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绿》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满绿- 第7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代替他回答的却是扶上我腰的双手,我们对视着,也许是从我眼中看出了犹豫不决,他半是安抚半是玩笑着说,“你别动,我来就好了。”
  一点也不好!我紧张得闭上了眼,无比懊恼自己方才的冲动,当他缓慢顶入时,不由得“啊”的喊出声来,十指死命地掐他的腰,“唔,”他闷哼了声,暗哑着嗓子低笑,“你捏得我透不过气……”
  有人说这种时候女人应该有“驰骋”的感觉,我却怕得不敢放开他,他搂住我背脊,掰开我颤抖的手放到胸口,猛的翻过身来将我推至被褥深处,随即喘息着吻住我,于是力气耗尽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宝贝……还是这样好……”
  这一次足够酣畅淋漓的结果是浑身酸软和腻湿的汗,我扒着枕头,昏昏沉沉道,“被子……”盖上来的却是某只手,抚摸着我的肩背,这家伙,还真是精力旺盛!
  我转头瞪他,“再闹,睡地板去!”
  他挨过来,笑吟吟地亲我的面颊,“地板怎么能比你……”
  我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他终于无奈地放弃,只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我的头发玩,睡意朦胧中,似乎听到他说着什么,可是太困了,我的意识大概已经去了爪哇国……
  天暖热起来,亲逝的悲凉和力不从心的冬日一起淡去,春意无处不在,当然,如果没有人一大早闹得我睡不着,那就更好不过了。
  对于我的恼怒,他的解释是“一时没有朝会习惯不了,”说着就扯松了我兜衣的带子。
  都一个多月了还说什么习惯!我半梦半醒着心气不顺,挣扎了两下,便放任他为所欲为。
  安静之后,他摩挲着我肩颈喃喃,“府里该热闹了。”
  我不置可否地抬了抬眼皮,他便继续道,“年前我让人在后院那棵老槐树下垒了假山,上头添了一处亭阁,从南首的窗子望出去,大约正好瞧见前院的梨花。”
  “梨花啊……”我希望能看到的是芭蕉和一池碧水,也许将来会有机会南下吧。去江南,不,是回江南……我翻了个身,杜绝自己再想下去。以后谁知道呢,眼前他的神色却是认真的,“谢谢你还记得,”我亲了亲他的面颊,他一下靠上来,双手按住我肩膀道,“给我生个丫头,像你一样……”
  他肯定的口气令人发指,而我这时却想起另一件事来,“我不是阿玛和额娘的亲生女儿。”
  “那敢情好,”他愣了愣,笑着把唇压到我耳侧,“天上的仙女,为什么下凡来?”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我推开他一些道,“天命元年,有人告诉阿玛,若旗内有女婴诞于西辽河边,务必躬亲抚养,将来部族兴盛不在话下。”他敛去了嬉笑没有答话,我得以继续,“额娘那时确实怀有一胎,可并没有留住,反倒是诺敏的额娘在河边分娩……”
  他伸手轻掩我嘴,“别说了,我明白。”
  “嗯,族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而所谓的兴盛,目前也确实如此。说完这一句,忽然觉得轻松起来,也许有点奇怪,那明明是一另个人的身世,我却无法顺畅地讲给别人听,仿佛总有些什么左右着心绪。
  “难怪你们这样相像……”他把我搂在怀里,轻抚我的脊背,“你是谁的女儿都好,都不能改变,你是我福晋。”
  
64、不诉离殇

  诺敏走时,我去送她。她眼泪汪汪道,“姐姐,下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从沈阳到科尔沁不过几百里,真想了骑匹马跑上一天一夜就到了,”我笑着捏她的鼻子,“就怕以后你夫家不肯放人。”
  “他们敢!”提到这个她便神气过来,“甭管嫁的谁,我还是我,谁也别想管着我!”
  我喜欢她的性格,佩服……嗯,她的脾气。
  多铎朝不远处马背上的身影努嘴,问我,“不过去吗?”
