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东宫其余姬妾奋力邀宠之际,也不知道是谁先挑起的头,纷纷都开始走马玛丽的门路。玛丽公主见莺莺燕燕齐来逢迎,心怀大畅,遂欣然应允向刘庄引荐枕席。
刘庄起初不欲拂了马玛丽的兴致,勉强敷衍了几回,想不到从此竟成一种惯例。待到马玛丽兴致勃勃排下值班表,望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人名,刘庄简直吓得腿都要软了。
“这个女人是谁?我不认识她!”刘庄愤然说道。
“西宫的宫女,容貌值七十五分,她年纪略大,已经过了标梅之期,但是仍然貌美体健,私下向我说仰慕太子已久。”马玛丽一本正经地说道,“她有言在先,只求一夕之欢,随即便会出宫安稳嫁人,决不缠着殿下要名分。殿下放心,我会一直跟进她,若是她怀了殿下的子嗣,便及时召回东宫,决不让殿下血脉外流。”
“荒谬!可笑!你简直是疯了!谁知道她怀的是谁的种?”刘庄斥责道,“这个呢?她又是谁?”
“她是阴姐姐身边的小宫女,长得最标致的那个,容貌值八十分。那日因殿下多看了她一眼,她便遭阴姐姐一顿好打。殿下竟然不记得了?她哭着向我说,阴姐姐脾气越来越大,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因而走了我的门路,想侍奉太子,只求一举得嗣,跳出火坑。”马玛丽说道。
“胡说!我哪里有多看她一眼?我都不记得有这个人!明明是她自作多情!”刘庄怒道,“还有你,简直是疯了,她们都是跑过来跟你争宠抢男人的,你居然帮她们说话?”
“我真的无所谓啊。乐得清静。”马玛丽道,“反正你都睡过那么多女人了,再多睡几个,也不打紧。这些女人我都有筛选过,容貌身材都在标准值之上,配你也不丢人。若殿下你对着她们硬不起来,最好找医官开点补药,或者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我可以给你做必要的心理辅导。”
“你果然是疯了,若我……若我是他,你也舍得他这么被人糟蹋?”太子殿下气得口不择言地说道。
“他只会跟他的王后行敦伦之礼,和你不一样。”马玛丽郁郁说,但是很快面色如常,“你们这些男人,不是都喜欢左拥右抱,妻妾成群吗?我是在努力满足你的梦想。这正是妇德的体现,书里面说的。”
——“后常以皇嗣未广,每怀忧叹,荐达左右,犹恐不及。后宫有进见者,每加慰纳。若数所宠引,辄增隆遇。”《后汉书皇后纪第十上》
刘庄气得暴跳如雷:“你知道什么是妇德?你快些给我生一个儿子出来,便是妇德!”
“儿子是不用想了,我是不会生的。可是……”马玛丽犹豫了一下,低声向刘庄说了一句话。
刘庄脸上立即露出欢喜之意,但是却仍然绷着脸道:“不行,太多了。一个!”
“五个!”
“三个!”
经过一番离谱且上不得台面的讨价还价,太子殿下和马玛丽达成协议,只要他每临幸推荐名单中的三人,就可以获得一次和玛丽公主做那种事情的权利。这是马玛丽第一次用那种事情要挟刘庄,所有人却只能对她推荐枕席的行为赞不绝口,以贤德赞之。
自然,名单的范围和人数也做了相应的缩减。太子殿下以各种理由,将范围缩小在东宫内部,人数删删减减,连同现有姬妾不过十人,不然,他岂不是要累死?除去阴氏、秦氏因待产避席外,尚有八名姬妾及宫人等待着太子殿下的雨露均沾。
尽管缩减了人数和规模,可是太子殿下还是无可避免地一日日气虚体弱下去。年轻人总是喜欢高估自己的体力和火力。为了每天都能和马玛丽行鱼水之欢,刘庄每天都需要向至少三个以上女人交公粮,加上马玛丽,就是一夜御四女。
正所谓古训有言,十滴血一滴精。这样偶一为之还可以,连续几日,刘庄就难免脸色发青,眼窝深陷,又过了几天,腿就开始发软,不得不想尽办法,开始敷衍。他不愿被人看出来不行,一边秘密进补,一边打足精神,确保在马玛丽身上耕耘的时候保证质量。这样又坚持了一段时间,太子殿下甚至开始涂脂傅粉,以掩盖面色的憔悴。
