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魏纯明的尸体,可要追查他遇害的经过,却难度颇大,至今未果。
“知道错就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应该不用我再教你了吧?”楚皎梨微眯双眸,话语破轻,一副十分倦怠的摸样。
“谢大小姐宽宥,奴婢愿衷心回报大小姐的恩德。”烟柳心中惶然,赶紧上前端起那已经冷掉的水去倒掉,换了一盆热水进来服侍楚皎梨降温。
李妈妈迷糊地望着一向心高气傲的烟柳这就投了诚,不明所以,但她还算够用的脑仁告诉她,暂时不能轻举妄动,小姐的变化得寻个机会向夫人禀报一番才行。
楚皎梨躺在破旧蚊帐的木床上,浑身酸胀疼痛。楚府当家的是侯氏,本就是个小妾养的,所用的手段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比如将她丢在最偏僻最腐朽的蒹葭院,比如嫡女应有待遇都克扣掉。这样虐待嫡女,若是传扬出去,楚府的名声一旦丧尽,别说难嫁的是她,只怕楚妙仙他们几个都将受到牵连。
她不急着一下子摁死烟柳,李妈妈,他们走了,还有新的人来,与其在自己羽翼不丰时对上强敌,不若留下她们,知己知彼。
上天既然让自己重活一回,这些个小蚂蚱算得了什么。端木兆,楚妙仙,侯氏……你们前世施加在我身上的,我要十倍百倍地偿还给你们!
前世这次高烧是因为她在后院中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喜爱非常,三妹楚蕊莲突然出现,说那猫咪是她的,互相争执不下,恰好楚付杰经过,不问缘由,责她不懂爱惜幼妹,罚跪两个时辰,熟知楚付杰刚走,雨水就倾盆而下,在雨中跪了两个时辰,回来就病倒了。
她病了,烟柳跟李妈妈跟没事人似的,当没看见,若不是崔姑姑,她一条命就交待出去了。
这些手段看似不经意,却环环相扣,想见然不是侯氏的手笔,定是楚妙仙安排的!
“烟柳,你看着小姐,我出去一趟。”门外李妈妈吩咐烟柳,自己抽身出了门。
楚皎梨嘴角绽放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楚妙仙,侯氏,不要让我失望才好呀!
“夫人”
门外烟柳蹲身行礼,随即撩开了帘子,侯氏内着白绸滚红边中衣,外套大红色如意纹褙子,随着她碎步轻移,头上金钗叮咚作响,好一副风情万种的摸样。
侯氏虽是平妻,但说到底还是个妾,未嫁时便是姨娘养大,不曾接受过嫡妻的教养,便是穿上正妻的大红色衣装,依旧改不了骨子里以色侍人的本性。不过侯氏这大红色也只敢在楚府穿穿,出去再不甘,也得换上其他的红。谁让大景朝嫡庶分明呢?
“夫人!”楚皎梨挣扎着身子要待起来。
“我儿,不急。你好好养身子,这些虚礼就不行了。”侯氏涂抹着烈焰的红唇张张合合,走向床前,死死压抑住内心的厌恶,话语温和,似真正关心着生病中的楚皎梨一般。
这小贱人,跟她那娘一样的卑贱。李妈妈说的话果然不假,之前还一口一个母亲的喊,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好像真心拿她当嫡母一样对待,现就改口喊夫人了,这亲疏立见的做法说明她往日的怯弱都是装的?
前世,她拿楚府众人当自己的亲人,尽心尽力地讨好他们,希望得到他们的认可,可事实呢,楚府众人只有在榨取你的价值时才会给一个笑脸,若惹了他们不高兴,当即翻脸不认人。前世,若是她见到侯氏如此作态,定以为侯氏开始喜欢自己而要开怀不已。如今看来,那僵硬的嘴角,温柔中带着的虚假简直令人作呕。但既然侯氏想演戏,她何必拆穿呢?她得接着,不然,这戏如何能唱得下去?
