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八是我十六岁的生辰，因为阿玛额娘不能进宫，胤祯特地把八九十三位阿哥找了来，加上月瑛姐姐和小十六为我庆祝生日。
古代女子十五岁即是及笄之年，在普通百姓家十六岁的女子有些已经嫁为人妇。这日我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一是作为对碧玉年华的纪念，二是想给胤祯一个惊喜。过了未时我就开始梳妆打扮，琬清虽然年纪不大，手倒是巧的很，仿照汉顺帝时的“坠马髻”，把我的发髻偏至一侧，在留下耳后细细的一簇，以凸显出少女特有的娇媚之态。在宫里因为淑仪的身份，我穿惯了四品女官的宫装，今日我特地换上鹅黄色的汉装长裙，配上菊花色的绣袄，发间再插上一朵粉色的清丽山茶花。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细细的眉笼着一对脉脉的秋波，小巧的鼻子配上樱红的朱唇，不施粉黛的脸庞被精致的装扮衬托的格外娇艳。长裙下是杨柳似窈窕的身姿，灵动的发丝随意的散落在肩头，每走一步都如凌波微步，别样的顾盼生辉。
“淑仪，十四爷他们都等急了，您打扮好了没有？”琬清进来催我，我又望了镜子一眼，向外走去。外屋的吵闹声在我出现的一瞬间停滞下来，我看到了胤祯脸上惊喜的表情，他傻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其他几个人也是一脸的惊呆，我浅浅一笑，报答他们对我的肯定。
“‘妆鸣蝉薄鬓，照坠马之垂髻。’玉瑶，今儿个是你生辰，倒是你给了咱们最大的惊喜。”八阿哥和月瑛执着手看着我，月瑛递上一个锦盒，说道：“知道你喜欢这些小玩意儿，我和爷专门找工匠做了这个，是个木雕的小船，虽不如《核舟记》里那样巧夺天工，但也是精巧细致，作为贺你生辰之喜。”
九阿哥走上前，一面绘有汉装少女抚琴的团扇展现在我面前，画上少女和我今日的装扮竟有7分相像。“玉瑶，你赞过爷的丹青妙笔生辉，爷就照着你抚琴的样子画了下来，爷的亲笔可不随便送人，你可保管好了。”我点点头，谢过九阿哥。
我正预备走到十阿哥面前看看他有什么礼物送我时，小十六挤上来，拿出一卷厚厚的纸，说道：“瑶姐姐，这是我抄的《洛神赋》，我偷偷问过额娘，额娘说这篇赋里的甄氏像洛神水仙那样漂亮，我就抄了二十遍送给你，祝瑶姐姐也像天上的仙子那样漂亮。”他凑过来，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道，“不过夫子不让我们学这些，瑶姐姐记得不要告诉其他人哪！”
“好，一言为定！”我和十六勾勾手指表示同意。
“那十阿哥，您有什么礼物送给玉瑶呢？”我看十阿哥两手空空，一脸的尴尬。“爷，我，我昨天被皇阿玛夸了，一时高兴喝高了不记得，礼物就没了，不过玉瑶你放心，一会儿所有的敬酒爷替你挡！”
“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十阿哥，叫您的小厮在门口侯着，要不然一会儿可没人抬您回去啊！”“哈哈哈”，一屋的人都乐了，笑着围坐下来。胤祯终于不再傻站着，一步一步向我走来，眼里深切的情意紧紧凝视着我，我的心不由得“扑扑”直跳。
“我替你戴上。”他从袖中拿出一对细巧的耳环，指甲片大小的骨片雕成半朵茉莉的样子，骨中天然的纹路使得茉莉花像浸没在水中，印出蜿蜒曲折的波纹。胤祯小心翼翼地替我戴上耳环，双眼锁住我的脸舍不得离开，“小七，你好美。”我含着羞低下头，拉着他围桌坐下。
尽管是个简单的生日宴，没有大肆的铺张，没有家宴时的大场面，我仍然有种家的感觉，感觉很温馨。
“玉瑶，爷敬你一杯！爷这辈子没佩服过什么人，但爷从小就被你的那些个问题问的没方向，爷佩服你！”十阿哥三杯下肚，已有些醉意。我站起身，为他斟了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上一杯，胤祯想替我喝被我拒绝了：“玉瑶入宫以来，得各位爷的照顾，这一杯玉瑶敬大家，你们是玉瑶一辈子的朋友！玉瑶谢谢你们！”说完，我一饮而尽，复又倒上一杯：“月瑛姐姐，玉瑶能在宫里认识你这样一位知己是玉瑶的福气，这一杯玉瑶敬你！祝你和八阿哥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第三杯，胤祯，我敬你！谢谢你！”对胤祯，没有太多的话语，彼此之间在眼神间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我端起酒杯喝这第三杯酒，在喝到一半时被胤祯截下，他就着我的手喝下了另外的那一半。
