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看欧阳皓,再看看徐鸿飞,然后,轻轻的笑了:“我会努力振作的。”
幸好,生命的雨季中,他仍拥有真挚友情。
徐可颐看到他终于稍有一点回复旧观,十分开心,忙前忙后的替他安排许多节目。
为了他,甚至请同学回来开餐舞会。拉着他大跳交谊舞,又忙着安排她的女同学同他跳,倒把欧阳皓冷落在侧。
其实,她不需对他这么小心翼翼。虽然一直跟她斗嘴调侃,其实,他对她,一直是感激的。
是她收留了掉到这个时空的他,给他吃给他住,教他适应这个世界。虽然他封她作头牌妖女,虽然她也喜欢以她的成语轰炸来欺负他,可是他心里,其实真是感激她的。
况且,关于他的这次情伤,压根不关她的事。
她一心要保护好他,不让他独个出门。偏他不领情,还要想方设法偷跑出去。
所以,是他咎由自取。
跟她也说了好多次,要她别为他内疚。她笑吟吟的说:“死小白,你伤不伤心关我啥事?我才不难过呢。”可是他却看到她一转身,肩头就落寞的垂了下去。
她就是嘴硬。
所以,他一定要赶快好起来。
让欧阳皓他们担心都还罢了。让他的恩人兼女孩子担心,这简直不是一个男人能做的事情。
这一天,被徐可颐与欧阳皓拖去扬帆保全。虽然他跟欧阳皓都许久没来上工。徐可颐说:“那不行,再这么纵容你们下去,大哥赔光老本,一定要找我麻烦的。”
卓不凡轻轻的牵牵嘴角。哪有她说的那么严重。他知道,她不过想他多出去走走,透气。
在公司里,他遇见了一个脸圆圆,眼睛也圆圆的女孩子。
谢宁宁。
他跟她不熟,只知道她是可颐的好朋友。
据他观察,谢宁宁以前好象喜欢过欧阳皓,但是在知道可颐跟欧阳皓交往的事情之后,很大方的给予祝福,是个很坦荡的女孩子。
不过以前她看他的眼光不知道为什么,十分歧视。
象这次,她亦当他透明,径自跟可颐咬耳朵。咬了一会她突然大声叫:“什么?要给他介绍女朋友?”
他诧异的投过去一瞥。她看到他看着这边,脸红了,声音又低下去。
他再走开一些,以免耳朵太灵,把她们女孩子的悄悄话不小心听进耳朵里。
就这样,还是隐约听到了几句:“……不是说他是小受吗……真的?……小白脸……”
受……
他的心中惘然了一下。还记得可颐同他解释什么是攻,什么是受。那个时候,他其实是快乐的。悄悄偷腥成功般的窃喜。
所以,师父说得对啊。做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得光明正大,问心无愧。
他没有做到,所以,有这场情劫。
“啪!”
他转头看:什么声音?
是谢宁宁的凳子被踢翻在地的声音。短发俐落的谢宁宁正向他奔来。他的心里一酸,那个她,也是短发的女孩子。
谢宁宁站在他面前:“可颐说,你是武林高手?”激动得两眼亮晶晶。
他奇怪的瞄了可颐一眼。她不是让他不要随便暴露身手,以免让科学狂人绑架了去?
徐可颐走过来,微笑:“宁宁是跆拳道高手呢。小……小卓,你就跟她比划两招,让她领略武术的神妙之处。”回过头去,她对谢宁宁挤挤眼睛:“宁宁,你可要保密哦。”
他啼笑皆非。莫非可颐怕他太闷,特地替他找陪练来活动四肢?
其实只有欧阳皓才是他最好的拆招对手。跟面前这个女孩子……他真提不起兴趣。
可是也不便拂了徐可颐的一番好意。她总是替他着想吧。他带着谢宁宁,来到公司附设的练习室。
放轻了力道,放缓了招式,可是没有十招,谢宁宁便已无可避免的跌倒地上三次。
接下来,这名对他一向不屑的女孩子改以崇拜的眼光追随他,直接宣布她成为他的粉丝。
粉丝,那不是一种食材吗?他有点迷惑。徐可颐笑着在旁边说:“那宁宁你这叫什么粉?卓粉?凡粉?还是白粉?”
