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随从引着,各自回到已经安排好的客房休息。 客房的布置很简单,只有一凳、一床、一桌,就连桌上的泥质茶壶及茶杯,都是秦仁后来差人送来的,可见戍边地区环境之简陋。 但只要环境整洁,楚潇然便也能泰然处之,大概是这两日劳顿太过,再加上精神紧绷,倒在床上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她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中,仿若江南一般的潺潺烟雨下,笼罩着一条汩汩而淌的河流,百转千回,生生不息。河流之上,架着的是一座木桥,古老而陈旧的木板,凹凸着的,是历史的印记。 她清楚的看到,远处,桥的那一头,一个身影在向她招手,峨冠束发,白衣轻飏……楚潇然认得那张脸,濛濛细雨中,秦殇的面庞是那样的迷离而完美,俊逸如斯! 她微笑着向着秦殇的方向而去,却反而觉得秦殇离她越来越远,于是她加快步伐,直至最后变为小跑,仍然是追不上分毫。而此刻,楚潇然一抬头,竟正对上秦殇嘴角挂着的戏谑笑意,还有那满是捉弄意味的眼神…… 楚潇然刚想暴怒,紧接着便看到,秦殇渐渐如雾气般蒸腾,之后,便是无尽的黑暗,死寂中,若隐若现的只有一抹摄魄的猩红。 “轰~!”的一下子,楚潇然整个人如被电击般猛地坐起,从梦中醒来,她的额头布满了细碎的汗珠儿,如同穿越而来之时一般,这样的背景她怎能不记得?! 那条河,名为忘川;那座桥,叫做奈何…… “咚咚咚!”几乎与此同时,一串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进来!”楚潇然有些失魂落魄道,隐隐的,她有种极不好的预感,刚才的梦、秦殇……这一切的一切,预示着什么吗?! “将军……将军命我来通知您,人找到了!”进来通报的士兵,此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可见跑得有多急。 “立即带我去见他们!”楚潇然这会儿完全顾不上形象,一下跳下床来,急切道。 “是。”士兵应了一声,两人便火上房一样,一溜烟的往秦仁的房中跑。 他只将楚潇然送到门口,因为避讳,便先行告退而去,只留下她一个人呆立在门前。 刚才楚潇然跑的那么急,此时却是高高的举着手,愣是没有落下敲门,一瞬间空气中,静谧的仿佛只能听到她一个人的心跳声。 “呼啦~!”楚潇然最后似是下定决心一般,竟直接一把推开了房门。 霎时间,房间中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只除了一道目光…… 立于房中的秦仁和易邪,看向她的眼光均是有些错愕,并参杂一抹异样;而半躺在床上的江策,则是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胸膛上缠满了白色的纱布,有些无奈的眼神也是牢牢锁在她的身上,只是…… 只是躺在另一张床上的秦殇,此刻却是紧闭着双眼,吝啬的不肯分一丝余光给她,他的脸庞已呈现一种墨绿之色,嘴唇则是暗的恐怖的绛紫色,显然是中毒已深的迹象。 楚潇然看着如此平静的秦殇,他的嘴角竟还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在嘲笑她的张惶一样……忽地将手捂在嘴上,楚潇然哽噎着不叫自己出声,两行清泪却是无可控制的夺眶而出……
第六十七章 医寻八方(上)
“楚……”定定的凝视楚潇然半晌,易邪才率先开口道,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只是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刚吐出一个字,便没了下文。 秦仁与其乃是初识,江策更是自己也只剩下半条命,一时间依旧无人接口,空气中的气氛却是更加尴尬。 “找大夫看过了吗?”楚潇然定了定神儿,伸手一把将眼泪抹掉,一边走向秦殇,一边向秦仁问道。 楚潇然的步伐很是坚定,尽管秦殇的状况看起来很严重,但也并非就是没有一丝办法,危急时刻,最重要的就是冷静。 “营中的大夫,已经来瞧过了……”秦仁答道,声音中透着难隐的痛楚。 “怎么说?”楚潇然此时已来到秦殇床前,他的一张脸上已经完全脱了血色,墨绿之上仿佛犹笼着一层黑气。 “皇上……皇上所中之毒,恐怕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毒——忘忧……”秦仁眼神有些迷茫,愈说愈加沉重。 “接着说……”楚潇然听到“天下第一毒”的时候,瞳孔便迅速收拢了一下,难道真的如她所梦一般?! “忘忧——无解!”秦仁顿了一下,颤抖着说出最后两个字。 “怎么会无解?是毒就一定有解!他是皇上,什么名贵的药材没有,什么天上雪莲,什么千年雪参,尽管开口要便是!”听到这话儿,楚潇然“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浑身颤抖的辩驳道。 “公主,您……”秦仁见她如此激动,一时语塞。 “潇然,”易邪开口道,他很少叫她的名字,此时见她痛心疾首的样子,语气却是少有的温柔,“忘忧之毒,便是配毒之人也是无解的,况且如今帝星已经暗淡……” 说到这里,他也有些哽咽着说不下去,早知如此,就是拼死,他也不会让皇上出宫。什么占天,什么卜算,心高气傲的易邪,此刻觉得,终生所学不过全都是废物! “什么暗淡不暗淡,我楚潇然偏不信这个邪,在我这,没有眼睁睁看着人喘气不救的理儿,易邪,修书宣御医来,秦将军,把附近的名医全都给我找过来!”楚潇然怒斥道,尽人事,而后听天命,她不能就这样任由秦殇死去,什么都不做。 “是。”秦仁本想劝慰些什么,最后还是拱手应道,也罢,死马当活马医吧! “皇上最多已撑不过十二个时辰,便是太医赶来,也来不及了!”易邪侧过头道,眼神中满是黯然。 楚潇然闻言,“扑通”一下,整个人跌坐在床上,眼神中也没了一丝一毫的光彩,任她如何伶俐,有些事终究是她改变不了的,比如生、老、病,比如死…… 楚潇然终于肯承认,秦殇于她心目中是不同的,从他第一次对她说“我”,而不是“朕”的时候;从他一次次温柔的,把她揽在怀里呢喃的时候;从他一次次别扭着,把她护在仍未丰满的羽翼之下的时候…… 他的坏笑,他的执拗,他的笨拙……一切的一切,都叫她心里欢喜,又恨又爱!于楚潇然心中,秦殇是不同的,早就是不同的,很早……就不同了! 而此刻,秦殇的生命就仿佛沙漏一般,一点一滴的无情流逝着,看得见,却挽不回……楚潇然多希望,他再对自己说一次“他不放弃”……你不放弃,我便答应你! 只是此时仍噙着笑意的秦殇,已再不能…… “噔噔蹬……”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蓦地打乱了楚潇然的思绪,来的正是秦仁,后面跟了大约有十来个人!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秦仁满头大汗的大声道,也亏他这么短的时间内,于这荒凉之地寻来这么多的大夫。 楚潇然赶快从床边站起身,让开道儿来,好让大夫诊治,即使只有一丁点儿的希望,她也希望秦殇能够活下去! 率先走上前来的,是一位一瘸一拐的老头,他净了净手,一边以丝巾擦拭着,一边上前端详道:“这位公子,中毒不浅啊!” “吴大夫,拜托你,您再瞧瞧,可还有医治之法?”秦仁在一旁语意诚恳道。 将手搭在秦殇的手腕上,他望闻问切一番之后,蹙眉道:“这位公子中毒已有三个时辰,他又一直处于剧烈运动状态,亢阳之气过甚,更将毒素加紧冲于六脉之中,鸩尾和气海……” 楚潇然见他还欲长篇大论,简直急得快要跳脚,都什么时候了,难道要把一百零八个要害穴位分析个透彻不成?!赶紧厉声打断他道:“不要再啰嗦什么病理穴位了,你倒是说,这毒有没有解?能不能治?” 他也不急,只是用手捋了捋长长的胡须,摇摇头,叹道:“已入五脏六腑,医不得了。” “哼,我就不信,这么多大夫,个个医不得他!下一个!”楚潇然神情一凛道,眼神中难掩失望之色。 吴大夫也只能无奈的摇着头退在一旁,又是一个人上前为秦殇诊脉,说了一通什么经络气血的,最终也是毫无办法的摇着头离去。 接下来,楚潇然就眼见着后面的大夫也来越没有信心,一个个都是以满脸失望的摇头晃脑而告终,十来个大夫,转眼只剩下眼前一人。 诊治之后,他用手扒开秦殇的眼皮看了看,顿了半晌,竟是不语的走到桌旁,提笔在纸上开了个方子一般! 众人看着他,眼中也均是闪着期盼的色彩,楚潇然一颗心更是难以平静,忐忑着问道:“这位大夫,你可能医得他?” “我医不了……”随着这句话,最后一丝希翼之光,也在这一瞬间随之熄灭。
