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不知道,我的父亲爱的是在宫里的一个女子,他曾经的师妹。
听说,他师妹和那个皇帝都被父亲杀了,他还把他们的孩子带了进来。
为何不斩草除根?父亲说,这是控制轩辕国很好的棋子。要万人之上的话,这个婴儿很有用处。
然后我就被灌输了要当上轩辕国皇帝的思想。
并不是为了谁,并不是听他的命令。而是,只有立于最高点,我才不用再听人摆布。
人人都说,断华教少主冷血无情,但天资聪颖、容貌瑰丽、绝世无双。
是这样的么?被别人敬畏的同时,也是被人厌恶的存在。
在我学习那些东西的时候,我总觉得,这些我全都学过,全部都会。包括武功、兵法、医毒、甚至整个断华教,都异常熟悉。
冥冥之中,我似乎在等待什么。等待什么?不知道。
直到十岁那一年,练剑过后,我在枯萎的昙花中久久站立。
这昙花像我,还是我像昙花?
我宁愿绽放瞬间的炫丽,也不愿一生都平淡无奇。
思索间,我察觉到有人靠近。
脚步轻快,却不像是有内力和轻功。这样的脚步声,只是说明,她很快乐。
快乐?这对我而言,是多奢侈的词汇?
她也很机敏,感觉得到我的敌意,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那是一个矮小的女孩,身子几乎是圆的。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胖的人可以跑那么快。
当她终于看到我的时候,那双眼里,是和别人完全不同的东西。
她可以毫不掩饰她的惊艳,她的眼里一片澄澈,一望便见了底。
那么简单的人,简单到……让人看不透。
看不透。世上竟有我看不透的人。而她,明明是这样的简单。
她朝我扑来,她没有任何畏惧,她似乎从没有想过我会对她不利。
很简单。不是么?
她叫我什么?镜花花?这是什么称呼?
但是很奇异的,不觉得讨厌,甚至觉得……熟悉?温暖?
后来才知道,她就是生来注定被人利用的那个婴儿,月落依。
只是短短一次见面,她就让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我时常会想,再过几年,这个胖娃娃会变成什么样?
她说要我变成她的男人。我竟没有觉得厌恶,隐隐有些期待。
五年。五年里我了解她很多事情,我让熏在她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不过她替人取名的本事……真叫人哭笑不得。
她和熏很好。她可以和熏一起吃一起睡。她没有男女之别。她如何如何胡闹。她其实很聪明。她毒术一流,但嘴上功夫更好。她总是那样没心没肺的笑着。
诸如此类的事情,我都再熟悉不过了。脑中也会描绘出她做了坏事之后的笑脸,那样生动鲜明。
五年之后,再次看到她,她的眼神如初,她的行为如初,她的思想如初。
是她被保护的太好,还是她太会保护自己?
她的轻功……很好。似乎,她和飞仙派的某人有过交集?
我突然很想试验一下,她的武功到了什么地步。
她没有什么内力,但轻功的确是好。如果不是因为我自小有深厚的内力功底,我的轻功根本不如她。
派去蝶姬,结果是完败。她的毒术……已经不算是一流,而是顶级的了。
这样一个年幼的女孩,为何会有这样的造诣?
若我是奇葩,那她也算是异类了。
而她,却连圣兽都能驯服。那只白虎明明凶猛的很,在她面前,乖如家猫。
她弱小,她不堪一击。可她又是那么的顽强,她可以堂堂正正的说,她要杀死我父亲,她要嫁给我。
我羡慕。羡慕她的无畏无惧,羡慕她的没心没肺。
我没有把她的话当真。一个那么小的女孩,她哪来的真情实意?她怎么会有忠贞的爱情?
爱情这东西,我不信。所以,我不信她。
她仿佛不懂何为放弃,或者她真的以为我不会伤她?
