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是否曾经伤到过心脉?”大夫叹了口气,问道。
“是,前不久受过刀伤,伤了心脉。大夫,她现在如何?”胤禛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站在他身后的胤祥脸色渐渐泛白。
“小姐伤到心脉还未痊愈,现在体内还有些毒素正聚集在心脉处……”
“毒素?”
“四哥被毒蛇咬伤,是悦宁帮你把蛇毒吸出来的。”胤祥回想那一幕,心里酸酸的。
胤禛震住了。是她救了他,她不顾危险的救了他两次。有滴泪从眼里滴落下来。
“那快些给她解毒!”
“现在已经太晚了,小姐经过剧烈运动,毒素已经随着血液流到了心房。怕是不能解了。”大夫的话刚落音,两个人的身体同时软了下来,一个跌坐在椅子上,一个虚弱的扶着桌子。
“太晚了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胤禛猛的抓住大夫,拼命的摇晃着他,大吼着。可怜的大夫,一把年纪了,吓得脸都没了血色。
“四……阿哥,听……听我说,小姐……没有……生命危险。”大夫的身体终于停止了摆动。他赶紧让自己被摇昏的思绪冷静下来。要是他不把话一次说个清楚,只怕自己的这把老骨头就要散了。
“小姐虽然中了毒,但那是微量的,根本不会伤及生命。如果是一般情况,自身就可以解毒。但是姑娘伤过心脉,这就让事情有些麻烦了。只怕日后姑娘会落下心悸的毛病,只能静养,无法治愈。”大夫喘着气,庆幸自己终于讲完了。
“心悸的毛病会很严重么?”胤祥问道,声音在发颤。
“如果静养加上汤药饮食调理,会延缓发作次数。但是如果受到刺激,或者心情长期抑郁,会让心悸越来越严重,甚至会危及生命。小姐的病一定要小心调养,不可过度劳累,不可过度伤心,也不可过度激动,更不可过度受刺激。只能心平气和的才能慢慢好起来。”
胤禛默默的坐到床边,用手抚摩着悦宁苍白的脸。为什么要让她受那么多苦?为什么自己没本事保护她?为什么?
悦宁感觉到碰触,开始拼命的挣扎。她昏迷着,可是神经还是紧绷的,从来不曾放松过。她挥舞着双手阻止胤禛的手,嘴里说着胡话:“放开我……不要……不要……你们别妄想……我只是个丫头……不是……金枝玉叶……他们不会来救我的……不会的。”泪不停的流下来。
胤禛的心揪疼着,是他伤害了她,是他用皇子的身份伤了她的心。他紧紧的抓住悦宁的手,防止她伤到她自己。
可是没想到,悦宁却挣扎的更厉害,她撕心裂肺的尖叫着:“不要啊!啊!啊!胤祥,救我!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四哥,你吓到她了!”胤祥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一个箭步来到床前,将悦宁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悦宁,是我,是胤祥,你不要怕,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我在这里,我会陪着你。乖,没事了,别怕!”
“胤祥,胤祥,我好怕!”悦宁缩在胤祥怀里,哭得好厉害。可是没一会,她又推开胤祥,身子不断的向后退,躲在角落里。
“你不是胤祥,你不是,你骗我,胤祥根本不会来,他是个阿哥,他和四阿哥一样的看不起我。他不会来的,不会来的,不会的。”
悦宁睁着茫然的眼睛,怯生生的望着眼前的人们,头摇的像拨浪鼓,她双手抱着腿缩在那里,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四阿哥,十三阿哥,现在不要再刺激她了。要是小姐心脉尽碎,那就活不成了。”大夫在旁边焦急的提醒着。
“那就让她这样吗?现在她谁都不认识啊!”大夫又被抓住,但是没有摇晃。