  索诺穆台吉,比起“阿玛”,我更愿意这样称呼那个人。对于齐尔雅真,他给了她一半的生命,而于我,终究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我握住他的手,回道,“我没想过要打扰他的生活。”
  春末时,一道征兵令打破了草原的安宁。
  多铎对此反应平静,我便猜他早已知道。或许这次旷日长久的假期是某种预支,结束后他不得不继续他的正事。
  “这一回对察哈尔用兵,早晚也就这几个月的功夫。我走后,你如想回家,自个儿路上要小心,凡事尽管吩咐都善他们,到了沈阳就给我来信。若还要再陪陪额娘,便等战事完了我来接你,咱们一块儿走……”赶往都尔鼻会师之前,他的纠缠劲头变本加厉,往往闹到凌晨还不睡。
  我既不想和他分别,又羡慕他千骑卷平冈的日子,回道,“为什么要等到那时?就带我一起走吧。北直隶、山西的风景我都还没见过呢。”
  他先是惊愕,很快便笑叹,“说什么傻话,这是去打仗,可不是游山玩水,怎么能带着你?”顿了顿又道,“战场上危险,营地里又不安分,你在我得多操一百个心。”说着便倾近身吻我。
  我闪开脸反驳道,“大凌河那次不也没事?”
  “别提那个,”他皱眉,静静盯了我一会儿说,“不如这样,大军还朝时我让人带信给你。届时一路往东,你若不介意多走一程,兴许咱们能一道去恒山或者桑干河看看。”
  目前,这大概是最妥帖的法子,我愿意体谅他的难处,窝在他怀里点头道,“就是这样,我等你。”
  第二天在熹微的阳光中起身,博瀚一阵风似的刮进来,把一大束君影草塞到我怀里,“十五爷让我拿这个给您。”
  我跑出毡房,天地相接的远处,只有渐渐归于寂廖的尘土。
  低头见到怀中粉白的花朵,低垂着头,像一盏盏柔软的小灯,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如果手上没有剑,我就不能保护你;如果我一直握着剑,我就无法抱紧你*……
  战争带走男人,并留给女人无数个翘首以盼。库黑布里都、宣府、朔州、应州……各种或陌生或熟悉的地名开始陆续出现在信纸,地图,以至随口谈论的话题中。
  我常常策马向西一直跑出很远,然后和晚霞一同游荡而回,原来在心底深处,我就是这样期望着跟他一同离开。
  不过没多久,另一件事便分去了我大半的精力——我开始出现种种妊娠初期的征兆。起先是呕吐,一大早便什么也吃不下,晚间稍好一点,便能对付些清粥淡饭。等这症状过去后,像是要弥补一般,在炕桌前边看书边进食占据了我生活的百分之八十。最后发展为每到入夜前,春儿都会留好一匣点心,以防我肚子里的馋鬼三更半夜有所需求。
  我对自己旺盛的食欲惊恐,大夫的诊断却是并无异状,一切安康。我便明白过来,也许我只是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新生命缺少某种心里准备。呵,无论怎么看如今的我要做母亲似乎太过年轻,而上一回得到的教训不可不谓十分惨痛。
  额娘催促我把有孕的事告诉多铎,我觉得实在说不出什么来,想让人传个口信便作罢,却遭到族人一致反对,“此事非同小可,绝不能等闲待之。”
  最后绞尽脑汁也只写了句,“你要的丫头已两个月大了,一切平安。”
  诡异的是信送走后,我的忐忑不安便逐渐平静下来。发呆时也只想着最近特别爱吃酸的,都说酸儿辣女,也许得让他失望一下了。
  孕妇的生活比预想象中要好过得多,几轮庆祝之后,除了例行禁止的事项外,一切照旧。
  因为担心春儿没有经验,额娘便指派了两个年长和善的嬷嬷暂时来照应起居,我最消受不了劳师动众,只到这样程度就由她们去摆弄了。倒是都善绷紧着脸,明显对我娘家人的放纵不满,难道那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态度吗?像宫里那种大惊小怪的样子才奇怪吧。
  多铎的信几乎要赶上一日一封,谈论战况和军中琐事之余,必不厌其烦地问,可吃得下东西,有没有累着,小家伙乖不乖……大有恨不能撇下正如火如荼的交战双方,直奔科尔沁之态。
  我觉得好笑,就在信中写道,“哪怕你一日问三回,她也不会提早出来。”
  不久,他便改作了三天一封,长度则是——以往的三倍。