从她眼里,我看得出,她是怕我的。一旦被惹火之后,她可以不计后果的,吻我。
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杀她?下不了手。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还是……舍不得。
将手放在她脆弱的脖子的那一刻,我在犹豫。当她的泪水滴在我的手上,我的心竟然在发颤,手像是被灼烧似的痛楚。
危险。这个小女子对我而言,是危险的。我应该除了她。我必须除了她。
我知道她和飞仙派新掌门夙曦有关系,后来查出夙曦就是凤羽国送来的皇子。
他们之间这样的联系,难道只是个巧合么?轩辕国不要的公主,凤羽国不要的皇子。
但这一层关系,也可以很好的利用。
这个小女子,她真的只是喜欢美人么?
她对美丽的事物有一种很执着的追求,她甚至不会掩饰自己贪婪的眼。
若是我没有这等容貌,她是否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名利地位,她似乎并不放在眼里。起码,没有美人合她的胃口。
看不透啊。而她,却用一副看透我的模样对我笑。
不可能。我不信。不信这张面具下的东西她能看透。
她做来的刹那芳华,不精致,不美味,但是,我却爱不释手。
透彻。她亲手做的东西,有一种把我的心暖了个透彻的感觉。
不是她做的,哪怕再美味,也没有任何感觉。
她说,只属于我一个。是糕点,还是人?
她的眼神,对我的迷恋,也是那么透彻,清清楚楚的映在眼中。
她说她为了我,为了我去学厨艺,为了我早起晚睡,为了我……
是我的。属于我一个人的。
她呆愣愣的说出这话的时候,我胸口有什么要溢出来了。
她吻上来的时候,我没有想过要反抗。我只是,只是想要抱住她。
明明只是一个小丫头。
她的种种行为,竟会让我觉得,快乐。
她这么个胆小的丫头,还敢窥视我沐浴。
她该清楚,从她踏进我院子那一刻,我就能察觉到她。
月落依,看起来是个糊涂人,做起事来……也是一样糊涂。
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滚进房的时候,我差点笑出声。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看着她出糗,等着她唤我。
她的轻功是绝顶的,但是气息紊乱的不像话。当真有些功力的人都能察觉她。但似乎,本人不知道这点。
逗弄她,本该对我来说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做起来,却非常的理所当然。
她绯红的脸颊,急促的呼吸,颤抖的身子,很可爱。
她的眼眶泛红,我竟徒生怜爱之情。撤离。必须撤离。
谁知,她把我撞进了浴桶,措手不及。
她说,她懂我。她说,她知道我怎么看她。她说,我不能轻视她,就像不能轻视自己。
她知道,她知道我轻视自己。她竟然知道。
月落依,该死。必须得死。
我告诉自己,不杀她,只是为了利用她。我不能去发掘心中某个地方,某个已经软化的地方,对她的依恋。
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那时候要留下她的衣服。后来我曾想随手丢弃,还是,舍不得。
隔天她来找我,我同样不想把衣服还给她。为什么?
当她说,我的衣服是定情信物的时候,我只觉得她在说笑,不知怎么很介意。她调笑的脸,让我感到心里不舒服。哪有……那么随便的说出定情信物的?我又是在介意什么?
她送我一个结,她说不会有第二个,她说这是她的真心。
她的真心?她真有这份心?我不信。我还是不能相信,她对我有情。
她问我,为什么不对她好点。
为什么?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舍不得她,为什么我放不下她,为什么我忘不了她。为什么?
那个红色的结,我忍不住将它挂在身上,但只是一天便遗落了。
心里开始空落落的,突然害怕看到她那张泫然欲泣的脸蛋。
然后我让人在外面找了很多武林高手回来,借由杀人来挥去心中的异样。
她在看。她没有害怕。她在笑。
自从十岁那年遇到她,我不知为何就知道了手上的镯子如何使用。
恍然在梦中,有谁与我说,“冰璃丝可是世上最坚硬也是最柔软的武器。不过,它有个致命弱点,不耐高温。可要小心,不要被火烧了哦。”
用冰璃丝杀人,不会沾上血。仿佛神物。
月落依几乎每天每时每刻都会来缠着我,而我,也不讨厌。
她那时候,第一次说,喜欢我。内心深处,什么地方被填满了。
她总是有一些诡异的说辞,辩的人无法反驳,本来就是歪理,何苦和她计较?