“谢谢夫人关心!”楚皎梨虚弱道。
☆、004。阴谋诡计
侯氏手轻轻扬起,身后跟着的丫鬟瞬即明白,打开帘子,请进了背着药箱的大夫。
“我儿,你病着,也不去请个大夫。今儿李妈妈前来通禀,我才知道。你们这些奴才也不会好好侍奉小姐,下次若再出现这样玩忽职守的事,看我不重重罚了去。”
侯氏前面还温言细语地做戏,说到后面越发肃立,吓得李妈妈烟柳还真以为要罚她们,纷纷软了膝盖,跪倒在地。
楚皎梨眼皮都不抬,没有任何反应。
侯氏等了一会儿,按小贱人的脾性,为了不得罪她的人,定会替她们求情的,但不按理出牌的情形,这也是第一次遇到,一时有些讪讪的。
“好了,在边上候着。”
“谢夫人不罚之恩。”
烟柳李妈妈按住心头的惶恐,起身候在一旁。那大夫早就开始诊脉看诊了,看完了,开了一贴药,说只要烧退了再吃两贴药就好了。
侯氏命人请了大夫下去,让烟柳去抓药。
“我儿,你可要早早好起来。才好不耽误你学曲!”侯氏急急安慰着楚皎梨,心中迅速盘算着这次的计划。
楚皎梨转过头来,一双黑眸望着侯氏,那黑漆漆的眼珠子中似有厉鬼缠绕,侯氏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再定睛一看,还是那一张稍显稚嫩的脸庞,平静无波的眸子。
“我儿,好好吃药,病好了我再来看你。”侯氏一双含水的眼都快要控摄不住自己的恶心,速速起身,转身离去。
“李妈妈,替我送母亲。”
楚皎梨定定地看着侯氏带着一群仆妇出了门,才闭上双目。侯氏是荆国公府上宠妾生的女儿。高门权贵之女,即便是庶女,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娶得上的。楚付杰原本是闽南德安镇上一落魄书生,当初入赘闽南大善之家秦家,本打算弃了文考,跟着岳公做做生意。谁知在成婚一年后,大景朝新帝登基,感念秦家在德安处处建桥铺路,为当地百姓做了很多善事,声望颇高,就下了一道圣旨到秦府,封了楚付杰一个从七品的京官,赐了一门婚,将荆国公庶女侯萍容嫁给楚付杰做平妻,同时楚付杰永世不得休妻。
不管最初侯萍容多么不愿意,但圣旨已下,她抗拒不得,只能委屈下嫁了,但她也不甘心丈夫永远是个从七品的小芝麻官,仗着荆国公宠她,这些年动用国公府的权势,硬是将楚付杰从一个从七品的小官扒拉到从五品的礼部郎中。
楚付杰的官职依靠两个女人得来,他谁也不敢得罪,但在后来的争斗中,显然出身商户且家风正直的秦氏不是见识过争斗的侯氏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撂倒了,楚付杰也就一心巴望着荆国公这颗大树,府中侯氏的气焰一下子飞涨,无人敢得罪。
春曙院中,侯氏近身吴妈妈挥退了一众仆妇,端来一杯菊花茶,茶水香气盈鼻,热气氤氲,她小声对着侯氏道:“夫人,大小姐似乎与往日不同?我们是否该催下崔梅萼将夫人的交待尽快实施起来?”
“什么大小姐,马上就没有了!楚府只有仙儿一个嫡出的小姐”侯氏重重将手中的茶杯一墩,怒喝。
吴妈妈吓得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连连求饶。其实以她对侯氏的了解,当然明白夫人此刻心中定是窝了火,若是不发泄出来,在外面露了马脚,只怕那局就要被人发现了端倪,一旦有了防备,楚皎梨不往进跳,夫人多年以来的筹谋可就白白损失了。
故而她故意引出夫人心中的火气,才好心平气和地安排下一步的计划。
“好了,吴妈妈,你是我身边的老人儿了,以后不要犯这种地下的错误了。”侯氏扶起地上跪着的人,语气不善道,其实她明白吴妈妈是父亲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很多时候,都是她一步步指导自己,不应该向她发那么大的火,但这些年来在楚府顺风顺水惯了,听不得一点碍心的话语,原本就在楚皎梨小贱人那受了气,这会儿吴妈妈一提,火气噌地就上去了。
吴妈妈低眉顺眼连称记住了。
侯氏冷静下来后,心中对楚皎梨小贱人的恨意又窜上了心头,凑近吴妈妈耳边一阵耳语。
☆、005。三妹找事
秋日午后的阳光照射在人脸颊上舒适安逸,楚皎梨让烟柳搬来一张躺椅,斜躺其上静静地等候时间的流逝,身上搭着一件薄披风,边上小矮几上摆放着一盅清水。
自烧退了后已过去五六日,李妈妈看着大小姐天天在外晒太阳,一点也不急着出去,心跟热锅上的蚂蚁的一般焦慌,崔梅萼那狐媚子早拿了吴妈妈的钱,怎还不动手,这都多少日子了!
蒹葭院圆洞门处一道人影晃过,啪嗒一声响。
“谁在哪里?”烟柳听见响动,朝门外看去,不待她循声查看,一条夜猫黑漆的身子倏忽飞驰而过。
“呵呵——,原来是只猫儿。”李妈妈眼角闪过一道光,自说自话,同时走近楚皎梨,脸上堆满了笑,轻声对躺椅上的人说道,
“小姐,近日阳光甚好,花园里的菊花开得盛,不若去园子赏菊可好?”
