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感到了顺德公公语气中的友善,女孩儿微微笑了一笑,然后看了看窗外,说了一句令顺德公公很是迷惑的话,那话里,似乎带了几个地名,好像是什么沧海巫山的。
还没等顺德公公回味出那话里的意思,女孩儿端出食盒里的东西,在顺德公公的面前,慢慢吃了起来。
七夕(三)
戌时一刻的时候,天嘉皇宫的西边,突然起了大火。由于天气干燥,大火蔓延得很快,一时之间,只见整个西边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延和殿的宴会临时取消了,征西王和五皇子临时受命,带领皇宫侍卫分头去灭火。
白荷站在甘露苑的院子里,看着不远处那冲天的火光,心里不知为何涌上了一股强烈的不安。顺德公公离开之后,曾经嘱咐过她,小离姑娘已经歇下了,千万莫要去打扰她。眼下虽说起火的地方是宜宁苑,白荷总觉得有一把火已经烧到了自己的心里,火辣辣的。
苑子里的那位小离姑娘,身份神秘的很。当初顺德公公派她来伺候这位姑娘的时候,曾经一再叮嘱她:少说话,多做事,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白荷一直恪守着自己的本分,专心伺候人,也从不多说一句话。不过,通过身边那些姐妹们的议论和顺德公公对这位姑娘的态度,白荷隐隐觉察出,这位姑娘绝非一般人。
白荷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入了宫,由于她勤劳诚恳,很快便得到了宫里人的喜欢。白荷出身于一个破落的镖师家庭,自小便习了武功,一次偶然的机会,她会武功的事情被顺德公公发现了。几番试探之后,顺德公公发现她确实是一个本分的姑娘,便将她调到乾清宫专门服侍皇上。而在两个月前的游园会之后,白荷又被顺德公公派去服侍甘露苑的这位小离姑娘。
说起这位小离姑娘,倒是一个安静随和的姑娘。进了苑子之后,她也不多说话,发呆的时候居多。平时有空的时候,她会常在苑子里四处走走。顺德公公曾经嘱咐过她,不要拘着姑娘的性子,所以大多数时候,白荷知道她在苑子里闲逛,也不会去打扰她。
只是,眼下这火越起越大,还是先把姑娘叫醒再说,否则等下火势蔓延到这里,来不及逃出,那可就麻烦了。白荷谨记着自己的职责,伺候好姑娘,保护好姑娘,还是先到房间里叫醒姑娘再说罢。
想到这里,白荷连忙返身往房子里跑。可是,当她打开房门的时候,却傻眼了。房间里面空空如也,哪里有小离姑娘的半分影子。
白荷当时就慌了,莫非姑娘跑到外面看火去了。可是顺德公公告诉过她,一定不能让姑娘跑出甘露苑的呀。
揣着一颗砰砰乱跳的心,白荷折转了身子,在苑子里四下找了起来。
说也奇怪,原本这苑子里除她之外,另外还有几个宫女姐妹的,但是此刻她们竟然都不见了人影儿。
白荷匆匆地跑着,一边跑一边四下张望。平时姑娘爱去的几个地方几乎都找遍了,还是没有看到姑娘的影子。
怎么办,在宫里失职可是大罪名呀!白荷紧张极了,不知不觉中,她跑到了苑门口,耳边也听见了一阵阵整齐的脚步声。
白荷推开苑门一看,只见一大群侍卫正手提着灭火的工具,往不远处而去。在那一大群侍卫中间,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极为显眼。那个人剑眉星目,英武不凡。白荷一眼便认出,那是五皇子殿下。五皇子为人一向严肃冷漠,宫女们提到他的时候,都是带着敬畏和崇拜的语气的。白荷在乾清宫服侍皇上的时候,曾经亲手为他端过茶。五皇子虽说为人严肃,但是他俊朗的外表还是俘获了不少宫女的芳心,白荷就是其中的一个。
眼下见到心上人出现,白荷的一刻芳心也忍不住扑通扑通跳动起来。想起平时姐妹们说过的那些话,白荷鼓足勇气,上前一步,大声唤道:“殿下,奴婢有事禀告!”
