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落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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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落海洋-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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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放学后,顾怀南竟真的留下来打扫卫生。

  高中时的班级值日生由全班同学轮流,每天两名,名字会写在黑板右下角,负责下课后擦黑板和放学后扫地、倒垃圾。因为他们班的人数是单数,顾怀南是不在值日名单里的,他从开学到那天之前,从没有做过一天值日。

  所以当他竟真的留下来,南澄在教室最前面沉默地擦着黑板,顾怀南就在教室最后面低头扫地时,每一个看到这个场景的人都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安栋斜挂着书包,抱着篮球站在教室门口催促:“怀南走吧,打球去,扫个毛地啊,你又不是值日生。”

  “我怎么不是值日生了?黑板上有我的名字。”明明是他擦掉了另一个值日生的名字,然后写上了自己的,顾怀南却仍是能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你不会吧?脑子烧坏了?还是……”安栋瞥了一眼有些发僵的南澄的背影,露出暧昧的笑容放低音量说,“不会真的看上那个土妞了吧?”

  “瞎说什么呢你!”顾怀南笑着作势踹了一脚安栋,“你自己玩去吧,我今天要体验一下做值日生的感觉,不要剥夺我‘体验民生’的机会好吗?”

  “得得,您啊,慢慢体验,小的不打扰了。”安栋说笑着奔向操场。

  原本还有些生气的教室,因为安栋的离开而陷入一片沉寂,如同柔软的沼泽,吞灭了所有声息。夕阳的余晖软软的落在窗台上,玻璃上落着微微橘色的光,洒漏一点在地上,教室里大片的桌椅隐没在渐渐阴暗的光线里,连带着顾怀南也像是隐在暗处的一个影子般不够真切。

  南澄将黑板反反复复擦了三遍,终于低着头,将洗干净的抹布晾在窗台上,转身去教室后头整理垃圾袋。

  “我是不是……给你造成了什么困扰?”顾怀南走到南澄身旁,手里摆弄着扫把问。

  女生没有答话,低头将垃圾袋口扎紧,提起来往外走,肩膀微微佝偻着,像个肩负重压的小老太太。

  顾怀南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鼓起勇气走过去说:“我帮你你吧。”

有的姑娘想要敲锣打鼓的爱情4
  从小到大,他没有真的怕过谁,说话做事也很少考虑旁人的感受,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就是如此嚣张又狂妄的长大,事实也总是一次次证明,无论他闯多大的祸,他总能摆平或者总有人会替他摆平。

  可是老实说,他有点怕南澄。虽然她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看起来又像小兔子一样温柔而胆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能看到她心里有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如果有一天爆发,应该会是很可怕的事情。

  而他最怕的,是怕看到她露出冰冷又厌恶的眼神。

  他怕她讨厌他。

  而南澄刚才的肢体语言告诉他,她真的开始讨厌他了。

  顾怀南在教室等了十分钟,南澄还是没有回来。操场上打球的少年也少了一大半,只有安栋和几个篮球狂热分子还在挥洒汗水,玩得不亦乐乎。西边的天际,夕阳像一颗又圆又大的咸鸭蛋,已落了一半,另一半散发出橘色的温柔余晖,将淡灰的云层染上金边。

  顾怀南将课桌排成直线,又收拾了一遍讲台上的粉笔和点名册——南澄还是没有回来,她的粉色书包懒懒的躺在第四组第三排的椅子上,没精打采的样子。

  如果她是回家了,怎么没有回来拿书包呢?……不会出事了吧?

  顾怀南沿着通往学校垃圾站的方向一路过去,并没有看到南澄,却在回来的路上,发现二楼女厕所门口被踢翻的垃圾袋分外眼熟。

  应该是南澄在去丢垃圾的中途想上厕所,所以把垃圾放在门口……那么她现在,还在厕所里?

  顾怀南站在寂静的女厕门口,虽然平日听安栋讲黄色笑话时也能坦然的哈哈大笑出声,但毕竟仍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那女厕好似被下了结界的另一个世界。

  他找不到女生帮忙,只好朝里大声喊:“南澄,你在里面吗?南澄,你在的话就应我一声!”

  声音在冰冷洁白的瓷砖上碰撞传递,有细微的回声传回来,却没有南澄的声音。顾怀南提起垃圾袋准备离开时,听到了沉闷的,类似物体撞击门板的声音。

  “南澄是你吗?”

