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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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2- 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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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干了那苦涩的药汁,让仆人在身后垫了一个软垫。硬是坐直了身子。
    张越和黄福只是之前在南京时有些交情,对于这位六十出头的老者将大把岁月丢在这种瘴症横行之地,心中一直很是佩服。此时厮见之后引了何太医上前诊脉,听其赔笑解说如今风热已解,只要善加调养就能无事,等到人跟着健仆出门写方子。他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
    黄福却是对太医诊断如何并不以为意,听张越只是关切自己的病情。他就摇了摇手说:“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一向惜福养身,所以硬朗得很,这次要不是我一时支撑不住,外头也不会四处流传我已经死了,引得人都说朝中会改变交趾方略,因而激起大变,这都是我的疏失。那时候哪怕是让人抬着我出去,也得澄清此事!”
    说完这话,他顿了一顿,又开口说道:“我素知你不是论事激贪功冒进的人,但还是有几句话想劝
    此前来探时,黄福因在病重之际,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张越也只能说了几句劝慰话,这会儿听黄福郑重告诫,他连忙说道:“老尚书请言。下官洗耳恭听。”
    “人都道你杀心重手段狠,但我知道,那些只是表面文章,只看你治理地方对待黎民的态度,我就知道你从心底还是个仁厚之人。昔日英国公初定交趾时,曾经筑京观以慑服土人,但这种手段可用一时,不可奏效一世。这一次叛逆也是,陈天宝这人的名头此前从未出现过,忽然掀起大乱,不过是借称陈氏之后混淆视听罢了,从逆的百姓多半都只是受人蒙蔽。平叛有雷霆手段,就得有同样的怀柔方略,自从之前复立陈氏子为交阻布政使之后,大多数百姓毕竟是信了,所以,陈天宝决计造不出所谓军民数百万的声势!”
    说到这里,黄福忍不住有些气喘。却不顾张越的劝阻,又吃力地说:“还有军屯”交趾的军屯是我亲自主持的,那些败兵都是好农夫。打起仗来自然是比不得三大营和京卫这样的精锐,,交州府能够支撑这么久,也是因为交州府军屯乃是交阻第一,这才能积攒下那么多军粮!一旦平定叛逆,军屯不可偏废,一定要善抚那些战死的屯田军户,”
    从屯田、安民到择官、赋税,黄福断断续续说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实在没了气力,却仍是紧紧抓着张越的手,好半晌才吐出了最后一句话:“你视民如子女,则民待你若父母;你视民如寇仇,则民待你若天敌”,用兵之时,切不可杀戮太多,切记切记,”
    面对这位老尚书听着唠唠叨叨实则句句恳切的提醒,张越一字一句仔仔细细地听着,待到最后这几句嘱托时,他便含笑点了点头。
    见他这副光景,黄福松了一口大气,不知不觉往后靠着歇了一会,等听到进来的老仆分说了外头几乎堵塞了巷子的送礼人,提及了他们争先恐后要送的各色礼物,他渐渐舒展了眉头,随即硬是留了张越,急急忙忙读哪老仆吩咐了一通,然后才冲着张越一笑。
    “原本还想着我这把老骨头帮不上多大的忙,想不到那人竟是主动上了门来!若是有了他的药,大军在密林之中就能安全多了!”
    今日跟着出门的是彭十三,随着张越去见了一趟都督方政和尚书李庆。回去的路上,他就忍不住叹道:“黄老尚书说的待交人以宽,不外乎一个静字;李尚书却说交人自古好乱。不严不能平乱;方都督则是口口声声地说交人奸猾;这人人听着都有理,你打算听谁的?”
