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朝陶清陶冰二人道:“此事由你们协助陆丞相进行,一切皆听他的吩咐。”陶清陶冰不仅武艺高强,办事也稳妥而细心,可以成为陆言风的得力助手。
看到他二人点头称是,洛梦挥手道:“行了,你们告退吧!朕还要召见安将军。”
他三人退了出去,安远南踏了进来,朝洛梦作揖:“臣安远南拜见定安帝。”
洛梦啄了一口茶,轻笑道:“方才是陶清陶冰在场,如今只有你我,何必如此见外?”她一笑,发髻上的金步摇便晃了晃,将她的脸色映衬出了美丽的神采。
安远南淡淡一笑,不再言语——他本身也是个不擅长言语的人。洛梦站起身,来到他面前:“去御花园走走吧!”
御花园内,洛梦遣退了众人,只带着嫣然,和安远南一道在湖边缓缓踱步。
“远志和欧萨娜可还好?”她朝身旁的安远南问道。
对方微微点头:“挺好,欧公主性子爽快,远志倒和我有几分像,不怎么说话,两人倒是一对。”提到这个虽是钦定却也较为完满的婚事,他从心底为亲弟弟高兴。
“那是挺好,”洛梦笑道:“就不知安大将军的婚姻大事可有着落?”
闻言安远南顿住了脚步,洛梦也停下了脚,朝嫣然一看,嫣然便知趣地退下了。她将手轻轻覆上男人的手臂,柔声道:“远南,你总要为自己打算打算,小翠对你是一心一意。”她知道安远南为何不肯成亲,她也需要安远南的衷心,但经历了爱人的痛失,她不希望以斩断对方情爱的方式来获得这个男人的衷心;她所尝的痛,不希望自己所在乎的人也品尝到。
安远南面无表情,缓缓道:“此事就无需你操心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会打算好。”他清楚自己的倔,而他也并不打算改掉这个脾气。
洛梦看他表情,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打断了。
“洛梦!”他叫出了她的本名,英气的眉头皱了起来:“你认为这是为我好,对我来说却不是!你让我,让我斩掉心中的想念,我唯一可以拥有的想念,这近乎残忍!”他向来冷酷的脸上出现了复杂的表情,眼中的情深令洛梦不忍。
那双眼的情深渐渐炙热起来,洛梦心中一颤,才后退了一步,就被男人拥入怀中,刚硬的气息顷刻间充斥了她身上的每一处,令她慌乱。
安远南抱紧她,不肯放开,低沉的男声带着挥之不去的忧伤:“梦儿,就这一次,就这一次,让我抱抱!今生今世,我既认定了你,就不会放开……我要一直守护你身旁。我要的,不过是你的一个回眸,一句关切的话语,你若是有些许的心疼我,便不要再提方才的话!”
片刻后,他缓缓放开了洛梦,面色有些微红:“对不起,我,我失态了。”
洛梦却微微一笑:“好了,该聊正事了。”她转身靠近湖边,小脚轻轻一踢,岸边的一颗小石子便下了湖,荡起了一波波的涟漪。
她说道:“伏日作为主国,在培养军队一块向来不遗余力,但也因此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如今各国正需要太平来发展,战乱之事短期内不会再起。我想了许久,要做到拥有一支能够随时上战场的军队,又要减轻朝廷的负担,只有一个办法。”
洛梦转身看向两步开外的安远南:“让兵士们在驻扎出屯田,平日里除了忙些农活,也要进行操练。遇上农忙时节,若无法兼顾这两者,朝廷会拨款派人前来将农活做完。这样一来,就不必让朝廷负担所有的粮食费用,而且还可以在农忙时节给那些无地之人多一个挣钱的途径。”
闻言安远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是个好法子,只是要现在实行么?”
洛梦摇头:“当然没那么快就可以实行,还有许多前期的事宜需要你去办,诸如好好休整大军,统计军中人数,查看军队的每一个驻扎处的田地情况,这些都需要时间来完成。”
她露出了笑容:“若是能够成功实行,将是帝国军中的一个大的改变。”她的笑容,带着无双的美丽和睿智的神采,将男人的心神都给迷了去。
洛梦绝对想不到,日后史书给她的赞誉之词,出自杨清之手,那记录着严肃历史的书籍上写着:上天赐予了她无双的容貌,还有过人的智慧与魄力,这是一个美丽且极具魅力的女帝。
秘密
十年的时间悄然逝去,小皇子伏未然已俨然有那少年初长成的模样,而那双深邃而乌黑的眸子里,已经显出了大大超越年龄的成熟。这自然与皇家的教育脱不了干系,他享受着这世间最尊贵的待遇,也承担着这世间最沉重的担子。少年在定安帝的孜孜教诲中长大,性格出奇地沉稳与内敛,居然和他的父亲——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际意义上的父亲都很相似,莫非真是血缘的关系?
