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跨过一步,挡在我斜前面。我心头一暖,就这个看似不经意的保护动作就足以感动我。我凝视着他的背影,我知道该在自己还没有沉沦的太深的时候就放手,可是,又让我如何放手?!
“十三爷如今就要大婚了,也有自个儿府上的事情要忙活,我看今儿也练的不少了,十三爷还是回府吧。”佟贵妃虽然脸上已然还在笑,但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强硬,明显是对十三下逐客令了。
十三怔了一下,却一时不语。我自知此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强忍着满腹的悲伤,福下身道:“奴婢恭送十三爷。”
我看见十三附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青筋凸显。我的心莫名地揪了起来。良久,他终于松开手,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微微欠身对佟贵妃说:“那十三就先告辞了。”
十三前脚刚踏出钟粹宫没多久,佟贵妃就阴沉着脸,不带语气地说:“采心,把桌上这些纸都给我烧了。”
我心头已经,咬着牙,看着采心犹豫着走到桌前,她忧心忡忡地看了我一眼,叹口气,拿起桌上的一叠写满我和胤祥共同写的《无题》的宣纸走了出去。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明白的孩子!”佟贵妃冷冰冰地看了我一眼,走到我面前,有些失望地说:“以前我就告诉过你,任是谁如果对皇室的和睦有所影响,万岁爷是绝对不会手软的!把你留我这里就是为了尽量避免你和各个宫所出的阿哥们有过多的接触,没想到倒是反而越来越乱了。”
心,已经乱的麻木了。原来,心痛就是这样的感觉。佟贵妃是怎么离开的,也不知道采心是什么时候把饭菜送到我房间的。
只是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了,桌上的菜饭早已经凉透了。月光静静地铺撒在书桌上,半明半暗之间,风轻轻挑起宣纸的一角。我心下一怔,疑惑地走过去。
“这——”我低声脱口惊呼。黑沉沉的砚台下面仍旧压着两张纸,其中一张正是我和十三之前写过的一张!我轻轻地挑亮了灯芯,心中从未如此激动过,我小心翼翼地拿起宣纸,手缓缓的婆娑着,仿佛仍旧能够感受到十三握住我的手,一笔一划写字时的感觉。
良久,我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一张纸,我轻轻地将写了《无题》的宝贝纸放入桌子边上以前十三用来装送我的首饰的盒子,里面躺着的全是他给我的礼物,不论是一方手帕还是什么珍贵的玉器。
另外一张纸是采心给我留的:袖姐姐,这是我替你悄悄留下的一张,看见了赶紧收好,莫要让主子看见了。
我心里一阵感动。小心翼翼地把采心的纸条在烛台的火上一扫,很快,那张纸条就化为灰烬了。
有这些就足够了。我还在执著什么?!身为穿越人的我,或许真的无牵无挂的才是对我自己最好的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有了这么多的牵牵挂挂?!
这样的月夜,终又是一夜无眠。
“采心,你去把这张纸条交给五阿哥。”我迅速地折好纸条,塞到她手里。
如今我虽然名义上没有什么事,但是佟贵妃几乎也算是把我软禁起来了。甚至还去了皇太后那里请旨,说是十三爷忙着大婚,教我之事延后。太后也恩准了,佟主子便私下给我下了禁足令,让我只能在钟粹宫内活动。
如今,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五阿哥我可以求了。我不想再牵扯胤禟和十四太多了。
待采心匆匆离去,我瘫软地坐回椅子上。双手抱着杯子,轻轻地抿着茶水,可是无论水是如何的滚烫我的手依旧是那么的冰凉。
无论如何,十三的大婚我一定要去看看。要看着他和表姐幸福地走进洞房,无论他们脸上的笑容是否是真诚的,至少我可以说服我自己放弃,找到一个让自己解脱的出口。心,终究是遗失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了。
“给五阿哥请安。”
五阿哥的笑容依旧是那样云淡风轻的洒脱:“不必多礼。你为何被佟额娘禁足了?”
