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没有啊,你一定要相信婢妾!老爷老爷,你最是明白婢妾脾性,最是不善说谎的,您帮婢妾说句话啊!伊人也是你的骨肉啊,若是戴上这么个名声,她以后如何嫁人啊!”三姨娘匍匐在地,不停磕头。
“姨娘——”伊人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人不是她杀的,她是清白的,为何大家好陷害她,为何都不相信她!
楚付杰揉揉额头,烦闷道:“你嚷什么嚷,又没说是伊人杀的,兴许是她指使别人干的,你这么一哭,像什么话?”
这番话一出口,三姨娘如被雷劈到一般软到在地,她不相信这话是一直以来对她温言款语的夫君说出口的!她一厢的情都付诸在这个人身上,想当初她也是良家女子,嫁个贫家做正妻也是做得的,偏她看上了楚付杰硬生生来府上做了妾,她一直以为这个男人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可女儿有难时,他竟然不帮,还说出如此凉薄的话来!
“姨娘——”楚伊人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她的心苦得若浸泡在黄连中一样,自很早以前她就明白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0024。疑点重重
年幼时,姨娘常教导她要做一个本本分分的庶女,但她那时还分不清,捣蛋得很,惹得姨娘常常心惊胆战。那次是同几个丫头在后花园中的假山上玩捉迷藏,让她看到了她一生都忘不掉的事。
同样年幼的二姐姐跟三姐姐在花园中的凉亭中碰面了,三姐姐仗着自己生母是贵妾,也不给楚妙仙几分颜色,每每看见楚妙仙就嫉妒得不行。虽说楚妙仙母亲是平妻,但还不是跟她一样是个庶女,可凭什么这个二姐姐过得比嫡女还要尊贵。小小的三姐姐虎掌一伸抓走了楚妙仙头上带的一朵宫中流出的绢花。
这一幕被恰好赶到的父亲看见了,疾步上前,狠狠一脚踢在三姐姐肚子上,小小的人儿径直飞了出去,摔得头破血流,三姐姐痛得嚎啕大哭,但父亲看都不看她一眼,命令随从抢走三姐姐手中的绢花,带着受惊的楚妙仙走了。
自那以后,胆子贼大的楚伊人瞬间改了性子,在府中行事变得胆小怯懦,这样的改变姨娘很是欣慰,但每每看见女儿那充满纯真的眸子中流露出了无趣趣的光,三姨娘也是偷偷抹了好几回眼泪。
“伊人,你若老实交代杀害李妈妈的过程,兴许能少受些皮肉之苦。”侯氏被三姨娘的哭泣吵嚷得仅剩的耐性消失了,她话语中带着些许残酷的意味,眼神向几个婆子一扫,刑拘被拿了出来。虽说当众用刑对女子的声誉有着相当大的影响,但她现在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受刑的也不是她的子女。
“母亲,伊人没做的事怎样交待?”楚伊人含泪的眼眸带着一丝丝的倔强。
“动刑”侯氏不耐烦吩咐道,她就不信,这向来好拿捏的楚伊人在刑具的恐惧下不把什么都给招出来。
“不要啊,夫人,不是我们小姐干的,我们小姐这一段时间哪里都没去。”楚伊人的大丫头出声喊冤。
“既如此,那就是你们小姐指使你们这些人干的,丫头婆子一起用刑。”侯氏眼神一眯,猛地看向楚伊人几人。
当刑具向楚伊人一行人拿去时,早有几个丫头吓得屁滚尿流,就在即将行刑时,一个丫头猛地喊出来,“奴婢招,奴婢招,是小姐指使紫卉杀人的——”
侯氏一听,乐了,这不是有人扛不住招了吗,她对着那个喊话的人道:“你站出来,你叫什么名字,把事情的经过说一下。”
“绮陌,你不要血口喷人,四小姐什么时候让我干过见不得人的勾当了?”被点名的楚伊人大丫头紫卉见一向的好姐妹居然出卖她,气得血液沸腾起来,怒目圆睁,恨道。
“闭嘴!”侯氏喝道。
紫卉吓得住了嘴,拿一双冒着烈火的眼死死盯住诬陷她的绮陌。而被问话的绮陌则回瞪了紫卉一眼,利索地站了起来,开口道:“回夫人话,奴婢名绮陌,是四小姐身边的二等丫头,因与紫卉走得近,对她办的差也熟悉。起因是李妈妈多次对四小姐出言不逊,这次见李妈妈病了,才让紫卉趁机杀了她。”
“你这满嘴喷粪的绮陌,胡乱编排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紫卉听了绮陌的话一身的怒火如七八月的烈阳越烧越旺,撕拉一声站了起来就往绮陌身上扑。
“给我拉住她。”侯氏一见紫卉发了疯,命令腰圆体肥的几个婆子钳制住了她。她缓步走上前来,冷冷道:“你也不想想,绮陌同你交好,她吃错了药才要污蔑你吗?”