“白粉!”谢宁宁脸色古怪。这个名词他是知道的:“可颐,你不可以吸毒!”他语重心长的说,“吸毒是很不好的行为。”
谢宁宁自从崇拜他了以后,看他什么都顺眼:“不凡,你好有幽默感哦。”连称呼都由喂升级成了亲昵的叫他“不凡”。
女孩子,都是难懂的生物。他苦笑着,接受表扬。虽然他不知道,关于拒绝毒品的劝告,如何跟幽默感挂钩。
慢慢的,谢宁宁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他的生活圈。以前她都爱跟可颐单独私语,现在每次她来,可颐都要叫上他一起。
终于有一天,徐可颐同他挑明:“小白,你对谢宁宁有没有意思?”
他钝钝的问:“你什么意思?”
徐可颐以手加额:“天,小白,宁宁喜欢你。这么明显的事实,你莫非看不出?”
他……他以为那种感情,叫做崇拜……
徐可颐拍拍他的手背:“小白,宁宁是个很单纯直爽的女孩子。不然,你试着跟她交往一下好不好?”
他迟疑的说:“可颐,谢宁宁她真的?”
徐可颐凝视他,大眼睛里满是期待:“嗯,真的。你要不要给她这个机会?”
一向寡言的欧阳皓也在旁边帮腔:“小卓,不如试试?”
“可是……”他还有点挣扎。怕痛,亦怕引起旧伤的痛。
徐可颐小心翼翼的说:“沉溺过去的话,一直都不会有新生机会。小白,你要对自己负责,总得给自己一个复苏的机会。”
他说:“可是这样拿别人来当疗伤剂,岂不是很不道德?”
徐可颐浅笑:“没有不道德啊。宁宁也知道你前不久失恋了。她说,她喜欢你,你接受,那就算她当疗伤剂她都认;你不接受,也没关系,我就跟宁宁说不行去。”
他有点怔怔的:感情的事,可以这么潇洒,一是一二是二的,处理得这么干脆?
欧阳皓说:“小卓,试着交往吧。没人逼你一定要跟谢宁宁开花结果。只是试一试。”
他想了好久,终于说:“那就……试一试吧。”
其实,可颐有的话,还是很有道理。
若不能放下,他永不可能新生。
再见,过去。
现代 第11章
深夜。
凤凰面无表情的坐在电脑前。房间漆黑一片,唯有显示器里透出的荧光,映得她一张脸明灭不定。
之前出了一些小意外,令她以为自己形迹已经暴露。确定一切正常之后,她才又出来活动,扮成各式各样的人,在阳明市及周边数个龙帮势力所及的城市小心的探听消息,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的蛛丝马迹。
两个月时间飞快便已过去。
可是,找不出龙玺,甚至,找不出龙玺仍然生存的可能性。
龙玺出事以前的情形,倒是一点一点拼凑成形。据说,出事之前就已经有了小小迹象,非细心的人无以解读。首先,是老爷子亲自秘电龙玺要他回龙帮老爷子住的雪苑。其次,龙玺在见老爷子前,横刀堂的人马有近三分之二都埋伏在雪苑附近待命。
埋伏了这么多人马,可是龙玺又只带了何以和张秀两个人回到雪苑。据说一回雪苑,就由龙烈阳叫他进入秘室,关门秘谈。
谈话的内容无人得知,只知道龙玺出门时,脸色非常惨淡。当然,他们解读为他叛变的阴谋被拆穿,心神大乱所致。
然后风澈的人马从秘室四周涌出,轻而易举缴获了龙玺身上的武器。龙玺没有反抗。这也被解读为他作贼心虚的又一力证。何以和张秀则潜逃,不知所终。
龙玺叛变龙帮的罪行由风澈宣布,他沉默不语,未作任何辩解。在风澈宣布罪名之后,他被立即带往断魂崖上执行帮规。其时龙烈阳并未现身。龙烈阳的情妇雪姨倒是在场,表明立场支持风澈的决定。
风澈一枪命中龙玺心脏位置。龙玺被子弹的冲击力带得跌落山崖。山崖下的海湾,曾有过鲨群出没。所以,虽然没找到他的尸体,但是现场所有人都断定,龙玺必死无疑。
因为所有人都看到,那颗子弹,确实命中了龙玺的心脏部位。断魂崖上,甚至还留有子弹命中他时,创口处迸出的血迹。
她无法相信这样的结果。太可笑了,龙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去!