  “如果是你的话,你敲三下。”

  “咚咚咚。”果然敲了三下。

  南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顾怀南心里又急又怒,他红着脸提醒:“我……我要进来咯。”下一秒,就踏进了女厕所。

  顾怀南走近了才发现,最里面靠右边的隔间被人从外面抵住了门,他越走近,“咚咚”声便越来越清晰,还伴随有女生呜咽的声音。他连忙拿开那根抵门的拖把柄,打开门,南澄狼狈地跌了出来。

  她侧卧在地上,手脚被包装绳捆在一起,嘴巴被人用脏抹布堵住,原本干净乌黑的长直发被人剪的七零八落,校服也被人恶意扯开了,露出里面浅粉色的胸罩。

  因为手脚被反捆着,所以很难保持平衡,南澄的脸贴在厕所的白色地砖上,挣扎着才直起身,睁着一双瞳仁深黑的眼睛望着顾怀南。

  男生如梦初醒,连忙脱下身上的校服披在她身前,拉出塞在她嘴里的抹布,又替她解开束缚住手脚的包装绳。

  南澄的手腕上已起了淤痕,细细的三圈,比周围正常的皮肉微微陷进去些。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哭,很冷静的扣上自己衣服的扣子,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几乎没法下手整理的头发,用水冲洗沾了污痕的脸孔。

  顾怀南站在南澄身后,心情是从来没有过的沮丧和难过——以南澄这种性格,得罪人的可能性为零,那么她被人这么欺负,一定是因为他了。

  之前他也听说过有女生因为和他太过亲近而被捉弄,他没有放在心上,一笑置之,甚至还有点小得意。

  有异性为争夺自己而发动“战争”,这是无论哪个年龄段的男人都会得意的事,顾怀南也没办法例外。

  只是,他从没想过原来女生下手能狠成这样。

  走出厕所前,南澄把顾怀南的校服还给他,提起门口的垃圾去垃圾站丢掉,完成她半路被中断的值日生工作,然后才又回到教室拿书包。

  夜幕已经完全落了下来,没有开灯的教室里光线昏暗一片。南澄的胳膊因为被反扭着太长时间而变得不太灵活,试了几次都没有把书包背上。

  顾怀南想帮她,可是才移动,南澄就哑着嗓子说:“你别过来。”

  他便在空气里凝成了一尊蜡像。

  女生终于把书包背上,临走前对他说:“你看到了吧……这并不是你的本意,可是你不经意的玩笑却给我惹来了这样的麻烦。我知道这不能算是你的错,可是却忍不住在被人压在地上欺负时恨你——如果不是你自以为有趣的在晨会上点我的名字,好像你很注意我的样子,我就不会……我那么那么努力的想要成为一个不被任何人看不顺眼的人……求求你高抬贵手,别再对我‘特别’了。”

  窗外的月亮躲入墨色的云层,整间教室像堕入深不可见的深渊,彻底的暗下来。顾怀南独自站在偌大的教室中间,心里又酸又痛又无助,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无力又懊恼。

  他在晨会上检讨时,不知为什么,一眼就在无数穿着相同校服的人群里看到了南澄。她因为个子娇小,所以排在队伍的前面,好像是怕被班主任发现不认真,所以微微仰着脸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可神情却明显是茫然的。

  顾怀南不太关心女生们在想什么,可是他却有留意过南澄几次。一次是在食堂排队买饭,明明已经轮到她了,有个男生横插进来,她竟然一声不吭自动为对方让出位置;一次是在图书馆,有个女生把南澄用来占座的书本放到窗台上,坐了她的位置,南澄看到后也没有说什么,默默地从窗台上拿回书本换了个位置坐;还有一次是在上学的公车上,他看到有个猥琐男人一直紧靠在南澄身后,做着下流的动作,女生满脸涨得通红,一直往前躲,却始终没有叫出声,下一站开门,没到站就跑下了车……

  她很能忍,是个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习惯默默忍受,并且尽可能不想引起旁人关注的人。

  顾怀南当时只是抱着恶作剧的心理,偏偏想挑战她的心性,故意在全校师生面前点出她的名字——也可能潜意识里,想以这样的方式让女生更注意自己——可是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他今天留下来陪她做值日,也是想有机会和她说一声对不起。