这日上午,洛梦批改了些许奏折,忽觉有些疲惫,便放下笔,带上嫣然一行人朝未然的晨曦殿走去。
才到殿外,便听到长剑破空的声音,洛梦淡笑——这孩子又在练剑了,小小年纪,却非要陶清陶冰教他些较难的招数,他一声不吭勤练剑术,倒也有一股不服输的气势。
洛梦制止了殿外太监的出声,将众人留在殿外,只带了嫣然悄悄踏入院中,一入眼的便是少年练剑的身影。
“谁?!”少年察觉到了有人的到来,一声喝问,年纪虽小,却有股不可小觑的霸气。待看清是他的母亲,乌黑的大眼中闪过欣喜,举止却仍旧保持皇家的优雅。
他快步上前,脚步落地无声,足见轻功之好。少年说道:“母亲!你怎么来了?” 一旁的陶清和陶冰也上前叩拜。
洛梦微笑看着他,这个虽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的孩子,她用手轻轻拂开少年额前微湿的发丝:“未然,又在练剑呢?”话说回来,她已经太久没有练功了,忙于国事中,都快忘了自己会武功这事情了。
伏未然稚气未脱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快:“是,母亲,我这一招已经练了有些时日了,却还是不见进步。”
闻言洛梦看向陶清陶冰二人,眼神一个交汇,她便明白了——未然太过急躁,有些招数的基础并未打好,便想要更进一步,这如何能成?她想了想,遣退身旁的人,拉起少年的手,来到院中的石椅上坐下。
“未然,你上学之时,太傅该教过你何谓欲速则不达吧?”洛梦说道。
伏未然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缓缓道:“母亲,未然知道这个理,可……孩儿总想着能够多学点,他日才能够有一番……如母亲这般的成就。”小小的少年心中,早已有了一个想要超越的目标,而这个目标正是他的母亲——当今的定安帝。
洛梦轻轻啊了一声:“未然,你现在年纪尚小,但你要相信,你迟早会超越母亲的!”好胜之心,比起他的亲生父亲轩以漠倒不下。
闻言伏未然的乌黑大眼紧紧盯着母亲:“真的?”
洛梦笑了:“自然是!我的未然,自然是最出色的!”说来他也不过是个孩子,需要亲人的肯定。
想了想,洛梦又道:“未然,听母亲一句,从现在起万事不可急躁,定要一步步来。今日起,你自己挑选一篇学过的文,字数不可少于千字,每日抄上五十遍。母亲会每晚检查。”这孩子急躁的毛病必须要改了。
伏未然眼中闪过一丝不情愿,终是点头应是。他深邃的黑眸,倒是像极了伏席胜,洛梦不禁有些恍惚起来,她伸出手轻触少年的大眼,玉指描过这双眼的轮廓:“未然,你的眼,像极了你父亲。”
“母亲……”少年低喃,他只是在画像上见过父亲,这个传言中睿智而冰冷的帝王。对他而言,这个父亲并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他从小到大所接触的全是母亲的音容笑貌、嘘寒问暖。在他的心中,母亲不仅是个美丽的母亲,也是个令他崇拜的女性。
正在此时,一个宫女从殿外匆匆踏入,来到嫣然身边说了些什么,嫣然便走了过来:“陛下,陆丞相在外求见。”
陆言风来了?她正想和他说些科考的事情,这涉及到一个全新的想法,她构思了半个多月,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和陆言风商谈。思及此,她朝嫣然说道:“宣陆丞相入内吧!就在此说事。”
嫣然领命,她又转身看回未然:“未然,你这也出了一身汗,赶紧去洗洗,别让汗捂着。”
伏未然点头,他平淡地离开院中,朝殿内走去,却在向左转身的时候似是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准备进入院中的陆言风。
“言风,”洛梦招呼他坐下:“今天找你,是为了科考的事情。”
“科考?”陆言风不解。
“是,”洛梦点头:“每年的科考,总会有些有才之人因为各种原因而没能上榜,或许是因为文笔笔锋,或许是因为性格,或许仅仅是差了一分。我在想,是否可以设立一个官府机构,负责在落榜之人的试卷中筛选,根据官职来挑选适合的人,这可作为一个补充之道,你看如何?”
