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乾领着二人往办公室走,中途回头瞥了唐翊遥一眼,唇角含笑,满眼赏慰。
唐翊遥坐在位子里,任凭周围人群欢呼雀跃,他自顾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安若泰山。
肥肥过来拍他背,“老大,还魂了,你赢啦!哟,怎么紧张成这样,出了这么多汗?”
唐翊遥没睬他,缓缓朝前弓起身子,伏在键盘上。
小邪在一旁取笑道:“瞧老大这点出息,难得遇到个难缠的对手,吓傻了。”
师太走过去踹他一脚,“不准瞎说,你们两个都给我过来,老大刚经历了一场激战,神经紧绷到现在,乍一松懈下来,一时难以适应,你们让他趴会儿,缓和一下,不要打扰他。”
众人笑着散开。
过了一会儿,唐翊遥还趴在那儿不动。
顾若言第一个感到不对劲,正想迈步过去看看,却见一道人影迅速闪过,汤乾不知何时又回到这里,抢在她之前冲到唐翊遥身边。
“千年,怎么了?”
汤乾蹲在唐翊遥身侧,刻意压低嗓音询问,却未能压制住语气中的担忧。
周遭乱哄哄的人群随着他的这声问话变得一片死寂,原本还在谈笑说闹的人们,不约而同闭了嘴,侧过头,望向汤乾和唐翊遥,个个敛了笑容,一脸肃穆。
汤乾又沉着嗓子唤了几声。
其余人等全已不自觉的围了过去,眼中满是关切。
顾若言被挡在人墙之外,只能从间隙里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唐翊遥仍旧趴在桌上,后背起伏的很厉害,任凭汤乾在一旁如何唤他,始终没有作出回应。
汤乾急不可耐的去拉他。
唐翊遥被他这么一拉,身体从桌上滑了下来,失去支撑,整个人伏倒在汤乾肩头上,一手捂住嘴,另一只手整个臂膀横贯着朝胸腹部压了下去。
“千年!”
汤乾大吃一惊,连忙双手撑住唐翊遥的身体,急道:“怎么回事?千年!你到底怎么了?”
唐翊遥说不出话来,身体不住的瑟缩着。
汤乾急傻了眼,动也不敢动的蹲在那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突然,唐翊遥“嗖”的一声站了起来,猛地推开汤乾,踉踉跄跄的朝洗手间方向奔去。
“千年!”
汤乾猝不及防,摔了个趔趄,顾不得一身狼狈,爬起来就追了过去。
众人见状,也连忙跟了去。
唐翊遥冲进洗手间里,重重锁上门板,随即,里面传来一阵隐忍压抑的呕吐声。
汤乾追到洗手间外,大声捶着门,“千年,你到底怎么样了?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可是,捶了半天,门板一点动静也无。
汤乾急得在洗手间门口团团打转,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人群,视线定格在只露了半张脸的顾若言身上。
“顾若言,你过来!”
顾若言从人群里挤出来,老老实实的走过去。
“你这段时间都给他吃什么了?”汤乾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顾若言大声责问。
顾若言被这架势吓到了,只一个劲儿的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是没给他吃,还是他没吃?”
“我,我不知道……”
汤乾气结,“你不知道?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
顾若言低下头,不敢吭声。
“砰!”
这时,洗手间的门突然开了,唐翊遥撑着门框从里面缓缓走出来。
“老大!”
肥肥见状,连忙冲过去扶住他,“你怎么样,好点了吗?”
唐翊遥脸色煞白,气息微喘,整个身体靠在肥肥身上,有气无力道:“不准,骂我家言言,不关,她的事……”
汤乾偏过脑袋瞥他片刻,突地冷笑一声,“总算能说话了,已经没事了?”
唐翊遥痞痞的朝他一笑,“放心,还死不了。”
汤乾笑容一凝,大步上前拉开肥肥,背朝着唐翊遥蹲下身子。
唐翊遥怔忪的看着他,“干嘛?”
“上来!”汤乾语气不容辩驳。
唐翊遥蹙起眉头,转身抱住身旁的门框。
“这次没得商量,你必须去医院!”汤乾背对着他,不知后面的情况,还蹲在那儿等着。
唐翊遥抱着门框深呼吸,“医院我去,不过我自己走。”
汤乾冷笑,“你还走得动吗?几天没吃东西了?还是吃了全都偷偷吐了?”