“小姐受了刺激,一时还缓不过来,现在不能刺激她。她身体很虚弱,不一会便会支持不住,昏过去。我们就要趁她昏迷时喂她喝汤药,等药性发出来,才会慢慢清醒过来。”
大夫边说边抖着手拿出药方:“四阿哥,十三阿哥,我去拣药熬上,好让小姐一会喝。另外,她手臂上的伤口我已经包扎好了,千万不要让它再裂开。”他要再不出去,怕是会有生命危险。
胤祥放开大夫,颓废的坐在床上,与胤禛面对面。他们一起看着悦宁,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为皇子,却是那么的无能为力,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四哥,你也休息下吧!你身上有伤,悦宁现在这样,你不能再倒下去了。”胤祥的眼一直没离开过悦宁,压抑着愤怒的情绪。
“我不走,我要看着她,我要看着她。”胤禛一口回绝。
胤祥喘着气,眼睛红了起来:“要不是你说那些话伤害悦宁,她会变成这样吗?你不是很讨厌她吗?现在怎么又在这里假惺惺?”胤祥第一次对他敬爱的四哥发了火。
胤禛的脸丝毫没有血色,他定定的看着胤祥,却无话可说。是,是他伤害了她。他只会伤害她。
胤祥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他咬着唇,声音却有些冰冷:“四哥,对不起。我无意的。”
胤禛还来不及开口,只听见扑通一声,悦宁昏倒了。胤祥一把将她抱过来,让她平躺着,盖上被子。他的泪还没有停,像是发泄一般越流越多。他将帕子放在水里揉搓了几下,拧干,仔细的擦着悦宁头上的汗,脸上的灰和泪。
胤禛突然虚脱的靠在床柱上,他一动不动,看着那张苍白且痛苦的脸。
第十四章
连续好几天,悦宁都处于这种恐惧的状态,所有人都没办法帮助她,只能靠她自己慢慢的恢复过来。
胤禛身上有伤,所以拷问刺客的事情就落在了胤祥的身上。虽然他只想守着悦宁,但是作为阿哥,他又不能不去处理这些事情。
胤禛这些天一直沉默不语,只是靠在床头,看着悦宁,伤口换药都不曾离开,不管胤祥怎么劝怎么说都没用。
“悦宁,我求你快点醒过来,都是我的错,你醒来打我骂我都可以,可是你不要再这样了,我受不了。”胤禛流着泪,在悦宁的耳边轻声说着。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如此的低声下气过,也从来没有为一个女人让心如此的痛苦过。他是爱她的,可是以前的他却不懂爱。
“四阿哥,小姐该吃药了。”大夫亲自把药熬好端了进来。
“这些到底是什么药?这么多天一点效果都没有,你说,你熬的什么药?”胤禛的眼里布满了血丝,声音因为彻夜不眠的照顾悦宁而变得异常沙哑。他现在的样子十分狼狈,完全没有了身为皇子该有的气质和神气。
“四阿哥,小姐一直沉浸在那段回忆里不肯醒过来,其实她自己很在意那些事,所以才会躲在里面折磨自己。这种情况是不能着急的,药一定要喝,还要让她感觉到你们无微不至的关怀,这样才有可能唤醒她。”
“关怀……把药拿来,你下去吧!”胤禛的眼里泛着痛苦的神情,他接过大夫手中的汤药,开始小心的喂悦宁。
谁知道,悦宁一直挣扎着,药汁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他反复试了许多次,悦宁都没有吞下一口。突然,他将药含在口里,然后俯下身吻上悦宁的唇,将药汁过到悦宁的嘴里。悦宁停止了挣扎,皱着眉将苦涩的药汁吞了下去。
整整一碗汤药,胤禛用这样的方法全部喂悦宁喝了下去。他用手帕擦去悦宁嘴边的残汁,看见一滴泪从她的眼角划落下来。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痛苦的心情,俯身将悦宁紧紧的搂在怀里,哽咽的说道:“悦宁,我爱你,你听得到吗?等回了宫,我便向皇阿玛去要你,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不再让你受到伤害。相信我,我会给你幸福的!悦宁!”