闻言陆言风露出了许久未见的开怀笑容:“我这些日子以来也在想这个问题,没想到你倒和我想一块儿了!”
浴池边,温水早已备好,伏未然脸色漠然,任由宫女将他的衣裳褪去,便缓缓踏入浴池中。负责伺候他的宫女早已准备好洗浴用具,跟随他入了池给他清洗。少年一动不动,似乎在享受着属于他的身份的待遇。
许久,他结束了洗浴,重回上岸,便有宫女给他擦身,其中一人拿了干净的衣物正往里走。未然看着这人来到他面前,便开口问道:“母后和陆丞相尚在院中么?”
那宫女低着头恭敬道:“回小皇子,定安帝和陆丞相已回甘泽殿议事。”
甘泽殿,议事,又是议事。伏未然的眉头微微一动,却不再言语。待身上着衣整齐,又套上鞋子,他才出声道:“摆驾昭文殿。”昭文殿,乃是他平日念学的地方,今日他练剑久了些,估计太傅该等了有一会儿了。
甘泽殿的院门外,太监和宫女正默默守着。而院门前的小路尽头,是甘泽殿。
殿内,洛梦一锤定音:“这事情就按照你说的去办吧,一切交由你决断。”
陆言风浅笑点头,洛梦也微微一笑,又瞬间浮起了抱歉的表情:“言风,又要你操心了。”这些年来,这个如玉的男人一直默默陪伴她的身旁,这一份关怀和恳切她都看在眼里,却只能以朋友的身份——甚至只能以帝王对待臣子的态度来表示她的感激,令她总觉得亏欠了他。
可是,她不能还,情债,从来就不是能够还的。
陆言风轻轻摇头说道:“你我何必如此生疏客气?若说操心,你,为了他、为了伏日,已经操了太多的心。”他,那个死去的男人,那个死去却依旧在重生殿的男人,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如今冰冷地躺着,却仍旧让洛梦为他付出。
提到伏席胜,洛梦的眼神便暗了暗,美丽的凤眼儿失去了神采,她低声道:“你知道么?他在那封信中提到要我日后离开这里,可是离开岂是这么容易?我这一生,都困在了他的怀里。我不能走,至少,未然还需要我。”
闻言陆言风倒是有些意外,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素来冰冷霸道的帝王居然如此放得开,但他也清楚,最关键的是洛梦,洛梦放不开,便无法离开这里。这个他用尽一生去爱护的女人,却要将美丽的容颜困死在这幽深的宫中,他忍不住说道:“梦儿,你真的要为了一个不是亲生的孩子付出一生?”
其实他很明白,不是为了这个孩子,而是为了那个男人,只是要他一次次地说出这个事实,并不是他愿意接受的。
洛梦苦笑:“言风,你失言了,他是伏日皇族的后裔,是未来的帝王,也是——我的孩子。”
陆言风这才醒悟过来,他不再言语。洛梦看了他一眼,叹道:“十年了,没想到时间会过得如此之快。”
“是啊,”陆言风叹道:“十年了,我已经不再年轻,梦儿却容颜依旧。”他说的是真心话,这么多年过去,身边的人渐渐有了改变,弟弟启云与展月已有了两个孩子,他也不再是当年简单的年轻人,岁月不可避免地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唯有洛梦,容颜不见有半点的老去,依旧如那十八年华的美貌女子。
他忍不住细细打量起眼前人来,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仍旧娇嫩,那眼儿、嘴唇,依旧艳丽。他正出神,却见洛梦看了一眼关着的殿门,眼神有些诡异。
陆言风疑惑道:“你可是有些事情要和我说?”他起初有些纳闷,何以事先将门合上?看来洛梦早有准备,是打算与他说些事情,可不知事何事?
洛梦盯着他:“言风,顶多再过三年,我便不便在外人面前多露面了,即便是上朝,恐怕也要垂着帘子。届时,诸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