终于在东海王即将离京前的那一个夜晚,他晃悠悠地从大阎氏的床上爬起来,盘算着如何在赴小阎氏约的时候搪塞敷衍,然后还要擦洗了身体、洗去了身上气味再回后堂,又怕时间太久,马玛丽已经酣然入梦,须得先承了她的起床气才能为所欲为,好将她弄得下不了床,正是忧心忡忡,却踌躇满志之际,一个没留神,在下床的时候被鞋子绊了一跤,就没能再爬起来。
此乃奇丑之事,大阎氏当场就吓得花容失色,哭出声来。她正惆怅着怎么压住消息去延请太医,小阎氏已经嫌弃他们做得太久,风风火火地来到她的门前,打算来抢人了。
虽然因为抢男人心中有些不痛快,但是毕竟姐妹情深,小阎氏也立即知道了缘由,吓得魂不附体,抱着大阎氏痛哭流涕。太子殿下若是马上风,死在她们床上,这可是了不得的罪过,两个没经过什么大事的女孩子已经想到了祸及家人,满门抄斩的景象。
幸得旁边一直服侍小阎氏的奶娘有些见识,一边上前狠命掐人中、合谷诸穴,一边又命人强灌温水,口中啧啧称奇道:“太子殿下原先看着龙精虎壮的一个人,想不到竟然内里虚成这样,说来也是,夜御三女往返劳碌奔波,人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
“三女?你以为睡在他后堂那位是吃素的?”
“那就是个傻子,耳根最软,咱们去求求她,就什么事情都应承了。听言语怎么也不像想邀宠的……”
这边刘庄刚刚悠悠一口气醒转,才要吩咐说不要惊动了皇后,大小阎家姐妹早已经眼泪汪汪地跑去向阴皇后请罪了。
马玛丽被人从后堂大床上推醒的时候,刘庄已经被人灌了参汤,精神也健旺了不少,御医也说悉心调养便无大碍,于是倒是避开了阴皇后的盛怒。更为幸运的是她住在后堂,诸人皆见太子殿下进进出出于诸姬妾房中,却没有确凿证据证明马玛丽也是榨干太子殿下的凶手之一。虽有人推测她必与太子夜夜寻欢作乐,却被太子本人的一句盖棉被纯聊天给打发了。
至于证据确凿的推荐枕席之事,正是马玛丽贤惠不嫉妒的表现,阴皇后也责怪不得,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心中大骂她痴傻,口里道:“这虽则是你贤惠,可是也要劝着太子点。年轻人少不知事,见色心喜,索求无度的时候,你再从旁边推波助澜,岂不是害了他性命?”
马玛丽低头道:“是。”
刘庄便在旁边嘿嘿笑着掩饰:“都是孩儿一时糊涂。引荐归引荐,她倒劝过孩子几次,说大可徐徐图之,不可太过操劳,是孩儿怜惜诸女急于为孩儿孕育子嗣……”接过了大部分过错。
“还有你们,心急着为皇家开枝散叶是好的,只是也不能太过急切。”阴皇后又向着东宫诸女道,“若是太子果真为了这个撒手去了,你们终身无靠不说,陛下盛怒之下,必然寻你们家人的晦气。此事就这么罢了,若是再有人妖娆邀宠者,休怪本宫无情!”
遂将涉案诸女统一关了禁闭,命他们好生反省。又索性以皇后身体微恙之名,召刘庄前往西宫小住侍疾,其实则是监视着他调养身子。东宫姬妾皆不得随行,惟马玛丽天真无邪,一向最听阴皇后的话,又看似清白无辜,因此勒令前往侍奉。每日里西宫汤药不断,看似为阴皇后驱病,实则为皇太子调理。
阴皇后却私下里向着马玛丽交代道:“玛丽啊,本宫素知你恭谨体贴,故将侍奉太子的重任交付于你。旁者汤药诸事,太子自不会误,惟有女色一道,却靠你监督了。这段时间你须相伴太子左右,将他给看牢了,莫说女人,便是连母苍蝇、母蚊子也不许放入他的帐中。若是太子一意孤行,速来报我。想来你这孩子一贯乖巧听话,当不至于监守自盗吧?”
这么多日子被迫每夜跟刘庄做那种事,玛丽公主简直都要生出阴影了。阴皇后的话便如一道护身符一般,说得她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阴皇后却不忙着走,又私下里向刘庄道:“你也莫要心急。如今已经三个多月了,你表妹这胎一直不大好,不定保不保得住。再者,梦娇只是中意你,怕你更喜欢别人不喜欢她,只要你待她好,她难道还会向别人下手?”
