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注意到杨天的沾沾自喜,袁书芳被杨天一句“钱是一切的前提”惊了一个醒,说的真是太正确了,钱就是解决悲惨命运的前提嘛。那个悲惨命运是怎么发生的?外婆是因为钱的问题被二舅母、三舅母赶出老家,后来被气的得了冠心病;妈妈和四舅是因为没有钱给外婆治病才向二舅、三舅下跪;她是因为四处借不到钱还被人奚落而觉得走投无路……
“原来如此。”袁书芳彻底悟了,改变悲惨命运的根源在于钱,那啥踢掉原本的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的做法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还平白得一个坏人姻缘的恶名,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怎么现在才想通呢?
038
袁书芳想明白了某些事后就不再成天探照灯般盯着蒲老二夫妻,那两夫妻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不想管也管不了,蒲老三、蒲老四、蒲老五的未来已经确定被改变了,她能插手的地方不多,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规规矩矩学习静静等候搬家去南充。
整个暑假,袁书芳、袁书铃跟着杨天去河边钓鱼,学游泳,学说普通话,学简单的少儿英语;蒲老三、蒲老四、蒲老五放假后回老家帮着外婆种地,空余时间就去山里打猎、采茶、挖天麻,只不过他们打猎的动静太大弄得整个大源村的人都知道山里的野猪在成都可以卖个好价钱,一个暑假的时间,山里的野猪少了一大半。
八月中旬的时候,蒲老三收到了四川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作为大源村甚至整个竹园坝的第一个大学生,蒲老三受到了全乡人的热烈追捧,连在青川县当林业局长的大姨夫都专门抽时间去那个破烂的土墙房勉励了蒲老三一番,临走时还拿出一百块钱作为奖励。
九月开学时,除了袁书芳、袁书铃,蒲家人包括袁母、杨菊英都去了成都送蒲老三进大学,回来后一大家人双眼冒着红光念念不忘成都的繁华和广阔,尤其是蒲老五扭着脖子发誓他也一定要考上大学。
开学一段时间后,所有人都恢复了往日作息,只除了一个——在竹园中学念书的蒲老五一有空就往袁书芳家跑,然后缠着杨天教他普通话和英语。
袁书芳很是好奇蒲老五的勤奋,“五舅舅,你受啥刺激啦?”刚搬到竹园坝时,袁书芳邀请过蒲老五跟着她一起学英语,偏偏蒲老五认为跟着五岁的娃学英语掉身份死也不来,现在天天往竹园小学跑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蒲老五瞟了袁书芳一眼,转过头继续在杨天的指导下纠正错误的英语发音,直到把一篇课文里的英语单词发音全正确了杨天也说可以了才扭头对袁书芳道:“圆圆,你也要多花点时间认真学习英语,杨老师这么好的老师别浪费了。还有普通话也要学好,三哥寝室住了三个外省人,三哥说的话他们完全听不懂,我听三哥用普通话和他们说话……太难受了,三哥的普通话让我听的想抓心肝。”蒲老五说着打了个冷颤,想必蒲老三的普通话真的令他记忆深刻。
“诶?”袁书芳一头雾水,五舅啥时候也会说这么,嗯,劝诫性的话了?
蒲老五点点头以示认真,“我前几天和三哥他们一起去四川大学时看到一个小女孩,嗯,大概这么高,”蒲老五在自己大腿处比了一下,“年龄估计和你差不多,她用超熟练的英语和别人说话,我一个单词都没听懂。我之前超级讨厌英语,我一个中国人又不出国学那些叽里呱啦的语言有啥用,还是三哥、四哥说高考要考英语我才憋着口气学的,可是看到那么小的女娃娃把英语说的那么好,唔……心里不舒服,我蒲老五咋可能比不上一个小女娃娃?回来后又跑去问了老师英语在高考中占的比重,才晓得英语和语文、数学一样重要,为了我的大学,所以我一定要把这叽里呱啦的语言学好。”
袁书芳黑线,果然还是受了刺激,“那你怎么天天跑来找干爸教你英语啊,你们英语老师教的不好?”
说起英语老师,蒲老五就撇嘴一副万分嫌弃的样子,“他啊,别提了,他教的英语只差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往外崩了,教的还没你好,再那么被他教下去,我觉得我的英语肯定考鸭蛋。对了,杨老师,你的英语为什么说的这么好呢,你又不教英语?”
