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惜字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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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惜字纸-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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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江公主带着一脑袋浆糊晃悠着,酒意有些散的时候,发现自己手执一枝白梅沿着后山的小径已经下到山脚。
  看看山路,她是懒得再爬上去了,于是由着自己踉跄的脚步向前游荡,她心里清楚很快就会有人寻来,堂堂大周公主在洛阳附近走丢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雪停日出,干净的天空让太阳更显得温暖,酒气上涌看到路旁一堆扎好的稻草还算干净,衡江公主便爬上去大字一躺呼呼大睡。
  只是她没注意稻草是放在一辆小小的驴车上的。
  付完铜板儿的小小分儿,赶着小小的驴车,拉着满满一车的草料回洛阳,顺带捡回了个大大的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桃红笺

  后面的故事就很顺理成章了。
  惩治恶仆,暴打地痞,羞辱贪官,那时候在分儿眼里衡江就是正义与力量的化身,才貌与智慧并存。
  是的,是衡江,不是衡江公主。
  那时候的分儿还不知道衡江是公主,自家公子也不知道。
  但是岁月是把刮毛刀,随着时间的过去白花花的肉皮总会露出来。
  分儿慢慢发现了衡江很多缺点。
  例如总是喜欢不敲门就闯进来,害得他不敢只穿小衣就睡觉。
  浪费,明明不喜欢吃甜食却老是买上一堆,吃一口不满意就要丢掉,害得他跟在后面帮忙,珍儿哥哥都取笑自己长胖了许多。
  喜欢顺手牵羊,自己的手巾香包三天两头失踪,害得他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跟针线搏斗。
  路痴,经常莫名其妙就在府里迷路了,然后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害得他一天要找好多次,生怕她困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但是最最让分儿生气的是,公子想要答谢她,她居然让公子做她的管家帮她打理生意。
  好吧,虽然最后分儿知道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但这并不能抹杀公子每日操劳费神的事实。公子很辛苦,所以分儿每每看到悠闲在自己周围晃荡的某人就不顺眼。
  再后来传出公子要攀龙附凤的风言风语,在金园学院时公子收到很多冷言冷语,分儿以为她会站出来维护公子。
  当他带着一丝期盼将余家的婚约告诉她的时候,她也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她什么也没做,便是一句解释都没有。
  喜欢?不喜欢?
  喜欢?喜欢为什么不帮公子退掉余家的婚约?
  不喜欢?不喜欢干嘛没事就往公子身边凑,惹人闲话累及公子的名声。
  分儿的小脑袋里想不明白,不过这不影响他越来越不喜欢衡江公主,他不知道这里面有丝自己立场不坚定的愧疚。他早知道公子是不会答应退掉余家婚约的,从五年前公子答应余师开始,就一步步的做着离开仓家的准备,亏得余师当初对自己赞赏有加,自己居然背着公子鼓励别人他挖墙脚。
  对衡江公主的不满到达顶峰,是不久前自己不小心听到的对话,虽然只有一小段但是他清楚的听到衡江说侍君,而公子坚定的拒绝。
  原来她居然做着这样的打算,分儿在心里唾弃她,日常言语也不如以往恭敬。
  “分儿。”衡江公主低头看着分儿鬓角还有些细软的绒发:“如果你家公子真的嫁到余家,你打算怎么办?”
  分儿黑白分明的杏眼里有不解:“自然是跟着公子。”
  这样的陪嫁小侍只有两条出路,一是被女主人收房,二是配给家里的管事。
  衡江公主觉得心头堵得慌,张口语无伦次的说:“那个、、万一、、、侍君、、。”
  分儿的目光瞬的变得尖锐起来:“你怎么还说这话?”
  “侍君怎会是好出路?”
  衡江公主耷拉下脑袋:“、、、也没那么差啊,我以后继位了,我的侍君不就是贵君?”
  “你以为人人都是高圣夫后?”
  历朝历代后宫斗争多惨烈,谁家的小侍都没有皇家的小侍难当。
  “不会呢,我自己的夫君,我自己还能不好好挑?”这话带着哄孩子的口气。
  “谁家的夫郎不是好好挑的?”
  高圣夫后被吹捧膜拜,主要还不是因为稀少?
  “那、、谁家不都一样?平民家多收了三五斗还想纳个小侍。”
  “公子说以后他的家就不会。”
  “他要是嫁了余家的傻子,余家的傻子当然不会。”衡江公主不满意的哼唧。
  分儿狠狠瞪了她一眼,显然不满意她叫余敬惜傻子。
  “呵呵,可是现在的余家小姐可不傻了,你家公子也能保证?”