刘庄顿时觉得被看透了心事一般无地自容,不由得背后冷汗潺潺,抬头看时,阴皇后却已经淡淡一笑,面色甚是慈祥,摆驾回去休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就国
东海王刘疆和沛王辅、楚王英、济南王康、淮阳王延是在当年八月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就国的。这天是八月十九,距郭太后薨已经有六十多天了。
北宫五王上书求就国,太子一方势力推波助澜,光武帝刘秀惜刘焉年幼,留他在京师,一转头却想起自己还有个叫刘英的儿子也到了该就国的时候,遂大笔一挥将他也遣了出去。
诸王自然以刘疆为首,皇帝特别赐予他虎贲卫士一千五百名以及羽林郎仪仗队,宫殿设钟鼎之悬,一切礼仪规格与皇帝相仿。文武百官自三公九卿之下悉来送别,先是对诸王表达祝福之意,又忙着和诸王随行属官的故交好友依依惜别。长亭外,驰道边,人来人往,喧闹无比。
然而,身为就国诸王之一,楚王刘英却有些兴致缺缺。他从小是角落里无人看见的小透明,一直依附于别人生活,和太子刘庄攀了那么久的近乎,美人珠宝不知道送出去多少,到头来依然落了个和北宫诸王一同就国的结局,心中愤懑自不必说。
他在朝中没什么势力,此时自然也少有人打扰,眼珠一转,看到旁边的沛王刘辅恭谨有礼,和从前的张狂模样大不相同,心中好奇,便过去攀谈道:“前几日北陵那边发生了一件奇事,你可有看到?”
刘辅经过了三日诏狱之灾,又被大哥刘疆好生训斥了一通,心中有许多感慨,故而下定决心,痛改前非,从此不与外界游侠交往,变成一个矜严守法、谨俭守节、好学知书的一代贤王。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此时刘辅见三弟刘英凑了过来,他虽然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无宠的许美人所生的皇弟,却也不好直接甩他脸子,于是敷衍道:“尚未听说。”
刘英立时开始大呼小叫起来:“你竟然没听到风声吗?难道二哥不知道,北陵的守陵人说夜间郭王太后陵墓大放光明,守陵人惊怖不敢看。许久后惊魂初定抬头望时,却见有一神人凌空飞行,足足数丈高,浑身冒着金光,四周祥云缭绕,直往天上而去。父皇闻讯大惊,虽命人封锁了消息,但宫中纷纷传着王太后是九天仙女下凡,如今重归天界了。守陵人言之凿凿,说看见金色神人的那天,正是太后的七七之夜。你说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刘辅面上却未有异色。此事早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虽有阴皇后和太子合力压制消息,说怪力乱神事不可妄言,但刘辅消息何等灵通,他又怎会不知道?只不过刘辅打定了主意洗心改面,重新做人,不和刘英这般不成器的浪荡子结交,故而打算敷衍,哈哈一笑道:“这个倒未听说。三弟你看,眼见启程吉时将过,不如你去问大哥一声,看他到底打算何时启程?”
刘英吓了一大跳,赶紧知趣地闭了嘴。
诸王惟东海王马首是瞻,自然也要等了人家启程先离开了,自己才好跟着动身。可是眼下吉时将过,便是来送行的官员们,也纷纷知趣地站在长亭边上,等着东海王殿下发话动身,好山呼千岁作礼跪拜,把仪式给做足了就好各回各家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东海王殿下竟然迟迟不发话,任傻子也看出其中必有蹊跷。
刘英虽然平素风流浪荡了一点,却是个有些小聪明的,刘辅话里的意思,明摆着把他当做投石问路的石子,他才没那么傻呢!当下讪讪一笑,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随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原本是晴朗的天空中,悠悠飘来几朵白云。然后,开始有风吹拂众人的衣角,带来丝丝水汽和凉意。
刘辅望了望端坐于舆车上的刘疆,见他目光一直盯着长亭的牌匾看,不觉有些好奇,便凑到舆车旁边,笑道:“大哥!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刘疆原本在发呆,听见他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不觉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是近午时了。”刘辅答道,压低声音,“大哥可是在等什么人?若是再不走,就是误了吉时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无关吉时。”刘疆答道。
刘辅一愣,只觉得这话有些驴头不对马嘴,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