“我吗?”杨天右手撑着下巴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我有五年时间在国外生活。”
袁书芳倒觉得没什么,再几年出国不论旅游还是移民啥的屡见不鲜,但是蒲老五很好奇啊,外国人在他心里就是金头发、蓝眼睛还长着一身毛的未开化人猿,真的全是那个样子吗?“真的?国外是什么样子?全都是洋毛子吗……”
看着愉快交谈的两人,袁书芳甩甩手往卧室走去,中午这个时候当然还是睡午觉最舒适了。
十月中旬,年近三十五的蒲老大结婚了,新娘是一个叫林华的二十九岁女人,她是个比较实诚的农村妇女,但她有一个非常刻薄的妈。按照袁书芳以前的想法,她必是不赞同蒲老大和林华结婚,可是看着外婆欣慰、蒲老大欢天喜地的眼神她就按捺住了自己的冲动,她不想再被蒲老四说一次“没有考虑过当事人的想法”,未来的日子是苦是甜他们自己体会,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留在老家吃了顿午饭,袁书芳、袁书铃就跟着杨天回竹园坝了留下袁母一个人在老家为蒲老大的婚礼忙里忙外。
回到竹园坝的第二天,请假回来参加蒲老大婚礼的蒲老四也跟着来了竹园坝。
“圆圆,大哥结婚你似乎不高兴?”蒲老四狐疑问着袁书芳,难道这个新大嫂又有什么问题?
袁书芳扬起笑脸,“没有啊,大舅舅终于结婚了我怎么会不高兴?”
“那就好。”仔细看了下袁书芳的脸色没有瞅出什么异样,蒲碧海高兴地说起了自己的来意,“圆圆,我看大哥、二哥开蓬蓬车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你有没什么好办法?”
眼里快速闪过一丝流光,在蒲老四想要仔细看时袁书芳扬着与先前一般无二的笑容道:“办法是有,却不是短期内就能见成效的,而且前期投资很大。”
蒲老四感兴趣地问道:“什么办法?”
“老家对面的阳山擅产天麻、过路黄、杜仲、车前草等多种药材吧?我的想法是把家里的田地全部拿来种药材和果树,果树的效益要等到成都到广元的高速公路修通后才能见效,因此可以慢慢来,但如果打算种药材那么现在就该准备动手了。药材不好种,所以你要有至少前面三四年都亏本的心理准备,还有药材的销路,这些前期的准备工作都要处理好。”见蒲老四被她说的有点心动,袁书芳垂下眸子淡淡道:“最主要是人手问题,你打算让谁来种药材?我只是想到这个法子,具体操作是完全不懂,外婆年龄大了她只能偶尔帮着看管一下,你和三舅舅、五舅舅都要读书,那么只有大舅舅夫妻和二舅舅夫妻可以成为种药材的主力,可是他们不一定愿意把上好的田地拿来种不知道效益的药材吧?我妈妈你就别想她帮忙了,她是嫁出去的女儿,我死也不会让她插手娘家人的生意,不然可能什么好处没得到反沾惹一身腥。”
蒲老四脸上的笑容堪堪维持住,“你觉得我们会亏待你妈妈?”
袁书芳抬起眸平静道:“不可否认我真的这么想过,你可以拍胸脯保证你不会亏待我妈妈,但你能代表二舅母他们吗?人心是说不清楚的,为了让我妈妈少点心伤,我情愿我妈妈天天呆在家等着我爸爸拿他挣回的钱过活,更何况再两年我们全家都会离开广元去南充,妈妈如果加入你们的生意到时退出又是一大堆麻烦。”
蒲老四脸上的笑容全失:“所以我们几兄弟的未来在你的帮忙下慢慢改变时,你从来没想过用法子帮你妈妈赚钱?你不相信我们。”
虽然蒲老四说的是事实,但袁书芳不会当着蒲老四的面承认,因为她发觉他们即使共享了记忆和经历,可思想上却没法沟通。她身上有着大部分现代人都有的通病,懒、自私、小气、记仇,而蒲老四不知是因为时代环境的关系还是太年轻他所表现出来的宽容和忍让总让袁书芳觉得讽刺,她是那种别人打了她左脸她绝对左脸、右脸都会抽回去的人,而蒲老四明显就是会送上自己的右脸继续让别人抽的类型,在对待人性这方面他们俩的看法相差太大了。
想了想,袁书芳微笑道:“我确实不相信二舅母,你不知道吧,二舅母曾经想跟着我妈妈一起去收购五倍子呢,你觉得她和我妈妈合作了,我妈妈最后会得到什么?”