侯氏的话令发狂的紫卉微微一愣,她正是想不透绮陌为何要如此陷害她,才要跟绮陌拼命,绮陌的话不仅直接诬陷她,还带上了小姐。四小姐虽说为人怯懦,但对她们几个丫头还是很好的,从不对她们乱发脾气,也体谅她们的苦处,绮陌是失心疯了才要陷害如此良善的四小姐。
楚伊人一直冷冷清清一言不发,便是绮陌直接将罪名加在了她的身上,她亦是静得不可思议,令人捉摸不透。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以为你背主就有个好下场吗?”三姨娘返回神来,听到绮陌的话恨不能生生咬下她的肉来,这些天煞的,要如此折腾她的女儿。她的伊人以后可如何是好呢。
三姨娘的话一出,绮陌眼神一闪,身子稍稍有些紧了紧,心中不停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二小姐早承诺过的,只要她按照她的吩咐来,事后她就可以进鸿桐院了。
就在侯氏准备给楚伊人定罪时,一直默默观赏着这场闹剧的楚皎梨突然说话了。
“你说是紫卉杀的人,那你说说,体型娇小的紫卉是如何杀害身形庞大的李妈妈?”
绮陌观察到楚皎梨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眸,莫名的有些紧张,但她强按下心头跃跃的跳动,想起二小姐的话,照着说了出来。
“紫卉前几日在满记香料铺买过一些特制的迷药先迷晕了李妈妈,再拿绳子勒死了李妈妈,做出李妈妈悬梁自尽的假象。如果大小姐不信,大小姐可以去满记找掌柜的问便是,便知奴婢的话是否作假。”
侯氏听见绮陌的话,即刻吩咐人去一趟满记找来掌柜的。
“说得你好像在现场看见过似的。”楚皎梨嘴角一抹嘲讽挂起,淡淡道。
她的话惊得绮陌神经突突跟野马发癫了似地跳得厉害,急急喊道:“奴婢是跟在她身后,有看见她行凶的。”
“既如此,你为何不当时就禀报上来,而是任由事情发展成今天这样?说明你居心叵测,这样的丫头我看四妹妹不要也罢,我们楚府哪有人还敢用你?父亲,我看还是将她发卖了吧!”楚皎梨对着绮陌话语犀利,听得绮陌头皮一阵阵紧,特别是听到最后要发卖了她,吓得跳将起来。
“大小姐你不能卖奴婢,奴婢是出来揭发四小姐跟紫卉恶行的,奴婢是有功的!而且事是四小姐指使干的,奴婢身为一个小小的二等丫头,哪里有资格阻止小姐的命令?”绮陌越说心下越不踏实,她的行为便是能够摘了居心叵测的名,但也是无法掩盖她背主的事实,可——二小姐那样一个一言九鼎的人,定能够给她安排好后路的。
“夫人,满记香料铺掌柜的来了。”一个婆子进来报。
“让他进来。”
侯氏让人领了满记香料铺的满掌柜进来。
“满掌柜,我问你,前几日,府上可有丫鬟去你铺里买过一些特制的香料?可认得出人来?”侯氏整整衣衫,对陪着小心的满掌柜问道。
满记香料铺里也常有一些贵人来买香料,满掌柜表现得宜,斟酌一阵后,拱手说道:“夫人,小人记得,因为那天一个丫头来铺子里说她家猫难产,想要买些香料迷晕了,好把小猫迷晕了取出小猫。那丫头来时带着帷帽看不清脸,但小人见那丫头露出的下巴上有颗芝麻大的黑痣。”
因是买那种特制的香料,满记一般是不会随意卖出的,都要问清楚哪家人,用来做什么,好登记入册,以免以后有什么纠纷。这些话满掌柜当然不会说。
下巴上有芝麻大的黑痣,不是紫卉是哪个?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去你铺子里买过那种肮脏东西了,小姐也没有养过猫。”紫卉看众人不善的目光刷在她的脸上跟刀子在刮她的肉一般,立时叫了起来。
“跟猫当然没关系,你买香料自然是要迷人的!”侯氏目光森森,在满掌柜的指出紫卉时,她便让身边人去搜了紫卉的房间,果然搜出了还未用完的香料,满掌柜一闻,说确实是他铺子里的香料。
“慢着,夫人,皎梨还有话要问问满掌柜。”楚皎梨在侯氏要给楚伊人定罪时,再次站了出来,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躬身的满掌柜。
侯氏气得头顶冒烟,这个楚皎梨三番两次地要出来坏事,整个事件已经摆在大家面前,证人都言之凿凿地指向紫卉,难道这些人同她无冤无仇的,都污蔑她不成?
