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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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1- 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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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说法,张越方才释然。只是瞅见秋痕那闷闷不乐的样子,他摇了摇头。随手拿起旁边的蜜饯盒子递了过去:“好了好了,我不过是随口问一句,你就摆这幅脸色给我看。这是我从青州府捎带回来地,虽比不上南京北京那几家老字号,但应该也不错。”
    秋痕原就是随性乐天地脾气。这嗔怒赌气不过是一会儿就完了。接过那蜜饯盒子。发现里头赫然是自己最喜欢地盐津梅子和山楂。她顿时眉开眼笑。瞅了张越一眼就拈起一颗放进了嘴里品尝。随即便露出了心满意足地笑容。
    而张越则是又把目光转回了琥珀地身上。平日沐浴更衣、晨暮梳洗、写字念书……她一直都陪伴在他地身边。彼此之间仿佛并没有其他秘密可言。然而。就如同他地内心深处有一块所有人都不能碰触地禁地一样。琥珀地那颗心亦是牢不可破。至少。也就是在她这次病倒地时候。他才接触到了那一层被深深包裹地隐秘。都说日久生情。他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会真地佳人在侧心如止水?
    “水……”一个微微地呻吟声打断了他地思绪。他低头望去。见那双一直紧紧闭着地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不禁大喜。连忙上前将琥珀半扶了起来。而秋痕则是一把拿起一边用棉袄紧紧包裹着地茶壶。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毕竟是在车上。两人虽已经小心翼翼。但那茶仍不免溅出了一些。好在秋痕早就在下头垫了几件旧衣裳。这才没有渗到棉被里头去。
    琥珀在一口气喝完了茶之后。眼睛便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四周。她费劲地扭了扭头。又想抬起手。结果却觉得胳膊仿佛有千钧重。而浑身上下更是没有一处不酸疼地。虽然脑袋昏昏沉沉。但她还是感到一丝不对劲。
    “我这是在哪儿……”
    “别乱动。你眼下正病着呢!”张越扶着她躺下。又将被子严严实实地掖好。又拿起手巾轻轻擦了擦她额上脸上颈项上地汗。因笑道。“这平日身子骨最康健地人。这一回一病就是让咱们手忙脚乱。你好好躺着。若是累了就继续睡。等睡醒了就到青州城了。”
    然而,这话要是对秋痕说那还差不多,可琥珀本就是一个心思重的人,得知自己病了也就罢了,得知这会儿是去青州城,她登时撑着想要坐起来。待到张越投来了不容置疑的目光,又亲自垫高了她的枕头,她这才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上一回病成这副样子,仿佛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娘也是这样微笑着坐在身边陪着,那时也是这般说话亲切,也是这种暖融融地感觉……
    马车一路颠簸,车厢上地三人都渐渐打起了盹。秋痕手中的蜜饯盒子早就搁在了旁边,犹如小鸡啄米一般上下点着脑袋,最后头一歪就靠在了张越地胳膊上;张越自己则是一手拄着旁边的小几子睡得昏昏沉沉,压根没注意到旁边靠上了一个人。端详着旁边那主仆俩地样子,琥珀倒是最后一个睡着的,睡梦中流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
    两辆马车并前后数十人驶进青州城后不多久,天上便再次飘起了雪。那雪初时不过是星星点点的雪珠子,但不多时就渐渐下大了。夹杂着雪粒的寒风愈发凛冽,路上的行人自然也是稀稀拉拉,就连城门口的守城卒也渐渐倦怠了下来,跺着脚大声聊天,竟是没注意到风雪之中,不远处有一人一马伫立着。
    马上大汉头上戴着雪帽,身上裹着一袭宽大的灰色大袄。寒风一阵阵卷来,露出了他脸上的浓密髭须。他勒马在城门口伫立良久,两只眼睛死死瞪着那条入城的通路,仿佛在挣扎着什么。最后,他却调转马头,重重地在马股上挥了一鞭子,飞也似地朝来路驰了回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外头传来砰砰砰的声音,张越登时一激灵惊醒过来,左右一瞧却发现秋痕正紧挨着他睡得香甜。他细细一辨方才听到是有人在瞧车厢的板壁,还有彭十三那刻意压低的叫唤声。
    情知是到了,他见琥珀仍是睡得安稳,便没吵醒她,先是移开了秋痕,然后挪动着又酸又麻的脚到前头打开隔板掀起车帘,一股子寒风立刻夹杂着雪粒钻了进来。
    “大伙儿这一路吹风,公子你倒是好睡!”口中埋怨,彭十三却抽冷子往车厢中望了一眼,见赫然是两个睡美人,他不禁嘿嘿一笑,“这冯家医馆已经到了,不过瞅着实在不像是有什么能妙手回春的大夫。”
    张越抬头一看,只见冯氏医馆不过是一间临街店面,那招牌斑驳调漆,不但门可罗雀,这傍晚时分里头也是黑漆漆的不曾点蜡烛。面对这光景,他自己心里也有些犯嘀咕,可来都来了,这在外头东张西望也是白搭,他便吩咐其他人看好马车,自己带着彭十三进门。
    然而,漆黑一片的前屋里头恰是没人,倒是里头亮着昏黄的灯火。他微一沉吟便决定过去看看,谁知还没掀起那道门帘,就听到里头骤然传来一阵争吵声。
    “你简直是不可救药!窝在这么个地方,还定什么一贯钱的诊金,这富人不肯来,穷人看不起,都说医者父母心,照你这没心没肺的模样,还不如关门歇业从此不再行医!”
