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然注定她有一日会是那样的人,那么他陪着她冷情冷性就是了。
静静地看着沅馨艺向云墨吩咐了几句之后,便转身向他走来。
回眸的那一刻,璀璨的明眸中却是淡淡的期冀。
还好,她没有丢失希望。
淡淡地笑着,看着她一步步走向自己,慕惟楚笑得温柔而风雅。
沅馨艺亦是静静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在这个局势复杂的后宫之中,她有他陪伴已然是最幸运的事情。
虽然她悲叹于上官和颜轻伊的结局,却从未想过要给自己这样一个结局。所以,她还要努力,努力为鑫儿,也为她自己铲去所有的障碍,为自己铺平通向未来的道路。
浅浅地笑了笑,沅馨艺抬手将自己的十指置于他伸来的手中。他的双手带着浅浅的暖意,在这个越加寒冷的深秋季节,暖了她的情,也暖了她的心。
沅馨艺刚想开口,却听得殿内莫名响起的兵器相交的声音。微微凝眸,沅馨艺抬腿往偏殿走去。
还未进门,便看到上官梓淳和云墨打在一起的身影,蓦地冷眉,沅馨艺低喝出声,“怎么回事!还嫌上次没把本宫的紫梧宫给拆了是么!”
话音才落,兵戈相交的声音陡然停止,云墨和上官梓淳不约而同地单膝跪地,低垂着头,安静地不说话。
缓步走到两人身边,沅馨艺冷哼一声,“带走颜轻伊是本宫的意思。上官,你若是想让她好好活着,便让云墨带走她!”
上官梓淳闻言,蓦地抬眸看向沅馨艺,眼里则是深深的不可置信。
方才还说没有希望的事情,却在突然之间告诉他还有希望。这样的转变,一时之间竟让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愣了心神,忘记了该如何反应。
片刻之后,上官梓淳听见仿若天外来的自己的声音虚无缥缈地问着一切琐琐碎碎的细节。
“公主,你是说,轻伊有救?”
“是。她还有救。唯一能保全她的地方就是墨云阁。”沅馨艺淡淡地回答。
“她会好起来么?”
“恩。”
絮絮叨叨地问着各类琐琐碎碎的问题,仿若一停止,这个从天而降的好事便会彻底消失不见。
沅馨艺无奈而好笑地看着上官梓淳此刻的失态,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本宫做事,上官还不放心么?”
浅浅的笑意带着这些日子以来难得释然,让上官梓淳终于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失仪。
尴尬地敛了眸色,上官梓淳轻轻咳了咳,而后抬眸看向床榻之上安然而卧的颜轻伊,许久未曾移开眸子。
顷刻之后,他垂首低声开口,“微臣谨遵公主之令。”
如鹰的眼眸里虽然是浓浓地不舍,但他也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期望。
或许他们注定生死相隔,可至少他们也都曾为了他们的未来而拼搏过,这样即便日后想起,也该是无悔的吧。
直到云墨带着颜轻伊离开,上官梓淳都未曾抬眸看过一眼。
沅馨艺知道,他这是害怕若是抬眼看了便会再也忍不住,无法放手。
她忽然想起那一日,她哭喊着留住沐风的时候,似乎沐风也是这样的表情。
到底,他也曾真心爱过自己吧。
但无论事实如何……他们都已然是真真正正的两个世界的人。
前尘往事尽散,放下的,执着的,终归都不过是一场痴妄,而她,亦是有了自己的幸福。
缓步走出殿门,沅馨艺不再去看殿中的一切。
殿外的景色一如往常,可沅馨艺却清楚的知道,有些事情到底还是改变了。
如今的烟雨阁在明面上已然尽灭,可看似她赢了的局面却是……依旧危机重重。
容息如今虽然安于现状,顺从地查着和烟雨阁有关的一切,可是……到底烟雨阁是他的心血,他又岂会让烟雨阁的一切白白湮灭。
只怕以后,便是她和容家的真正对决了吧。
白日里璀璨的日光渐渐褪色,黑夜的暗沉一点点袭上夜幕,一如即将到来的那一场风暴。
敛了心神,沅馨艺转身往寝殿走去,却发现慕惟楚不知何时早已出现在她的身后,一如往常,默默地守着她,护着她。
轻笑着执起他的手,沅馨艺眉眼含笑,流光溢彩的眼眸里是说不出的光彩照人,在这渐渐黑暗的夜幕中宛若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慕惟楚只听见她轻轻地说,“慕哥哥,若是可以,我愿与你一起,每日共看星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浅浅的笑意,宛若春日里明媚的阳光,深深地照进了慕惟楚的心里。
直到很久以后,慕惟楚都是深深地记得,这一日,她灿若星辰的明眸,和宛若春风的浅浅笑意。
第76章 真的是风平浪静?
