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十七郎有些羞愧,当初他一心要娶崔卢两姓女子,也曾在师傅面前表露过,师傅一直很反对,劝他不要结亲高门,而是由王妃安排娶个差不多的小娘子好好过日子就行。司马十七郎明白,师傅是担心自己惹出事来,而且他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不愿自己算计别人。
自己在卢府闹出的那一幕,师傅虽然没在现场,但应该比现场的人都清楚,不用说,师傅这是生气了。
“师傅,娘子是愿意嫁给我的,她绝食后我找了她,说服她嫁过来,就因为我那次出府,才又被打了二十板子,成亲前再也没法出来到师傅这里说一声。”司马十七郎赶紧示意平安将锦帛拿上来,“你看,这是我娘子给你和师兄准备的,今天我说要到师傅这里,她马上让侍女找出这些。若不是真心愿意,她怎么会拿出这么好的锦帛呢!”
“还有,她将嫁妆都拿出来让我随便用,有几十万钱呢,以后师傅就不要再编筐了,我有钱养师傅了。”
师傅的眼睛没离开手中的筐,他还在不停地编着,看也不看锦帛一眼,却终于对司马十七郎说:“你别辜负了卢娘子。”
看着师傅的脸色缓过来些,司马十七郎明白师傅的气消了,他赶紧答应:“我自然不会辜负娘子,我要像父王一样,对正妻敬重有加。”
齐王虽然姬妾众多,但对齐王妃却不错,否则没有丈夫的支持,齐王妃是不会得到一个贤妃的美名的。池师傅低声说了一句,“你父王也就这一点还值得你学一学。”又说:“把后背给我看看!”
司马十七郎听话地把衣服脱了下来,师傅从来就是这样,明明惦记自己受伤的事,但却不肯说出来。他转过身背对着师傅说:“平安说留下了些疤还没好,但我已经不觉得疼了。”
司马十七郎的后背留下了斑斑驳驳的印痕,池师傅心里颇不是滋味,要是她还活着,怎么也不能让孩子被打成这样吧。他没有能力将她的孩子护住,而且这孩子与他的娘一样,一心想向高处走,就是怎么告诉他爬得高跌得重也不行。只能由着他去了,到了危险的时候,自己拼了老命,能管多少是多少吧。大不了就陪着十七郎一起去那个世界见她。
第十章 良师训徒小惩大戒益堂勤奋习武交友(二)
司马十七郎知道师傅这一关过去了,赶紧找了个地方蹲上了马步,在这个世上,真心关心他的人没有几个了,师傅就是其中之一,他的话若是能做到的,司马十七郎不会违背,更何况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过来了,这是从十三岁起最长的一次间隔,他怎么也要讨师傅喜欢。
至于师傅不肯放下编筐的事,司马十七郎也不急。现在师傅还是不相信自己有了出息,自己会让他相信的。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院门打开了,池梁走了进来,一看到司马十七郎,惊了一下,“啧啧,十七郎穿着这样好的衣服!这纱衣里还有金丝呢!”又笑着过来打趣,打了司马十七郎一巴掌说:“新郎官一大早不在被窝里,反到跑到这里来扎马步了!对了,我给你的东西好用吧?”
司马十七郎被打了一个趔趄,赶紧稳住身形,说:“师傅,师兄来闹我,让我歇一会儿吧。”
“师傅,你就饶了十七郎吧。他挨了板子,又刚成亲,哪里还能扎得起马步来!”池梁也一直叫他这个叔叔为师傅,他与十七郎关系一向很好,帮着说情,可是说着说着就委琐地笑了,“你小子刚尝了女人的滋味,竟能这样早出来,还真行!”
“十七郎回屋里看书练字吧。”师傅见十七郎站了这么久,心里早就软了下来,借着这个机会让了步,但他马上把怒气转到了池梁身上,“十七郎是皇孙,又比你小,还这样的懂事,你看看你,昨晚又到哪里鬼混去了,现在才回来!赶紧过来编筐,今天不编好五十个不许吃饭!”
“我不知道十七郎今天能来,要不我早回来了。”池梁涎着脸说:“师傅,别让我编筐,我手粗得没法拿出来让人看了,在女人身上一摸,女人都以为是用锉在她们身上磨呢。明天一早我就去码头卸货,一定比编五十个筐换的钱多!”
