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莲长卷- 第39部分

　　　　佟贵妃拍拍我的手，让我放心，侧身给胡太医让出点地儿来。

　　　　我茫然地看着胡太医时而蹙眉，时而摇头，难道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胡太医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佟贵妃。我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你先好好休息。”佟贵妃温柔一笑，又转身对胡太医道：“胡太医这边走，咱们不要打扰这孩子休息。”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一般到了医院，医生要背着病患单独和家属谈多半都没有什么好事！可是我现在的状况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

　　　　我连比带划地让采心给我拿来了笔墨，勉强撑着起身，写到：完颜，你给我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刚才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完颜一颤，但嘴巴还是硬撑着说：“你居然连我都不相信了！我怎么会骗你呢！”

　　　　我冷冷地瞪她一眼，就凭她这样的个性，要撒谎一眼就看穿了，如果我还看不出，就枉我在这个勾心斗角的皇宫待了这两年了。我索性把笔往地上一摔，闭眼不再理会完颜。

　　　　果然，她一下子就吓着了，脸色变得苍白，赶紧拉着我的袖子说：“袖蕊袖蕊，不要生气了，是佟主子不让说的啦。”

　　　　“格格！”本在一边一言不发的简儿轻轻喝了一声，微微责备地看了完颜一眼。

　　　　我心下了然，果然是佟贵妃。到底我为什么会昏迷了，又发生过什么呢？！

　　　　“我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我写道。

　　　　完颜眨眨眼，使劲摇摇头。我愕然。不是？

　　　　“姐姐，十四爷来了。”

　　　　我一怔，完颜脸色一变，不满地嚷道：“他还来做什么！？还嫌给袖蕊惹得麻烦不够多啊！？不见不见，赶出去。”

　　　　“这个宫里似乎还轮不到你作主吧！”十四散漫而又嘲讽地声音传进来，他大步迈进来，冷冷地盯着完颜。

　　　　完颜也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冷嘲道：“本格格只是看不惯你们这些阿哥借着一些名由老是来烦袖蕊，如今把她弄成今天的样子，你们可满意了！？”

　　　　十四一怔，神色不愉地哼了一声说：“我待袖蕊如何不必完颜格格操心！更何况，若是我一直在她身边的话，怎么可能让人有机可乘！？”他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一拳狠狠地打在墙上：“又怎么可能让她被人……被人侮辱！”

　　　　停——！我迷惑地看着他们，他们都用怜悯而又伤痛的眼神看着我。被人侮辱？！我潜意识地缩了一下，那日在九阿哥府上的情形又浮上心头，不禁打了个寒颤。

　　　　十四看见我的反应，似乎更加确定了什么，狠狠地咬牙看着我说：“该死！九哥居然真的对你做出那种事情！不可原谅！”

　　　　我实在无力去责备胤禟什么，也更不希望他们兄弟之情因为我而出现裂痕，我勉强一笑，写道：“十四，没有什么的，你也不要太责备九阿哥了，更不要为了我的事情伤了你们的兄弟之情！”

　　　　十四不可置信地看着纸上的字迹，愤然道：“不可以！我决不能原谅他！即使你能够大度地原谅他带给你的伤害，我也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他这个禽兽的！当日去他府上不知道你也在，否则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等等——十四居然叫他一直颇为敬重的九哥胤禟禽兽！？虽然当日九阿哥是意图非礼我，可是毕竟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该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虽然九阿哥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情，可是我终究是狠不下心去恨一个真心喜欢我的人，只是，我再也无法面对他了。

　　　　我急切夺过十四手中的纸，又写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那天最后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十四愤怒地挥着拳头道：“你不用替他掩饰了！袖儿，你不必担心，即使你失身于九哥，我也不会介意的！我爱的就是你本人，而不单单是你这具躯体。我这就去让皇阿玛赐婚！”

　　　　我又是惊讶又是无奈，我失身？居然被传成这样了。是谁这么缺德，这样不是明摆着毁我清白，又陷九阿哥于不义吗？！

　　　　我努力地摇摇头，写道：“真的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不要随便听人嚼舌！也不许把事情闹到皇上那里！”

　　　　“完颜按捺不住了，嘟嘴冷哼道：“才没有人嚼舌呢！是九阿哥自己承认的！”