楚皎梨微微睁眼,目光轻轻一扫,一抹厉光飞速闪过,顺而闭上了一双寒目。李妈妈见她不动分毫,心中惴惴,害怕楚皎梨知晓了什么,但马上又自我安慰,不可能的,小姐自生病后一直待在院中,也没见什么人,连崔梅萼那狐媚子都不曾来过,便是再如何,她又能发现什么破绽?
在李妈妈以为这招行不通准备再出一计时,忽而一道清冷的声音传进了李妈妈耳中,令她欢喜万分。
“烟柳你将这边收拾一番,我随李妈妈去院子里转转。”
“是,小姐。”烟柳低下头,暗暗掩藏住眼底的波动。
终于来了麽,前世,自己受尽病痛的折磨,无人理会,大病初愈还不待休养两天,她们急匆匆地下手了。现在,自己态度稍稍强硬一些,她们便不能忍受了麽?
来吧,更猛烈些吧!
后花园中,楚皎梨搭着李妈妈的手慢步前行。吃了药后,病倒是好了,但侯氏给予自己的特殊照顾,自己一直以来缺衣少食地过活,身子骨羸弱,走几步路都有些疲乏。大病之后自蒹葭院走到后花园,那么远的路途,确实有些吃不消!
李妈妈扶着她走到凉亭中坐了下来。
“哟,我当是谁还有闲情雅致来花园赏菊呢,原来是那个病秧子!病了不在屋子里待着还出门真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凉梅,张妈妈,我们走远点,免得被过了病气!”
十一岁的楚蕊莲身着杏黄缎面底子红白花卉刺绣袄裙,头簪杏黄堆纱绢花,腰间挂着一根深橘色如意流苏网绦。她嘴上说走远点,但还是大步进了亭子,选了一个石椅坐了下来。
“楚皎梨,你若是识相,就有多远,躲多远,别在这碍我的眼。”楚蕊莲一脸骄横,颐指气使道,她向来在楚皎梨面前横惯了,只要是楚皎梨有的,她都要抢过来。以前每次争执到最后,识相的楚皎梨都会让给她,今天也不会例外。
“三小姐,我们可是先来的,凭什么让给你?”李妈妈一脸愤愤不平,不待楚皎梨吩咐就抢声拒绝了楚蕊莲。
“狗奴才,你反了天了,张妈妈给我打死这个不分尊卑的奴才。”楚蕊莲手一挥,怒道。
那张妈妈如猎犬般扑向了李妈妈,一巴掌就打在了李妈妈的脸上。
“大小姐你可是嫡出啊,三小姐这是打你的脸啊——”李妈妈被打,一时没反应过来,张嘴就嚎叫了起来。
“打,给我打死这个嘴贱的东西。”楚蕊莲听到李妈妈的那句话,怒火熊熊燃烧了起来,同时一抹快意流淌在心间,我就打楚皎梨的脸了,怎么,嫡出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被我踩在脚底下?
张妈妈得了令,打得更是猛了,李妈妈见楚皎梨身子纹丝不动,眼珠子都不朝她们看一下,心顿时凉了半截。她原本想着,小姐总看在夫人面子上维护她一二,会受些惩罚,但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她到底料错了哪一步,才受这些罪呢?
楚蕊莲得意之余,暗暗鄙夷起楚皎梨来,往日还能维护一二自己的人,虽然这自己人实则是母亲的人,但如今打到她的脸上了,都不回手,真是比以前更懦弱了!嫡女?呸!
“三妹,打够了麽?若是打够了,就来算算我们之间的帐了。”
楚皎梨一只几欲透明的手搭在石桌上,坐得端正的身姿散发出一股威仪之风来,远远看去,颇有一番清正婀娜之姿。
瞧着一直风轻云淡不发一言的人突然说出铿锵的话语,不怒而气场全开,楚蕊莲心猛地一突,按回那颗咚咚跳得有些快的心,外强中干扯声道,
“帐?什么帐?”
“你说什么帐?我的奴才不分尊卑,已经被你教训了。那你呢?你说,我该对三妹动什么样的刑罚才好呢?”楚皎梨眉头微皱,似在思考如何惩罚楚蕊莲。
“停。吴妈妈,你也累了,在边上先候着,我倒要看看楚皎梨玩什么花样!”
吴妈妈得到楚蕊莲的命令罢了手,李妈妈被打得头破血流,痛得嗷嗷直叫唤。
楚蕊莲原本还有些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