今天，谁都没有阻止我喝酒，我想醉一回，彻彻底底就这么一回，把所有的快乐、激动、伤感和彷徨全部发泄出来。
为了助兴，大家怂恿十阿哥唱歌，十阿哥倒很大方，咿咿呀呀的唱起了蒙古小调，可惜他勇气可嘉就是水平实在不敢恭维，加上实现诺言为我挡了八爷九爷和月瑛好几杯酒，唱的实在是不怎么样。月瑛捂着耳朵，八阿哥和胤祯举着筷子敲打着杯沿，九阿哥则一口接一口地喝酒，小十六干脆躲到桌子底下以免受到噪音的迫害。屋里热闹的气氛让大家都兴奋起来，围着桌子又唱又跳。
“玉瑶。”大家忽然都停下来，我回头一看，胤祥提着壶酒站在门口。我没想到他会来，其他人也露出明显的惊讶。我没有说话，直接走过去接过胤祥手里的酒，邀请他一起坐下来。曾经因为四爷的关系，胤祥和我有些疏离，但他始终记得我曾经跟他说过的话，所以一直当我知己般看待。我知道他今天是特地祝贺我的生日，我没理由把他拒之门外。
“胤祥，谢谢你的好酒！来，玉瑶敬你一杯！”“十三哥，多谢你今日来祝贺小七的生辰，弟弟我也敬你一杯！”胤祯明白了我的意图，配合我举高了酒杯。其他人也纷纷举起杯，和胤祥一同饮下。
“老十三，今天老十我趁这个机会，请玉瑶做个见证，过去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今日我们全部抹了去！咱们兄弟喝一杯！”
“喝！”
“喝！”
我感谢他们今天能在这里放下所有的隔阂，一同痛饮。不论今后他们是否会对立，至少在这一刻，他们同样都在祝福我，至少，他们此时是义气为天的亲兄弟。
酒精慢慢起了作用，我听到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我感觉有人在叫我，拍我的脸，但我努力辨认，还是只能看见重叠的几张脸，有月瑛，有十六，有胤祯，我分不清谁是谁，抓住身边最近的一只手，手的主人抱起了我，他的怀抱充满了酒香，那是个熟悉的怀抱，有着熟悉的味道，我安心的闭上眼，渐渐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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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看着她一杯杯的喝酒，朵朵红云爬上她白皙的皮肤，不施粉黛的娇容因为酒精如朝霞映雪，分外柔媚。含着脉脉秋波的双眸望着身边的人，柔情地似要沁出水来。她娇小的唇像娇艳欲滴的樱桃，时而细喃莺声燕语，时而呼出撩人的热气，看的胤祯心痒难耐，简直想咬上一口。
从未见过她如此娇媚的一面，她喝了酒没了平日的活力，百依百顺地靠在胤祯肩上，胤祯扶起她，那凌波玉足像是踏在云间般轻盈，脸上的笑靥渐渐化为平顺的呼吸沉沉睡去。
房里的各人倒成了一片，胤祯怀抱着纤细轻盈的她向内室走去。烛光下她的媚态尽现，嘴角扬起不知是梦到了什么。怀抱她柔若无骨的身子，浑身自然的奶香混着沁人的酒香，若不是答应过她，胤祯几乎要把持不住自己。轻手把她放在床上，自己躺在她身边，忍不住内心深切的爱恋，悄悄凑上唇汲取她的芳香。
胤祯满足地躺下，伸出手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侧身怀抱着她也渐渐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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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似乎已经大亮，我努力睁开眼，昨天喝的太醉，连怎么入的房都不知道，我感觉全身无力，头也痛的厉害。我撑着手想要做起来，却摸到身边软软的，不知是什么。仔细一看，竟是胤祯躺在那里睡得香，嘴角还挂着笑。
“啊——”我的惨叫声响彻天空，胤祯吓的滚下床，揉眼看着我。“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怎么睡在我床上？”这次完了，难道我昨天喝多了，和胤祯…… ……