　　　　我一惊，九阿哥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承认本来没有的事情！？他疯了啊！我心里一急，脑袋竟然又是一昏，无力地倒在床上。

　　　　“胡太医，你看这毒到底是能解不能！？”我迷迷糊糊似乎听到有人的声音。

　　　　一个苍老的男子的声音响起：“回娘娘的话，微臣已经尽力了。只是这种慢性毒药极难被发现，加上长期服用，毒已经进入五脏六腑，即使微臣和太医院的同僚尽力开出药方，也许也只能留住这位姑娘最多十年的性命。”

　　　　我大骇，还不等我咀嚼这话的意味，便听杯子打碎的声音，一个清脆尖利的女声响起，我听出了，是完颜：“十年！袖蕊现在才十几岁，你们就忍心看她这么红颜薄命吗？”

　　　　“微臣惶恐！”胡太医颤颤巍巍地说：“只是这毒实在太霸道了，而且没有即使医治，如今微臣也只能利用针灸暂时封住毒素的流动，如果萧姑娘能够按照微臣开的药方每日暗示服药，不再费心多想，好生保养，微臣倒是能够保证萧姑娘十年无恙！”

　　　　中毒？还是慢性毒药？我心里一揪。怎么可能？我在宫里一直本着不与人结怨的宗旨，即使有人嫉妒我，也不至于这么想要我死啊！

　　　　完颜颓然坐到椅子上面，呜咽道：“佟娘娘，您是菩萨心肠，一定要救救袖蕊啊！袖蕊那么好一个人，老天爷不会那么残忍的！”

　　　　我心里一阵感动，完颜虽然有时候有些大小姐脾气，有些任性，但是对我，她却是从来没有把我当奴婢看，反而待我极好。

　　　　佟贵妃叹口气，声音冷锐：“胡太医，你尽力医治吧！哼，看来这宫里也该是时候整顿一下了，居然有人在宫里能悄无声息的干这种事情！今天是一个女官，保不齐明天就是宫里的哪个主子了！”

　　　　“没错！”一个苍老的妇人的声音遥遥的传来：“哀家也正有此意！”

　　　　“给太后请安。”屋里忙作一团，没想到我的事情竟然惊动了太后，我暗自叹口气，思绪却是越来越迷糊，只隐隐听见几个词，什么‘阿哥’、‘皇上’、‘彻查’的，然后就彻底没有意识了。

　　　　“我中毒了？”我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然后满意的看见所有人惊讶的眼神，我苦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总是会来的。

　　　　凝湘头一个回过神来，脸色苍白了一下，说：“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完颜跟着一个劲儿的点头，眼巴巴地看着我说：“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好好休息，胡太医说没事的。”

　　　　“我只有十年时间了不是吗？”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笑的出来，只是妖娆地一笑，道：“你们不用瞒我了，反正我已经知道了。”

　　　　完颜倒退了一步，呆呆地看着我，喃喃道：“袖蕊，你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的笑？笑的我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闭上眼，微笑着靠着床。是啊！为什么我要这么笑？我好累了，不想再和这些古人玩斗智斗勇的游戏了。死亡，曾经那么惧怕死亡的我，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已经对于这个词没有感觉了？！

　　　　“佟主子和太后娘娘已经着手调查这件事了，袖蕊，你不要担心。”完颜拉着我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地小心说。

　　　　我笑着看着她和凝湘，沙哑着嗓子，微笑道：“你们不要再为我的事情操心了。要是搅得后宫不安宁，你们不是在帮我，是在害我呢！”

　　　　“哼，要是逮到那个杀千刀的贱人，我一定扒了他的皮！”完颜恶狠狠地跺脚，急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我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地伸手擦干她脸上的眼泪，笑道：“傻瓜，哭什么？人本来就是要死的，只是我去的早些罢了。”

　　　　“对了，九阿哥那件事到底怎么回事？”我心头一团乱麻，怎么什么事情都搅和到一个时候发生了啊！？

　　　　说到这里，完颜和凝湘脸上都露出愤愤的神色，完颜不顾旁边简儿的阻挡，怒道：“他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情，居然毫无悔意，还大言不惭地说会对你负责！”

