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件的事情像是珠子一样被串连起来……
瑛琪,那个害羞踌躇的女孩,我还没有说过她就知道十四喜爱喝什么样的茶,谈论起十四她神采奕奕的样子,莫名其妙的失踪……她果然是在监视着我,又是因了喜爱十四而不顾性命,任人安排自己的生命?十三,难道十三本来没有那一劫吗?十三被禁确是我和他饮酒之后……八爷他们本来是只是想要针对四四和太子,后来却是砍断了四四的左右臂膀,难道是因为十四?难怪十四那日会说怕我和十三有感情……四四和十三在瑛琪来了以后就一直避着,是因为他们知道?
猛然想起八福晋说的话,“不论他做过什么,请你不要放弃爱他,他做的说不定都是为了你。”我只能惨淡的付之一笑,原来他们个个都是好演员,甚至连同四四和十三,明明知道有阴谋却不告诉我……个个都入戏,一场戏……到头来,只有我是个大白痴大笨蛋,什么都不知道……知道历史又如何?还不是在他们鼓掌中像个木偶一般?
我又看了看桌上躺着的几张薄薄的信纸,八福晋的话一次一次的回响在耳边,不要放弃爱他……胤祯的不好,胤祯的好,一遍遍在脑中走过。不放弃爱他,事到如今,我痴已经痴了,傻已经傻了,还能回头吗?若不然……痴就痴到底,傻就傻到死,又有何不好?重要的是,我还可以坚定的告诉自己,不放弃爱他!
康熙六十一年。
香山。
“你比我上次走时清瘦了,却越发容光了。”胤祯轻轻抚着我的脸,顿了一顿,“宏一方丈说你极有慧根。”
我一直注视着他,看到他眼中升起的忧虑,想胤祯是害怕失去我吗,难道他怕我会去当尼姑?我紧紧握了他的手,淡淡一笑却语气坚定,轻启朱唇:“祯,就算我有出世的慧根,也要你为我有入世的一肩担当才行。”胤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就算天倾东南地陷西北,你也要为了我挺下来,万不能做出不智举动。我知道我是没有出世的慧缘的,因为我心里放着一轮明月还有一轮骄阳。
胤祯一愣,眼眸却明亮了。
此时我没有穿皇子福晋的行头当然也没穿花盆底,就算穿了,我怕是也会将那古代高跟鞋踢掉。我拉起胤祯飞快的跑下阶梯,回首发现宏一方丈正捻须而笑,看着我们。我也大大方方的报以嫣然一笑。
“祯,你这次还要再回西北吗?”我知道很多事情就快要发生了,我也知道胤祯他是会回去的,但是私心里我还是希望他能够争取留在京里,也许这个时空的历史会不同……
“平时总是一副不挂念我的样子,我出征在外属你给我写的信最少,现在才想起来要舍不得为夫啊?”胤祯闲闲的笑,他已然是久经沙场的沉着大器,这个男人还是已往一样的闲适慵懒却更多了震撼人内心的气概。
我白了他一眼:“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我尽量求求皇阿玛,我们成亲才一年多的时候,我就驻扎到西宁去了,是有点对不住你。”胤祯温柔不失稳重的盯着我,温暖和力量由他握着我的指尖传递到我心里,“无论怎样,你要好好的。”
是的,不管事情如何发展,我也要你好好的,我便再无所求。
胤祯还是走了,我有点颓然。果然,以蝼蚁之力是根本不能撼动历史的巨轮的。胤祯的赫赫战功和威望还有康熙对胤祯的宠爱不能够抵得上四四和隆科多对京城甚至皇城的控制。
天下,大局已定!
我让祥璞逝忧收拾收拾行装,我们也该回去香山了。
“主子,奴婢这几天上街买东西经过八王爷府的时候总能看见九爷和十爷还有不知道是哪些个大人的马车。”逝忧一面整理东西一面随口说道。
八阿哥?九阿哥?八阿哥礼贤下士亲近朝臣是素来有之,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历史没有错,宫里的康熙应该已经抱恙……难道康熙真的不是自然病死的?难道除了四四有所行动之外,八爷九爷甚至胤祯也要有所行动不成?
“先别收拾了,我们去八王爷府给八福晋道个别。”我换了身行头,“祥璞你去备车。”
八爷府。
到了八爷府,我对逝忧说:“你留在车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我跟祥璞下去就好。”
坐在前厅,一个小丫头奉上茶来。我装作随口问问:“我刚刚好像看见十爷的车了,十爷是不是在府上?”