“嘿嘿，小七，你都不记得了么？昨晚你喝醉了，我们就…… ……”他的脸上带着坏笑，一脸小人得志的表情。昨晚？昨晚不会有什么吧！我紧张的低头一看，我明明穿的是汉装，现在却是标准的女官宫装，梳的好好的发髻也散了，长发落下来披在身后。
“你个色狼！你说！你昨晚趁我喝醉了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会穿这套衣服！还有，你，你怎么会睡在我床上！”我急了，要是真有什么，这次可是亏大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小七，是你喝醉了我们才…… ……后来我就替你换了衣服，然后就睡在你旁边了啊！”
“你替我换衣服！那，那我不是被你…… ……你都看到了？你都看到了是不是！”这下惨了，不仅被胤祯看了全相，还…… ……我想不下去了。
“自然是都看到了，小七，你早晚也得嫁给我，反正我们已经…… ……不如我去求了皇阿玛，让我尽快娶了你回府好不好？”完了，看来这回是真的了。我心里一害怕，忍不住落下泪来。“你怎么可以这样…… ……呜…… ……呜…… ……你怎么可以这样起欺负我…… ……趁我醉酒你就…… ……呜…… ……阿玛…… ……额娘，我以后要怎么办…… ……我要怎么跟阿玛额娘解释…… ……我…… ……”我越哭越伤心，大颗的泪水落下来，把被褥都浸湿了。
胤祯原本得意的神情立即消失地无影无踪，爬起身坐上来。我吓得退到床角躲开他。“小七你别怕！我刚才骗你来着，昨晚什么也没有！你是喝醉了，我抱你进来看你睡下，我只是躺在你身边，我发誓我什么也没做！”
“那衣服呢！衣服是怎么回事？”
“衣服是琬清帮你换的。昨天八哥他们都喝醉了，我睡了会儿就叫人送他们回去，然后叫琬清进来帮你梳洗打理，顺便帮你换了衣服。我保证我只是抱你睡了一夜，什么都没有！小七，你别哭了，是我不好，是我吓着你了，别哭了好不好？眼都哭肿了。”原来是这样，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但还是有点不放心，叫了琬清进来对质。琬清暧昧的笑笑，替胤祯解释了昨天的实情。
胤祯打发了他的恩人，细声软语的哄了我好一会儿，又左亲一口，右抱一把地吃尽了我豆腐，这才满足地回去了。经过这两次的教训，我再也不敢让胤祯留得很晚，每回总在酉时过完之前打发他走。原本我及笄的日子一过胤祯就琢磨着怎么跟皇上请婚旨，是我一直不答应才拖到今天，如今我默许了胤祯，这请婚的事就被摆上了日程。
危难
除夕夜的时侯，胤祯趁着皇上心情好提了请婚的事，皇上第二天亲自召了我去谈话。我跟皇上坦白确实钟情于胤祯，也表示和四爷的事已成过去。皇上因为六哥的事总觉得亏欠了我，看我和胤祯两情相悦也乐于成全好事，终于下了旨定在康熙四十五年三月让我嫁入十四阿哥府。胤祯乐的走路都会笑，接连在宫外宴请了三次，庆祝即将到来的婚礼。而我却在这个时侯感染了风寒，为了避免胤祯担心，我叫琬清去太医院拿了药把这事隐瞒了下来，好在正是过年时期，一众阿哥爷们都被皇上叫去了赴宴，胤祯也不得空日日来看我。
皇上的大宴一办就是半个月，这一日已是正月十三，看着宫里灯火辉煌一片热闹，我突然很想念六哥坚持要去祭拜他，可胤祯与众皇子一道要出席皇上对王公大臣的赐宴实在是□无术，无奈之下只能叫了小初子保护我。以我的身份若不经皇上或太后同意是不允许出宫的，我只能在胤祯入宫后穿上他的衣服扮成他假装出宫办事，一路上由小初子做掩护，而胤祯就留在乾清宫里吃宴。这几日在皇宫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侍卫们查的厌了，不会有人留意到其中的漏洞。原本琬清说我身体不适，也跟着要去，但实在不能再带一个人，最后只能留在宫里等候。
出发前胤祯千叮万嘱小初子一定要照顾好我，我答应他拜祭完六哥三个时辰之内一定回宫，我让琬清留在院里照看，就和小初子上了马车。
因为六哥名义上是保护太子而亡，阿玛就作主让他葬在离内城不远的云梦山，那也是舒穆禄家的祖坟。六哥自小就爱热闹，我怕他会孤单，就种了好些棵海棠在他的周围，就像家里他的院子一样，好让他感觉到还像在家里一样。
距离康熙四十一年六哥离世已经整整四年，当年种下的海棠长满了一小片山头，墓碑上“舒穆禄*佩岚”几个字也褪了颜色。我用事先准备好的漆笔给六哥的名字描了色，把墓碑上上下下擦了个干净，就遣走了小初子，坐下来跟六哥说话。
“六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