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问题是,这个女孩出现在南宫灵的面前,却并不是来找他的。
南宫灵现在万分的后悔,自己为怎么就这么懒的多走几步路回去丐帮的跨院吃饭。
起码这样的话,他就不用在这里面对一个叽叽喳喳的女人,来讨论他为什么会在无花的院子里用早膳。
兼且,还要回答一系列关于无花的问题。
南宫灵其实很想拍桌子走人,但是多年以来形成的良好教养,实在是让他无法给女人甩脸色。
周茹看着南宫灵坐在那里吃饭,喝茶后,便开始对她的到访有礼应对,也称得上是温文儒雅,笑容和煦了。
但就是对她那些关于无花的问题,南宫灵或是转移话题,或是视而不见。
终于忍不住,小姑娘开始失去耐性了。
只见周茹拉着南宫灵的袖子,娇嗔道:“南宫堂主,你给句准话行不行!七绝公子到底去哪了?”
这个问题,南宫灵根本就不可能回答她。
在外人面前,南宫灵永远是一副温和沉稳,微笑对人。
但这个世界上能让他真正放下戒备去玩闹亲近的,也就只有无花一个人了。
甚至连楚留香都不曾见过南宫灵真实的性格。
石观音是他最爱的母亲,但就是面对她,南宫灵也因为心存着些微敬畏,而有所收敛。
南宫灵对无花的重视,可绝不是用一两句话就能说得出来的。
所以,此时的南宫灵虽然在温柔的笑着,可是周茹却是绝没有发现,他眼中的温度,却已是冰寒之极。
如此不知人间疾苦,娇生惯养出来的任性千金,在南宫灵的心里,就绝对不符合自己未来嫂子的标准。
更不用说,她就算长的再漂亮,也还没有无花和他娘好看了。
南宫灵叹了口气,正想着办法怎么把这位姑奶奶赶走,就见一个十五六岁,丫头打扮的少女在院门外面探了探头,看见南宫灵后,迎面走了进来。
小丫头笑着向南宫灵敛衽施礼,道:“这位可是铁公子?”
南宫灵闻言一怔,随即微笑道:“不,在下不是。”
他现在才想起来,楚留香到这里来时用的假名,就是姓铁。
小丫头看着南宫灵的微笑,脸上有些红晕,低首娇声道:“那么,阁下是七绝公子了?”
南宫灵指了指自己衣服上的补丁,笑道:“姑娘觉得,七绝公子会穿这种衣服?”
小丫头这回却是愣住了,连忙又施了一礼,道:“公子竟是丐帮的?环儿失礼了。不知公子知不知道,铁公子现在人呢?”
南宫灵笑道:“这个,在下确实不知。不过,姑娘找他有什么事?在下倒是能帮着给他带个话。”
小丫头眨了眨眼,嬉笑道:“是我家小姐让我来的,请铁公子去赏花。”
南宫灵闻言,突然间就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
这两个人可真不简单,才来昆仑第一天,就都惹上了各自的桃花。
可他们惹就惹了吧,为什么非要让他来应付啊?
山风拂面而过,带起了一阵青草的微香。
无花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的悬崖峭壁,感受着站在高处些微晕眩的感觉,问道:“你确定是这里?”
楚留香从怀里掏出了一条绳子,笑道:“当时那个叫月蕊的女仆确实是向这个方向跑的,应该是在这下面没错。”
无花将背上的琴放在地上,接过绳子,将其在自己的腰上缠了两圈。
绳子缚好后,无花才道:“我总觉得,答应你来是个错误。”
都把绳子准备好了,看样子,楚留香是早就有打算让他来帮忙了。
楚留香也将绳子在自己的腰上系好,道:“你不来可不行,我自己可下不去。”
话说着,又递过去两个布条。
无花将布条缠在手指上,无奈道:“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闻名江湖的楚香帅,也有不讲道理的时候。”
楚留香闻言大笑了起来。
无花又看了看悬崖,指着下面,笑道:“我先来?”