☆、0025。真凶何在
“满掌柜,本小姐让你再看看到底是那个丫头来买的香料。”楚皎梨拍拍手,从侧间走出两个带着帷帽的丫头,白皙的下巴上都有一颗芝麻粒大小的黑痣,扎眼一看难以分辨出不同来。唯一不同的是一个下巴尖尖的,一个下巴圆润的。
“这——”满掌柜这下也被唬住了,他毕竟是个男子也不好死盯着个姑娘家的看,到底是尖下巴还是圆下巴,他还真是分不清了。
“所以,我想说,就凭一颗痣来分辨是谁买的香料纯属无稽之谈。”楚皎梨清丽的话声落在每个人心间,话语间的自信,不容置疑,从容令人产生信服。
她命两个丫头揭开遮住面容的帷帽,露出了烟柳,墨霏的容颜。墨霏轻轻一擦那点黑痣,下巴处光洁细腻不留痕迹。
“带黑痣的丫头可以是紫卉,可以是烟柳,亦可以墨霏。”楚皎梨围着两个丫头转了个圈,淡淡道。
“这——”满掌柜亦是感叹这个楚家大小姐不简单啊!
“就算是满掌柜的认不出人来,那绮陌呢?绮陌可是亲眼看见她杀人了的。”楚皎梨浑身流露出来的高贵荣华的气质深深刺进了楚蕊莲心里,她站出来不满道。其实她也并非要同四妹妹作对,这个不声不响的小妹向来在她心中向来无足轻重,只是单纯地看楚皎梨不顺眼。
满掌柜一听楚蕊莲的话,耳膜突突一疼,这些大宅门里的阴私他见得多了,但他能够安然走到掌柜这个位置不被拖下水自然是秉持着不探听与己无关的东西,当即告退出去了。
楚皎梨笑笑,满掌柜这个棋已经废了,现在她要的就是这句话,将大家视线转移到绮陌身上,让她揪出绮陌身后的人。
“绮陌,我问你,既然李妈妈被下了药,那为何她会挣扎,还有力气扯下玉牌?还有,这玉牌既已遗失,又为何会在紫卉手中,若是紫卉拾到了,以她对四妹妹的忠心,为何不还给四妹妹?我还忘了问你了,李妈妈脖子上可是有道清晰的手印呢,我已经让墨霏把大小给拓下来了。”楚皎梨挥挥手,墨霏从怀中拿出一张印有手指印的白布,走向被控制住的紫卉,对照之下,发现指印不相符合。
“不,不会的,就是紫卉杀了李妈妈——”绮陌在被楚皎梨一双冒着寒光的眸子钉牢时,血液里像被注入了冰雪,浑身控住不住地哆嗦,在墨霏拿出白布那一刻,她的神智有些慌乱了,急急狡辩着。
“说,是谁指使你的?若你交待了你幕后之人,说不定我饶你一死。”楚皎梨声若细密的丝线紧紧缠绕住绮陌的喉咙,绮陌感觉喉间生涩,嘴中一阵发苦,不会的,二小姐向来心思缜密,做事不留痕迹,这回为何留下如此多的破绽,她要怎么办,若是办成了,二小姐承诺她,去鸿桐院做事,待事情彻底平息,把她许给公子做妾,她的前途一片光明。可为何现在是这样的局面?
“还不说,拖出去给我打五十大板!”一直沉默着的楚老夫人耐不住性子猛敲烟杆子,发出了指令,原本她还以为事情终于水落石出了,谁知生了变故,快到手的银子还没个着落,这不是在她的心在火炭上烤?
“老夫人,饶命啊——老夫人——”绮陌一听要打板子,心惊胆颤,五十大板,她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啪啪——
外面传来绮陌凄惨的喊叫声,初始还十分激烈,越到后面声音渐小,小到完全听不见。
“不好了,不好了,绮陌死了——”外面的板子声突然停止了,一个婆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下子跪在地上颤抖着禀报。
“怎么回事?这么不经打——”老夫人一听,喉咙有些发紧,人都被打死了,唯一的线索断了,那银子这不就没得影了吗,一想到这里,她心情糟糕透顶。
楚皎梨向墨霏示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