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了一下,好象是在出大门,车帘子有人掀了一下,好象很随意地查看了一下,就放下了。车上的司机跟门岗打屁了几句,就继续开摇。
冻过的生白菜汤味儿真难吃,叶想一个劲儿的泛恶心,就在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吐出来的时候,鲁佳放开她坐了起来。“呸,呸,”叶想赶紧清嘴。“嘘!”鲁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叶想白了她一眼,这时林燕和小朱都看见了白菜上那俩大牙印,跟鲁佳使了个眼色,你捅我,我捅你的闷笑了起来。
嘴里味道恶心得要命,叶想怒视着这三个罪魁祸首,最后还是小朱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粒泡泡糖递了过来,叶想用力地嚼着,“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呀?铁道游击队啊,还扒车!”三个女孩儿对看了一眼,好像有点心虚,最后还是鲁佳一付你已经上了贼船的表情笑说,“去英雄团!”
“咕噜”一声,叶想嘴里的泡泡糖咽进了肚子……
途中两次想要借机跳车逃跑的叶想都被无情的给镇压了,后来还是小朱说出了去英雄团的原因,她才安静了下来。林燕的父亲是英雄团的政委这她知道,可她不知道,林燕的母亲因病已经过世了,而林燕的哥哥也在外当兵,那套三室一厅的团职干部房里,竟然只住着林燕一个人。
昨天林燕突然听说,原来这次和英雄团一起参加比武演习的部队里,竟然有她哥哥所服役的部队。他们兄妹已经整整三年没见过面了,自从哥哥军校毕业离开以后,他们只能偶尔通过电话和信件联系。相较于一直忙于工作的父亲和早已逝去的母亲,比她大六岁的哥哥就是一个亦父亦母的角色,兄妹俩个感情极好。
这次哥哥难得回来却是因为任务不得相见,给父亲打电话提出想见见哥哥,又被林政委严辞拒绝了,林燕的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其实自己也知道爸爸那边是指不上的,父亲的性格温和但一向严守纪律,从他根本就不告诉自己哥哥回来的事儿就知道了。
鲁佳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这件事情,看着林燕红肿的眼睛,也跟着着急难过。可帮着想了半天,走上层路线肯定不通,部队有纪律,演习如同实战,打仗的时候怎么可能让你去见亲人,别说你爸爸就是个政委,就算是军长也不行。
最后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竟然决定去扒送给养的军车,按照她的说法,咱们又不是兵,等到了那儿,想办法偷偷地看上林大哥一眼,当然如果能说上话最好。最不济就是被人发现,臭骂一顿,遣返回来,写检查也好,被禁足也好,总好过坐在家里干哭吧,最起码还有一点点希望可以见到呢。
林燕的心被说活了,虽然她的性格稳重多智,但是对亲人的渴望超过了理智,竟然点头同意了。小朱的爸爸主管后勤,鲁佳就让她偷偷打探了一下给养车的出发时间。
至于被强拉上贼船的叶想同学,一来大家都是好朋友,当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二来鲁佳她们多少也打了个小算盘,万一被逮住,再多个师长的女儿,挨骂的时候那些大人也多点儿顾忌不是,嘿嘿,所以……一起走吧您呐。就为了这个,还没尝到有福同享滋味的叶想同学,就被迫踏上了有难同当的寻兄路程。
“阿嚏,真够冷的,”小声打了个喷嚏的叶想紧了紧脖子上的马海毛围巾,鲁佳一吸鼻子,“很冷吗?我不是让小朱告诉你出门多穿点?”穿着羽绒服的叶想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出家门和进山沟那是两个概念,你又没明说!我能穿多少出来。
鲁佳自知理亏,她吐了下舌头,把身上的军大衣裹得更紧。“叶子,来,”林燕脱下了自己的军大衣给叶想披上,顿时一股暖气盖了过来。叶想赶忙拒绝,小声说,“燕子,你赶紧穿上,小心感冒,我不冷!”彼此推搡了一阵,最后决定两人一起披着,叶想脖子上的大毛巾也解下来两个人一起围。