唐翊遥对着汤乾的后背猛翻白眼,等他唠叨完了,才把头转向顾若言,弱弱的叫道,“言言,过来扶我!”
顾若言像是得到特赦般迅速跑过去,扶住唐翊遥的胳膊,将他身体的重心转移到自己身上。可是唐翊遥虚脱的厉害,整个人压在她身上根本使不上劲,顾若言使出吃奶的力气勉强撑住他的身体,却发现双腿根本移动不了分毫。
肥肥站边上,不由分说的抓起唐翊遥另一只胳膊,用力一提,将他整个人挂在了自己身上。
“老大,求你,就别再逞强了,你一米八几的个儿,有几个人扶得动你啊,还是让我送你去医院吧!”
唐翊遥不再反驳。
汤乾起身绕到他们前面,一边吩咐轩辕老大替他安顿好新点公司的那对父子,一边急急朝门口走,“我先去把车开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17
路上,唐翊遥胃疼的厉害起来。
顾若言坐在副驾座里,频频回头,见他屈膝蜷在后座上,双臂横在胸腹间,脸埋在膝盖里,后背剧烈起伏,呼吸急促,整个车里都是他紊乱粗重的喘息声。
肥肥坐他边上,急的满头大汗,“老大,再忍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汤乾把车开的飞快,在车流里穿来穿去的超车,坐在车里的人跟着左倒右晃。
唐翊遥撑不住,伏在座位上,又开始干呕。
肥肥一边给他抚背,一边大叫,“龍少,车开慢点,老大受不了。”
汤乾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后面的情况,咬牙用力猛拍方向盘,把速度放慢下来。
到医院时,唐翊遥已经痛得动弹不得,最后还是肥肥把他抱着进了急救室。
汤乾把车交给顾若言,让她开去停车场。自己则跟着下车,拿出电话急急拨打。
顾若言停好车,赶回急救中心,看见唐翊遥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浑身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头发衬衫全汗湿了,侧身蜷在那里,冷的瑟瑟发抖。
顾若言赶紧从别的空床上拿来一条毯子给他盖上。
过了一会儿,肥肥不知从哪儿抓了个年轻医生赶过来,“医生,麻烦你快帮我朋友看看,他疼的快受不了了。”
那医生一看就还没过实习期,手忙脚乱的拿出听筒,一边听心音,一边问,“是哪里痛?”
“胃,胃痛!”肥肥帮忙回答。
“怎么个痛法?”
“呃……”
肥肥这下难住了,低头看着已经痛的有些意识模糊的唐翊遥,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们在做什么?”
就在肥肥一筹莫展的时候,汤乾的声音突然从后面冒出来。
三人同时转身,见汤乾站在急诊室门口,正冷目冷面的瞪着他们几个,后面还跟着个穿白大褂的老头。
那老头满发花白,年纪应该已逾花甲,就算不是专家教授,也绝对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医生。
顾若言和肥肥二人暗自松了口气。
老医生一脸和气,面带微笑,顾自上前分开围站在病床边上的人群,“都让开,别妨碍我看病人。”
“郭,郭教授!”那名年轻医生向他打招呼。
“嗯。”被唤作郭教授的老医生朝他点点头,“你先回去吧!”
说完,转眼看着病床上的唐翊遥,瞬时眉开眼笑,“遥娃娃,我们又见面了!”
唐翊遥撑开眼皮,虚弱的朝他笑了笑,“郭教授,您还有时间打招呼啊,我都快痛死了,快救救我……”
“你还知道痛啊!”郭教授敛了笑意,没好气的数落,“我平时叮嘱你的话,你有没有做到?”
“天地良心,我绝对严格执行。”
“那怎么还会弄成这样?”郭教授厉了表情,“快躺平了,让我看看。”
唐翊遥勉强躺平身子,被郭教授用双手在胃腹部一通重按后,又出了一身冷汗。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郭教授触诊完后,又听心音,边听边问。
“大概两星期前吧……”唐翊遥老实作答。
“刚开始的症状是?”
“不消化,感觉吃下的东西都堵在胃里。”
“然后开始犯恶心,没胃口?”
