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看天子受伤,急忙奔至天子身旁,哪还顾得了那逃之夭夭的美人?
伏席胜一手捂住仍在汩汩流血的肩头,脸上的表情完全可以用怒不可遏来形容——这个女人,居然下手如此重!那夜怎么就没让羽箭刺穿她的心头?!
香品楼,大滇最最有名的妓院,如烟则是这里的头牌。此刻,如烟卧房的房门仍旧紧锁着,两名龟奴看了一眼那房门,在楼下悄声议论着
“已经是两天咧!”声音压低。
“是啊!那公子长得细皮嫩肉,谁想到这么厉害?”话语带着戏谑。
“听说那公子是如烟的旧客,但从未留下过夜,这次一来竟就是一砸!”
“是啊!听说可是给了一大笔的银子,将如烟包下整一个月呢!妈妈都笑得合不拢嘴了!”眼中放出了兴奋的光芒。
风韵犹存的老鸨正好走了过来,一看两人在低声议论,抬手就是两个爆栗:“在这瞎议论些什么?干活去!”把两人赶走,她也禁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那房门,两天没开过了!这孟公子还真是……这两日来,龟奴将饭菜和其他日常所需物品送到房门前,那孟公子便接了进去,倒不见如烟出现过。
而我们的孟公子,早已不在如烟房中,那垂着纱帘的香氛床上,仅有熟睡中的如烟姑娘。
洛梦走在僻静的小巷中,跟随着内心的感受。之前燕燕曾制出一种用来寻人的母子蛊,还在她和文逸……武正身上用过,这才寻到了云水寨。主蛊者可以感应到子蛊人的所在位置,并且两人之间可获知对方的生死。可这蛊只有一个月的效用,只能每个月再重下一次;且时间越长,两人之间的感应越弱。现在算来,这蛊快失效了,她只能隐隐知道燕燕就在这附近,却无法获知具体的方位。
第三日了,她每日都在夜晚来这一带转悠,期盼能找到些什么线索,却一无所获。她曾向周围的人打听过,这一带住着的都是些达官贵族,可除此之外,她也探不到任何消息了。燕燕,到底在哪里?
“说!”阴冷的男人低喝,将一把长剑横在了抖抖索索的当铺掌柜那肥硕的脖子上:“这可是宫中之物!你居然敢收?”此人正是陶冰无疑。
那掌柜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道:“小的真不知这是宫中之物啊!前几日一名公子拿着这夜明珠来当,说是急需钱用……”哎哟!当时还只当自己捡了便宜,谁知竟惹来这样的祸事?早知是宫中偷出来的,打死他也不敢收啊!
“行了!”陶冰收回剑,将夜明珠收好:“今日之事不许道与任何人!”再看一眼那跪在地上不住颤抖的掌柜一眼,他离开了这里。
门外,一辆马车正在等候,陶冰掀开车帘,跃了上去。里面正坐着阴沉的天子,陶冰将夜明珠掏出递给他,低声道:“主子所料不错,她确实当了此物。”
伏席胜接过这夜明珠,在这夜色中,这沉暗的马车里,他大掌中的夜明珠格外的小,散发着柔和却足够将这车厢中照亮的光芒。伏席胜看着手中的珠子,深邃的双眼变得更加的幽深,这颗夜明珠原是去年紫乌上供之物,他看了一眼之后便喜欢上了珠子圆润温和的手感,便时常拿在手里把玩。
洛梦来到宫中的第二夜,看到他手里的夜明珠,便缠着他的颈项不肯放开,非求了这颗珠子不可。他只当是小猫儿的女人天性发作,便给了。自那夜这女人逃出宫中,身上没有多余的物品,他思量着她定会当了些东西来换取银子,这便差人打探。果不其然!
伏席胜哼了一声:“给朕搜遍伏日的客栈,记着,动静别太大!”大手一收!将夜明珠的光芒全数掩住!
半个月过去了,大滇的客栈几乎被人暗暗查遍,却探不到半点消息,伏席胜开始烦躁起来!