“回福晋,九爷和十爷现在都和我们王爷在书房呢,他们这几日天天都来。”小丫头笑眯眯的回答我,显然是刚刚进府还不懂什么。我向四周看看没有人,要不然真是害了这丫头了。
“住嘴!”八福晋的贴身侍女从影壁后面转进来,“主子的话怎么可以乱说,当心撕了你的嘴。”又笑对我说:“福晋这边请,我们福晋在后园,请您直接过去。”
我心里有些不安,瞄了那小丫头一眼,眼下也不能顾的那么许多了,就跟着去了后园。凉亭里八福晋正在指挥着两个下人在斗鱼,弘旺站在一边拍手看着。所谓斗鱼,是一种类似于斗蛐蛐的游戏,一种特殊的鱼经过特殊饲料的喂养就可以变成水里的战士——贵族游戏的工具。
八福晋一见我:“墨寒,快过来。刚才下人说有位福晋来拜访,我一听是你,就没有去迎你,直接让你到这儿来了。”
“八嫂不把我当外人,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我给她福了一福。
“你看你看这鱼,快要分出胜负来了。”八福晋往盆里一指,我看过去,一条个头大点的鱼已经快要胜出了,小的那条在节节后退,而盆底却飘了一层的鱼鳞早已分不出是哪条鱼的,水色也有些淡红淡红的。
我凝起眉头,胜负已分了吗?在之前,还会发生什么?古今中外政权的夺得,都是跟流血分不开的。
我跟八福晋聊了会天谈了谈诗词,婉言谢了她要留我午膳的好意。
出了八爷府,马车行至一半,我突然对车夫说:“去雍亲王府,我要去看看熹姐姐。”
雍亲王府。
我刚从车上下来,就看见了戴铎正在往外走。我上前:“戴先生,别来无恙,可还记得我?”
戴铎沉重的眼色中滑过一瞬间的轻蔑,对我作揖:“福晋吉祥。戴铎自然记得福晋,戴某虽然是个粗陋俗人,但眼中不记得的也只有那些背信弃义攀高枝之无耻之徒。”
我的手猛然抖了一下,这戴铎是玩了个语言游戏在骂我当日有负四四情意嫁给了十四。我毕竟在宫里十年又经历这些年这么些事情所以此时还能面色无异:“如此甚好,请戴先生先行。”
“戴某告辞。”他也毫不客气就走了。
“逝忧,你去跟着戴铎,千万小心。”我吩咐了逝忧,又看着他的背影,脊梁挺直,想想他说的话,他对四四进言如果不能得位即要谋求退路,他不求功名只在四四身边出谋划策,是个有傲骨的人。四四朝中武有隆科多,文有田镜文,私下还有戴铎……我心中不由一叹,知人擅用,帝王也。
“熹姐姐吉祥。”我给钮钴録氏福了一福。
“妹妹快别多礼,来坐。”钮钴録氏招呼我坐到她身边的榻上。
“姐姐近来可好?我在香山吃斋念经的,疏于来看望姐姐,姐姐不要怪我才是。”我跟钮钴録氏说了些家常近况,心里却惦记着逝忧,不知道要她跟着戴铎能不能发现什么。
“妹妹可要去见见王爷……”钮钴録氏忽然提起这个话题,“只是王爷今日从宫中回来就大发雷霆,现在还在书房谁也不见……不过,如果是妹妹你可能不一样,你去劝劝王爷……”
四四大发雷霆?我印象里四四是个以坚强意志克制自己感情的人,喜怒哀乐很难从他脸上看出来。难道是康熙跟他说了些什么?刚刚戴铎的神色沉重还说我攀了高枝,是跟皇位有关的吗,难道康熙真的不是要传位给四四?我按住钮钴録氏的手:“熹姐姐千万不要,我来是跟你聊聊天叙叙旧的。王爷许是朝上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务了,想来让他自己静静会好的。”
“还是你懂……是姐姐让你为难了。”钮钴録氏神色黯淡下来。
我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一个女人知道自己丈夫对别的女人有情还要说别的女人更懂丈夫的心,心里该是怎样的痛?钮钴録氏就是怀着这样的心酸做了乾隆的太后的吗?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是口口声声叫她“姐姐”的我!“熹姐姐千万别这么说,熹姐姐是王爷的枕边人,自是关心则乱。我嘛,是旁观者清罢了。”
回到自己家里,我像透支了几十年的气力,一下子支撑不住。逝忧晚膳前才回来,见了我:“主子,奴婢跟着那位戴先生,见他从后门进了隆大人府里,之后到我离开时都没有出来。”
果然!四四在朝里应该是刻意疏远和回避隆科多的,原来是戴铎……看来四四是在紧锣密鼓的行动了。我当即决定不去香山了,逝忧是习武之人,我遣她和一个胤祯留给我的心腹侍卫去八爷府外监视动静。我总觉得四四已经有动作了,他们也许……他们做什么我不能管,但是绝不能伤害到胤祯!
