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恰是这样惹人注目的沅馨艺,才越发的让沅馨蕊嫉妒。
紧紧地攥住了裙摆,沅馨蕊极力地压下了心中的嫉妒和不甘,浅笑着便要引着沅馨艺去到她的寝殿。
可就在沅馨艺即将迈步跟上的时候,殿门外急急地走进来一人,在沅馨艺耳边说了句什么,便只见沅馨艺神色凝重地疾步走出了承湘宫。
沅馨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是松了一口气,至少她不用再这么辛苦的压抑心中的落寞和心伤了。
匆忙离开的沅馨艺当然不知道此刻的沅馨蕊心中竟是这样的百转千回。她更关心的是那个才出天牢便被行刺的上官梓淳!
她想不明白,一个无权无势,才从天牢之中出来的罪臣之子,会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对他痛下杀手,所出动的人竟能将身手不凡的他伤至昏迷不醒!
若不是慕天航回府凑巧路过,出手相救,只怕现在等着她的,就只是上官梓淳的一具尸体了!
沅馨艺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寝宫的偏殿,还未迈入殿门便看到一干宫女端着一盆盆血水从里面走出。
盆中的血水随着不断的晃动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沅馨艺忽然觉得很累很累。
穿越之前,她虽在孤儿院长大,没有亲情的相伴,也见多了人心的复杂,却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生死倾轧。
有那么一瞬,她想到了放弃。放弃尊贵的公主身份,放弃为弟弟争得君临天下的努力,只寻一个僻静的地方,在这个世界与自己所爱之人,安然度过一生。
可也清楚的知道,自古以来,最无情的便是这帝王之家,若她选择放弃,那么最终死的就一定是她!
所以,即便倾尽所有,她也一定要笑到最后!为她的父皇,为她的弟弟,更为他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稳了稳心神,沅馨艺抬腿便要向里走去,却被殿内的侍从拦在了门外。
“公主,太医们正在全力医治上官公子,房内血腥气太重,怕上了公主凤体,还请公主去凉亭处歇会儿,稍后有消息了,奴才们便立刻来禀。”
顺着小太监的方向,沅馨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远处的凉亭里,三抹俊然挺立的身影皆担忧地看着她。
感受到他们的不安和忧虑,沅馨艺失笑。片刻,摇了摇头,抬腿往凉亭走去。
将将走近,慕惟楚带着薄怒的声音便幽幽地从凉亭里传来,“公主当真体恤属下们,竟体恤地连自个儿的凤体都不顾了?!”
沅馨艺撇了撇嘴,他这是怒了?还是醋了?
当真是指了婚的好处,他在父皇跟前竟也不再顾忌了。这般的坦然放在以前那是万万看不到的!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们可以真正的在一起了!
轻笑着摇了摇头,两步并作一步的小跑到他的躺椅前,故作生气地指着他说道,“那慕大人也是异常关心自己的兄弟呀?竟连自己的伤势也不顾,巴巴地跑来等着!”
沅馨艺一通义正言辞地指责将慕惟楚驳得半句话没有,只能对着她干瞪眼。
沅馨艺一脸得意地看着他,刚想好好地得瑟一下,嘉睿帝宠溺而无奈的声音便从凉亭另一边传来,“艺儿,别胡闹!惟楚这是让着你呢!何况,他担心上官梓淳也是应当的,毕竟是那么多年的兄弟!”
说罢,便转头看着偏殿的方向,再不言语。
可他身上泄漏出的情绪却仍是感染了沅馨艺。
最是无情帝王家,她的父皇能有今日之所得,大概也失去了那些寻常人家唾手可得的亲情与幸福吧。
心,蓦的很疼。她心疼她父皇所承受的一切。
可让她不解的,却是她父皇眼中无法忽略的深深担忧。同样的神情,她只在她和鑫儿受伤的时候才在父皇眼中见过。
若是慕惟楚眼中的担忧是为兄弟,慕天航眼中的忧虑是为故人之子,那么她父皇眼中的牵挂又是为了什么?