我犹豫了一下,不是不信任五阿哥,只是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不必再让太多人知道。
“你若不愿意说就算了。”他摇摇头,示意我不必再说了:“你今日既不找十三十四弟也不找九弟帮忙,偏偏找到我,看来事情未必是什么好事啊!”他笑道。
我轻笑叹口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十三爷要大婚了,五爷也知道奴婢与十三爷平时到也算亲厚,再者,他娶的也是奴婢的表姐,您说奴婢能不想去看看吗?可是这宫门奴婢可是出不去,只能求爷帮帮忙了。”
五阿哥踌躇沉思了一会儿,方说:“带个别宫女太监出宫这原也不算太难的事情,但是认识你的人太多了,只怕会被人认出了,这就不太好办了。”
“我尽量把自个儿画丑一点,再换一身儿的太监服,估摸着看不出来的。”如果连五阿哥都不肯帮我,我还能去求谁!?无论如何,即使死缠烂打也要另他答应才行!
五阿哥看着我坚持的神色,忽地怔了一下,幽幽地叹口气:“罢了,我带你去便是。大不了被九弟和十四弟知道了不悦,我担待着这个罪名罢了。”
“高阁客竟去,小园花乱飞。参差连曲陌,迢递送斜晖。肠断未忍扫,眼穿仍欲归。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五阿哥忽然自己喃喃了一首李商隐的《落花》,我熟读李义山的诗赋,自然是明白诗句里的意思,抬头愕然看着五阿哥,却发现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心头微微一惊,竟然有些被看透的感觉。
他幽幽地一笑,说:“在这个皇宫里,以后莫要用那样的眼神求人,人的眼睛有时会比嘴巴透露更多的心思。方才的《落花》不过是试探罢了,只是你却真的……”他摇摇头,并不再说下去了。可是我什么都明白了。
聪明透彻如五阿哥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到时候我会让小企子给你送套太监的衣服过来的。”五阿哥平静地看了我一眼,留下这么一句,径自离去。留下独自站立在寒风中的我,无神地看着桂树上的香花在风的撕扯下凌乱地飞扬,遥遥不知归向何方。
在十三的大婚前唯一一次离开钟粹宫是因为康熙派李德全来宣我去上书房整理账目。我魂不守舍地跟着李德全到了上书房,里面空落落的没有一个人。康熙正在乾清宫批阅奏章,只是让李德全协助我把近日的账目整理一番。
上书房是平时是议政的地方,高高的悬梁、出神入化的雕工、金碧辉煌的装潢、一尘不染的地面,刹那间入目的是一股严肃和压抑的感觉;一种威慑人心神的氛围让我感到透不过气来。好在我自然不可以在大殿里面整理,李德全带着我到上书房的暖阁,里面点上了薰香,炭炉里也添了不少炭渣,一室温暖馨香。
李德全对我的态度也是带着几分讨好,当然,我知道他不是针对我这个人,而是针对康熙对我的态度。我也不以为意,反正在这个深宫之中也没有人不看康熙的面子,谁让他是皇帝,执掌了生杀大权呢?!说不定什么时候,他想不通就把我给咔嚓嚓了。
翌日,李德全就奉了康熙的命令到钟粹宫赏赐我东西,夸奖我说蕙质兰心,然后又赏赐几只金玉簪子坠子。
看来康熙还是很满意我的杰作的,不枉我这个工商管理的高才生!我挑出最精致,我最喜欢的那几个首饰,剩余的自然也分给了钟粹宫的众人。虽然我社交能力马马虎虎,但是笼络人的手段还是学到了点的。所以在钟粹宫虽然有人看不惯我总是‘招蜂引蝶’的,但是也不曾真正为难于我。
一时间,来我屋子里闲聊、套近乎的人越来越多,不管他们是真心假意,我也笑着一一应对了。可是,纵然脸上挤出淡然的微笑,心里却越来越黯然,离大婚一天天近了
第一卷:满眼春风百事非 第二十五章 离歌醉梦
那个我最不愿意面对的日子也还是终于到来了。一大早小企子就偷偷地送了一身低阶小太监的衣裳过来,告诉我五阿哥等半个时辰就过来接我。
小企子悄悄附过来,道:“五爷考虑了一下,觉得姑娘办成太监跟着他太容易被识破,所以请了别的人帮忙,姑娘就放心好了,五爷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事到如今不相信五阿哥也没有办法了,我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抱着衣服回屋。
这两天宫里都是喜气洋洋的,十三是康熙最宠的孩子之一,他大婚自然是办得热热闹闹。虽然十三没有封号,只是一个阿哥,但是康熙让礼部所准备的大婚级别却已经是达到了贝勒级别了,难免也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也有人说十三如此看中兆佳氏,将来必然是个有福气的福晋。我听在耳中却如芒在背,每每总是刺痛。
“姐姐,你真的要去?”采心一边帮我梳妆一边担心地说:“要是真的给佟主子知道了主子一定会恼你的。”
我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苦笑道:“兴许主子早就知道了。你放心好了,我自己有分寸。”佟贵妃是何等精明的人,从一开始我也就没有奢望能够瞒住她。或许她是在等我自己死心吧!