林燕和叶想两人紧紧地靠在了一起,屁股底下是一堆白菜萝卜,有了彼此的体温,果然感觉暖和了许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觉得很好笑。过了一会儿,林燕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啊,叶子。”叶想怔了一下,也没说话,只在大衣下握了握林燕的手,两个女孩儿相视一笑,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叶想好歹也是研究生毕业的人了,虽然没正式开始工作,实习单位签后也去了三四家,多少也算有些社会经验了。这几个丫头异想天开的主意,她当然明白是不对的,甚至危险。
林燕的孤独和对亲人的渴求打动了她固然是一方面,可说得更深,自己从小就是个乖孩子,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就如同系主任的评价,绝对的忠厚老实,要不怎么会被骗去军训,然后又被那个胖女生一砸砸回十年前。
现在这种扒军车去部队的冒险加错误的行为却让她有种蠢蠢欲动的感觉,因此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反正木已成舟,自己注意着点,别让这几个孩子受伤就好。
林燕得到了叶想默许,心里也轻松了很多,鲁佳说得对,叶想这个人接触起来,确实跟她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同,甚至有一种她们所没有的成熟感觉。
车外北风呼呼的,几个姑娘也就不担心前面驾驶室的人听到,林燕因为很快能见到兄长有点激动,悄声地和叶想诉说起自己最为骄傲的哥哥来。
所以叶想就知道了,这林家大哥从小就聪明伶俐,体育万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崇拜他的男生一车皮,暗恋他的女生数不过来。上了军校之后,不论动手还是动脑,那也是事事争先。看着林燕难掩骄傲把她哥哥夸来夸去,叶想挠挠头,看来她老哥就是个内裤外穿的超人,无所不能啊。
至于林家老大的名字也是蛮有个性的,林晃,叶想问其何意,林燕答曰,大哥是母亲早产在火车上生下来的,或者说是被晃下来的,故林政委取名为晃。
叶想乐了,正想说你老爸是相当的有才嘛,鲁佳辛苦地绕过一个个麻袋包走到门口,撩起帘子看了一下,又蹭回来说,“走了一半了,我估计再过两个小时,咱们就到白水镇了。”
叶想不明白,只能听着,林燕大概解释了一下,白水镇在英雄团驻地的外围,是个中等规模的镇子,离团部就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团招待所也在镇子上。
鲁佳小学中学都是在镇上上的,因为鲁参谋长也是英雄团出来的,对那边再熟悉不过了,一会儿到了镇子上,就得想办法下车。出师部没什么人检查,可要进团部查的就严格了,更何况现在还是演习比武期间,查的肯定更严。
“那咱们怎么进去找人?”叶想忍不住问了一句,鲁佳得意一笑,“放心,我从小在这儿长大,路再熟不过了,再说,林大哥的部队肯定不会和英雄团驻扎在一起,团里没地方住,只有离镇子几里远的白湾子可以驻扎部队,咱们摸过去就行,不怕找不到人。”
看着信心满满的鲁佳,大家对视了一眼,现在只能信任她了。也许是因为紧张,也许是因为期待,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外面渐渐地热闹了起来,拖拉机的马达声,还有拉车的马打的响鼻。
趁着车子要开进小镇,车速开始减缓,鲁佳把军大衣一撩,带头从车上跳了下来,林燕帮着小朱下了车,自己也跳了下去,叶想也只能跟着跳。她们这么一来,后面跟着的马车上的老乡们都吓了一跳,这军车上怎么还带往外蹦大姑娘的?
老乡们怎么想她们就不管了,鲁佳果然是熟门熟路,走山间小道如同信步她家后花园,左拐一下,又拐一下,带着几个女孩儿开始山地急行军。没走上半个钟头,小朱同学就喘上了,鲁佳和林燕干脆一人捞一边儿,提拉着她走。
好不容易爬上一个山坡,鲁佳蹭的一下窜上一块大石头往下张望,然后大叫,“姐们们,胜利在望了,你们看!”她那个看字还余音渺渺,叶想她们也还没来得及爬到石头上看看胜利到底长啥样,就听有人在不远处大喝一声,“什么人,别动!”
七、老虎和狐狸
鲁佳僵硬了一下,几个女孩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快跑!”鲁佳从石头上“嗖”的一下跳下,转眼的工夫就不见了,小朱也被林燕拉着跑右边的小道跑去。
叶想也跟着跑来着,可没跑几步,脚一滑,人往山坡那边栽崴了下去,她不禁挥舞着手尖叫起来,想要抓住一旁的树丛。一只大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把她往里一拖,然后一捂嘴,“别动!”