楚留香点头笑道:“好。”
他的话音刚落,便见眼前的白衣身影一闪,已经纵身向下面跃去。
急速的清风划面而过,衣袖翻飞,墨发飞扬。
下落之势越快,反而有着超越着生死困境,自由而无羁的快 感。
无花间或时用手指搭几处微凸的山石,以减缓下落的速度,并且在遇见横生于料峭之处的树枝时,轻踏掠闪。
不一会儿攻夫,就已经落下了七八丈的距离。
无花估算着绳子快要紧缚,看准时机,便抓住了近旁的一节横枝。
无花固定好身子后,轻轻的拉了几下身上的绳子,稍待片刻之后,便见到一个淡青身影,也掠了下来。
身法轻盈而绝妙,如同落天之雁,惊云之鹏。
无花于楚留香交替的掠下山峭,有时在无处可着力的时候,这绳子也能在关键时刻及时拉住人,用处倒是不小。
直到于山峭中间处,才发现了在他们左边十五六丈的地方,有一座一丈见方的平滑石台。
无花一手扣着一块突石,向左下方不远处两三丈的地方转过头去,看向楚留香。
楚留香攀在树上,感到他的视线过来,摸了摸鼻子,笑道:“人无完人,你不能要求我就非得猜的准确无误吧?”
无花叹了口气,道:“可这差距也未免太大了。”
楚留香笑了笑,道:“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过去啊。”
他话说着,便松开抓着树枝的手,向下落去。
无花苦笑着摇了摇头,用上力道,一手猛推石壁,就向楚留香的方向冲去。
待到他已落于楚留香面前,左脚轻踏,便踩在了楚留香早已准备好的,交握在身前的双手。
楚留香使力向上一送,无花借力翻身旋掠,这一跃,便又横着滑出了七八丈。
于半空中,无花双手扯住自己身上的绳子,使尽力气回拉,终是将楚留香拉了过来,甚至还向石台的地方快速冲去。
待到楚留香亦掠出了六七丈,终于安安稳稳的落在石台上后,无花此时已经随着绳子的摆动,也正处于石台的下方。
二人之前并未有所商量,可是这一连串的动作,却如行云流水,默契无间。
楚留香拉着无花上了石台,笑道:“你看看,没你还真不行吧。”
无花笑道:“你倒是不怕我当时猜不准。”
楚留香也笑道:“我们是知音嘛,你怎么会猜不准。”
无花闻言又笑了笑,转头看向石台边上的墙壁。
楚留香这时也仔细的观察起石壁来,手上动作不停的于石壁上摸索敲打,待找到几处不明显的擦痕后,道:“此处看来还有机关,听声音,这石墙起码得有三尺厚了。”
在他来回试了几个不同地方的石头后,楚留香终于叹了口气,道:“这开门的机关,还真够难找的。”
无花抚了抚石壁,问道:“只有三尺厚?”
楚留香笑道:“我的鼻子不灵,可耳朵却是不错,应该听不差。”
无花点了点头,对楚留香笑道:“你后退一点。”
楚留香挑了挑眉,依言向后退了几步。
无花右手紧握成拳,深吸了口气,便向石壁猛力击了上去。
拳势浑厚,携带霹雳之威,气势之大,竟似如虎啸龙腾。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一片碎石尘屑下落,他们二人前方的这面石墙,已经被打了几尺宽的大洞。
楚留香呆愣的看着无花这以惊天动地之力的一拳击出,却是久久没有能回过神来。
无花回头向好像有些傻了的楚留香,笑着解释道:“我出身少林寺,降龙伏虎拳是入门功夫,所以学的也最好。”
这套拳法是名震天下的少林神拳,若楚留香此时非亲眼所见,只怕谁也不会相信,这个俊雅如仙,温文如水的无花,竟也能发得出如此刚猛迅疾的招式。
楚留香看了看自己面前依旧笑得温柔的无花,叹了口气,喃喃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无花又笑了笑,当初南宫灵看见他这么暴力的武功,也是痴傻了许久。
正在楚留香摇头叹气这世间奇景时,眼角却是扫到了一丝红艳。
楚留香皱眉道:“你受伤了?”