脚步声太大太嘈杂,就在白荷担心着五皇子殿下是否听见自己的声音的时候,那个英俊的男人眼睛突然往白荷这边瞟了过来。
白荷的心几乎跳出了自己的胸腔,她大着胆子,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五皇子的浓眉拧紧了,他轻轻冲身边的一个侍卫说了一句话,然后走到白荷的身旁。
“说罢。”他的声音干脆利落。
白荷不敢看五殿下的那双眼睛,她低下头,把小离姑娘不见了的事情如实禀告了五殿下。也许是这么近地见到了心上人,也许是一时不见了小离姑娘心慌了,一向稳重的白荷竟然忘了顺德公公说过的“不要把小离姑娘的事情告知任何人”这句话。五殿下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将来也许就是做皇帝的人,告诉他应该没有问题罢,白荷是这么想的。
脚步声渐渐消失了,白荷迟迟没有听见五殿下的回应,便忍不住抬头一看。这一看,她觉得费解了,五殿下的眼睛正怔怔地看着远方,脸上的表情也是似喜似悲。
良久,五殿下回过头来,他对着白荷道:“你先呆在甘露苑吧,我、、、马上就派人去找她!”
不知道为什么,白荷觉得五殿下在提到“她”字的时候,嗓音有点微微的颤抖。不过,既然五殿下答应找人,应该就能够找到。白荷想到这里,将那颗七上八下的心稳稳地放回肚子里。
皇宫的这把火起得奇怪,不过有征西王和五皇子亲自坐镇,灭的也快。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火势便控制住了。这时人们才发现,起火的地方是兰嫔所居的宜宁苑。惊魂未定的兰嫔后来告诉大家,原来她们苑里的宫女看见七夕节临近,便做了几盏花灯来玩。估计挂在树上的时候,花灯被风吹下来了,然后便着了火。所幸的是,着火的时候大家都还没有睡觉,也就没有人员的伤亡。
白荷等了大半夜,也没等来五皇子殿下和小离姑娘。倒是天快亮的时候,顺德公公过来了。白荷低着头,怯生生地把昨夜发生的一切告诉了顺德公公。顺德公公听了白荷的禀告,吓得脸都白了。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好几个回合之后,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在白荷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就是因为这句话,白荷离开了天嘉皇宫。
顺德公公说了这么一句话:“白荷,快逃命去吧!”
远行
天亮的时候,京州城的各个城门口,突然涌现出了大量的士兵。他们手持兵器,对出城的人们进行了仔细的拦截和盘查。
见此情景,京州城的城民们议论纷纷,猜测着这皇城内是否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半个月前,皇宫内的厮杀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城民们。后来大家才知道,原来是大皇子和徐相勾结,想要逼宫,可惜皇上早有觉察,将反叛之人一举擒获。此后的那几天,京州城的各大城门也实行了戒严,说是要清除叛贼,以免有漏网之鱼。难道,昨天晚上,又发生了类似的事儿?
没过多久,有知情人透露说,昨儿晚上,最得圣宠的宜宁苑似乎是着了火。这起火的原因说也奇怪,竟然是几盏花灯引起的。这皇宫里的事儿,传出来的十有八九是隐瞒了真相的。说不定,是有人想对皇上不利,所以在宜宁苑放火呢!现下各大城门守得那么紧,估计是想抓住那放火的真凶罢!
卯时二刻的时候,城西的街道上,缓缓行来了一队异族人。他们均是白棉布巾裹头,面上覆以白棉布面罩,身上穿了白棉布长袍,显然是天竺人的打扮。天嘉国与天竺交界,两国之间常有商人相互走动,所以天嘉人对天竺国的打扮并不陌生。当那群天竺人缓缓行至西城门的时候,被守在城门口的士兵客气地挡住了。
天竺人当中,一个皮肤极为白皙,头发却是黄色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用天嘉语说道:“这位兵爷,我们是天竺使者,今日出城是要返回我国,并无他意,还望兵爷放我们出城。”
众士兵中,一个看似小头目的年轻男子闻言,忙冲中年男人行了一个礼:“我们并无为难使官大人的意思,只是上头有命,我们亦不敢违命而已。使官大人只需叫手下打开行李,我们稍微看一下便行!”