叶想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以为自己晕了过去,可没一会儿就明白了,哪有这等好事,她是被人拖进了刚才鲁佳站着的那块大石头下面了。不禁大惊,居然有人躲在这儿?什么人啊,不会是坏人吧!那人的手捂得很技巧,不会让人憋气,但也没办法出声。
正要挣扎,上面一阵脚步声响起,“排长,刚才就是在这儿,有人喊叫,我绝对没听错,”一个年轻的声音响了起来,应该是个小战士,叶想稍微安心了一点,有解放军在上面,下面这个人应该不敢乱来,自己给后面那人一口,就可以喊救命了。
“你确定?”叶想闻声在心里打了个怵,怎么回事啊这是,怎么去哪儿都能碰到这只老虎!“报告,我确定!”“排长,估计是猴子这一嗓子,把人吓跑了,再说敢这么大嗓门说话,肯定不是红一团的那帮子人,虽然比不上咱们,他们也不至于这么没素质,也许是住附近的老乡。”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传来。“再往那边走可就是红一团的驻地了,现在演习还没开始,咱们要过去吗?”那人又问。
“不用,六班长,咱们再去右边看看,那边只有一条路,通往咱们防区的,为防万一,去查看一下比较好,”孙国辉果断地下了命令。军人作风就是利索,几乎是“呼”的一下,脚步声就消失不见了。
石头底下的叶想差点没哭出来,这姓孙的怎么说走就走啊,我还没喊救命呢,我的妈,现在该怎么办啊,……过了会儿,没等叶想琢磨出个办法来,一直控制着他的那个人突然笑了,“不用急,我送你上去。”
“啊?”叶想一愣,然后就听见他朝着上面喊,“老虎,别等着了,过来帮把手。”叶想彻底晕菜了,“哼,我说谁那么大胆子,原来是你小子,等着,”上面的孙国辉沉声说了一句。
然后一条绳子扔了下来,那个人借助绳子,很灵巧的一用力,叶想只觉得眼一花,人已经站在了山道上,那个人也放开了她。叶想这才看清楚抓着她的那个人也是个军人,但没带军衔,脸上脏兮兮的,居然还在笑,看着有点儿痞。
“是你!”“小孔雀!”孙老虎和那个人同时叫了出来,叶想吓了一跳,结果不用她说话,这两个人又跟掐架似的对吼一声,“你认识她?!”叶想也傻了,孙国辉认识自己很正常,这老兄又是哪位,小孔雀,汗,这名字好三八。
那人没理瞪着眼的孙国辉,自己笑嘻嘻地转过头来对叶想说,“小孔雀,你忘了,今年秋天,在青岛的火车上,你的那杯开水可全浇在我的书上了。”火车上,叶想转了转眼珠,不明白,也许他说的是以前的叶想吧,干脆摇了摇头。
“啊,你忘了,你没告诉我名字,只说你很喜欢跳孔雀舞,所以…”那个人很遗憾似的摘掉钢盔,挠了挠头,“什么孔雀母鸡的,你认错人了吧,”一旁抱着手的孙国辉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母鸡……叶想涨红了脸,这死老虎是故意的吧,报复她弄了饭粒儿在他脸上,我瞪,我再瞪!
“哧,”那人看着叶想不忿的表情笑了起来,“孙国辉,两年没见,你还是一样的不讨人喜欢啊。”“哼,”孙国辉很大爷似的哼了一声,“林晃,你也一样还是那么喜欢自作多情啊。”
林晃?这名字在哪儿听过……“啊?!你是内裤外穿!”叶想脱口而出……
直到回到了白水镇,叶想还是没敢正眼瞧那俩人,实在是太丢人了,两个侦察兵的耳朵好使得很,一个字也没听漏。虽然叶想一路上都是低着头走,可她还是感觉到这两个人的目光一直扎在她身上。
不用孙老虎吊嗓子吼,叶想就一五一十的招了,本来嘛,要找的正主儿就在眼前,还躲什么呀。等林晃听完叶想的话,一直带着笑意的面孔也沉了下来,更不用说孙老虎沉的象锅底一样的黑脸。
各自联系了上级说明情况,好在那块地方也没多大,孙国辉刚才带的那个班已经去找了。领导们一听说政委和师首长的女儿们正在附近野游,都大为紧张,赶忙派出了更多的人手来帮忙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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