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地看了看一旁但笑不语的嘉睿帝,又可怜兮兮地望了望上官梓淳,见哥哥和父皇皆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不得已撇了撇嘴,委委屈屈地蹭到沅馨艺身旁,可怜巴巴地撒娇,“皇姐~你这是要新婚了哦,本太子可是把礼物都准备好了,你不能这么对弟弟哦?”
虽是稚气未脱的容颜,却已然有了淡淡的英挺之气,此时配上他这无辜纯善的神色,倒是让众人微微有些无奈。
这堂堂的一朝太子,素日里也是一副冰寒淡漠的模样,如今却是这般赖在这长公主的怀里,如个孩子一般撒着娇。
殿内侍候的几名婢女似乎被与沅齐鑫等人陡然转变的行为方式给震惊了,竟半晌没有了动静。
沅馨艺无奈地看了看怀里的幼弟,又淡淡瞥了眼一旁静默而立的侍从,无视他们眼中的惊讶,冷然挥手斥退了他们。
浅笑着戳了戳沅齐鑫的额头,沅馨艺眸间是深深的温暖和满足,望着侍从们仓促逃离的影子,沅馨艺终于忍不住指着沅齐鑫笑骂,“鑫儿,你这太子素日太过严肃,今日这不过尔尔的转变,竟将那一帮子的侍从们皆是吓得没了主意。如此看来,以后也就只能偷偷地跟本宫撒娇了,哈?”
虽是淡淡的调侃和指责,可沅馨艺眸底却仍是无法忽视的宠溺,对于这个弟弟,她更多的便是希望在这个纯真的年纪里,他可以有一些最纯真的记忆。
便是他日皇位之争无法避免,也能让他孤坐高位的日子有些美好的回忆。
嘉睿帝闻言,亦是眉目柔和地轻笑着。
这个操劳了半生也凌厉半生的帝王,终于看见了自己最爱的之人留下的三个儿女平安康健。
虽然有些担忧依旧无法抹去,但他始终祈祷,这一生,他的孩子们可以真正的摆脱上一辈所有的恩怨,幸福的过属于他们自己的美满生活。
可到底有些事情,难以预料,就如之后的容息,还有……太多无法预计的……错过。
当然,此时的他们怎会去想那么多,所在意的在乎的无非是半个月之后,那千里红妆,万民同贺的盛景。
因为那是他们一直期待的……幸福。
微微敛了敛神色,嘉睿帝淡笑着看着依旧拽着衣服不松手的二人,眸中却是淡淡的怀念。
他喑哑了声音,黯然开口,“这嫁衣火红似火,穿在你们二人身上都会是极美的。但无奈这是艺儿的母后,于临去之前替艺儿亲手缝制的。她说,此生无法亲眼见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嫁人,便也只能亲手为她缝制一袭火红嫁衣,算是圆了做母亲的心愿。”
眼角微微看了看一旁的上官梓淳和颜轻伊,微微顿了顿,略带歉疚地低声开口,“所以便只能委屈颜丫头了。”
颜轻伊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亦是微微有些愕然,还有些伤感。轻轻摇了摇头,她淡笑着说了一声,“无妨,既是这样,更该由公主穿上这一袭嫁衣,才最为妥当。臣女再看就是了。”
微微抬眸,便看到上官梓淳有些黯然的神色。
颜轻伊知道,他是又想起他的两个母亲。
上官府湮灭之前,江后与上官家因了他名义上母亲的原因,本就与上官一族私交甚好,时不时也会传了他这个侄子进宫,是以在上官梓淳的印象中,到底还是残留了对这个母亲的些微印象。
而那个将他托付给嘉睿帝,又冥冥之中将他送回他亲人身边的名义上的母亲,上官梓淳更是说不出的感激。
是以,嘉睿帝轻轻浅浅的一番话,却是撩起了他的思绪。
若是他的母亲们,都能看见他不久之后娶妻生子的喜事,该有多好……
似乎是感应到了上官梓淳的哀愁,嘉睿帝微微有些黯然,到底还是他们欠了这个孩子的。
抬眸看了看房间四周,瞥见了另一个衣柜顶上放着的一套喜服时,嘉睿帝的眸光微微有些沉痛,却还是很快地掩饰了过去。
抬手向着上官梓淳轻轻招了招,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让上官梓淳有些迷惑。
随着他的方向而去,上官梓淳神色莫测地看了看,亦是毫无意外地看到了那一袭红袍。
抬眸不解地看着嘉睿帝,上官梓淳没有说话。
倒是沅齐鑫和沅馨艺二人,忍不住爆棚的好奇心,嬉笑着指了指那一袭红袍,轻声开口,“父皇,那一袭红袍是谁的呀?不会……”
话音未落,嘉睿帝无奈地瞥了眼这恢复本性的兄妹二人,微微有些无奈,“那是你母后留给你哥哥的。只是不知……能不能穿。那时候,朕和你母后都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回来我们的身边,却又都想着尽一尽父母的职责,是以在你还小的时候,便估摸做了出来。”
语毕,眸中竟隐隐有些伤感。
即便是杀伐决断,主宰的帝王,面对骨肉分离的无奈,却亦是无能为力。
望着周身都淡淡地散发着哀思的二人,沅馨艺忽然有些心酸,却又有些庆幸。
现代之时,她亦饱尝了同父母离散的苦痛,跟沐风一起成为无父无母的依靠,而这一世,她和像极了沐风的上官梓淳终于都收获了他们的亲情,还有无与伦比的……幸福。
巧笑着指了指二人,沅馨艺刻意而为的调侃,微微冲散了这淡淡的哀思,让喜庆的气氛重又盈满整个房间。
“你们二人这是要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么?小心嫂嫂跑了。”略带娇嗔的话语,满满的调侃让嘉睿帝和上官梓淳额角的青筋隐隐地跳了跳。
正想开口笑着训斥,却见一个侍从匆匆自门外跑进来,那急迫的样子让沅馨艺微微有些无语。
这又是发生什么了?竟这般失了分寸?