“嗯。”
“什么时候开始痛的?”
“呃……就这两天。”
郭教授检查完后,狠狠剜了他一眼,转身对汤乾说道:“初步怀疑还是积食引起的胃功能紊乱,因为拖的时间长了,引起炎症,先给他查个血看看。”
汤乾长吐口气,“谢谢郭教授。”
“你先别急着松气,我话还没说完,他的情况你最清楚,这些可都不是好现象,不排除其它可能性……我建议还是住院观察几天,等他好点再做个胃镜。”
汤乾脸色凝下来。
顾若言和肥肥有听没有懂,茫然的看着他们。
过了一会儿,护士来给唐翊遥抽了血。
等待结果的这段时间,郭教授不厌其烦的絮叨,“像遥娃娃这样的病人,平时饮食一定要多注意,少吃多餐,饮食要规律,要尽量精细,还有,每次吃完饭后,最好帮他做下按摩,帮助消化……”
郭教授说着,环视三人一圈,最后朝顾若言一指,“你,小姑娘,过来。”
“那些男娃娃都靠不住,这种事,还是得叮嘱给你们女娃娃才行,小姑娘,你跟遥娃娃是什么关系啊?”
“我,我们……”
“看你这么担心他的样子,关系应该远不了,等会儿我有空了,教你一套按摩手法,以后每顿饭后,你一定要记得帮他按摩五分钟,能做到吗?”
顾若言用力点头。
郭教授欣然一笑。
“那个,郭教授,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呃,唐翊遥他的胃病是不是很严重啊?”
郭教授目光有些闪烁,看了眼汤乾,然后笑着给了一个很官方的回答,“遥娃娃的病啊,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关键看你们当家属的重不重视,胃病关键在于养,平时照顾好了,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说完,又把一大堆注意事项照本宣科般念了一遍。
顾若言听的极其认真,尽量都牢记在心里。
十五分钟后,结果出来,郭教授拿着化验单看了看,“白细胞偏高这么多,果然还是炎症,先给他挂水,然后转去住院部,你们去办手续,该干嘛干嘛,别都围在这里。”
唐翊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护士来给他扎了针,输上水后,又很快转去了别的病人处。
汤乾送郭教授回办公室,迟迟没有回来。
肥肥去办住院手续,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顾若言搬了张小凳,在病床边坐下,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的唐翊遥。
睡着后的他,彻底卸下了防备,眉头深锁,双唇黯淡,一脸的倦怠暴露无遗,偶尔,有一声微不可查的呻/吟从唇角溢出,如琴弦拨动般令顾若言的心也跟着微微一颤。
一定还很痛吧?
连睡着了都不安稳……
顾若言伸手轻触唐翊遥的眉心,想要用指腹熨平那里的褶皱,心里不知是什么时候扎进了一根刺,会随着唐翊遥每一次颦眉或喘息而牵扯出丝丝的疼痛……
原来,这就是心疼一个人的感受啊!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18
肥肥回来的时候,买了三瓶矿泉水和一个暖水袋。
他将暖水袋插上电源,然后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顾若言。
顾若言接过来,抿了一口,道了声,“谢谢!”
“别怪龍少,他今天也是急昏头了。”
顾若言怔了怔,明白过来肥肥话里意思后,连忙摇头,“我不怪他,是我做的不好……”
肥肥仰头一口气喝掉半瓶矿泉水,打了个巨响的饱嗝。
“老大这人就是这样,别看平时总是笑脸盈盈,对谁都和和气气、礼让三分,可骨子里其实硬气的很,每次发病的时候,特爱逞强,别扭的跟个小孩子似的,谁也不让靠近,还浑身是刺,逮谁刺谁,只有龍少不怕死的敢去逆他的毛。”
顾若言咬着矿泉水瓶口子,默不作声的听着。
“他的胃做过切除,这件事龍少谁也不让告诉,就我和他知道。其他人只道老大是胃不好,平时都不着痕迹的迁就着他,聚餐的时候,如果看到他刚吃完饭或者只吃到一半就往卫生间跑,就知道他多半是去吐了,我们所有人只当装作不知道,有时候过分的关切,反而会让他不自在。可龍少不一样,他跟老大现实中认识时间最长,对他也最了解,放在他身上的心思,自然远远超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