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恻然,听了这话,却不由得莞尔,转过身对上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那双灰眸,“也是,她毕竟是拓跋焘的女儿,又会给别人欺负了去?”
他闻言扬起一侧的浓眉,“怎么这话我听起来褒贬难断?”说着便收紧双臂,给她了个惩罚性的热吻。精神仍高度紧张,防范着娇妻的反攻。未料到她今次并不推拒,亦未使出那些格斗技巧,反而很配合地,送上自己的红唇。
夜深,情浓。
这一把火烧得那样热烈,使得床上偷装睡的两个小家伙,亦不得不非礼勿视地将脑袋扎进枕头里,直至沉沉堕入梦乡。
窗外,明月一昔如环,千百年过去,似未曾变幻。
冥冥中,似有把清朗的声音隔空遥遥传来,明光宝玉,上可扭转乾坤,解天地之密,下可知晓命数,映前世今生……
多年的军旅生活,使她惯于早起,哪怕前天晚上睡得再晚。
他亦是惯了早朝的,从不晏起。
两个孩子,都极为自律,从不为这等小事叫她操心。
一家人早晨各有事忙,用过早餐后,分头出发,却并不妨碍彼此间的亲密和睦。要说家中人人是怪胎,也未可否,只不过怪到一处去,反倒再正常不过。
她今日却有些神思恍惚,不住想起两年前的一幕。
乍看到他时,她几乎以为时光再度逆转。
那是个极其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宽大的衣衫,不乏谪仙般的风流姿态。同样一双黑曜石般充满精魂的双眸,四目相对时,她几乎以为,那就是申屠嘉。
可并不是。
他笑着走过来,“你好,我是申屠。”宣姓而不贯名。
她已由初见面的错觉中回复,掐指算来,“轩辕剑宗,第一百一十九代传人?”
他便笑笑,递过来一枝天女木兰,“这花开的好,千百年来不曾凋谢。”
这话仿佛自哪里听过,莫名一阵心酸。
她低下头,嗅了嗅那花的香气,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天池畔,申屠嘉递过来一枝花,清隽的面容上淡淡的哀愁,“出世之人,容颜不老,其中必定有它的缘故。只不足为外人道也。”
还记得自己问,“我也算外人?”
申屠嘉只是微笑,带着丝宠溺,“木兰,你只要记住,”他说的很慢,那认真的神情她一生也忘不了,“无论你在何处,我一定会在你身边。”
她陡然间醒转,试探性地望着眼前的申屠,带一丝希冀,“你……嘉?”
他笑,略有些哀婉,却丝毫不损其男子气,“木兰,是……又不是。”
她忽然想起自己奇异的穿越,明白了几分,又好似全不明白。
他却并没有打算解释下去,“我的时间并不多,此来……是为了小昊和囡囡。”
她心一颤,两个孩子的异状他们并非没有察觉,只打心底里不愿相信罢了。“有人告诉我,这个世界并没有奇迹。”
他摇摇头,悲悯的神情像个长者,“这个世界当然有奇迹,端看你是否真正相信它的存在。”
她沉默半晌,不得不忠于自己的心,“我……相信。”
他便又笑了,伸出一只手,轻轻帮她将鬓发掠在耳后,“木兰……你,果然没变。”
她浑身僵硬,却并没有将他的手挡开。
直至他离开,隐忍已久的泪水才簌簌落下。
他是嘉,没错。
世上只有限的几个异性,才能近到她身侧而不被摔出去。
再见到他,真好。
只有嘉的话能让她真正接受两个孩子的“天命使然,不可逆转”。
换言之,既然分离的一天终归要到来,为何不尽力使现在拥有的每一天,都更加充实而美好?
她一直这样想,坚持和锲而不舍地做着,直至很久,很久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