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错漏凤人的这个小动作,宁绍岚有些失笑地说:“该不会是……你怕苦所以不敢喝吧?”
扫过的目光几乎让宁绍岚冻结成万年冰雕,凤意秋挣扎着起身,从她手里夺过药碗一仰头,便一气喝了下去。
“咳咳咳……”动作太急的下场便是引起了一串呛咳,宁绍岚一边自动自发地为人抚背顺气,一边变戏法般地从袖子里拿出一粒银纸包的梅子在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凤意秋面前晃了晃。
“黎州产的青梅,消味去苦……”语音未落,腕上脉门便被人死死扣住,“小秋,未料你还有谋杀亲的嗜好。”真是像单纯的孩子般的个啊……宁绍岚在心中感慨,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男人刚好落到自己手里呢哦哈哈哈。
“你……究竟当我……是什么……”气息还是有些不稳,凤人说几个字便顿一顿的样子看的宁绍岚心疼死了。
啊啊,怎么这里的小孩也跟她从前遇到的一样呢,都那么容易纠结在一件事情上……而且不乖,又比较不好哄呢。
掏出手巾细细拭干凤意秋额上的汗珠,抱住他因为药汤里混合的安神药物而变得虚软的身子,探手进衣领只觉碉面湿了一片,这样放他睡着岂不是大大不妙。
“要知道答案啊……先擦个澡,然后再换身衣服,这样朕会考虑告诉你。”
七
凤意秋为了对抗药而做的努力显然是非常徒滥,宁绍岚自然不会放过对猎物上下其手的好机会,没有召来宫人,只是要了一盆混合了药材的热水浸湿了布巾,一手扶抱着开始昏昏沉沉的凤意秋,一手小心地避开伤口替他擦拭着身体。
才替他敞了领子,便见颈后暗红的凤印,此时偏偏多了种决绝的意味,宁绍岚伸出食指在图案上细细描绘着,却因为一个新的发现而不由愣了一下。精致漂亮翩然舞的飞凤,身子中间竟有一道长长的划痕,从凤凰的颈子到尾羽,生生被撕裂成两半,虽经过了高明的修补,仍然不能完全掩盖这道伤痕的存在。
居然有人,曾经想要毁掉这个凤印。
这个想法让宁绍岚从心底感到寒冷起来。她有一个很不好的猜测……摇摇头甩掉那些无谓的念头,宁绍岚换了一条布巾,褪下凤意秋的衣衫,开始慢慢地擦拭着。
虽然洁白光滑的肌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撞伤擦伤,但是仍旧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玉,若不是顾及时间一久怕他受了风寒,估计宁绍岚是十分乐于无限延长这份工作的时间的。
为他擦完身体,又给伤口上换了药,拿出另一套衣服穿上,宁绍岚坐在边托腮看着人沉静的睡颜。
啊啊,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个大人啊,虽然个别扭了一点,但是那些个高傲和倔强真是超级可爱的。
究竟是谁,忍心把他逼到如今的境地呢……
入,御书房的灯亮着。
“小刘子,朕要喝奶茶。”帝陛下头也不抬地说。
“陛下……敢问什么是奶……茶?”一向以明了圣意自居的小刘子也傻了眼,僵在当地不知道陛下怎么会突发奇想吃这种连宫里都不曾见过的东西。
“就是红茶加牛奶。”陛下没好气地续道,显然耐心已然不足。小刘子一抬头,更是直接对上了宁绍岚的视线,某人秀眉一挑,吓得他立时不敢多说,匆匆下去为陛下寻找这种名为“奶茶”的饮料。
目前,御书房内的人数:
宁绍岚,,景云国宸帝,一人。
“跟了朕这么久,怎没出来打个招呼呢。”于是她此时的话听来便不免有些突兀,回答她的,只有书房里嗡嗡作响的回声而已。
“不愿意出来么?还是要朕亲自来请哪?”耐从来就不好,温柔脾也没半点的人一副暴走前的狂妄样子。
隐在屋子一脚的黑影只觉得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磨蹭了半天才拖拖拉拉地走到亮处。
“影子?”