    “黄老尚书治理十几年,论经验无人能出其右,而且今天门庭若市的景象你都看到了,足可见他从前必定是爱民如子,于是才能得此爱戴;李尚书向来是严苛的人,这话也符合他的性子;而方都督所言也是切身心得,此次叛乱的暂且不提。之前那几次叛乱的主使,哪一个不是曾经受了朝廷册封的土官?归根结底一个字,寻常百姓只求安身立命。没有更进一步的机会,所以自然是你对他好他就感恩;而本地豪强则是你给他一千他更想一万,这种人欲壑难填,但通过他们却能更好地治下,所以
    张越顿了一顿,没有说出下半截话。但瞧着彰十三眼神闪烁,他明白这个外粗内细的家伙已经想到了自秦以后,哪一朝哪一代都不是独夫统治天下,而是和豪强共治天下。只不过,这豪强历经千多年,由高门世家变成了士大夫而已。如今这交趾虽说被人视作是蛮荒之地,但也没什么不同。
    拢了拢袖子中的药方,张越只觉心中异常欣喜。这是此去黄福那儿最大的收获一个曾经为安南王室制造驱虫秘方的香料匠人。虽说某些要加入西洋贵重香料的方子属于鸡肋,但此人到底还是有几种便宜实用的驱虫药。据黄福言说,那人的药曾经供给过张攸大军,但只是始终不肯交出方子。
    网刚黄福好一番苦口劝说,这才的以成功。在他看来,若不是看着老尚书病弱的模样,那个倔强的交人恐怕还不会答应。
    痒症起自蚊虫,如今尽管已经十月了,但往交南进军,气候便会越来越热,有了这药方,那些叛军最大的凭恃也就不足为惧!
家门变 第七百七十一章 只悔少轻狂,不悔离家远
    张攸前前后后在交址十余年,最初从参将到副总兵的那敌训。纳了方水心为二房,回朝之后再次挂印到这里当了镇守总兵官,先后也收了三四个侍妾。这几个女人有的是下属搜罗来的本地交人,也有的是贬谪此地的犯官后人,也有买来的女子,本想着随这位总兵安稳度日,谁知如今这头顶的天骤然坍塌。她们自然最是凄惶。
    如今张攸虽说有所好转。但她们谁不知道这一路回京路途遥远,说不得会生什么,因此心里全是七上八下。
    这天,听说上头三老爷和大少爷要见她们,一众女人想到这关系着自个的未来,也忘了从前明里暗里的争风,进屋之前竟是彼此搀扶了一把。
    一面是接待前来探望的文武官员,一面是打人回京报信,一面是准备回京事宜,一面还要日夜侍疾尽孝,不过是数日,张就已经消瘦了一大圈,眼窝也深深四陷了下去。面前这些女人父亲都不曾向京里的他和母亲提过,不过是大家彼此心中有数,因此他只扫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睛。
    “如今我和三叔要侍奉父亲回京,前时父亲稍好时,嘱我好好安置你们。他说了。若是有愿意一起走的,便随我们回京去,父亲也会给你们正了名分。”顿了一顿,见众女都在踌躇。张又淡淡地说,“若是愿意家去或投靠亲友,也请尽管明说,各位侍奉父亲一场尖亲绝不会薄待。”
    话说到这个份上,四个侍妾你眼望我眼,面色却是截然不同。就在先头那会儿,她们还在担心这位长公子因为心伤父亲重伤而迁怒于她们。如今总算是放下了心事。然而。休说前往北京这路途遥远,就是张攸能否挺过去也未必可知。她们又没有生育,若主母以后或是卖或是用其他手段打了她们,还不如早作决断。
    于是,一个明艳秀丽的女子便第一个盈盈行礼,用明显带着几分生硬的汉话说:“我是本地人,如今若是跟着大帅回京,兴许我一辈子都回不来了,所以我想留在交州府陪着父母。”
    “大少爷体恤,贱妾也是南方人。不服北方水土,打算去蒙自县投靠姨母过活。”
    “贱妾也打算去投靠亲友,”
    “我预备回乡去祭扫祖坟。”
    听四人这么说,张就点。了点头,旁边就有两个仆妇各捧了盘子上来。每个盘子上都有两个绸布袋。人手一个分匀了,张就开口说:“这里头是一百两银钱,回头你们可以兑了铜钱或是宝钞他用。除此之外,你们的饰钗环,也可以全都带走。要留在本地的可以回去了,至于要出了交址去投亲访友的,到时候不如跟着我一块走,免得路上遇险。”
    此言又引来了众人一大番感激。等到人全都退走,张不禁颓然长叹。看着旁边一直不曾言语的张掉说:“三叔,这一回真是多亏你在。否则连这点事情都备办不好。父亲在交址镇守多年,除去那些笨重的东西和宝钞以及御赐金银钱之外,竟是身无旁物。”
    “这些钱值什么,你爹的脾气我还不知道?想当初回开封送礼时就是如此,不分好歹东西就是一箱子,他素来不管这些银钱账面上的事,毕竟俸禄和勋田的出产都是送到家里,你母亲管着。那些象牙犀角玳瑁等等固然值钱,可你看看他那么收着。就知道他没把这些当一回事,总不能用这些遣散人吧?怎么样,你都预备好了,明日上路?”