啪的一声,手中的笔被他甩到一旁,在桌上滚了几个圈后径直掉落地上,在干净的地面留下墨印。天子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拿起桌上即将完成的美人图,细细欣赏起来。纸上所画的,正是洛梦无疑。月色下,她柔若无骨地倚在长椅上,美目盈盈,念着那首盼君来的诗。
媚眼如丝,风情万千,搅乱了这宫中的一池静水。她的美,跟随着水波荡漾开来,淹没了这宫中的每一个角落。饶是他百般抵抗,饶是身上的创伤百般提醒,仍旧在这水中慢慢瓦解了那精心筑起的冰冷。他原本可以用刑,可以用最残忍的方式来逼她说出所有,却终究不忍在那凝脂上留下红痕。
情动,便将他的方寸打乱,将一个帝王的无情瓦解,这对他来说,绝对不是好事。不杀此女,终究会影响到以后的帝王生涯!
杀气溢出,手下不觉使劲,只听嗤啦一声!美人图生生撕成了两半,飘落地上。
武正刚迈入门槛,便察觉到天子身上的凛凛杀意,再看地上的图画,心下明了。伏席胜看到他,背起手缓缓道:“武正,今日可有消息?”
武正作揖:“回陛下,方才武正遣人去了大滇的妓院查探,大约明日便有消息。”
“妓院?”伏席胜挑眉,随即一笑:“你倒是心思细腻,熟知她的想法啊!”他居然忘了,这个女人常女扮男装去那烟花之地玩乐!
吃不准天子这话的意思,武正不做声,只是恭候一旁。伏席胜接着说道:“找到了,就先盯着,看她想干些什么?”
成亲
吃不准天子这话的意思,武正不做声,只是恭候一旁。伏席胜接着说道:“找到了,就先盯着,看她想干些什么?”
看到武正低头领命,他转身回到雕花椅上坐下,闭眼问道:“叶图那边办得如何了?”
“雷泽国师因与国君新晋宠妃有染被国君黑息撞见之后,试图谋害国君,多亏云水寨觞巫叶图搭救而捡回性命。昨日国师已被秘密处死,叶图成为新任国师,深得国君信任!”
“好,好,叶图办得不错!”他赞赏道:“‘风蛇’,你前去助他一臂之力,定要将雷泽的政治操控在手里!”该杀便杀,该留则留,定不能让轩以漠的人留着!
风蛇——蛇灵教护法,也即这个有着桃花眼的男人——武正低头领命!
这夜,洛梦刚给如烟下了药、又将她扶到床上睡去,便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她疑惑,小心翼翼地来到房门旁低声问道:“谁?”
只听门外传来老鸨风情万种的声音:“孟公子,是你弟弟寻来了呀!”
弟弟?燕燕?洛梦大喜!
才合上门,燕燕就抱住洛梦呜咽起来:“梦姐!我好想你!”
洛梦的鼻子也有些微酸,她拍拍燕燕的背:“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这二十来日未见,你都好吧?”
燕燕这才放开她,吸吸鼻子道:“那陈文逸给我下了药,我足解了半个月才解除了药性!”莫……漠哥哥不让她随意外出,说是担心药性发作又晕了过去,其实哪有那么虚弱呀……
她的脸上飞起一片红晕,让洛梦有些疑惑:“你怎么了?红什么脸?”
燕燕回过神来:“没事!我那夜逃了出去,晕倒在路边,是……是轩以漠路过将我救起……”
“等等!哪个轩以漠?”不会是?
燕燕点头,脸上又是一红!洛梦诧异,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她怀疑地打量着燕燕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叹一口气:“女大不中留!”瞧着小妮子的模样,虽才二十来日,恐怕已经情根深种了!
燕燕羞涩一笑,又猛然说道:“梦姐,那陈文逸到底是怎么回事?孙子兵法又是怎么回事?”
提到陈文逸三个字,洛梦脸色一沉:“说来话长!”
猛然想起了什么,她拉起燕燕道:“你能想到来这找我,那武正定也能想到!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轩府大宅中,一间雅致的小屋内,燕燕正倚着洛梦坐在床上。她恨恨道:“没想到这陈文逸竟是那天子的人!席月生,伏席胜,这化名起得还真好!”亏她还把那陈文逸当成朋友呢!
洛梦的心底划过一丝痛,她必须承认,文逸变成了武正,是让她又恨又痛。这个温柔陪伴自己的男人,居然也不可避免成为故事中黑暗的一块,失望之余,还有说不清道不明地心伤。甩开这纷乱的思绪,她朝肩头的燕燕说道:“记住,别轻易告诉别人你知道这兵书的事情!”
燕燕点头:“那接下来怎么办?天子肯定会找你的!”