第六十八章 医寻八方(下)
“我研究了大半辈子用毒,”说着,老者将已写好的字笺递到楚潇然手中,神情淡然道,“却仍是参不透这‘忘忧’,它以七七四十九味毒物配成,无色无味,只需通过皮肤接触,便能使人毙命于三日之内,而且,‘忘忧’——无解药。” 楚潇然疑惑着接过老者递来的纸笺,扫过一眼,皆是些怪异的词汇,看样子多是花花草草一类生物,还有蜈蚣,甚至冰蟾等稀奇古怪的东西。于是,她忍不住问道:“这是?” “这是‘忘忧’这种毒药的配方,只可惜,我只写得出四十七种,另外两种……哎,老朽不中用。”他摇摇头道,一瞬间显得如此苍老。 楚潇然眼眸一亮,似乎又重见曙光,上前一把握住老人的手,急切道:“大夫,你有法子救他,对不对?” 老人眼神又是一暗,苦笑道:“我确实没本事救他,不过……” “不过什么?”他语锋一转,屋里众人顿时也都来了精神,抢着问道。 “不过,老朽有一个朋友,兴许他倒是有办法,和他斗了大半辈子,论起解毒的本事,还是他技高一筹。”老人平静道,似乎陷入从前的回忆一般。 “他现在在哪?”楚潇然又追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这老不死四处云游,现在也有古稀之年了,不知还走不走的动……”老人摇摇头道。 “咝~!”希望的火苗每一次被点燃后,都是绝望的熄灭,这一次,也不例外。 “老大夫,您的好友,可有什么特点?我们去找!”楚潇然的眼中依旧闪着光彩,没有到最后一刻,她就决不抛弃,绝不放弃! 老人也为她坚定的神色所动容,回想了一下,才缓缓道:“上一次,我见他是三年之前,那时他还在江南繁华之地,说起来不怕大家笑话,我和这怪老头每逢三年便会比试一把,看看谁更高明,却都不会去约定好的地点……呵呵!” “哦?”楚潇然这下听不懂了,这是什么打法?! 老人不紧不慢解释道:“拿三年前的比试来说吧,我们本是约于苗疆之地,而到了比赛之时,却在江南相遇,而今年,我们则是约在热带群岛之上!” “所以,你来了塞北?”楚潇然脑筋一转道,有本事的人大多有点怪癖,她猜测,八成他们也是如此! 老人“呵呵”一笑,答道:“正是,三日后,便正是我们比试的日期!” 对着老者,楚潇然深深鞠了一躬,诚恳道:“老大夫,我相信,你们一定还会相遇的,三日之后,你便带着这位公子一齐去吧。” “不是我不愿意带,而是,他已撑不到不到那个时日了!”老人摇头道,面露惋惜之色。 楚潇然心里“咯噔”一下,惊道:“你刚才不是还说,‘忘忧’使人三日内毙命的吗?!” “不错,只是他这三个时辰内,行动太过剧烈,如今,恐怕最多只能再有十二个时辰的命!”老人无可奈何道。 “十二个时辰……”楚潇然喃喃自语,和易邪所说一样,难道这就是命?!不,她决不信什么命,若是如此,她也不会来到这个时空…… “老大夫,您说说,您的老友有什么特点,还有三天就是比试的日期,我相信,他也一定会在这附近,无论多艰难,我们一定找得到!”楚潇然依旧坚定道。 “他呀,是个快入棺材的老不死,兴致来了,就装装聋,做做哑,长的倒还慈眉善目的,就是心黑,我想想,还有……他是个罗锅!”提起他这位朋友,老人笑着说道。 装聋?!慈眉善目?!罗锅?! 楚潇然迅速反映了一下,一下子回想起那个将易邪认作大姑娘的老人,现在想想倒真的像是有意恶搞一般!而且,她忽然意识到,那个院子为什么叫她觉得那样毛骨悚然,是周围的植物以及淡淡的气味太过奇特! “我……我知道他在哪!”楚潇然幡然领悟道。 “什么?!”她一石,激起周围一片惊诧之声。 “谢谢您,大夫,这张纸先借潇然一用!”楚潇然一边将那未完成的配方揣入袖中,一边打起精神道。 老人点点头,朗声一笑道:“不过,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可是生死冤家,他那怪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