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鸿在老家的求学、娶妻的经历全部和盘托出。
那两位记者也确实是同情翠屏母女,见她已经病的要撑不住了,便好心拿了些钱待她来医院看病,没想到刚走进医院大门没多远,便看到了梅若鸿。
“对了,这是画儿,你还没见过呢。”翠屏苍白的脸上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容,将身边的女孩子向前推了推,轻声道:“画儿,快叫爸爸。”
此话一出,众人都被惊呆了。
画儿只盯着梅若鸿打量着,才犹犹豫豫的说:“你真的是我的爸爸?”
梅若鸿难以置信的摇头,瞪大了眼看着翠屏和画儿,踉跄后退,口中喃喃道:“你们是谁?什么画儿?我不知道!”
翠屏只以为过了太久他记不太清了,便打开随身的包裹,取出了他写的信,轻声说道:“这是你以前写的信,地址只说了是‘水云间’,我和画儿找了一路才找了来,没想到在这遇到了。家里爹娘都去了,我是带着画儿来投奔你的。”说着,将包袱里梅若鸿父母的牌位拿了出来。
梅若鸿一见父母的牌位,眼圈立刻红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爹、娘,孩儿不孝啊!你们,你们怎么就这么走了啊!爹啊,娘啊……”这一举动,无疑就等于承认了翠屏刚刚的话了。
见他哭得凄厉,翠屏也抹起了眼泪,画儿则很乖巧的走到梅若鸿身边,伸出小手帮他擦着眼泪,自己忍着眼泪安慰道:“爸爸你放心吧,爷爷奶奶去的时候并没有怨你呢,他们说你一定是有了大出息了!爸爸你别哭了……”
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幕闹剧,感动的完全没有,只剩下叹为观止。
于是,第二天报纸的标题既狗血又八卦:
忘父母抛弃妻子,新女友头破血流。
梅若鸿再次成为了杭州人们议论的焦点,这一次,他是彻底被盖上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以及“暴力野蛮”的标签。
第53章
汪子默等人是第二天看到报纸时才知道了翠屏母女的事情,先是惊讶,随后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
子璇只是捏着报纸冷笑连连,笑着笑着眼泪便涌了出来,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当初是怎么了,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东西?!
“子璇,别哭了,这么个人渣不值得啊!”依萍帮她擦着眼泪,轻声劝着。
“我只是哭自己,怎么这么不懂事,还让大家为我担心了……”子璇吸了吸鼻子,看着关切的围着自己的朋友们,笑容有些勉强。
可云默默叹了口气,心里明白,子璇更多的是哀悼那段懵懂无知的岁月,和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吧。
“哥……”子璇突然有些犹豫的出声,看着手中的报纸,轻声说道:“报纸上说,翠屏的身体特别不好了,你能不能帮帮她?就这样被丢在乡下十年,还自己带大了孩子,照顾公婆和他的家人……她太苦了……”
“哎……”子默叹着气点了点头。他也仔细看了报纸上的文章,上面写道翠屏的身体已经极大的亏损,怕是很难好起来了,即使调养也需要很长时间和不少的花费,这哪里是梅若鸿能承受得起的呢?
虽然不齿梅若鸿,但子默和子璇对于翠屏母女是真的同情的,也许是子璇也是被梅若鸿害了,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汪家兄妹决定出手帮一帮这对母女。
但毕竟不好亲自出面,汪子默便让老陆拿了些钱,送到医院去,帮翠屏付一些医疗费用。好在经过报纸的报道,此事已经搞得杭州人皆知,不少好心人也去医院看望翠屏了,所以汪子默的做法也不是很惹眼。
不多时,老陆便回来了,给大家讲述了他在医院的见闻。
“咱们杭州的好心人真是多,好多人都买了水果补品给这母女俩送去,”老陆有些自豪的拍拍胸口,但随后就叹了口气,“翠屏身体太虚弱,睡着了,全是那个叫画儿的小孩儿在打点。我就没见过那么懂事的孩子,又听话又乖巧,什么都会做,伺候妈妈那个周到啊!简直就不像个小孩子!”