洛梦不答,却说道:“燕燕,你舍得离开这个男人么?”这个男人对燕燕的呵护,以及燕燕对他的情意,恐怕是难以割舍的。
燕燕一颤,口气却极为坚决:“梦姐,我……我不要离开他。”不管是因为前世的孽,还是今生的情,她都不要放开这个男人!
洛梦叹息:“在我吐出兵书内容之前,天子也会寻你的,而他又是丞相,你想好怎么对他隐瞒你的身份了么?”一旦瞒不住,这个男人,又肯为燕燕得罪天子么?
燕燕猛然坐直了身子,竟将脑袋转向一旁:“我不管,今生今世抛弃一切我也要留在他身旁!除非……除非……”他先弃我而去!
洛梦不语,燕燕的决然,像极了曾经的自己,为了留在帝舜身旁而抛弃了所有的自尊的她。凄凄一笑,她将手揽上燕燕的肩头,将两人的脑袋贴在了一起。
燕燕转过头,将脸颊贴了上去,两人相视,咯咯笑了起来。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又是一个月了。这日,洛梦正和燕燕在花园说笑,燕燕拉着她讲笑话,逗得她笑颜如花。脸上笑容未退,洛梦抚上燕燕的脸颊,轻轻说道:“燕燕,我该离开了!”是啊,该离开了,一个月了,燕燕装作不知她的心思,不就是想留下她么?
果然,燕燕笑容一收:“梦姐,你不肯和我在一起么?”
“燕燕,大滇乃至这伏日都是天子的地盘,我再留下去,只怕会招来祸患!”洛梦轻笑:“这一个月来,看到轩相对你的情意,我就放了心了!”
燕燕捂住耳朵:“我不听!”眼眶已红。
“别闹,燕燕。”洛梦扯下她捂住耳朵的双手,正色道:“我若走了,天子只会找我而不是再浪费时间来寻你!”兵书,有“一本”就足够了!
燕燕扑倒她怀里,双臂紧紧圈住她的腰身:“我不要你走!不要你走!我们说好了的,永远在一起!”她失声痛哭,泪水打湿了洛梦的衣衫。
洛梦低头轻抚她的秀发:“燕燕,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若能在离开前看到你出嫁,那便满足了!”她抬头看向不远处,那里正站着一身白衣的轩相,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正如他本人一般的捉摸不透。然,燕燕喜欢,他能对燕燕好,便足矣!
镇远将军府上,展风将“风刃”拔出,直指安远南,面色揾怒。安远南冷眼瞧着寒光闪闪的大刀,无一丝惧怕:“展风,你这是何意?”梦儿与燕燕猝然消失,这男人便没一刻消停!
展风冷笑:“安远南,我道你有多厉害!却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了!早知如此,我早早便该将她抱走!”一点消息都查不到,他心中的怒意无处发泄!
安远南脸色一沉,正欲发作,陆言风踏入大门,口中是少有的冷意:“展少将,便是杀了安将军你又能如何?”居然有人将洛梦掳走,燕燕不见踪影,那陈文逸也消失了!他不得不怀疑起这个所谓陈公子的真实身份来!
展风冷哼,还刀入鞘,眼神带着探究看向这个玉面公子:“看样子,陆侍郎倒是有了消息?”
闻言安远南也一道看向了陆言风。陆言风沉吟半晌,终是说道:“安将军说过,曾有两名孪生子和洛梦有过来往,两人面目清秀,武艺高强。左右手上各有一只黑色碧玺的戒指。”
“是。”安远南道:“在下曾以为这两人是江湖人士,细细打探过,却没有结果。”
陆言风点头道:“既不是江湖人士,在下便想,定是哪位朝中达贵的贴身侍卫,或是宫中的侍卫。”
他顿了一下,朝安远南道:“安将军,以你的身份,打探这一方面的消息比我们都方便许多。可否往宫中一探?”
安远南沉吟,点头答应。
今日风和日丽,伏日轩府内热闹非凡,大红的喜字贴在了窗子上、门口上。大门处,人来人往,不断有人带着厚礼上门贺喜,管家笑容满面,几乎要招呼不过来。
无疑,今日是丞相轩以漠成亲的日子。
而此刻,新娘子正在一间小屋中不安地坐着,身旁是洛梦在陪着。
“梦姐,我,我热……”燕燕小脸皱着,有丝丝汗水沁出了额头。
洛梦拿出手绢小心地替她擦拭着,眼底都是笑意:“别紧张了,这汗水会把你的妆弄花的!”这小妮子,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这会儿竟紧张成这样!
闻言燕燕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