第96章 虚惊一场
微微皱了皱眉,沅馨艺不悦地看着来人。这好好的心情,却被他这样陡然的出现给彻底的毁了。
许是先前压抑了太久,沅馨艺的脾气在此刻微微有些不耐,冷冷地瞥了瞥他,大有一副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便要治罪的神情,冷然开口,“何事如此慌张,是天要塌下来了?还是这地要深陷了?”
侍从似乎没有想到如今的她还会有如此这样的神情,且在这样的日子里如此淡漠冷然,不由地颤了颤,低声回道,“奴才……奴才……奉……奉太后懿旨,说是有……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要……”
在沅馨艺冰寒的气场之下,那侍从竟是要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终究是沅齐鑫看不过去,顶着一张稚气无害地脸,笑得一脸纯良而友善,无奈而又好笑地在那侍从面前挥了挥手,浅浅笑道,“你这是被皇姐给吓坏了?若再不说出何事,小心本太子先替皇姐将你扔出这房间!”
明明是纯真无害的笑容,可说出的话,却是……
那侍从听完沅齐鑫的这一番话,愣是顿了半天的要,竟一下便说了出来,“太后娘娘有旨意,要奴才找了大皇子殿下、太子殿下,还有长公主殿下一道去依兰殿,太后娘娘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需找三位殿下相商。”
说完,便战战兢兢地行礼首先退了出去。
嘉睿帝好笑地看着将这侍从吓走的兄妹二人,嘴角是浅浅的笑意。而面对太后懿旨里所说的十万火急的事情,他似乎倒是并不着急的样子。
而上官梓淳和沅馨艺在听到这一句话之后,却是莫名地有些不安。
上一次的十万火急,便是墨云阁回归的时候,而这一次……
这大喜的日子,祖母可别又有什么事情啊……她可不想还未成亲便又被什么事情给牵扯住了。毕竟,她等待这一天已然太久太久。
前一世的情伤,她以为这辈子的都不会再有痊愈的那一天,可一次意外的穿越却让她重获了新生。不仅收获了这一世最爱她的慕惟楚,更是收获了上一世从未有过的亲情。
她真的不想,让这一切就如过眼云烟。
微微垂眸,掩住了眼底的黯然和担忧,沅馨艺静默了片刻。终是下定决心般敛去了所有的不安,笑着看向上官梓淳和沅齐鑫,微微勾了勾嘴角,伸手牵过沅齐鑫,拖着上官梓淳便往外走去。
沅齐鑫不满地挣扎,“皇姐,人家是太子!本太子长大了!我要自己走!”