一个月就如白驹过隙,转瞬便消失在了时光的长河中。
这一个月的时间,慕惟楚始终充当着颜轻伊和上官梓淳的信使,来往于墨云阁和紫梧宫之间。而云墨和颜轻伊却是整整一个月都未曾出现。
每每看到上官梓淳收到颜轻伊信件时候的满足和笑容,慕惟楚和沅馨艺都是说不出的苦涩。
而这一个月,容息也是出奇的安静,安静地让沅馨艺隐隐地有些不安。
烟雨阁湮灭,他却再无丝毫的动作,似乎有些不太符合常理。而原先那些同她在朝堂之上同她针锋相对的以容家为首的人,更是反常地没再处处挑刺。
处处的反常和如今这诡异的安静的局势让沅馨艺没来由地有些担忧。
沅馨艺总觉得这是风雨欲来的征兆。
初冬的寒风裹挟着淡淡的凄冷,无情地打在沅馨艺的脸上,虽是刺骨,却也让她清醒。
独自站在紫梧宫的花园里,沅馨艺兀自陷入了沉思。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也要有半年有余了,这期间发生的种种都在她脑海中如电影放映一般的闪过,她总觉得以容息先前狠戾的手段,和容嫔彼时置她于死地的决心,此事断断不可能就这么简单。
微微拧眉,沅馨艺莫名地有些烦躁。
最毒是人心,最贪婪的亦是人心这话果然是一点儿也不假。
如今这发生的种种连带着昔日真正沅馨艺的香消玉殒都无非是为了那个九重宝座之上的人,她的父亲的宠爱和他能给与的权势地位,还有,那个九重宝座的……继承。
而就是为了那些看得见摸不着的权势地位,却要白白地搭上那些无辜之人的幸福,甚至是性命!
慕惟楚走进紫梧宫的时候,便看到沅馨艺正穿着单薄的站在这初冬瑟瑟的寒风里,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接过一旁侍从手里的披风,慕惟楚缓步走到她身边给她披上,柔声开口,“初冬时节天气还冷,你本就畏寒,怎得由着自己站在这冷风里?”
低沉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责备,却是温柔而缱绻。
沅馨艺只是浅浅地勾了勾嘴角,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慕惟楚轻柔地将她揽进怀里,伸出修长的玉手裹住她微凉的纤纤玉指,塞进他的大氅,皱着眉在她耳边柔声哄劝。
“艺儿,我知道心中担忧,也知道你心中烦闷,可你若是病了,那便真的是很多事情都有心无力了。很多事情,至少如今还有希望,若是过早放弃,岂不是太过可惜?”
喑哑依旧的声音带着隐隐地期冀,让沅馨艺如这初冬寒风般冰冷的心渐渐有了暖意。是啊,有些事情还有希望,她若早早放弃,未来若是证明事实并非如此,岂不是要后悔?
微微抬头,她轻轻一笑,“倒是我太过心焦了。又或者说我便生来就是个劳碌命,此番的安静无事,反倒让我无所适从了。”轻轻浅浅的笑意,带着淡淡的玩笑,让慕惟楚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早前同烟雨阁斗智斗勇的时候,你总喊着要无所事事,平静安乐,如今容息安于现状了,你倒是不适应了。可见,改明儿真该给你找点儿事情打磨打磨时间。”慕惟楚淡淡的笑着,眸中皆是无奈的宠溺。
沅馨艺无语地翻了翻白眼,“我若真是无所事事了,那么估摸你在这宫里也找不到的我的影子了。鑫儿这厢琐事诸多,你就别再给我添乱了。也真是不嫌我心烦。”虽是淡淡的抱怨,可沅馨艺的眸间却是浅浅的笑意。
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在沅馨艺“会敲笨了”的哀嚎声中拖着她走回了紫梧宫正殿。
才踏进正殿,却看到上官梓淳焦急地等在正殿的身影。
沅馨艺和慕惟楚面面相觑,能让上官梓淳如此心焦的,也就只有一件事而已。
颜轻伊。
只是……
沅馨艺和慕惟楚都有些犹豫,该告诉他么?