  “我相信我家公子,余家小姐娶了公子一定会如珠如宝的宠着,才不会纳小侍。”分儿跺脚怒视:“我家公子那么好,瞎了眼的人才会再纳侍。”
  衡江公主看着分儿倒竖的柳眉,涨红的脸颊心里傻乐,余家风骨说了不会让分儿做小侍,今天在山下那余家女儿也说不会,分儿自己也这么反感。
  恩,她可以放心,分儿绝不会被谁纳去。
  这很好,真好。
  不过,这中间好像还是没自己什么事啊。
  看来是要找时间和皇母好好谈谈了,对了,还要先把送到阿父那里候选侍君的画像解决掉。
  看着面前比初见时圆润不少的脸庞,衡江公主在心底揣摩,养出点肉了应该能吃了吧。
  、、、、、、、、、、、、
  “你来看看。”刘贵君将手中裁好的蝉翼宣递给仓吉儿。
  “这制法跟洒金纸有些相似。”仓吉儿仔细摩挲在纸面,然后又从边缘断裂处小心的撕出毛边:“这是北宣,余家新出的北宣纸?”
  他神色安宁语气平淡,但心中的激荡却远非表现出的的这般,这种纸已经无限接近自己纸坊里几年来一直在试做的新纸。
  不,他能肯定,自己纸坊做出的成纸还达不到这样的水平,因为没有任何底纸能比得过北宣。
  周朝现在所用的洒金纸跟现代的洒金纸是完全不同类的,在现代洒金纸已经归入熟宣,是在熟宣的基础上敷贴金银之色压纹印花而成,又称销金纸。
  仓家的洒金纸属于南纸,南纸以嫩竹为料,竹子生长周期短原料丰富。竹麻易腐;杀青、煮竹、抄纸、焙干,比宣纸的制作工序简单生产费时少出纸量大,这也是竹纸稳压棉纸一头的原因。
  纸质洁白柔软、浸润保墨、纤维细腻、质地平整等特点,被赞曰“淡画不灰、淡泼浓、浓泼淡、诗有烟霞气,书兼龙虎姿”。
  仓家的洒金纸就是在竹纸的基础上再加工,用胶粉施以细金银粉或金银箔,抛蜡打磨最后用松香溶解胶矾使其轻柔润泽。
  但是竹纸太脆,这个脆不是指手感,而是构建纸张的纤维,这是竹的特性,竹纸不适合用来写
  重墨,同样这样的洒金纸不能承载重彩。
  不得不称赞仓吉儿在制纸上的天分,他没有被洒金纸如今的地位迷了眼,他看出了这种局限或者说缺点,比起竹纸来说,棉纸给洒金纸提供了更多可变的空间,这种纵深将是仓家的未来。
  如果他成功,这是北纸和南纸的首次融合,史书上也会留下他的名字。
  他对此充满信心。
  却就在刚刚,这种完美融合摆在了他面前,事实证明有人已经比他走的更远。
  那个人没有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棉纸,最好的北宣果然最适合这种制法。
  “本宫想知道,仓家能否制出这样的纸?”