门口,胤祥手里拿着在扬州送给悦宁的蝴蝶风筝,面色铁青,扶着门框的手掐得很紧,仿佛要把门框捏碎一般。风筝是护卫在马车上取回的,在他们救下悦宁后,护卫回到了遭遇刺客处,将两辆马车都赶回了驿站。
被胤禛拥在怀里的悦宁此刻呻吟着,慢慢的醒了过来。胤禛松开她,兴奋的喊着她的名字。
悦宁睁开眼,适应了一会才渐渐看清眼前的人。她面露喜色的扑了过去,眼泪却不停的流着:“胤禛,胤禛,我好害怕。”
忽然她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推开胤禛仔细的打量着他:“你没事吗?伤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大夫看看蛇咬过的伤口?你说话啊!”老天爷,千万不能让未来的雍正皇帝有事啊!我可担不起,拜托了。
胤禛面色复杂的将悦宁重新拥在怀里,他的悦宁没事了,清醒过来了。
“我没事,我没事,你觉得怎样?有什么不舒服吗?”胤禛既开心又担心。
“我?我没事啊?就是胸口有点疼。你们怎么找到……我的?”悦宁眼前闪过在草屋里的情形,眼神变得恐惧不已。
“他们……他们要……撕我的衣服……我拼命的挣扎……可是他们……我好怕……胤禛 ,我好害怕!”悦宁又痛哭起来。
胤禛轻拍悦宁的背,嘴里不停的安慰着她:“没事了,没事了,不会再有事了。放心吧!悦宁,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门口的胤祥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抬起拿着风筝的手,定定的看着风筝上悦宁亲手写上的洋文。
四哥竟然爱悦宁,他竟然爱悦宁,那我呢?我爱她吗?胤祥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本来坚定的心看到四哥的动情后渐渐迷茫了起来。
也许悦宁跟着四哥会幸福吧!他又看了一眼房内相拥的两个人,黯然的离去。
悦宁哭累了,靠在胤禛的肩头抽泣着。胤禛抚着她的长发,心从来没有过的安定。他十九岁初婚,如今也有福晋和侧福晋。可是他不爱她们,和她们在一起更没有现在的这种感觉。这些年,他过得好累,他希望皇阿玛能肯定他,于是收起所有情绪和爱好,拼命的办差。虽然皇阿玛也有赞扬过他,但感觉与一般的臣子并无他样。有时他怀疑,自己这样拼命有什么意义?皇阿玛永远看中的只有太子。
悦宁已经睡着了,胤禛让她平躺在床上。他看着那张熟睡着的脸,心里满怀柔情。
“悦宁,有你,我便今生无求了。”温柔的眼神,温柔的声音,再覆上一个温柔的轻吻。
悦宁再度醒来,看见胤祥流着泪坐在床头。
“胤祥,你怎么哭了?”小小的冰冷的手帮胤祥擦去眼泪。
“没有,我没哭。你觉得还好吗?”他不着痕迹的躲开悦宁的手,心里痛如刀割,他知道悦宁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悦宁感觉得到他的闪躲,手黯淡的垂了下来。她转过身去,背对着胤祥,不让他看见她眼里涌出的泪,幽幽的说:“我知道,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悦宁了,我已经不干净了。”那夜的一切又一次闪过脑海,心揪着疼了起来。
“没有,没有,悦宁,你没有不干净,你……”胤祥不知道悦宁怎么会想到这个上面,急忙解释着。他注意到悦宁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嘴里还喘着粗气。
“悦宁,悦宁,你怎么了?怎么了?大夫,大夫你快来啊!”他扳过悦宁的身子,着急的呼喊着大夫。
门外冲进来两个人,一个是胤禛,他大步走到床头,将悦宁抱在怀里,却无意中将胤祥撞到了一边。另一个是提着药箱的大夫,他将药箱摆在桌上,有礼的请胤祥让开,然后急忙上去把脉。胤祥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两人,心里刺痛着。从小就一直有的感觉又回来了:自己还是那么的多余。
“好痛,好痛!啊!”悦宁痛苦的呻吟着,手捂着胸口。
“十三弟,悦宁怎么会这样?你们说什么了?你知不知道她不能受刺激!”胤禛生气的呵斥着。
“我……我,悦宁说她自己已经不干净了,然后就……这样了。”胤祥的泪在眼眶里打转。
“四阿哥,我要为小姐针灸,看看能不能为小姐止疼。”大夫拿出了针灸的工具。
胤禛稳住悦宁的身子,方便大夫针灸。过了一会,悦宁呻吟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色也稍许恢复了些红晕。
大夫收起工具,擦了擦头上渗出的汗,说道:“小姐暂时没事了,但千万不能再让小姐受到刺激,现在是关键时刻,如果再发生今天的状况,那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了。”说完便收拾好药箱退了出去。
“悦宁,对不起。我……”胤祥赶紧跑了过去。
悦宁虚弱的摇了摇头,断断续续的说:“我……怎么了?为……什么心……好痛?为什么……大夫说我……不能……受……刺激?”
胤祥与胤禛对望了一眼,都说不出口。
“你们……快说啊!是死……是活……我都……有权……知道。咳咳!”
“你不会死的,我决不会让你有事。”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被对方震住了。
悦宁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