以他不想她们中的任何人会不开心。
犹记得那时候,她还打趣地问他说是,皇姐、父皇还有祖母若是都掉了水里,他会先救谁。
而如今,那个问题任何的答案却都已然不重要了。因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与她而言,都是永远也无法代替的珍贵。
敛了敛心神,沅馨艺收起眸中一切的悲伤和寂寥,猛地点了点头。
想起方才莫镧探查完事情之后回来禀报的情况,沅馨艺清冷孤寒的声音未作一丝犹豫,直直便唤了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云墨并莫镧二人,神色从容而镇定地下达这一条条指令。
“云墨,立刻集结墨云阁所有人,便是将京城翻个遍也要将容息并烟雨阁余党给本宫找出来!”
“莫镧,抽调人马守住宫中各个要塞,本宫不信他还能长了翅膀飞出这皇宫大院!”
而后头也没回地抬步便往早先宫变之后困着沅馨蕊和沅齐柯的宫殿走去。
走至目的地,沅馨艺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软禁沅馨蕊和沅齐柯不是其他的宫殿,正是昔年容嫔飞扬跋扈,沐浴皇恩之地。
昔日繁华热闹的承湘宫,在失去了它娇艳如花的主人之后,竟也慢慢地消散了其原来的风姿,成为这后宫之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宫殿。
抬眸看着如今一片狼藉的承湘宫,沅馨艺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地望着被炸成一片废墟的承湘宫偏殿,低吟思索了片刻,却是蓦地冷了眉目,冷然开口,“莫镧,找人带了铁锹,将这承湘宫偏殿地废墟都给本宫挪开,即便是地基,本宫也看到一片完完整整平坦的地基!”
冷厉而肃穆的神色带着彻骨的寒意,让这本就一片凄寒冰冷的承湘宫更是多了几分萧瑟和冰寒。
莫镧虽是不解,却仍是恭敬地领命吩咐了下去。
如今陛下重伤昏迷,朝中能够担得起大事的便也就只有太子同和惠长公主殿下,何况和惠公主成婚之后虽说还未插手过朝中大事,但昔年她的雷厉风行,朝中众臣却是一一领略过了的。而且,陛下也是……吩咐过的。
片刻之后,便有一队带着铁锹等工具的禁卫军匆忙赶至,以极快的速度将承湘宫偏殿的所有废墟一一清理干净。
而当承湘宫那一片干净的平地出现在沅馨艺和沅齐鑫面前时,他们的眸光中便隐隐多了几分了然。
果然……她并没有猜错。
她先前记得她父皇曾经说过,容嫔自进宫之初,便因了容府的荣耀而得了特殊的照顾,早早便住进了这位置尚且不错的承湘宫,且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若是容嫔早早便有了当日宫变之时的决定,那么以容息的谋略,是必然不会让一切毫无把握,起码事情败露之后也该有一个……退路。
许是现代时看多了那些个小说里设置的密室,密道,沅馨艺今日在听到莫镧禀报时说这里偏殿因为火药的威力而倒塌,且沅齐柯和沅馨蕊皆没有了踪迹时,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如今一番折腾下来,那平地之上的还未来得及盖上空洞,沅馨艺瞬间了然。
难怪……
难怪今日这样盘查严格的群臣之宴,即便没有贵人相助,容息却依旧安然无恙地进了宫,且安然无恙地到了赐宴的紫曦宫。
而沅馨蕊和沅齐柯二人,只怕也早已顺着这个密道离开了这固若金汤的皇宫了吧。
微微凝眸思索了片刻,沅馨艺弯腰低声在沅齐鑫耳边说了几句,却见他眸中隐隐地有些不赞同,还未等沅馨艺继续,沅齐鑫却已然皱着眉头不悦地开口,“皇姐,我知道你心急于解决这件事情,可若是容息正在这个的出口处等着你,你又该如何?若你出了什么事情,我又该如何向慕哥哥交代?”