左右四顾了半天,确定除了自己和她没有其他人在,黑衣人终于被迫点了点头。
宁绍岚在心中一阵窃喜。
野史上记载,景云王朝的每一位帝王,身边都有一个最贴身的影子侍卫,负责在黑暗中完成帝王任何的吩咐,而在帝王驾崩时,影子也要随之陪葬,把这个君主一身所有的秘密都完全带入地下。不过鉴于野史的可信程度,这个太过传奇的说法一直不为宁绍岚所取信。但是今天不同,心里积累了太多的疑问,如果不问出个结果来,会憋死的。没想到支开小刘子后不抱什么希望的顺口一叫,居然真的唤出了这个存在于黑暗中的神秘人物。
带着这么重要的人物出场居然不是因为什么跟帝王的血的羁绊或者暗的契约的小小遗憾,宁绍岚完全没有占据别人身体后的心虚地问:“为什么?”
“哈?”对于自家帝无厘头的发问方式,影子颇感状况外的头痛,所以他才不想出来的么……
“凤意秋。”宁绍岚给的第二个提示仍然简洁有力。
但是自从某人出生起就在景云王朝通过祭师的能力长期观察着另一个世界的她的影子,居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苍天啊,为什么他要与这个恶劣的人有这种程度上的默契……影子现在倒是很有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在你来之前的那位,心上人想必你也听说过了,那位传说中让宸帝陛下为他弃后宫三千而不顾的寒贵卿,现在还活着。而这正是凤意秋还能留在后宫的条件。”
影子的话严格说起来,非常之抓不到重点。
还好宁绍岚自认推理能力并不差,况且现在条件已经足够多了。
凤人、冷宫、凤印、皇后,影子、还活着的寒贵卿。
但是说出结论是需要无比自恋的勇气的,幸亏宁绍岚不巧正好就是这种人。
“嗯,这么说来是凤意秋为了能够留在宫中,留在他深爱的宸帝陛下身边,不惜自毁凤印来救寒贵卿一命,条件便是宁绍岚不得逐他出宫,而宁绍岚虽然遵守了约定,却还是把他贬入了冷宫。那么这一次他的坠楼……”
“无错,是我。”影子答得坦坦荡荡,正气凛然。
“你明知道我跟前面那一位不是同一人。”在毫无尊卑观念的影子面前宁绍岚也只得放弃了用了快三个月的尊贵自称。
“是。”
“你显然只应该听命于我。”
“是。”
“但是你却还是答应了。”
“难道这不正是陛下您所希望的么?”影子恭恭敬敬地答到这里,露齿而笑,两排白生生的牙齿看在宁绍岚眼中如此碍眼。
她早就应该想到的。原先这个宁绍岚身体里的灵魂跟她,是发生了错位的灵体,三个月前才各自回归本位,面前这个影子明显对所有的一切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还很有可能通过一些法力手段窥了自己从出生到二十岁每一个生命阶段,以至连自己的恶趣味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生平的第一次她希望自己的推断是错误的。
如果突然发现你所做的每一件事,甚至上厕所看GV无耻地YYCP,都被另一双眼睛完完全全看在眼里,是多么令人体内不由自主泛起恶寒的事情啊。
八
清晨。离日出已经有了一段时间,阳光斜斜地透过宫殿镂着百蝠穿纹样的紫檀木窗子射在整洁的黑小几上。
上微闭双眼的人,更是如同染了一层金光般,耀眼而迷人。
一、二、三……宁绍岚在心中默数。
人慢慢睁开眼,毫无意外地,第三十次对上了帝一脸的灿烂光。
非常熟练顺手地帮助人起身,梳洗,更衣,最后拿过一碗泽怪异的汤药,过手的时候内力微吐,热了热之后小心地递到人手里。
宸帝的每天清晨的小厮工作,自此顺利完成。
尽管如此,宁绍岚期待的眼光还是停留在凤意秋手里的药碗上不肯移走。虽然希望渺茫,但是她还是期待着有那么一天小秋对药汤的厌恶战胜了理,闹着不想吃这口味越来越奇怪的棕黑液体,她就有机会试一试最原始的喂药方法了。
盯着药碗看了约摸一刻钟的时间,再看看一边宁绍岚饶有兴味的目光,凤意秋眉头微皱,仰头一气喝下药汁,并用最快的速度一边强忍着想要呕出那奇怪液体的冲动一边拿过放在一边的布巾拭干嘴边的药渍。
“啊~”动作终究慢他半步的宁绍岚有些失望地放下手里的布巾,自从第三天开始,她为人餐后服务的行动就再也没有得逞过,真是遗憾哪。
当然宸帝陛下显然也不是轻易就会放弃的人。