老陆是真的心疼那么可爱却又瘦弱的孩子,不停的描述着画儿的懂事,听得一众人都唏嘘不已。
可云有些不忍的咬着唇,她清楚地记得原著里那个叫画儿的小女孩,的确懂事的让人心疼。却不幸有个这样的爸爸,和一个传统又封建的母亲,真不知即使现在改变了许多,她会有什么样的未来。
“那梅若鸿呢?他在做什么?”可云想到这个无耻的男人,发问道。
老陆的话匣子停下,脸上毫不掩饰的深恶痛绝,恨声道:“他能干什么?一边说着他会担起这个责任,一边天天在杜家小姐的病房外流连不走,自己的老婆他不管,全让画儿一个人在那里守着!”
几人都没想到梅若鸿会不着调到如此地步,都这样的时候了,他还只想着杜芊芊?什么责任?那是他的妻子和女儿,就只有责任二字吗?
“这样的人,真是说他是人渣都抬举了他!”依萍气呼呼的骂道。她一直觉得陆尓豪就很不是个东西了,但是发现真的是人品无下限,居然在这里遇到个更不是东西的。
“真是难为翠屏了,能把画儿教的这么好……”可云低头轻声叹着。她已经全盘接受了可云的记忆,自然也有那些刻骨铭心的痛楚。她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很可爱很乖巧,会看到她就笑,会跟着她的声音依依呀呀的说话。如果她的孩子长大了,会不会也跟画儿一样的乖巧懂事……
一种从未有过的悲伤突然席卷了她的心绪,喉咙有些发堵,眼眶一热差点涌出了泪来。
汪一鸣最先发现了她的异常,立刻明白了过来,后悔翠屏母女的事情应该背着可云的,这不小心就勾起了她的痛苦了!他忙拉过可云,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将人拉了出去。
转身走到汪宅的一个小卧室,坐到床上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汪一鸣轻轻摸了摸她的长发,叹息道:“难过就哭出来吧,我在这里呢。”
可云却只是靠在他的胸口,紧紧咬着嘴唇不发一语的摇了摇头,不肯眨眼,她怕泪水不听话的掉下来。
“可云,我们可以有孩子的,不用去羡慕别人。”伸出手,轻轻帮她拂去眼角的泪珠,汪一鸣轻声说。
明明是这样露骨的话语,却让可云的心中一颤:他知道,他知道她心中的痛在何处,他知道她无法忘怀那个小小的孩子!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为了那个无缘的孩子,自从康复后,可云第一次痛哭失声。
好半晌后,可云才渐渐止住了哭泣,有些抽噎的拿过汪一鸣递来的手帕擦了擦脸,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从他的怀里坐起,正视着他。
她想,不能再逃避了,有些事情真的该说清楚了。
“我不相信你不介意我的过去。更何况我还有过孩子,我还爱着那个孩子,你心里会不会有疙瘩,这个疙瘩有多大?你的家人能不能接受我,舆论又会给我们什么样的压力?虽然我说过相信你,但是我却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承受的起之后的事情。我需要和你谈谈,做出选择。”
就因为越来越依赖他,越来越离不开他,所以她必须在彻底陷下去之前,将所有的后果都考虑到。就算两个人排除万难真的在一起了,她也不希望他们会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儿,在以后一次次的争吵中将感情消磨掉。
汪一鸣有些好笑的将被泪水打湿的衬衫扯了扯,将人又重新搂在了怀里,问道:“你要做什么选择?爱上我,还是离开我?”
可云被他转移的话题问的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直视着他,很郑重的点点头。
汪一鸣皱起五官,哀怨的叹气:“这么久了,你还没爱上我啊……我该感慨自己做人失败吗?不,是作男友失败?”
小手爬上他的腰间,轻轻捏住,作势要拧,可云咬着牙威胁:“你给我说正题,不许转移话题!说,你到底怎么想的!”她就不明白了,明明是想好好谈谈的,怎么严肃的气氛就突然不见了?
“好吧好吧。”汪一鸣放弃的告饶,捏了捏她因哭泣格外红润的脸蛋,表情也正经了起来,说道:“我承认,我嫉妒。我很嫉妒那个男人,他得到了那么单纯那么懵懂的你,你甚至还为他孕育了一个孩子。但是,我不可能迁怒于你,这不是你的错,他是少爷,你是丫鬟,他是男人,你是女人,你怎么可能反抗的了?”
可云愣住。
似乎……误会了?
难道汪一鸣认为她是被强/暴的?