未等沅馨艺做出反应,却已然挥了挥手招来了莫镧,依旧镇定淡然的神色却在他微微有些疲倦的口吻里听出了他此时的……担忧。
毕竟,如今这事情涉及了他最最重要的父皇和皇姐,纵然他在少年老成,却也无法真真正正地掩去所有的情绪。
沅馨艺微微愣了愣,随后莞尔一笑,却也没再说什么,也只是由着沅齐鑫安排着一切。
无论是如何的经过,于她而言,最重要的都不过是她珍视之人的安好。
是以,终归还是放心不下昏迷的嘉睿帝,沅馨艺将一切事情妥善吩咐之后,便带着沅齐鑫去了君澜殿。
还未到君澜殿殿内,却已然在门口看到了一群守在那里的文武百官,一个个眸中皆是淡淡的哀愁和担忧。
见沅馨艺和沅齐鑫二人走来,众人皆是恭敬地垂了眉目,战战兢兢地弯身请安。
许是不愿见到他们此刻那一副说不清真假的担忧,沅馨艺只是冷然地点了点头,便头也没回地进了君澜殿。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进了君澜殿的她,竟会看到那一副模样。倾城的容颜不由得秀眉微蹙,片刻之后,清丽的声音微微带着薄怒,冷冽地响起在君澜殿的每一个角落。
第107章 子欲养而亲不再
“父皇不过是受了个伤,你们便在这里哭哭啼啼,难不成一个个都巴不得父皇早日离去,你们也好早早下去陪着?若是如此,本宫不介意先送你们去地下等着!”
微带着愠怒的低沉声音让君澜殿内哭哭啼啼地担心这嘉睿帝的一众妃嫔皆是蓦地没了声音,皆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自殿外缓步走进的沅馨艺,半晌没有人再出声。
沅馨艺见他们都安静了下来,便头也未抬地进了君澜殿嘉睿帝的寝殿。
将将才踏进寝殿,却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低低的浅笑,让沅馨艺蓦地顿住了脚步。
不可置信地走过屏风,却见嘉睿帝正脸色苍白地斜靠在床榻之上,眉眼温润地看着她。而慕惟楚和上官梓淳亦是在一旁掩了笑意,淡淡地笑着。
沅馨艺知道必然是方才殿门外的那一番话被他们听去了,是以才会现在这样,但那又何妨。
微微湿了眼眶,沅馨艺缓步走到嘉睿帝的身边坐下,轻轻的避开了他胸口的伤口,哽咽着埋进了他的怀里,一如小时候睡不着时那般的依赖着。
“父皇,你可知今日,你把我们都吓死了。”低沉而哽咽的声音自嘉睿帝怀里轻轻的响起,带着那浓浓的后怕,让嘉睿帝微微有些黯然。
勉力勾了勾嘴角,嘉睿帝抬手想要将她自怀里拉起,却发现她不知为何竟固执地将自己埋在他的怀里,久久不愿起来。
无奈地笑了笑,嘉睿帝宠溺地由着她抱着,赖在自己的怀里,可眼眸里却是怎么也掩不住的……伤感。
过了不知多久,嘉睿帝沧桑而又低沉的声音才又想起在君澜殿静默的室内,隐隐地带着不舍和眷恋,“艺儿,若是有一日父皇真的……真的离开你们去找你们的母后,你和你哥哥还有鑫儿,一定……一定都要好好的。无论江山如何,父皇只要你们,一切顺遂。”
断断续续的话语却让沅馨艺听得心惊胆战。
离开你们去找你们的母后,什么意思?
心中似乎有什么无法接受的事实猛地爆裂,沅馨艺不可置信的自嘉睿帝怀中抬眸,神色凄然地看着殿中的几人,却见他们眸中皆是一片……深沉的痛楚。
大殿在沅馨艺不可置信的眼眸中蓦地陷入一片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