“你去了码头,又要惹事,不许去,在家里编筐,不听话就去扎马步!”
师徒三人间的事情平安一点也不参与,他早就有眼色地去街上买了酒菜回来,自己到厨下整治一番,池家没有女人,平时他和郎君过来时也是他做饭,今天的酒菜明显上了一个档次,想到自己屋子里堆着一箱子钱,平安觉得自己买东西时都财大气粗了。
虽然师傅说不让池梁吃午饭,可池梁还是赖皮赖脸地坐到了饭桌前,好酒好菜对他的吸引力非同小可,他怎么不会错过。池师傅看了看他,无可奈何,瞪了他几眼后听池梁与司马十七郎喝着酒谈天说地。
作为一个有上进心的男人,过了新婚三天,司马十七郎就不在内帏里混,一早就出门了。
卢八娘心情非常好。她要嫁的男人必须努力拼搏,否则怎么能给她带来荣华富贵呢?再说晚上在一起做那种事情就够难堪了,她实在不想白天也与司马十七郎面面相对。她能配合不同的场景,做出适宜的行动和表情,但那种表演性质的行为是不可能持续过长时间。
司马十七郎走了,平安也跟着出去了,四喜老实地在屋子里呆着不出来。桃花被卢八娘派出府外做事,奶娘在厨房里忙着。
卢八娘向静静的院子里看了一眼,从妆盒中找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一个箱子,在一包衣服里摸出个荷包来,从里面倒出一丸药吃了下去。
这药的事就是奶娘和桃花也不知道,除了给她配了药的安老先生,世界上没有第三个人听闻,就是安老先生也不可能猜到她的药是给她自己配的。今天是第一颗,一个月后再吃一颗,然后第三个月吃最后一颗,她就永远也不会有孩子了。药是由麝香等药材配成,有美容功效,还能使女人失去生育功能。
不要孩子的决定是卢八娘早就想好了的,她心里也没有多少波动,收拾好箱子后,她按自己平时的习惯,画画、练字、看书、散步、练瑜珈、思考问题。
司马十七郎直到晚上才回来,以后,他差不多每天都在这个时间回王府,两人共进晚餐。之后的时间就在一起说说话、下下棋、逛逛园子等等。
夫妻二人日渐熟悉起来了,司马十七郎除了有几件实在丢人的事不想说出来外,其余的竟对卢八娘无所不言,他并没有注意到卢八娘几乎没有说过她的事,只在倾听,而是非常享受这种被倾听的感觉。
白天他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还有他以前的一些事。有一天,他竟将当年想娶崔氏女的事情对卢八娘说了起来,“崔家现在看不起我,等到将来,我一定要纳个崔氏庶女做妾,让崔氏子弟见了我抬不起头来!”
话一出口,司马十七郎觉得有些不妥,卢八娘是个大度的妻子,她还曾提出过要教养所有的儿子,自然不会善妒,但作为正妻,一般都很讨厌出身好的妾室,反倒愿意抬举低贱的丫头。自己的母亲就因为出身差,母妃对她从来不以为意,倒是总压制几位侧妃。
可是自己一点也不喜欢丫头或姬人,将来纳妾也只想要出身高贵的女人,卢八娘一定不喜吧。他赶紧看向卢八娘,小心地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是喜欢崔氏女,就是恨崔家狗眼看人低,纳妾的事还要你做主,你若不喜欢就算了。”
妾室不过是个玩艺儿,有没有都不要紧,什么样更不要紧,司马十七郎可不想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与嫡妻闹得不愉快。尤其是卢八娘这样的好妻子,他更不能伤了她的心。
眼下的时候,如果卢八娘愿意,也能让司马十七郎发个誓,就像非常有名气的独孤皇后一样,逼着丈夫答应无异生之子。可卢八娘只是笑着说:“要我说,不若纳崔氏嫡女做妾,那样崔氏子弟才真正抬不起头来!”