我换了身衣服,往脸上抹了一层炉灰,很容易地就跟着小企子混出了钟粹宫,五阿哥和两名衣着华丽的少女站在马车边上等我。
“给两位公主请安。”我一眼就认出这两人中的一名是当日在布库房那边看见的温恪。
她冲我笑了笑,说:“这是我和哥哥的妹妹,敦恪。”
五阿哥点点头说:“今日我出去比平时多带一个小太监难免会引人注意,再说我在阿哥堆里,他们眼尖的很容易就认出你,所以找来了两位公主。好在你和温恪也是旧识,我想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敦恪比温恪还要小几岁,看着比温恪还像小小的洋娃娃。虽然她们两个都是公主,但是一点公主的架子也没有。敦恪一双剔透的眸子有些羞怯又有些好奇地看着我,声音如同蚊吟,几不可闻,一张小脸憋的通红:“你就是我嫂子的表妹吗?”
这个称呼让我心底猛地一颤,强笑道:“回公主的话,正是奴婢。”
五阿哥蹙眉看了我一眼,不经意地摇摇头道:“好了,该出宫了,时辰不早了。”
大概因为是熟识的,温恪这次倒是没有了上次那般怯生生的,冲着五阿哥莞尔一笑道:“哥哥大婚,五哥哥着急什么啊!?”说着,挽了敦恪的手,径自上了马车,又掀起帘子看着我,笑说:“快上来啊!难不成想走着去啊!”她如今的样子倒有几分十三的明朗。
我正准备爬上马车,忽然一只手在我手腕上一托,我怔了一下,五阿哥好笑地看着我,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肯定上马车的样子又很丢脸。温恪掩口‘咯咯’地一笑,忽地伸出一只手。
我本是想借力上去,可是转念一想,温恪再怎么说也是公主,我又岂能随便抓她的手!?要是给人知道了……
“你不用和我们客气。”温恪待我也进了马车坐好,浅笑道:“听说萧姐姐和兄长们都很熟,和哥哥更是知己朋友一般,对于我们两个你也不用这般小心谨慎,哥哥的朋友就是我和敦恪的朋友。”
敦恪红着一张小脸,点点头,不时地用余光瞥我两眼。
朋友?知己?我笑着看着她们,心里却一阵阵的酸楚。无论如何,我和十三今生也就仅限于这两个词了吧!
“姐姐这个词,奴婢担待不起。”我撇过头,自嘲地一笑。
为了不引人注意,五阿哥先行去十三阿哥府,到时候就没有人会特别注意到两位公主随后而到的马车了。
在马车上,我心里想着十三的事情,不住地暗自叹气,幽幽地从窗帘边被风掀起的角落里看向外面的景色。离得越来越近,我反而愈发的心虚了,也不知道我去看他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他们都说你长得像额娘。”一直沉默地温恪忽然抬头看着我,细细地幽幽地打量着我,娇小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忧郁:“可是上一次见你时觉得你像,现在又觉着不像了。额娘不会像你这么忧郁。”
“公主也不像传言里那么不谙世事。”我淡淡一笑,道:“奴婢两次所见的八公主都不是传闻中的布娃娃。”没错,现在在我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虽然比我还小上一两岁,但是全然没有小女孩的惊惶和娇怯,她明亮的眼睛里透着一股逼人的英气和镇定,这应该才是她的本来面目。我这才想起,当日在草丛中那么紧急的时刻,她却立刻想到吩咐我去找太后求助,若是她真的只是传闻里面那样唯唯诺诺的小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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