第27章 交心而谈
心中的疑惑还未消除,沅馨艺便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偏殿处传来。
转头看去,便看到方才那个将她拦在偏殿门口的小太监此刻正领着一个年迈的太医往这里走来。
看到他们眼中隐隐含着的欣喜,沅馨艺知道上官梓淳应该没事了。
心里不由一松,活着就有机会听到他还原事情的经过,便有机会证实她心中的疑惑。
目光转回亭内,发现众人的神色也同她一样,虽然依旧隐隐有些担忧,却也都不复刚才的眉头紧锁。
沅馨艺知道,他们也都该猜到了。
思虑间,那个小太监携着那名太医便已经到了亭外,约莫是皇帝没有让他们进来,这二人便站在了亭外回话。
“回禀陛下,上官公子虽是受了极重的伤,但都并非致命,修养些时日便能康复如初。”太医苍老如古钟般的声音缓缓将这个让沅馨艺出乎意料的消息自亭外传来。
“并无致命伤?那么本宫方才看到的那一盆盆血水又是怎么回事!?”沅馨艺冷冷地质问道。只是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问这话时,慕惟楚眼中闪过的一丝黯然。
此刻的她心中所担忧地全是那个像极了沐风的男子。
太医听见沅馨艺这般冷冽地质问,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他虽不明白公主同那位上官公子究竟有什么关系,但却也知道若是不能给出令公主满意的答案,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
是以,他只得颤颤巍巍地再度开口,“回公主殿下,上官公子胸口中了一剑,刺地极深,是以流了不少的血。但许是公子吉人天相,剑偏了毫厘,未曾伤及心脉,故而伤势虽重,却并无性命之忧。”
太医的话音方落,沅馨艺如释重负。
还好,还好他没事。
可她却没有看到一旁静静坐着的慕惟楚在她如释重负的表情之后陡然转变的神色,还有她父皇无奈摇头的动作。
此时的她只是一心想着那个被她从天牢里救出的和沐风一样的男子终于没事了!
抬腿便要往偏殿走去,却被嘉睿帝伸手拦住了。
“艺儿便陪着惟楚在此等着吧,朕和慕爱卿去看看。”说罢,转身便走远了。
沅馨艺转身对慕惟楚抱怨几句,却发现此时的他,讳莫如深的神色里带着无法忽视的醋意。
沅馨艺刚要说话,他却突然静静地看着她开口,暗哑的声音里带着让人心疼的苦涩。
“艺儿,他对你当真这么重要么?重要到可以让你忽略房内的血腥?忽略你公主的形象?大沅虽于男女之事上较为开放,可没有……”似是太过激动扯动了伤口,话还未说完,他竟低低地捂着嘴咳了起来。
沅馨艺本想开口辩驳,可看到这般隐忍着伤口疼痛的他,顿时什么也顾不得了,连忙倒了杯水,走到他身旁。
伸手将水递给他,她作势就要蹲下来察看他的伤口。
可他却只是冷冷地挥开她的手,转身背对着她。
这躺椅本就是嘉睿帝考虑到慕惟楚的伤势而特意替他备下的,是以铺满了柔软动物皮毛的躺椅宽大而舒适。慕惟楚一个转身之后更是多出了一人有余的位置。
沅馨艺见慕惟楚如此不顾伤势,便也再顾不得什么了。况且,大沅于男女情爱之事上几乎同现代一样开放,即便有人看到她和他躺在一张椅子上,也不会说什么的。
是以,脱了鞋子便也爬上了躺椅,呈八爪鱼一般手脚并用地自背后抱住他,就像曾经于大街上挽留沐风一样不顾形象。
想起沐风,沅馨艺莫名的有些伤感。
那个人,那些事,原以为会随着这莫名而来穿越而一点点消散在这时间的长河里。可上官梓淳的出现,却将她彻底地带回到往日的痛楚。
她承认她对上官梓淳的在意有一半便是因为他的眉眼间实在太像沐风,像得有时候都会让她恍惚。
可她在意上官梓淳,还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啊!
她不想,因为她而使得慕惟楚失去这个多年挚友!现代生长于孤儿院的她,是何其明白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朋友是何等重要!