　　　　这个胤禟！我明白他想干什么了，虽然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人言可畏！他也可以借机像康熙把我讨了去。

　　　　“我说的是真的，当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摇摇头，叹口气：“当时八阿哥他们到了，所以，最后真的我没有失身于他。”

　　　　完颜一怔，不解地看着我：“那他为什么……”

　　　　完颜虽然调皮单纯，但是并不愚昧，她忽然明白过来，又是恼怒，又是无奈地撇撇嘴，叹道：“这个九阿哥！也真是！怎么能随便拿女子的贞洁开玩笑呢！他若是真的那么喜欢你，就光明正大地把你讨回家去！何必这么毁人名节呢！？不过——”她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其实这样说来，九阿哥是真心喜欢你的，你真的就不动心吗？”

　　　　“说不动心那是唬人的。”我幽幽地叹息，心头却闪过十三俊朗的笑意：“只是，这里容不下别人了。”我当她们是自己人，自然不想有所隐瞒。

　　　　“啊？”完颜瞪大眼看着我，大叫道：“你不会真的喜欢十四阿哥那个毛头小子吧！”

　　　　我噗哧一声笑出来，敢这么说十四的，只怕也就完颜一个人了。我摇摇头。

　　　　“是十三阿哥吗？”凝湘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我一怔，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为什么这么问？”

　　　　“妹妹你不知道，你昏迷的这些日子，十三十四爷和九爷大打出手了，闹得不可开交，若不是四阿哥和八阿哥拦着，只怕定然惊动圣上。”凝湘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

　　　　我心头一痛，他们……何苦……

　　　　“情之一字，自古便无可解释。”晚些时日五阿哥来看我，我随口喃喃时被他听见，他依旧是淡淡的怜悯的微笑：“情障对于爱新觉罗家的男子其实是最难看破的。以前有过很多例子了。”

　　　　我看着他，无力地苦笑。

　　　　如今，困扰我的，不仅仅是这段无法结束的恋情，还有我始终不明白，到底是谁，这么急着把我除去？会是八阿哥吗？毕竟他曾经想要借刀杀人。可我潜意识地觉得，在这个时候做这件事情对他没有好处，那么，究竟我得罪了谁？！

　　　　五阿哥看着我，摇摇头，云淡风轻地推开窗户道：“多想也无益，有些事情即使你想破脑袋也未必能够想到；但是如果你换一个心情、换一个情景，也许很多事情一点即通。”

　　　　我闭上眼，静下心。既然想不到那个人是谁，无论我怎么着急都是枉然，倒不如顺其自然，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我感激地看着他。五阿哥，一个我一直就完全看不透的人，一个淡然不似凡尘之人的男子，却往往在我迷惑的时候指引着我。

第一卷：满眼春风百事非　第三十二章　女人戏

　　　　“你不必自责。”我笑着看着十三，以为再也不能在宫里单独和他见面，岂料大病一场反而得到个机会，弄得我也不知道该哭该笑了。

　　　　十三憔悴了很多，我细细地看着他的眉眼，心里一阵平和。有那么一瞬，我觉得即使就这样到天荒地老我也无所谓了。可是看到他眼里的担心和心痛，我的心就没来由地酸涩，只能用最深的笑容去回报他。十三一直很自责，觉得如果那天他把我带走了，不让我去九阿哥府上，或许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十三最让我心疼的一点也是他总是把某些不是自己的错误揽到自己身上；呵，这就是我所爱的男子。更何况，我毒发更不是他的错，而九阿哥终究也没有对我怎么样，虽然我知道完颜凝湘她们几个并不很相信。

　　　　“无所谓啦，我还有十年好活，虽然我很怕死，但是，总不能怕得连这十年都一起痛苦过去了吧！”我安慰着他，也是在自我安慰。手渐渐地抚上他紧蹙的眉头，想要抚平那里的悲哀。

　　　　十三握住我的手，轻轻地放在唇边点了一下。温柔地替我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我亏心地享受着他的温情；也许正是因为知道自己没几年好活了，所以有些什么都不在乎。我知道，这种时候我该恐惧，该哭着闹着要人救我，可是……我反而很想大笑，我觉得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玩笑，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