“不会的,二嫂没有你想的那么坏……”蒲老四急切地摇着头想为杨菊英分辩。
切,杨菊英可比她想像的贪婪多了,还是让时间和事实来说话吧,反正她说过她以后只负责想法子帮他们赚钱,其余的什么都不会再管。袁书芳没有兴趣因为杨菊英再增加蒲老四对她的看法,所以她无所谓地摆摆手道:“哎呀,那都是去年的事了,二舅母自己现在有了事做脾气变得好多了,我相信随着他们赚的钱越来越多她也会变得越来越务实,不是有你在旁边提醒着她和二舅舅嘛。”语末,袁书芳还送了一顶帽子给蒲老四戴。
蒲老四脸上渐渐恢复了笑容,“你说的对,我会在旁边提醒他们。对了,你刚说再两年你和你妈妈要搬去南充?”
“还有铃铃。”袁书芳微微不满他漏掉了袁书铃,“我爸爸老家是南充蓬安的,他当然想在他的家乡安家啊,而我妈妈自然是随我爸爸走咯。”
蒲老四皱着眉头一脸不愿意:“你不能说服你爸爸不回去吗?就在金子山或者竹园坝修房子都很好啊,为啥要搬到那么远的地方?”
“不行,就是爸爸、妈妈不愿意搬回南充,我也会说服他们搬回去。”袁书芳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强硬,“我的好朋友都在蓬安,他们帮了我很多很多,他们是我一辈子不能用金钱衡量的财富,所以我一定要去重新认识他们,和他们成为好朋友。”
“这样啊,”蒲老四不再反对,“那我尽量说服大哥、二哥他们,争取在你离开这之前把药材基地建起来。”
看着蒲老四欢天喜地地走远,袁书芳不断叹气摇头,但愿他将来不会后悔找她要赚钱的法子。
039
自打提了中药材的计划,蒲老四三天两头地给袁书芳写信,可惜袁书芳真的不懂如何种植野生药材,这年月又没有电脑可查,所以只能回信让他去请教蒲老三,四川大学那么多教授,总有一两个知道如何种植野生药材吧?
这边蒲老四的问题还没有打发完,那边蒲家在家的两兄弟又闹起来了,不,正确说来该是杨菊英又闹起来了,争吵的源头则是每家该出多少电线线路安装费。
竹园坝已经通电好几年了,大源村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等到八九年秋季才开始安装线路,外婆高兴地让几兄弟平摊安装费,老三、老四、老五需要出的那部分暂时让老大、老二帮着付了,等将来他们三兄弟赚了钱再还给老大、老二。
原本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大家平摊就平摊呗,反正平摊下来每家就二三十块钱,连袁书芳都代替袁母颠颠奉上三十块钱,偏偏杨菊英死拧着性子不给。自从袁书芳一家搬到竹园坝,蒲老二一家也紧跟着搬了出来,老家只剩下外婆和大舅,所以杨菊英拒交线路安装费的理由十分正当:“我和蒲老二一年四季有几天在家,家里的电我们根本用不上,凭啥让我们白出三十块钱啊?”
这一次袁书芳没有再当着蒲家众人的面发表任何意见,而是抱着袁书铃在一边闲闲看戏,虽然妹妹还是小娃娃有点懵懂,但很聪明不是,这些事情看多了她再浅显易懂地讲解一下,呵呵,她家的小包子妹妹绝对变成超级腹黑将来谁也欺负不了。
蒲老三、蒲老四相继寄回了他们该出的三十块钱,甚至连蒲老五的那份钱两兄弟也凑齐了,但杨菊英还在吵着不给她和蒲老二的那份钱。袁书芳等着看蒲老二的反应,可惜他一直对杨菊英的吵闹保持沉默,其实沉默就是另类的赞同吧?这可真是越有钱越吝啬啊!区区三十块钱令袁书芳把蒲老二、杨菊英的人格、品性看的再清楚了些。
最后,蒲老二夫妻仍旧没有出那三十块钱,缺少的钱全部由蒲老大垫上。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谁知后续更加精彩。
蒲老大夫妻都是老实人,再加上蒲老大一年来赚的钱不少,所以多出三十块钱对他们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但这件事不知怎么被林华的母亲知道了,见不得女儿受气的她一怒之下闹得差点整个蒲家都收不了场。
林母是林华娘家有名的刻薄女人,她爱女儿的心是真但更爱蒲老大手里一年挣下来的钱。听说女儿、女婿多出了三十块钱,林母风风火火地跑到蒲家找外婆理论,说外婆偏心,说她女儿嫁过来就是受气balabala,气的外婆头昏眼花。这不够,她又单枪匹马去竹园坝找到了杨菊英当着很多人的面给蒲老二、杨菊英冠上了不敬兄嫂、不孝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