    “嗯,如今只等三弟回来。”
    “井么事要等我回来?”
    张越掀开门帘进屋,见父亲和张都在,忙不迭地行了礼,随即歉然解释道:“大军快要进兵了,外头事情多。我竟是帮不上什么忙。实在是对不起二伯父和大哥。”
    “三弟你再这么说,我就要无地自容了。”
    见张仿佛欲言又止,张悼就冲张越点了点头,借口出去看看一应事宜打点得如何,出了门去。他一走。张就深深吸了一口气,肃手正色朝张越深深一揖。面对如此光景。张越先是一愣,随即就隐约明白了过来。
    “大哥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张却没有立刻答话。尽管是白天,但屋子前头放着厚厚的双层竹门帘。四面窗户上也糊着厚厚的防蚊纱,显得异常昏暗,只有那盏簌簌跳动的油灯照亮着兄弟俩身前这么一小块地方。沉默了好一阵,张才艰难地说:“从前祖母故去的时候。我虽觉得伤心,也品出了祖母待我的好,可终究爹还在,家里仍有顶梁柱,所以我和二弟都觉得有主心骨。从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压力。直到如今我才知道,那天塌了究竟是什么感觉。”
    从小和张张起一同长大。张越自然明白,兄弟俩素来就是跳脱冲动的性子。毕竟。父亲在外是前途无量的武官,后来又成了勋贵,母亲当初陪嫁丰厚,家中田庄店铺样样不缺。哪怕是不少正牌子的靖难功臣。也未必有这一家过得惬意。再说大家族里最初有顾氏挡着,顾氏不在,远在交址的张攸也是真正的当家人,兄弟俩不用太操心,如今张攸虽说已经脱离了最危险的时刻。但若是照何太医的说法,驰骋战场怕是再也不成了,这当家的必定会换成两个儿子。哪怕张不承袭爵位。那重担一下子压在肩上,感觉自然不同。
    “放心,咱们都是骨肉至亲,大哥你总不会认为我和爹爹就此撇开你们不管吧?”
    “我知道你和三叔的好。这次三叔二话不说就赶到了交州府,陪着爹度过了最难熬的时日,爹也对我说过,他最欣慰的,便是咱们家不像有些人口众多的世家大族那样窝里斗。最庆幸的就是能有三叔那样的兄弟”爹这些天日日对我唠叨。便是嘱咐我和二弟自立自强,让我好好帮着二弟维持家名不坠!三弟,我明日就要和三叔一同护着爹爹回京了,不管我和二弟以前如何混账如何胡闹,从今往后,我们一定会洗心革面。不负张家的名声!等到你此番得胜回朝之后,我们兄弟一定会当你最好的后盾,你信不信?”
    听张越说越是坚决,最后竟是带出了斩钉截铁的铿锵之音又抱口。为双肩。张越也不禁伸出了手搂着他的肩膀。重重点玉熙次:“我当然信!你放心,在京里等着我回去!”
    张这才露出了这些天少有的笑脸,又说道:“爹爹今天难得精神了些,之前你每次回来,他不是正睡着就是难以言语,所以临走之前,他想再见见你。我就不过去了,省得爹爹一见着咱们俩就对我吹胡子瞪眼。又拿我和你这个简直不像人的家伙比较!”
    揣着简直不像人这五个字的评价。张越苦笑着往后院张攸的寝室走去。由于已经定下了明日起行,一应细软都已经装箱装车,笨重家伙变卖了一部分,余下的则是分送了总兵府的下属,也让不少人欢喜了一阵。于是,如今空荡荡的寝室中就只有简单的家具,那些象牙紫檀雕刻等等全都不见了踪影,就连床上帐子的银挂钩也都收好了。
    之前张除了奉父命遣散了一应姬妾之外,那几个来自本地的侍女也一一给了银钱放其回家,只有两今年纪幼小没有亲人的愿意跟着去北京,但这会儿也不在跟前。唯一在床前服侍的小厮颌福将张攸扶着坐起。上前磕了个头,旋即默默地退了下去。
    张越在床前的小抚子上坐了下来。见张攸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尽管消瘦。但仍能看出往日不怒自威的样子,他不禁心里一阵悸动。这是他抵达交州府之后第一次看到清醒的张攸,轻轻吸了一口气之后,他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看着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这心里除了不好受,恐怕还在埋怨自己,其实大可不必。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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