男人的誓言可信,是在一定的范围,就像以前司马十七郎曾答应她的一样。但同样,出了这些范围,有些誓言就不大可信,隋文帝杨坚虽然与独孤皇后发下誓言,可过后还是没有真正遵守。
更何况,卢八娘根本就不想。她自己不想生孩子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不相信男人。她虽然承认世界上有真正的爱情,但却深知那比最珍贵的宝石还要稀少,比梦境还要不可靠。而且司马十七郎虽然是个不错的男子,但若是想与他演绎一段爱情故事,她可没那么天真。卢八娘是个理智的人,从不会去追求不可得的东西。
司马十七郎果然被卢八娘的话鼓动了,他微微扬起头来哈哈笑了起来了,“娘子说得对,为什么不是崔氏嫡女呢?我若纳了崔氏嫡女为妾,娘子去哪里都一定要带着她,那样我看着天天都能开心!”
“若是想实现目标,郎君一定要努力啊!”卢八娘看着司马十七郎神采飞扬的脸,热情地鼓励他。
司马十七郎是个很勤奋的人,卢八娘派了人跟踪他,得出了这个结论。他大多数的时间都在池师傅家用功,这十几天里外出几次,一次是参加了赵王府一个庶子的婚礼,主要与皇家不受宠的子弟们在一起;一次是请一些低级的军官们吃饭,听说是补上成亲时他们没能受到邀请,这些人在一起喝了不少的酒,谈的都是军中和练武的事情;还有一次请的是吴平,也就是皇上身边吴内侍的干儿子,他们两人去了花楼,要了好酒好菜,歌姬舞姬,最后十七郎又点了花魁娘子陪着吴平过夜,自己回来了。
这些事情,司马十七郎都没有隐瞒她,就是平安,到桃花那里报帐,也都是基本符合实际的。至于有时差那么百十个小钱,卢八娘不会计较。
司马十七郎笑着说:“娘子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然后他就再一次看了看天色,觉得已经够晚了,说:“我们安置吧。”
司马十七郎在晚上也同样是勤奋的,他每天都催促着卢八娘早早地睡下,当然最后真正入睡的时间并没有那么早。
卢八娘原本害怕失眠,极为抗拒早上床,现在也妥协了。当然是因为她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的原故。在她持续这么多天都睡得极好后,卢八娘也就明白了,原来那种事情是有助于睡眠的。
一早起来,卢八娘看着镜子里容光焕发的女人,再摸了摸自己透着光泽的肌肤,心里为那种事情起了个别名——安睡丸。“这种安睡丸一点副作用也没有,天然又健康,每天晚上用上那么两三次,确实不错,比真的安神药要好用得多。”她心里想着,对自己又多满意一分,“成了亲后,自己确实向正常人又迈进了一大步。”
司马十七郎走过来帮她插了步摇,带了臂钏,正是新婚情浓的时候,他非常乐于做这些事情。大约刚成亲的小夫妻就应该是这样的吧,卢八娘不再躲避,而是自然地接受着。
只是桃花很不满自己的活被郎君抢去了,但有奶娘天天提醒着,卢八娘又告诉她,“郎君也就是因为新鲜才这样,过些时候就不会了,你只要忍着一小段时间就行。”
“是这样啊,”桃花听了欢欣鼓舞,“我就知道奶娘说娘子与郎君最好肯定不对,娘子最喜欢的还是我!”
“当然,”卢八娘肯定地说:“桃花是会与我相依为命的人,而郎君只是我的夫君罢了。”
第十一章 补衣不成平安被骂买簪露富崔嵘心塞(一)
池师傅一定要继续编竹筐换钱,结果一不小心竹条将司马十七郎的细绸裤子划破了。要知道这条裤子,得用几千只筐子才能换回来,司马十七郎因此成功地劝说师傅答应放弃了编筐,但他还是非常心疼这裤子。
不过,幸好划坏的不是外衣,当时他将外袍脱了下来与师兄对练拳术,所以损失不是太大。而且坏的地方并不显眼,只要细细地缝好,一样能穿。
晚上回了院子,司马十七郎将坏了裤子给卢八娘看,“劳烦娘子补上。”说着赶紧去洗浴。回了家如果不洗干净,娘子是决不肯让他碰的。
卢八娘只得接了裤子,刚把桃花叫过来想让她将裤子扔出去时,听司马十七郎从浴室里伸出头来要干净衣服,她便改口说:“这裤子坏了,你针线好,补了拿给平安穿吧。”
桃花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司马十七郎说:“娘子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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