    “我的事情不用你史大太医管!你自去医治你的皇亲国戚,我只管开我的医馆,就是饿死了也不劳你操心!”
    “好好好,我不和你说别的,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汉王妃给汉王服的丹药是怎么回事?你别想三两句蒙混过去,我掰开那丹药看过,和你之前炼过的材料仿佛,就连名字也一样,你不是说过以后再不碰这些歪门邪道!”
    “我是说过不炼丹,这是我收的一个徒弟借我的丹房炼的,只余下一些搁在我这儿而已。也不知道是谁传出了消息,前些天是有一位女眷特地求上门来,一百两银子一颗都买了回去,他情我愿,我怎么知道那是汉王妃!倘若真是汉王用了那些丹药,只怕那位王妃也不用闺怨了,这不是好得很?”
    张越此时终于从声音辨别出里头一人是史权,另一人想必就是那冯大夫。然而,若是争吵其他的倒也罢了,可听到这两人言语间泄露的某些真相,他终于忍不住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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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蚂蚁撼大树
    两丈方圆的小屋中只点着一盏油灯,那灯芯原本就所剩无几,此时外头一阵风骤然卷进来,那火苗上上下下跳动摇曳,险些熄灭。然而,屋子里的两个人却顾不上这眼看就要熄灭的灯,目光全都盯着门口。当认出了来人时,史权的脸色微微一凝,藏在袍袖中的拳头忍不住握了起来,心里极其后悔刚刚说话时太过气急,竟是忘记外头的大门还敞开着。
    冯大夫却冷笑了一声:“你们是谁,我可不记得今天请了听壁角的客人!”
    “冯大夫见谅,我只是上门求诊,结果在外头看到没人,故而冒昧闯了进来。”张越拢手长揖,直起身来又说道,“两位在里头争吵得如此响亮,我不用偷听,声音就钻到了耳朵里来。只是想不到能在这儿遇见史太医,看来我这一趟还真是没来错。”
    史权和张越相处过一阵子,深知他是极有分寸的人,而且毕竟他曾经尽心竭力治好了张辅。最初的后悔过后,他反倒庆幸进门的是张越而不是别人,因问道:“三公子是来求诊的?”
    “我的一个侍婢昨夜忽然高热不退,县城的大夫说这除了小伤寒之症外,她多年心肝阴虚,情志郁结,若非因为饮食节制,只怕此次情形会更糟。他说青州府名医多,可以到这儿寻访寻访,所以我就立刻赶来了。”
    见那冯大夫听到他介绍病情亦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又听到先头的丹药之说,张越生怕此人治病不成反倒滥用丹药。便干脆转身对史权道:“史太医,我知道你这回乃是为了诊治汉王而来,可既然遇上了,便是我地福分。求您一定帮忙诊治一下。”
    史权一则是看张越的情面,二则是刚刚的事情他一定要设法捂住。当下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好吧,三公子且把病人带进来,我先为她诊脉一试。”
    张越闻言一喜,还不等吩咐彭十三。旁边就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这里是我地冯氏医馆,不是你史大太医的太医院!要看病到外面去,别鸠占鹊巢在我地地方瞎折腾!”