中年男人听了小头目的话,后退一步,在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男人耳边轻轻嘀咕了几句话。年轻男人微微点了点头,中年男人手一挥,身后的几个天竺人便将马车内的行李箱搬了下来。那群天嘉士兵正欲上前翻箱检查的时候,一人一马如飞而至,马上的人扬声大喊:“休得无礼!”
士兵们住了手,就见一个侍卫打扮的年轻人翻身下了马。小头目一见年轻人,连忙躬身为礼:“见过郭统领!”原来来人竟是五皇子的近身侍卫郭廷。
郭廷也没有理会那小头目,而是冲那群天竺人微一抱拳:“使官大人,小人奉了殿下的命令,特来送送使官大人。刚才这群有眼无珠的家伙若是冲撞了使官大人,还望大人看在殿下的面子上,莫要见怪!”
黄头发的中年男子闻言,笑眯了眼:“郭统领哪里话,兵爷们也是奉命行事,说不上冲撞!”
郭廷转过头,大声喝道:“你们几个,使官大人大人大量,已经不怪你们了,你们还不快帮使官大人把行李收拾好!”
那群天嘉士兵面面相觑,终是战战兢兢地把那几箱行李又抬回了马车。
接下来,那个叫郭廷的侍卫又亲自将那群天竺人送出了西城门。
当一行人快到驿馆的时候,郭廷下了马,对着一个身形俊逸的男人道:“文世子,是你吗?”
男人虽是白巾蒙面,但是那双漆黑如墨的凤眼却是漂亮非凡。他点点头:“郭廷,是我,是不是天凌有事、、、”
郭廷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对着那凤眼男人道:“殿下有书信一封,特叫郭廷转交与你!”
凤眼男人上前一步,接过郭廷手中的书信,温声道:“郭廷,天凌、、、是不是还有话对我说。”
郭廷叹了一口气,然后道:“殿下说,他不能亲自前来送你、、、和小草儿姑娘了。因为皇上盯得紧,他若出面,皇上必定会发现你们的。另外,殿下还说,皇上目前绝不会动文王爷,还请世子放心,他会、、、替你照顾文家的。”
凤眼男人低下了头,良久,他才苦涩地一笑:“世事难两全,天凌的心意,璟、、、心领了。”
郭廷抿了抿唇,随即冲凤眼男人道:“文世子,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郭廷还有事,就此别过了,还望文世子多多保重!”
凤眼男人在胸前一抱拳:“保重!”
郭廷腾身上了马,随即一扬马鞭,那匹大马扬开四蹄,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了。
待到郭廷一离开,那个凤眼男人便快速上了马车,翻开了其中的一个箱子。在那个箱子里,堆放着许多的绫罗绸缎,而绸缎的中间,似乎躺着一个人。男人掀开层层绸缎,抱出了一个女子。此刻,女子紧闭双眼,似是昏迷不醒的样子。
“二王子,皇上恐怕已经对我们起了疑了,我们最好快马加鞭离开京州。只要到了云州,有人会接应在那儿,我们才算是安全了。”凤眼男人抱着女子,翻身上了马。
其他的几个人见状,纷纷跃上马匹,策马扬鞭往南而去。
与此同时,天嘉皇宫的御书房内,有两个男人正在那里谈论着什么。两人中,年纪稍大的那一个,褐色的眸子精湛有神,他,正是当今天嘉皇帝。而年轻的那一个,剑眉星目,此刻正跪在地上,他,便是五皇子殿下。
“天凌,你实话告诉我,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儿,你知道多少?”皇帝满脸的怒气。
“父皇,天凌、、、不知父皇所指何事?”五皇子朗声道。
“你当真以为,你所做的一切能瞒得过父皇吗?”皇帝一拍桌子,怒哼一声:“那么巧,宜宁苑起了火,然后甘露苑就走了人。若不是深知皇宫的人有意为之,一个中毒昏迷的女子能自己走出皇宫吗?”
“父皇,”五皇子抬起了头:“小草儿犯了何罪,你、、、要置她于死地!”
皇帝厉眸微眯:“天凌,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你是一名皇子,将来还有可能是一国之君,这儿女私情,你、、、看得太重。父皇对你什么都满意,唯独这点、、、你太让父皇失望了。”
“父皇,”五皇子抿紧了唇:“若是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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