  每月总有三五次的看诊,蒙古大夫一脸轻松,并奉劝我,“气血通畅对胎儿有益,福晋,您尽可随意走动,至于骑马出游,只需有人陪同即是。”
  没有人对此有所疑议,随心所欲的日子里,一想到在沈阳这将变作无数个不可能,也许更糟一点会被圈养起来,便妄想着最好能先等小东西呱呱坠地了,然后再考虑回家的问题。
  人们把不切合实际的期待称为奢望,当然是有道理的。秋风初起时,林丹汗病死于青海大草滩,领袖人物的崩殂直接宣告了另一方的胜利以及,战争的结束。
  大军毫无意外地北上,然后缓慢东行,并决定在元上都“北奈曼苏默”做短暂的停留。
  归期摆到了眼前,逐一去和族中长辈拜别,蒙古最不讲究虚套,收到的赠礼多是些实用之物,明安台吉的福晋便送了若干亲手所缝的小衣衫,又并了长命锁和些小巧首饰。
  春儿将什物归置了两箱笼,笑道,“这些怕是福晋生一对龙凤胎都够用了。”
  “千万不要!”一个就够穷折腾了,两个那还了得!我有些疲倦,边打呵欠边往箱中望去,还真是齐全,连一臂长的小弓与金丝缠柄,银钉龙眼的马鞭都备下了,顺手摸了摸没什么动静的小腹,似乎所有人都比我更有现实感,包括那个只需要袖手旁观就能当爹的人。
  正式动身前,去阿玛坟头奠祭,叩首时额头轻触裸露的土地,鼻端闻到混合着野花香的泥土气,便默默道,占据了您女儿的身体真是抱歉,不过看在没有擅自损坏一直小心使用的份上,将来若机会重逢于忘川,就趁还没喝那碗黄汤前,再让我叫一声“阿玛”吧。
  春儿来扶我起身,说,“福晋,地气转凉了,您可经不得久跪。”
  看着她小心翼翼比我不知紧张多少倍的表情,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等孩子生下来,我就给你找份好人家,让你自个儿也抱个玩玩。”
  她闻言窘得满面通红,气愤道,“福晋就知道调侃春儿。”
  “怎么会,你啊年纪也不小了……”她害羞的眉眼,撅起的嘴唇,被风拂乱的发丝,一切都是鲜活美好,而那个和她同岁的女孩……我握着她的手,轻叹了口气。
  沿着西拉木伦河一直朝西走,到达克什克腾旗后折往南方,便是和多铎约定的相会之处——多伦诺尔,他脱不开身来接我,只好在信中忿忿地将手下几位额真数落了个遍。其实我原也没指望他有这闲工夫,一边想象着他呲牙咧嘴的模样一边学他口气写道,这是驻军又不是游山玩水,你就安分休养生息着吧。
  穿过古伦温都尔后,循例要和送行的人分别,额娘执意要再送一程,我当然也没有办法说不,回头把沙克的缰绳交给了都善。
  古伦温都尔距离西辽河下游很近,湿润的草浪里绽满了熠熠的萨日朗,偶尔夹杂着几株还未开败的马莲,仿佛湛蓝的波光,一闪便消失在无数水晕之中。
  我眯着眼,感到额娘轻抚了抚我鬓发,“这一去不知还有没有回来的日子……”
  “额娘,”我迎上她的目光,不自觉握紧她的手,“您跟我一道走吧。”这样的恳求也许失之于仓促,却绝非一时的心血来潮。
  她轻笑,“哪有女儿家嫁了人还要娘亲同住的理?”也许是料想到我的回答,又叹道,“额娘啊,是一辈子都离不开草原了。”
  我咬住唇闷声道,“自古也未有侍奉双亲,反要遭人闲话碎语的。就算有,又理它做甚么!”
  额娘终于笑出声来,拍了拍我的手背道,“怎么还是这个脾气?你看那花,生在草原长在草原,一旦离开了这水土风雨,再多美好怕也消受不起。”她说着折下一朵萨日朗,斜插在我衣襟口,“十五爷待你的心意,额娘看得出,是绝不至辜负了你的,往后你们膝下有了几双子女,他只会加倍地疼着你。”
  我没有作声,萨日朗烈火一般的花瓣在风中微颤,额娘留恋着草原,更留恋阿玛所在的地方,那么日后倘若……我抬头,让无限宽阔的天空占据视线的全部,占据那剩余的将来。风声划过耳际,似轻似重的有额娘殷殷的叮咛,“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可千万别太过逞强好胜……记着,额娘不会看错人……你们哪,是有缘分的……”
  西拉木伦河在克什克腾旗打了个转弯分作两股,我们便随着其中之一的萨岭河南下。傍晚到达临近的乌兰布统,这时天还未黑透,侍卫们扎起简单的营帐,抬出炊具后,便分派人手拾柴取水,预备在此过夜。
  “咱�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