    这下子别说张越大怒,就是史权也是倏地面色铁青。他恼怒地扫视了那冯大夫一眼,随即便对张越点了点头:“我的医箱都寄放在离这儿不远的客栈里,这里也确实不适合诊病。三公子不妨带着人跟我过去一趟。就算我无能为力,这太医院的其他几位太医正在乐安,大家总能合计合计。”
    见那冯大夫一言不发一味冷笑,张越哪里还会指望这一位,自然是答应了史权。待到掀帘出里屋地时候,他却朝彭十三打了个眼色。出门后张越登车,一个家丁让了马给史权骑乘,自己坐上了马车前驭者旁边的位子。心领神会的彭十三却故意远远落在后头。趁着夜色对旁边的一个家丁低声吩咐了几句。茫茫夜色,别人自然不会注意这一行人少了一个。
    为着汉王遇刺。太医院此次一共派出了六名太医,由院判领衔。大多都是精通接骨和金镞的杏林国手,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大阵仗。史权因为先前医治好了张辅地病,即使他并不擅长外伤,仍旧被永乐皇帝派了过来,临走前少不得还受了张辅的托付。只是他不曾想到,汉王那儿用不着他,这会儿他却给张越的侍儿看起了病。
    张越眼看史权那只手搭在琥珀地腕脉上便一直皱着眉头。不禁极其不安。然而。这时候琥珀已经是醒得炯炯地。他惟恐刺激了她。因而也不敢当面问。良久。史权又诊了另一只手。须臾便放下站起身来。将那诊脉地小枕收进了医箱中。自有随侍地童儿帮忙拿着。
    一到外间。张越便立刻追问道:“史大人。她地情形怎样?”
    “她以前可是身体康健几乎从不生病?可是心思重极其惊醒?可是很少倦怠一直勤勤恳恳?可是在饮食上头颇为节制。一日三餐极其有限?”
    几个问题问下来。见张越连连点头。史权便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了。节食固然是惜福养身之道。勤勉固然也是好地。但年纪轻轻过犹不及。亏她一直硬撑到了现在。与其说她是靠着自小打地好底子。还不如说她是心里有一股念头撑着。虽说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恕我说一句实话。若不是有牵挂。别说是一场小伤寒。只怕是一丁点小咳嗽也得要了她地命。”
    先头那明大夫地诊治已经让张越心惊肉跳。此时史权这番解说更是直截了当。他几乎是感到一股寒气油然而生。他怎么能想到。一向看上去身体好地琥珀竟然是这般光景?遥想平日里相处地点点滴滴。他不禁悲从心来。
    “那她地病还可治么?”
    斜睨了张越一眼,史权哪里看不出来他是真正的关切,心中颇有些纳罕。自来富贵家公子喜爱身边侍儿也是有的,只他觉得张越不是那种纨绔好色的,倒没想到居然会因为一个丫头而这般光景。不过他看着琥珀仿佛仍是完璧,便误以为张越是真心待下,惊异过后亦有赞许。
    “幸亏你送来得早,先头那位大夫倒还有些手段,总算是不曾耽误了。原本这病还有三分可治,若是她生志极坚,那三分之上还能加上三分,倘若熬过这一冬能有所好转,那到时候便有九分。徐徐调养个一年半载,她还年轻,日后再好生将养着,还是能去根的。”
    尽管史权左一个三分右一个三分,但终究说出了可治两个字,张越总算是出了一口大气。待那药方子写成,他连忙招了一个长随来,命他即刻去药房抓药煎药。情知此时天色已晚。他又吩咐人去定下客栈中这一层的所有屋子供随从人等歇宿。
    史权一心等着张越来询问先前的事,却不料只瞧见对方忙前忙后,时而找长随吩咐事情,时而和彭十三低头商议。甚至连为琥珀煎药地事情都不放心要过去看一眼,愣是不曾问他只言片语。到最后。他在房里来来回回踱了小半个时辰,也顾不得自己老大一把年纪还不如人家一个少年沉得住气,终究还是派了僮儿去将张越请了过来,这一谈就到了深夜。
    这一夜。赶来赶去劳累了一天的家丁长随和那张谦调拨的二十名卫士都是倒头就睡。然而,服下了药的琥珀没睡好,守着琥珀地秋痕没睡好,妙手回春的史权没睡好,等着外头消息地彭十三没睡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张越更是没睡好。
    等到天明起身洗漱的时候。对着铜镜一瞧,张越就看到自己的眼睛里头布满了血丝。用昨夜盆里余下的那冰冷刺骨地水擦了好几遍脸,他方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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