我不愿去承认,我在被她吸引。
在离教之前,她把我拉到昙林,在月夜下吻我,定下誓言。
她把那个结再次给了我,我忍不住又想说出强硬的话,但她用悲戚的眼神阻止了我。
她说要留住昙花的芳华,她说要为我刻下永恒,她说她很喜欢很喜欢我,她说让我记得她的好。
不可否认,那一刻,我的心,跳的厉害。“不信”的决心在动摇。
我靠近她,其实想要抱着她,想要吻她。
但是不行。我该杀了她。
我真的该杀了她。因为,她会影响我的心,我的情绪。这样下去,我是不是,会为她失控?
结果,那个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女子,却没有来送我。
当时,如果她来,也许我会带她一起走。如果她叫我不要走,也许我当真会留下。
没有如果,也就没有也许。
在江湖上游走不久,我已经是名声大噪,没有人不知道断华教教主月下镜莲。
随后我认识了她,亦仙如。
我一边和她结交,一边私下查她的身份。发现她是个没有过去的人。
越是没有过去,越是藏着很深的秘密。
说实话,我很欣赏她。举止优雅大方,面纱下的容貌想必也是不俗。她的气质,比起皇宫里的公主妃嫔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让我想起了轩辕国的前身,奕国。听说奕国的长公主跌落山崖?
但是最吸引我的,是她丝毫不矫揉造作,是她敢爱敢恨,想什么就说什么。虽然温柔典雅,拒绝人的时候却毫不手软。某方面……和“她”很像。
相处一段时间之后,我觉得我们很相配。同样冷静自持,同样城府极深,同样不相信人。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站在我的身边。因为她不会影响到我,只会对我有帮助。
本来只是一年,我便要回教。可是想起那个没心没肺的女子,想起属下报告说她与熏还有那个轩辕煌汜派来的轩辕景眠亲密的不得了,我就……受不了。
不回去。绝对不是因为她。不是。
和亦仙如在一起很好,也很舒服。我们彼此都清楚对方要什么。而我们也的确有假戏真做的迹象。
凤羽溯溪,碰上他是个巧合。但是他说的话就不是巧合。
他说,他的小丫头可好?他说,那个丫头的确惹人怜爱。他说,迟早他是要把她接走的。
忍受不了。一个。两个。三个。还有多少个?
动手。第一次完全没有预谋的出手。凤羽溯溪只是轻功好而已。但我不能杀他。他会是凤羽国下一个皇帝。
利用月落依。这是从一开始就决定了的。利用一次是利用,为何不利用她周旋于这些男子之间呢?可是,为何心里闷的发慌?
回去吧。想见她。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疯疯癫癫的。她看见亦仙如,为何那么平静,那么自然,那么有礼?她不嫉妒么?她不介意么?莫非她真的,不喜欢我?
亦仙如说,她从未见过像月落依这样无暇的女子,眼中澄澈心无芥蒂,而且,心如明镜。
心如明镜。月落依?她知道的很多,她不说,她在装疯卖傻。
虽然她还是像过去一样时时来找我,但却疏远了很多,不再有……亲密的举动了。
镜月水榭。我没有想到她真的能成就这么一方乐土。我的枕上,还留有她的气息。
心乱了。不想再有别人入住这里。然后再把她,锁在身边。
她留得住昙花的美丽,她却不奢求留住我。
她如此胆小,而且还很自卑。
其实这两年,她的武功高强了许多,也……越来越貌美。
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
令人怜惜。但怜惜她的男人太多。反而让我觉得,她真的好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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