右手接过药碗,左手却一收一带,膳品司特别出品的梅子乖乖地进了人漂亮的嘴里。
宁绍岚此时心声:好想变成那颗梅子哦……
胸口的烦恶被梅子的酸甜成功压制,凤意秋悲哀地发现刚才宁绍岚把梅子塞过来的时候,自己好像是下意识地张开了嘴的。
没错,这一个月来,宁绍岚早朝一毕,就好象算准了自己会醒的时间一般,亲自过来玉液宫服侍自己梳洗用药,全不假手他人。本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未料三十天来她日日准时摆驾玉液宫,对自己照料得细致周到且完全不见有日渐厌烦的趋势。
要不是自己从来就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怕是也会以为她真是转了子了吧。
这样对待自己,不过是她的一个新游戏而已,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她手中,只要她对这个游戏的耐心耗尽,随时都可以结束,然后把自己推进另一个深渊里。
可悲的是,明明对这一切都了解非常,自己竟然还是会在她的表演里沉沦,不仅身体日渐习惯了她的照料,就连心,都开始背叛自己……
“小秋,小~秋~”不满地唤醒凤意秋飘离自己的神智,宁绍岚暗叹人就是人,她的融冰之旅至今已满三十日整,还是难见人脸上有半点笑意啊~不过不要紧,今天她有安排特别节目……
收束思绪,凤意秋偏过头却对上宁绍岚正盯着自己的双眼,没有平时帝的威严和狂妄,反而有种孩子气的不满,抱怨着自己的失神,令他不由有了片刻的怔忡。
右手暗暗握紧,指甲陷进肉里的疼痛逼迫他抛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面前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把人先捧上云端再狠狠摔下么。的确会有人是她的例外,但那个人,却绝非自己。凤意秋啊凤意秋,难道事到如今,你还是堪不破吗,还在留恋吗,最终不过徒增笑柄而已。
“小秋你又分心,跟我在一起很无趣么?”宁绍岚的眼睛里写满了不甘心,好歹现在她也是要财有财要权有权完全符合钻石饭票标准的抢手强人一枚,居然还是会被凤人当空气对待,怨念持续升级中……
“陛下,太祖皇帝有祖制传下,残废之身不得居于后宫……”只见凤意秋长睫低垂,薄唇里吐出的字眼一个个又冷又冰。
啊,又来了又来了。这大概是凤人最近开发出来的应对她的新方法,起码已经听了十五遍也不止了,祖制祖制,首先那位太祖可不是她宁绍岚的正牌祖宗,她从前的家训……怎么说来着,“遇到人,宁抓错不放过”。所以,这条对于她来说完全都没蛹束力,只是小秋的声音这听,明明不应该哟说这种话的……
“好,你就这么想去弃院是吧,朕成全你。”柳眉一挑,宁绍岚毫不客气地往左边一让,影子从她身后上前打横抱起了凤意秋,“朕这就带你去。”
弃院是历代弃废后的居所,也是皇宫所有阴森恐怖故事的终极来源。一旦后染重疾犯了“七出”之律而君王又不加以阻止的话,都会被送进弃院,在那个比冷宫还要冰冷的地方等死。
凤意秋紧咬着几乎失去血的下唇,半阖上眼睛,她的底线,终究还是被自己逼出来了。此时,唯幸自己的一颗心,尚还未私她手中,让她狠狠践踏。
身子被放了下来。
萦绕在鼻尖的,并非是弃院阴湿霉气,反是皇室御用的龙涎。味亦不甚浓,只是淡淡地丝丝缕缕缠绕上来,令人醺醺醉。
这里定然不是弃院。
自己正被宁绍岚稳稳地拥在怀里,隔绝开马车时时传来的颠簸振动。
四壁都蒙着一层厚厚的雪貂皮,两粒明珠因为是白天被锦套给套住了,不露一丝光华。车厢里只一张,一个小案,两排暗格则是嵌进壁里的。
很熟悉的布置。
自己现在,居然在皇室的马车里,但是前无仪仗后无侍卫,想来便是宁绍岚又想出的什么新点子了。
“小秋你乖乖躺好听我说哈,”察觉到怀里的人张开了眼睛,宁绍岚一扫刚才说要送他去弃院的冷漠,道:“好不容易等到医说你可以下活动活动了,我们今天呢,是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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