看着赌气背过身不言语的慕惟楚,她是又好气又好笑。气他的不体谅,却更为他这孩子气般的赌气而觉得好笑。
想了想,她终究还是将那番压在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不管他是不是在听。
“惟楚,我知道你心里在意什么,介意什么,但有些事情绝非你想得那样。若你怪我给你的关心不够,我道歉。但你若认为上官梓淳在我心中胜过你,那么我只能说,惟楚,你太让我心寒了。”
沅馨艺此话一落,便看到慕惟楚背对着她的身子猛地一颤,可沅馨艺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淡淡地继续。
“恢复记忆之初,我确然因为坠落假山之前发生的事情怪你,可自那一日你毫无犹豫地挡在面前,替我受了上官梓淳那一剑之后,对你我便再无怨言。一个能用命替我挡剑的人,我又还能要求他什么?我当时便想着即便你一直不肯向父皇说明心意又如何,只要能时时看着你就好了。即便是后来查出事实,救下上官梓淳,为的也是不让你失去这个朋友!可你……”
许是想到了什么委屈的事情,沅馨艺说着便落下泪来。
滚烫的泪水浸湿了扑在那躺椅上的皮毛,亦染湿了慕惟楚本就单薄的衣裳。
许久,见他还是没有理她的动作,沅馨艺松开他便想起身离开。
刚欲起身穿鞋,却蓦地被拉入了那熟悉的怀抱。
但又怕触到他的伤口,沅馨艺挣扎就想离开。
“你如今竟是抱都不愿让我抱了么?”慕惟楚沉稳而沙哑的声音在沅馨艺小心翼翼的挣扎间从她头顶传来。
沅馨艺闻言,顿时停下了挣扎,乖觉地由着他抱着。
半晌,慕惟楚低哑的声音才再度响起。“既然你有如此心思,又为何不与我说?你可知,你失忆的那段时间,我何其不安?看着你清醒之后,那淡漠疏离的样子,我又何其揪心?上官是伤你之人,你尚能那样待他,而我却…你可知,我有多害怕某一日你便又变回了那生人勿近的模样?”
他怀里的沅馨艺听到他这近乎忏悔一样的话,将将才止住的泪水再一次汹涌而出。
他的心,她一直都知道!
只是,即便有了这一世所有的记忆,可她毕竟不是原来那个沅馨艺了啊!
思及现代时的种种,沅馨艺的泪越发的止不住了。
见她如此失控地落泪,慕惟楚劝不住她,只得无奈地将她自怀里拉出,抬手为她温柔地拭去眼角的泪水,嘴角却是淡淡勾起的笑意。
嘉睿帝和慕天航走出偏殿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郎有情妾有意的缱绻画面。
嘉睿帝浅笑着看了看凉亭中的那一双孩子,转头笑着同慕天航道,“只怕朕要做一次坏事喽”说罢,便头也不回地抬腿向凉亭走去。
而嘉睿帝身后的慕天航却似乎并没有嘉睿帝这样的大好心情,反倒是一脸的凝重和担忧。
犹豫了片刻,他迈步跟上了嘉睿帝,同他一起向凉亭走去。
第28章 扑朔迷离
君臣二人各怀心思,缓步向凉亭走去。虽然两个人都竭力地掩去眉眼间的凝重,可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沉重气息,却终究还是感染了凉亭中相互依偎的两个人。
沅馨艺原本泪眼汪汪地看着慕惟楚,正想把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压抑都一下子发散出来的时候,却看到一脸凝重走来的她的父皇和穆天航。
虽然她的父皇眉眼间俱是笑意,可他眼底那一抹一闪而过的沉重却还是没能逃过沅馨艺的眼睛。
而慕天航,虽然也是眉眼弯弯地看着他们,可那不达眼底的笑意却让沅馨艺觉得比哭还要丑。
刚想开口,却听见慕惟楚似笑非笑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爹,你这表情……真是比哭还难看。”
沅馨艺愕然,这家伙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么?这话……其实她也想说来着。不过碍于她父皇在,没敢。
惊讶地抬眸,原以为会看到慕天航震怒的表情,却不料只看到慕天航一脸无语的看着揽着她不松手的慕惟楚,眸中还隐隐闪过一丝算计?
“看来你的伤是好得差不多了,原本为父还想求皇上让你同梓淳一起养伤。如今看来,不必了。那为父这就找人来带你回去吧。”
看似不经意间随口而出的话,却让沅馨艺清楚地看到了慕惟楚额头的青筋在慕天航这番话之后突突地跳了几跳。
“哎哟?伤口又疼了,艺儿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伤口又崩裂了?”慕惟楚煞有其事地拉了沅馨艺的手就往他胸口探去。
虽然她和他的关系早已众人皆知,可是当着她的父皇做这些事情,她到底还是有点儿放不开的。是以,她的手还未到慕惟楚胸口,脸却已经是绯红一片。
一旁的嘉睿帝看着小脸绯红一片的沅馨艺和一脸得意的慕惟楚,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天航啊,你看看你儿子,可是有了媳妇不要爹喽!我们这两个老爹级的人可以闪一边去喽。”嘉睿帝笑着打趣慕天航道。
此时的慕天航似乎也再没有了议事殿的拘谨和恭敬,反倒是多了一些洒脱和自在。听见嘉睿帝这么打趣他,他浅笑着看了看慕惟楚,而后点了点头道,“若是陛下不介意,老臣倒是不介意惟楚从此改姓的。”
慕天航话音一落,沅馨艺明显感觉到抓着她的手一顿。而后便听到慕惟楚憋屈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