  “不能。”仓吉儿默然了一会儿,便是实验的纸做出来也有差距。
  “她说这种纸是在北宣纸的基础上再加工而成。”
  仓吉儿耳畔似有雷声,这句话足够动摇仓家的地位,因为洒金纸就是在竹纸的基础上再加工而成。
  “本宫也是看出这与洒金纸有些类似,那孩子对自己信心不足,本宫希望你能给她些帮助。”
  “哦,对了。她是曲涧余家的。”
  “叫余敬惜。”                        
作者有话要说:  

  ☆、澄心笺

  这间画室分里外两间,里面是个小小的佛堂,外间临窗有张枣红木几案,不过那不是作画地方,作画的桌子是屋中间长约三米的巨大紫檀翘头条案,靠墙一排圈椅也是枣红木的,间隔的小案上或瓶花或香炉或果盘。
  余敬惜跟随昨日的年迈公公走了进来。
  “先在这里候着。”
  余敬惜忙敛眉行礼,她可是打听清楚了,这个刘公公是高圣夫后在世时指给刘贵君的奶父。
  刘公公指挥两个小公公将窗边的枣红木几案抬过来靠画案摆好,这时门上的纱帘被挑起,一个银灰小甲花青蓝裙裤的少年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短款青衣白裤的小侍提着一只小木桶。
  “刘公公。”少年施礼的动作行云流水极具美感。
  身材俊婷修长,纤合适度。 一把青丝用同样银灰的发带束在脑后,发梢过腰,弯腰的时候余敬惜注意到他轮廓漂亮的耳朵和耳垂上青翠欲滴的水珠耳饰。
  站直身就如一株挺立玉兰让屋子里凭白亮了三分,眉目嘴鼻无一处不典雅,余敬惜想起一句话:“君当如兰;幽谷长风;宁静致远”
  噗嗤,青衣的小侍一声轻笑。
  却是余敬惜将脑中所想诉之于口,刘公公含笑点头表示认同,公子白玉的耳朵染上浅浅粉色,水色唇轻轻抿起。
  余敬惜倒是没觉得不好意思,自己本来就是好意的夸奖:“唐突了。”
  这样洒脱的态度反倒不让人觉得先前的举动轻浮。
  余敬惜在心里赞叹,周朝是个好地方啊,这里虽是女尊但男子却不扭捏做作,丽质天成。小时候是可爱小正太,大一些是翩翩美少年,再大些是中年气质大叔,连刘公公这样年纪也气韵不凡鹤发童颜。
  “贵君再有半个时辰就会过来,将东西摆起来吧。” 
  小公公从门旁提起两个很大带盖的竹蓝放置枣木案上,那公子走过去揭开盖子开始从里面取出各式各样的画具。
  青衣小侍把木头的小桶放桌边的地上,也想上去帮忙。
  “都跟我出去吧。”刘公公轻咳一声:“贵君不喜人多,大公子和余小姐留下即可。”
  这话刻意看着那青衣小侍说的,哪位主子还在外面等着呢。
  小侍一脸的不情愿,看看自己公子没反应,也只能怏怏的跟着众人走了出去。
  余敬惜不好意思独自坐下,只好举步走到那公子对面帮忙一起整理,屋子里一时间只有瓷碟笔砚碰撞的轻响。
  这位公子没有穿宫里的深蓝服饰,余敬惜猜测难道是跟着贵君学画的学徒?待看到桌上摆得顺序错乱的画具时,又觉得不太像,能伺候贵君笔墨,这些入门知识应该有才对。
  仓吉儿心中有些苦闷,他以为刘公公会向余敬惜介绍自己,他都已经在心里演练揣测过余敬惜可能有的反应,或面露吃惊或是直接问起庚帖一事,自己该如何应对。
  却万万没想到刘公公什么都没说,直接丢下自己走人。
  当然刘公公也有自己的思量,这世上女子为尊,让一个女子低头向男儿讨教,怕是不容易拉下脸来。现在我把人都带走了,你们两个是同行,关上门对对暗语,便是仓公子最后真教了些什么给余家小姐也没人知晓。
  画室的窗外正对一片芍药花坛。
  芍药是“五月花神”,这会子花坛里的芍药已经开始结种,细心的比丘尼用草绳围圈起来以示保护。
  分儿看看高出头顶的窗台,然后使劲用小手拽衡江公主的衣袖:“我也要看。”
  衡江公主将他扶住在花坛沿上站好,右手就一直美滋滋的留在分儿的纤腰上,两个脑袋靠在一处屏息向屋里张望。
  “、、、先要在纸上白描,这需要用到狼毫类的笔,这种叶筋笔就行,还有这种貂毫纹彩笔是用来画细线的。”
  “这种叫板刷,用来大面积平涂和渲染,恩,白描结束后刷底色应该就会用到,所以放这里。”
  “这两支叫分染笔,不不,不是用来画不同颜色。一支笔蘸色,另一支笔蘸水,将色彩拖染开,形成由浓到淡的渐变效果。”
  “这三枝从大到小是大白云、中白云和小白云,也是染色用的。”
  “颜色不能这么排列,要按照水色和石色分类,三原色哦也就是花青、藤黄、胭脂要摆在前面。”
  “这个啊,这个颜色叫曙红。”
  “恩,比胭脂色更正,但是太过艳丽了些,而且不能用来调和间色。”
  分儿有些奇怪屋里的热切气氛,公子的声音委婉轻柔听不太清楚,余敬惜的声音却平和正气字正腔圆。
  “为何不能用来调和?”仓吉儿显得兴趣盎然,仓家制纸这比一般的商家多了许多文化的底蕴,仓吉儿是标准的名门闺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金园书院三试夺魁中就有画试,只是这个画指的水墨写意。水墨画仅有水与墨,黑与白色;追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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