还未等沅馨艺和慕惟楚做出决定,上官梓淳便已然发现了他们的身影,快步向他们走来。
看着他灿若星辰的眼眸里迸发出的希望,沅馨艺忽然不敢说出那个残忍的真相,她害怕他会崩溃。
微微低垂了眼帘,沅馨艺转身朝殿内的高位上走去。
慕惟楚看着她陡然松开的手和突然转变的方向,便清楚的知道她到底还是无法释然地说出那个结果。
而即使是他,其实也没有办法直视着上官梓淳的眼睛告诉他,如今的颜轻伊身在何处,又是否安然无事。
苦涩地勾了勾嘴角,却是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上官梓淳看着神情陡然转变的两人,先前流光熠熠的眸中光芒瞬间黯然。她……还好么?
几步走到慕惟楚跟前,上官梓淳忽然就失去了直接问出口的勇气。他害怕,最后得来的却是她失败的消息,那样他只会更恨自己。恨自己没有陪着她共度难关,恨自己不够出色能为她减去苦痛。
微微攥了攥双拳,他顿住了脚步。
紫梧宫陷入了沉重的静默。
片刻之后,许是沅馨艺终于受不了此刻这般沉重的平静,终于还是轻声开口,“事情尚未发展到那么糟糕的地步,只不过时间比预料之中要久而已,你们何苦都是一副凄凉苦楚的表情,看得我好生忧伤。”
清丽低沉的声音宛若天籁,让所有人都是长舒一口气。
无论真相如何,就让此刻的平静持续地再长一些吧,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上官梓淳似乎并不相信这个沉默良久之后才得来的结果,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沅馨艺,又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慕惟楚,见他们二人眸中皆是坚定的真挚,这才松了一口气。
沅馨艺看着他不再像刚刚那样紧绷着心弦,便也在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
就在沅馨艺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殿外却传来一声戏谑的嘲讽,“烟雨阁独有的‘烟雨朦’除了我,无人能解,她又如何平安无事?”
这低低浅浅的声音,不是容息,却又是谁?
她就知道,这事绝对没有那么容易,容息是绝不会轻易安于现状的!
第77章 交易
沅馨艺心下一惊,慌忙转头去看一旁的上官梓淳。
果不其然,上官梓淳将将才被安抚下去的悲凉顷刻间又填满了他如鹰的眼眸。而他眸底那深深的恨意更是刺眼地灼伤了她的心。
终归,还是没能让他跳脱出仇恨的圈子。
见他伸手就要拔剑,沅馨艺忙敛了心神,冷冽开口,“上官,他的话岂可轻信?你若今日在这紫梧宫中伤了他,那才是真真正正中了他的圈套。轻伊的毒有云墨的师傅并其他高手一并在解,怎会如他所说?”
她不是舍不得上官梓淳动他,甚至她比上官梓淳更想亲手刺穿他的心脏。
可是她不能,上官梓淳也不能。
她父皇虽然已经开始对容家有所行动,却还没到真正鱼死网破的那一日,若是他今日伤了他,那么也就违背了颜轻伊当初誓死要保他一命的祈愿。
可上官梓淳却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依旧固执地拔剑相向。
沅馨艺心神一冷,蹙眉看向慕惟楚,慕惟楚了然,拔剑飞身拦住了上官梓淳。
容息见状,浅浅地勾了勾嘴角,风华绝代的脸上却是浓浓的嘲讽,“原来公主还舍不得杀容某。不过若是公主今日不杀,只怕来日便没有机会了。”
“本宫若是想动你,自然随时动得了,不过若是今日容大人无事,便请回吧。本宫无暇招待。”沅馨艺强抑着怒气,冷冽开口。
虽是如此明显的逐客令,却并没有让容息挪动半步。
看着依旧风轻云淡的笑靥,沅馨艺忽然有种什么都不管也要彻底修理他的冲动。
举步走下高台,沅馨艺夺过上官梓淳手里的剑,抬手就架到了容息的脖子上。
容息却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架到脖子上的泛着寒光的冷剑,微微地勾了勾嘴角。
“公主可切莫气坏了自己,这样容某可就没有较量的对手了。”淡淡地一句话,却也让沅馨艺冷静了下来。
“容公子若是有事,尽管说就是,本宫没那么多闲暇时间陪你。”冷冷地丢了剑,沅馨艺转身走回高位。
容息淡淡地瞥了眼地上静静躺着的银剑,浅浅地笑了笑,而后淡然开口,那平静的话语仿佛如今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不过只是一个助兴,半点儿没有影响他的来意。
“若我没猜错,如今颜轻伊即便还活着,也该日日受着那钻心刺骨的疼痛,怕是生不如死吧……”他的话还未说完,沅馨艺便清晰地看见了上官梓淳轻颤的身影和黯然的眸光。
心中轻轻叹息,却仍是压下了所有的思绪,冷冷地看着容息,“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与你有何关系,颜轻伊的事情本宫自然有办法。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