其实也不怪汪一鸣误会,他认识的可云不是没有见识没有主见的女人,也不是会被爱情迷昏了眼的小女孩,怎么可能看上陆尓豪那样的人?若说这还只是猜测,但后来看到李副官一家对陆尓豪的仇视,以及陆尓豪不敢承认的架势,怎么看都像是陆尓豪强了当时还年幼无知的可云,然后那个王雪琴帮儿子出面摆平吧?
至于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什么的,汪一鸣认为不会是可云自愿的。他也曾经调查过那段过往,但似乎连依萍都不认为可云和陆尓豪有什么暧昧,因为大家总是一起玩的,谁也没有想歪过,否则也不会等到多年后才把事情揭开了。
再加上陆尓豪的人品实在不怎么样,见了一次就似乎看上了方瑜,还在路上拦住陌生女子就调/戏,明显就是个色狼!当年的可云本来就身份卑微,还只是个无知的小女孩,哪里的反抗的了他的暴行?在被人发现之前,不知道她究竟受了多少那个畜生的折磨!想到这里,汪一鸣又开始冒火。
最主要的是,汪一鸣坚信可云的眼光。如果可云真的曾经爱上过陆尓豪,而现在都没能爱上他汪一鸣……那岂不是说明他还不如陆尓豪那个渣?!所以,颇有些自恋的汪一鸣坚定地认为,陆尓豪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熏心的畜生,可云就是受害者。
可云不知汪一鸣所想,但却松了口气。被人强/暴,和无媒苟合是根本上的区别:一个可能会惹人怜惜,一个却只能遭人鄙夷。
那些过错,本就不是她做的,但她既然接受了这个身体,便不得不承担起来。如今时间已久,陆家人四散,过往的真相已经无处可循,可云自然不会傻到主动说出其实当初的可云是自愿的之类的话来。
恋人之间的确应该坦诚,但也需要有所保留。
前身犯下的错,本就不该成为现在的她追求幸福的阻碍。而既然汪一鸣已经把那些阻碍抛开,她也当然不会非得再捡回来闹得谁都不愉快了。所以,就让他误会下去吧。
想通了的可云继续问:“那你的家人呢?他们不介意吗?我毕竟是……的女人了,他们能接受吗?”
“家人?”汪一鸣抱着她,冷笑两声,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冷意:“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没什么家人。”
可云惊讶的看着他,不知他什么意思。明明人尽皆知,汪一鸣的爷爷在法国,颇有声望地位,就因为他爷爷的身份,在法租界他才能横着走,无人敢惹啊!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来中国?那是因为我在那边的十几年,一直在闹,在惹是生非,在游戏人间,为那个老头惹了无数的麻烦,他才终于忍无可忍放我离开的。”汪一鸣眼中的冷意越来越浓。
“你……”可云不知他经历了什么,居然对骨肉亲人有这样深的恨意,只能回手抱住了他,聊作安慰。
“没什么的,”感受到她的担心,他眼中的寒冷稍融,声音却还是冷峻:“我妈妈和爸爸相爱了,也在法国结婚了。但是,爸爸担心妈妈的身份不会被家里接受,便只是私自结婚了,当然引起了家族震怒。爸爸担心妈妈在法国会受到伤害,便让妈妈带着我先回国躲避,他将事情处理好了便来接我们。”
可云听到这里眨眨眼,觉得这么像家庭伦理狗血剧?不过本来她就身处琼瑶剧中,狗血点也不奇怪吧?
“但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爷爷拿到了一张鉴定书,我与父亲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他便连见都没见我一面,就逼迫着爸爸和妈妈离婚了,爸爸没多久也在意外中丧生了。妈妈得知这个消息,一病不起,之后汪家也渐渐没落了。”汪一鸣的手臂紧了紧,表情却很平淡。
可云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有些心疼,他一个孩子要怎么活下去的呢?
“然后多亏了离叔照顾我,直到我那个爷爷查清楚了当时是有人做了手脚,我的确是爸爸的亲生儿子。于是他后悔了,愧疚了,便将我接到了法国。可是他没考虑过我是不是稀罕他的那个家族,什么贵族礼仪什么上流社会,虚假的只有利益的交往,我不屑理会。”汪一鸣的语气中难掩的厌恶。
“恩,我理解。”可云点头,前世那么多欧洲上流社会的小说、电影之类的没少看,自然知道那里的确没法让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