  没想到,一句“对不起”原来远远不够,而她也不要他的“对不起”。

  南澄对顾怀南说的是,“求求你,高抬贵手”,意思等同于“请你对我永不打扰,请你与我永不相关,请你和我形同陌路”。

  他从来没有这么被人嫌弃过,而这种被嫌弃的感觉,像吃了一条腌坏的鱼,让顾怀南觉得无比的难受。他的心像被揉烂了,然后又一点一点碾平。

我想要保护你,保护你坠毁的温暖星球1
  沈洛打电话给南澄的时候她累极正趴在办公桌上小眠,手机执着地一遍遍循环震动,终于将她唤醒。

  “喂……”南澄托着额头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在初醒的瞬间脆弱伤感,心里酸涩而绵软。她过了好几秒才想明白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再是梦里那个无枝可依、小心翼翼的少女了。

  “在睡觉吗?我刚下班,出来吃个夜宵吧。”

  电话里沈洛的语气是南澄所熟悉的,关切而温暖,让她觉得心里踏实。

  还记得大学的时候,沈洛曾无数次在自习室门口制造偶遇,也是这样状若随意地问:“一起吃个宵夜吗?”那时南澄总是假装没听到,可同寝室的女生却雀跃着答应:“你请客就去!”就这样,他将她身边的人统统收买,从“周边包围城市”,最后成功将南澄追到手。

  “嗯,好啊,在哪见?”南澄这才想起她还没吃晚饭,肚子空空的。

  “就你报社楼下吧,我现在过去。”

  南澄将正在修改的房产软文存档,然后关电脑、关灯,走出报社楼道时发现沈洛已经等在路灯下。昏黄的灯光将他头顶的发圈照得发亮,发质看起来柔软泛黄,身影像旧照片上的影响,有种模糊的柔软质感。

  “这么快?”

  沈洛把安全帽递给南澄,踟蹰着说:“其实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在这里有一会儿了……我怕你不接我电话。”

  “啊……”南澄后知后觉的想起酒店那件事。

  “我没保护好你。”沈洛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低沉。

  “其实不关你的事,事情是因我而起……”

  “但你当时就道歉了,是岳小姐不讲道理。我气自己没用,自己的女人被欺负了还得卑躬屈膝的……”沈洛沉默了一下,突然又道,“他们都有个好爹,我没有,所以要委屈你陪我吃苦。”

  南澄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吭声。她坐在他身后,却能想象的到此刻他紧皱的眉头和抿紧的嘴角,还有那郁郁不得志的眼神。

  夜风微凉,树影在昏暗的路灯下影影绰绰,头顶是翻滚的绿浪,发出树叶翻动的哗哗声,不时有竖着红色“空车”灯牌的出租车从身旁经过。不远处依着河岸而兴起的烧烤夜排档,在黑夜中串成了一条闪烁的珠链。

  沈洛停好电动车过来时很自然地拉住了南澄的手,带她走向最常去的那家烧烤摊。

  那顿烧烤吃得很安静,沈洛话不多,南澄本来就偏安静,在人声鼎沸的夜排档里,他们俩这一桌穿着整洁、吃相斯文又寂然无声,显得格外古怪。

  吃完宵夜沈洛仍是骑电动车送南澄回家,女生坐在后座,往事如夜风扑面而来。

  她想起以前还未在一起的时候和沈洛一起上完夜自修,明明两人住的宿舍区是两个相反的方向,离的极远,他固执的坚持日日都送她到宿舍楼下才回去。

  “女生一个人走夜路多不安全。”二十岁的沈洛把这视作理所当然的事,“就算你不是我喜欢的女生,我也会这么做的。”

  有一次他们离开自习室时已经晚了,沈洛送南澄回去后一路狂奔,还是没赶上门禁时间,一个人在网吧凑合了一夜,事后还不让同宿舍的人告诉南澄……

  每次想起过去,南澄都会发现,其实沈洛给过她无数温暖的回忆。大学时的沈洛是执着的,善良的,青涩的,真挚的,现在的他依然是这样,只是被生活和现实磨砺的多了几分戾气。

  “你刚刚是不是有点被我吓到了?”南澄的家到了,沈洛停下车转身问她。

  女生来不及回神,停顿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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