一天后的清晨,逝忧带着满脸的倦容回来告诉我,八爷府上有两匹快马趁着清晨街道尚且无人出了城,他们跟了一段,发现方向是朝胤祯驻扎的地方去的。侍卫还一直跟着,逝忧回来问我要怎么办。
没有什么怎么办的,想来是八爷九爷他们要有什么动作了。我拿起要祥璞准备好的包袱和银子,命人火速牵了匹好马,便跟着逝忧追出了城。
好在八爷府出来的人在一个驿站停顿休息,我和逝忧才得以追上他们和胤祯的侍卫。我吩咐逝忧他们在驿站拖住他们一会,我自己揣着地图先往胤祯那里去。
“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但是不要动武,等到我回来的时候熬看见你们已经好好的待在府中了!”
只凭着胤祯教给我的那点骑术,我不可能在那两个人前面见到胤祯,所以就只能日夜兼程。只是不消说我吃不消,坐下的马也吃不消日日夜夜的快跑。我带着的银子就是为了能到一个驿站换一匹好马。
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持着我,总算是赶在八爷的人之前赶到了胤祯的营地。却在营地外面被拦了下来,确切的说,那个士兵刚刚一声呼喝,我就直接从马上掉了下来,只觉得这几天几夜的坚持紧绷的弦一下子断了。我从怀里摸出胤祯的玳瑁如意坠交给那个士兵,勉强开口说:“我要见大将军,快去禀报,有什么耽误的,为你是问……”后面就口干舌躁的说不出话来了。
没过多久,我看见雅图朝着我走了过来:“果真是福晋!”又命人将我扶进去。
进了大帐,见到了一脸惊讶欣喜又心疼的胤祯,我接过茶盏咕噜咕噜将一杯茶灌了进去。
“爷一见到坠子就说是福晋,我开始还不信,没想到真的是福晋来了。奴才去给福晋安排一下食宿。”雅图躬着身出了大帐,就剩下我和胤祯两个人。
“我才离开京城,你怎么就追来了?”胤祯又倒了一杯水给我,“慢慢喝。说要带你来,又不肯,你呀!”
我又猛灌了一杯下肚,可是茶杯见底了,我还没有让茶杯离开嘴边。我总不能说,我是怀疑八爷他们有什么不良行动才一路拼了命的跑来,马都换了几匹了。我琢磨着八爷的人在我之后也不会太久,到时候万一有什么,该怎么办?我摸摸怀里揣着的一包蒙汗药,难道真的要……
“累了,是吗?要不先去休息一下。”胤祯关切的问我。
“哦,好啊。”正好给我一个理由先把为什么来这个问题搪塞过去。只是胤祯刚打算陪我去休息的帐篷,雅图就进来了,跟胤祯一阵耳语,胤祯的脸色变了变,又恢复常态,说:“带他们过来。”
我心头一紧,难道八爷的人已经到了,我死赶活赶的就只比他们快了一步?还好,毕竟快一步也是快了。我赶紧对着胤祯微微一笑:“你若有公务,就让雅图送我过去就好了,不必陪我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我快步走出了大帐,四下望去,看见远处候着的的确是八爷派出的两个人。我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让逝忧将他们拖住,我就不能先一步到达了,可是先了这一步,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我到底又能做些什么呢?我还想不明白。
明明浑身乏力,可是就是没有一点困意,总是在想着八爷会给胤祯捎来什么消息,不用飞鸽是怕人半途劫了,来的这两位该都是死士,功夫也都应该了得,又不知逝忧他们有没有安然回到府中。
反正睡不着,我索性起来走到胤祯的大帐,向帐外的军士打了个不要通报的手势,掀起帐帘看见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