稚嫩天真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孩子气回响在天空之中,让殿内所有人顿时失笑不已,远远地看着兄妹三人离去的背影,被留下的三人皆是淡淡的勾着嘴角,温柔地看着他们渐行渐远。
沅馨艺好笑地看着沅齐鑫挣扎地模样,嘴角微微咧开一个弧度,朝着上官梓淳微微示意。
片刻之后,通往依兰殿的路上便传来沅齐鑫不满地哀嚎,和沅馨艺再也忍不住地朗朗笑声。
看着被上官梓淳抱在怀里的沅齐鑫,沅馨艺笑着调侃,“先前你总抱怨自己没有个哥哥替你打架,如今可是好了。有了哥哥以后,便是走路也不用自己了。”
上官梓淳闻言,一改昔日的恭谨淡漠,浅笑着看向沅馨艺,却是久久没有开口。可那眸中的戏谑,却是让沅馨艺后背阵阵发毛,终于招架不住,“嘿嘿”地笑着蹭了蹭上官梓淳,讨好地摇了摇他暂时空出的手臂,“哥哥别这样看着我,嫂嫂会吃醋的。”
上官梓淳摇头失笑,自从嘉睿帝昭告天下将他认回来之后,沅馨艺便不再似以前那样顾及慕惟楚的醋意,越发喜欢粘着他,冲着他撒娇。
而每每他要对着她做些什么的时候,沅馨艺便会很自觉自动地将颜轻伊拉出来作为挡箭牌,且越来越顺手。
笑意盈盈地刚想开口,前方却传来了太后江沅琳淡淡地声音,“果真是这些时日太由着你们了么?说是十万火急的事情,竟还是这般地慢慢悠悠!真是……”
淡漠冷然的声音,不似最初知晓他们婚事时的欣慰和喜悦,让沅馨艺三人皆是心下一惊。
原以为祖母不过是又要寻他们玩笑,但看如此的神色,只怕是……真的出什么事情了!
想起那个越狱而逃地容息,便是沅齐鑫也微微有些不安。
三大家族皆有势力在这深宫之中,即便是如今容府早已无法与昔日相比,但容息在朝的这几年,除了烟雨阁的势力,只怕还有其他势力,若是想借着两位皇室子女的喜事而有所行动,也不是没有可能。
眸色紧张地盯着默然看着他们的太后,沅齐鑫终是第一个耐不住气,冷眉开口,“祖母便不要卖关子了,没得吓坏了长姐和哥哥,到时候可就没有喜酒喝了哦?”
天真纯善的脸上露出与这个年龄决然不符的成熟与稳重,让江沅琳没来由地有些心疼和无奈。
这皇家的孩子,在众人眼里皆是那星空之中的璀璨星辰,可又有多少人能体会他们为了生存而经历的苦痛?
便是鑫儿这个将将才十岁的孩子,便已然有了一国太子该有的风度,甚至还懂得了意有所指。
微微一叹,江沅琳终是再也绷不住轻笑出声,“确实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却不是什么催人性命的事情,你们不必如此这般紧张。”
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沅馨艺三人如释重负,皆是不管不顾地找了地自行坐下,半晌才淡淡地抬眸看向江沅琳,皆是一副“祖母你又骗我们!”的愤然神色,让江沅琳一时有些无奈。
不过确实也不能怪沅馨艺有这样的反应,自打沅馨艺和上官梓淳兄妹二人的婚事有了定数之后,二人便全身心投入了筹备之中,便是依兰殿请安的次数也是少了不少。
而沅馨艺和上官梓淳不去,沅齐鑫一般也就是不会去的。谁让他自小便是姐姐的小跟班呢?
是以,没了含饴弄孙的乐趣,江太后便一次次找了各式各样的理由,让沅馨艺等人以为出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而匆匆赶至依兰殿。
可最后的最后,却总是证明一切不过是江太后无聊之时,寻得乐子而已,为的便是能见上自己忙于婚礼的孙辈们。
而这一次,沅馨艺和上官梓淳理所当然地便也这样认为了。
可谁曾想,江太后却是敛了眸色,肃然而立,静静地站在小径上望着天际,许久之后才幽幽地说出了此番的真实意图。
便是这几句话,却是让上官梓淳和沅馨艺蓦地失了容色。
第97章 先帝遗诏
“哀家等了这么些年,也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终于可以将先帝的另一份特殊的遗诏公布出来了。”微微有些黯然的口吻,似欣慰却又似怀念。
许是一个孤寂了太久,便是那年轻时的各种喜怒哀乐都成为了如今最美好的回忆。
稍顿了片刻,似乎是叙述一段故事一般,江沅琳望着远处渐渐下沉的夕阳,苍老而喑哑的声音带着遥远的记忆,淡淡地传入了沅馨艺等人的耳里。
“昔年,彼时的太子今日的一国之君,向陛下请求让蓉儿入宫时,哀家自是欣喜万分。毕竟,这怎么着也算是江府的荣耀。可哀家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步入宫是江府荣耀的开始,却也是蓉儿此生劫难的开端。若是早知后来会发生那些事情,哀家宁愿她今生都不曾有过那一步!”
沅馨艺和上官梓淳还有沅齐鑫虽然不知道今日的江沅琳为何会突然提起他们的母后,可他们知道既是提起,他们的祖母便有她自己的用意。
是以,谁都没有插嘴,只是安安静静地候着,等着她的下文。
而江沅琳似乎也猜出了他们的想法,只是微微笑了笑,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