无花闻言抬起右手,拆开绑在手指上的布条看了看。
却是在纤长洁白的手指上,显出了原先被琴弦刮伤的痕迹。
因为无花刚才的一拳,此时,那条细细的口子正沁出了血珠。
无花道:“无事,小伤。”
他说着话,便甩了甩手指上的血,然后便放进口中吸了吸。
正当无花皱眉忍着疼将手指含干净时,却听见楚留香在旁边干咳了一声,道:“无花,下次在别人面前,你可千万别再做这种动作了。”
无花初时闻言一愣,随即好似想明白了什么,便又有些哭笑不得的开口道:“你总不能认为,长成这样是我自己愿意的吧。”
前世做了一辈子长相平凡的男人了,突然间变得比女人还好看,无花因为这点,已经好几次都有想去毁容的冲动了。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有南宫灵和石观音在拦着他。
楚留香好不容易忍住了笑,弯腰撕下了一片中衣的布条,上前帮他将手指裹好,道:“起码,你娘肯定长的很好看。”
无花听罢后叹了口气,道:“何止好看,你简直就没见过长的比她还漂亮的女人。”
楚留香挑眉笑道:“如此,你爹不是很有福气?”
无花摇头道:“我可从来没觉得他有什么福气,被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碰上我娘,估计是他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了。”
楚留香听着无花此时的语气有些不对,便转移了话题,笑道:“容貌的事另说,但你这几根指头确实是价值千金,若是有什么损伤,那听过你琴音的人,岂不是要杀了我。”
无花看着已经包好的手指,笑着向楚留香谢了一句,转头看向洞里,道:“看样子,这里面倒是像个关人的地牢。”
楚留香此时也向里面看去,笑道:“进去探探?”
无花笑道:“亦好。”
深夜归来访南宫
夜已深,丐帮跨院中的喧闹也早已消失。
在这个时辰,一般的人都会选择睡觉。
而且四月末的风清凉而舒适,特别是其中裹挟着的璧草的清香,鲜花的芬芳,都能让人有个好梦。
当然,这只是对一般人而言。
南宫灵其实也期待着有个美梦。
在他这一整天都十分郁闷的被女人缠着的情况下,想要回来睡个好觉,也不算多么过分的要求。
尤其那两个女人,还都不是来找他的。
南宫灵当然想去报复一下那两个罪魁祸首。
但由于他此时的神经实在是不堪负荷,所以他只能选择暂时回来休息休息。
起码他不用担心,那两个人会突然不见。
以无花的武功头脑,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可以威胁他到的性命。
而且此时,无花的身边还跟着个楚留香,南宫灵也没有丝毫的必要来为他们的安危而发愁。
所以就算已经到了三更半夜也不见无花和楚留香的人影,南宫灵仍旧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上个好觉。
可是天不遂人愿。
因为正当南宫灵睡得好好的时候,就突然听到“咣当”的一声响。
有人一脚踹开了他的房门。
相对于正在睡觉的人来说,那声音确实不小。
南宫灵的武功并不差,警觉性也颇高。
因此,能在踹开南宫灵的房门前而不被他发现,并且还让南宫灵仍旧躺在床上毫无动作的人,要不就是此人武功比南宫灵高上太多,要不,就是南宫灵根本就不想起来。
而现在得这种情况,其实已经算得上是两者皆有了。
南宫灵叹了口气,语气颇为哀怨的道:“这种时辰闯进别人的屋子里,你总要懂些礼貌才好,就算不能敲一下门,起码在外面打声招呼也不错啊。”
楚留香闻言笑道:“你也算是个江湖上的人物了,还总讲究这么些个小节干什么?”
他说着,便将背上背着的人放在了窗户下边的座椅上。
南宫灵翻了个白眼,坐起身来,道:“你讲究小节的时候,比我还过分,现在倒反过来说我了。”
楚留香道:“这回你可别怪我,是无花说你这里比我们那安全的。”
南宫灵看了看那个坐在椅子上,浑身脏鄙不堪,衣衫破败,发虚纠结发白,形容枯骨犹如死人般,并且已经昏迷不醒的人愣了愣,向随后进屋的无花问道:“这是谁啊?”
无花走到桌边坐下,将琴放在桌子上,又翻过桌面上的茶杯,接连续了三杯凉茶。
他举起其中一杯,喝了一口润喉后,才开口道:“楚留香找来的麻烦。”
楚留香此时也走到桌边坐下,同样喝了口茶,笑道:“错,是你我一起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