他,那样骁勇的一个人,会在兵戈加身时,毫不反抗?
会默默不语,任由风澈向他扣上叛变龙帮的罪名?然后再一声不吭的任由风澈处死?
她真想捏碎那些所谓“知情人”的喉咙。
他们说的那个人,真是龙玺?
除非龙玺性格突变人格分裂。整件事里,龙玺的表现,没有一丝正常之处。
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纵然所有的人都证明龙玺绝无可能生还,她……仍会存疑!
既然随同前去的张秀与何以都可以成功潜逃,那么龙玺岂非更加可以?
而以张秀与何以对龙玺的忠心,怎么可能在龙玺被围困之际不尽护卫之职,反倒无声潜去?
总之,疑点重重。
龙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死去!
还有义父,在整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龙玺被“处决”后的第三天,龙烈阳宣布退位,传位给风澈。然后,是对龙帮内部反对声音的大清洗。横刀堂一大半的人马在这场大清洗中丧身。龙玺曾经的支持势力一夕间消失迨尽。
有没有可能,义父在与龙玺秘谈时,就已经被风澈胁持?
可是就算这样,也顶多只能诱捕龙玺。如果传言属实,又是什么令到龙玺二话不说,束手就擒?
她知道龙玺对龙烈阳忠心。可是,忠心到甘愿背负骂名就死的地步?她不相信。龙玺不是那样的傻子。
疲倦的躺到床上。双眼望着屋顶,没有焦点,带点惘然。
她的眼光,已经穿越了久远的岁月。
回到过往。
那段她不知如何界定情感指向的过往。
按说应该是痛苦的。那样大的训练量,永远跌下去又自己忍着痛爬起的经历。教官永远苛刻,同伴之间永远是带着戒备的竞争关系。
可是为什么回想起那段在横刀堂的日子,一直以来,冷漠的心中,竟也会泛出丝丝温馨?
因为龙玺吗?
因为他,再艰苦的日子,竟也可以甘之如饴吗?
雪舞堂偷窥回来后,每隔几晚,龙玺就会抽空来指点她。
第一次,是深夜十一时。她原该疲倦欲死,可是她偏偏听到了门上轻轻的哔剥声。她疑惑的开门。
龙玺站在门外,笔挺的身姿,毫无倦意,眼睛在昏黄灯光下亮得慑人。她的心跳一下子加速,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很累?”龙玺问她。
“不。”她本能的摇头。她答应过龙玺,要努力。努力在此刻就是,别人都说累,她不说。
孩子天真的逻辑。
龙玺点了点头:“好,跟我来。”
她甚至没有问龙玺要带她去哪里。她已经察觉,龙玺不喜欢多话的人。
去到龙玺住的院落里。两百多平方米的地库,是龙玺私人的健身室。他同她说:“你下午输给何以?回忆你当时的动作,再做一次。”
深夜的训练场,空荡荡的只有他与她两个人,在她心里,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她出手,长棍先向左挑,然后划个小小圆弧对着龙玺击下去。
龙玺一侧身,反手抓住棍子,身子抢上前,那只手顺势抹上去。她只觉得虎口一痛,长棍已经落入龙玺手里。
“呵!”她惊喜的叫了一声。
“明白了?”龙玺盯她一眼。“不要跟人比蛮力。”
她赦然的忆起下午同何以硬刀硬棒乒乒乓乓打成一气的场面,心里不知怎么,涌上了一丝窃喜。
她的技巧日渐进步。
可是,在平时训练中,她还是时有败绩。
“玺哥哥,为什么……我本来是要斩何以的手腕,可是他拼着受我手刀一击,也要反肘攻我小腹,害得我只好临时退开。因为我的力量始终没办法跟他们比,所以就算我跟他都一样击中对方,那我造成的伤害也会比他造成的小。怎么对付这样的情况呢?”
龙玺沉默。
她祈求的望着他:“我知道你要我自己想。我已经想了很多次了,可是,我是女孩子,始终力量比他小,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
龙玺摇头:“错。”
“你缺少的,是一种气势,一种源于对自己有信心的气势。象你这样成天想着自己是女孩不够力量,怎么可能有气势?没有气势,对方自然不会被你的攻势所慑。”
她一下子想到她第一次见到龙玺的情形。
那种千军万马之中也所向披靡的气势。那种令人寒冷到骨子里的气势。
不能不承认,龙玺说得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