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看了看我,笑着点点头:“公子小的时候,比子廷还要调皮呢!”
真的吗?我怎么也不能把那么温柔的男人和皮猴子联想在一块儿!
婆婆看着我讶然的神色,笑道:“那个时候,他天天闯祸,府里的下人都被他捉弄过,二小姐和三小姐也、、、从不敢惹他,直到、、、夫人去世,他才完全收敛,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咦,不是失去母亲的孩子性格都会扭曲的吗?怎么那个男人却反而变得沉稳了呢?我夹起一个饺子,放在醋里浸了一下,就往嘴里送。
“小离!”“姑娘!”“姐姐!”三个人异口同声的唤我,我愣愣地看着他们,问道:“怎么啦?”
三人齐齐指向我的筷子,我这才发现,原来我刚才夹空了,筷子上面什么也没有,只有几滴醋还在滴答滴答地往下掉。
“姐姐是三心二意的小猫!”子廷刮着鼻子羞我。
我哑然失笑,夹起一个饺子,我故意咬牙切齿地:“你这条可恶的小鱼,我不会放过你的!”
胖小子咯咯直笑,他也学着我的样子,夹起一只小鸡模样的饺子:“你这只可恶的小鸡,本老鹰大王不会放过你的!”然后恶狠狠地一口吃下那只饺子。
就这样,我们一边玩,一边吃,直到肚子都变得圆滚滚的,才停了下来。
吃完饺子之后,胖小子又缠着我给他讲故事。我想了一会儿,问他:“子廷,知不知道年是怎么来的?”
小家伙摇了摇头,大眼睛亮闪闪地盯着我。
“古时候有一种叫‘年’的怪兽,头长触角,凶猛异常。它长年深居海底,每到除夕才爬上岸,吞食牲畜伤害人命。因此,每到除夕这天,村村寨寨的人们扶老携幼逃往深山,以躲避‘年’兽的伤害、、、”我绘声绘色地把那个古老的故事描述给他们听。
“以后,每年的除夕,家家都贴红对联,燃放爆竹,户户灯火通明,守更待岁。子廷今天不是见府里在换对联,准备鞭炮吗,正是为了驱赶年兽的呀!”我笑着对小家伙道。
胖小子点点头:“我明天一定要放鞭炮驱赶年兽。”
婆婆摸了摸小家伙的头:“明天奶奶给你准备大个儿的,但是今天子廷该休息了。”冲我使了使眼色,我明白过来:大户人家里最讲规矩,婆婆明天一大早肯定是要带子廷去各个园子请安拜年的。
伸手捂住嘴巴,我假意打了一个呵欠:“嗯,今儿有点困了,我们回去睡吧!”
胖小子拉着我的衣角,磨磨蹭蹭地不让我走。小翠伸手指了指我的衣袖,我才恍然自己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了。
拿着早就准备好的一个红包,我把它塞到胖小子手里:“姐姐祝子廷今晚做个好梦,明天美梦成真!”
小家伙乐开了眼:“谢谢姐姐!”果真是一副财迷的样子,怪不得要做天嘉国最大的账房先生呢!
可能是饺子吃多了,回屋之后,我还不想睡觉,拿了一本书便倚在床头看。
园子里静悄悄的,耳边听到的,是外面不时传来的隐隐约约的鞭炮声。又过了一年了,我现在算不算已经融入这个时空了呢!我似乎已经适应了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高科技的日子,想到那个凤眼男人,我的嘴角情不自禁漾出了一抹笑,似乎,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也挺不错的呢、、、
窗外传来的簌簌声打断了我的心不在焉,是不是又起风了,那个凤眼男人此刻是不是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了呢!我起身下床,准备去柴房把那些韭菜馅儿的饺子热一热。
门刚推开,一个黑影在我的面前一掠而过。我刚想出声呼救,却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发出声音。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俗称的被“点了哑穴”!
我又急又慌,下一刻片刻,我被人夹在胳膊下,飞了起来。我头昏眼花,周围的东西在飞速地往后退。不是没有“飞”过,以前在杜鹃谷的时候,小五曾带我飞上屋顶看星星,那个凤眼男人也经常带我飞到树上看风景。可是,那都不是这种感觉,那种感觉很舒服,可现在我只觉着难受,肚子里翻江倒海,似乎要把晚上吃的东西全吐出来。
突然,抓我的人停住了脚步。我情急中往下一看,身下是一片竹林,看来我是来到翠竹园了。再次抬头看时,发现有个人拦在前面。我正暗暗高兴,但在看到那苍白的面孔,冰冷的眼神时,心沉了下去。所谓“前有狼后有虎”便是如此罢!
身上一麻,似是有人点了我的穴。我被人放在竹林上,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两团黑影缠斗在了一起。
可能是怕惊扰了王府的侍卫,两个人不发一声,形如鬼魅。这种情形很是诡异,我不能说也不能动,只能任由他们两人争斗。
这两个人的身手似乎不相上下,缠斗了半天也没有分出高低。我正想着是不是想个办法,从竹林上面翻滚下去,眼前银光一闪,一样东西刺入了我的颈部。我只觉得浑身一激灵,然后就昏了过去。
梦里
我迷路了。
长长地路,一直延伸到天际,一眼也望不到尽头。路的两边,开满了不知名的花儿,那花儿色若鲜血,艳比玫瑰,充满着妖异的美。
看见那花儿,我感觉头昏沉了起来。紧接着,一幅幅画面犹如被按下的快门,在我眼前快速播放。
我看见了福利院的李妈妈,她正在给孩子们讲故事;我看见了义父义母,他们正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在草地上漫步;我还看见了一个身着浅紫衣服的妇人,她正在给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梳头发。似乎是觉察到了我的注视,妇人抬起头来——她的面容是那么熟悉,哦,我记起来了,她曾经无数次在我的梦里出现过。
妇人看着我,眼神温柔而惊喜。突然,她冲我招招手,我亦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璃儿,”妇人低头对小女孩道:“你瞧,她来了!”
被唤作“璃儿”的小女孩转过头来,当我看见她的脸时,大吃一惊:她,竟然就是我两年多前的样子!那大大的杏眼,那翘翘的鼻子,那小小的嘴巴,完全是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的元神已亡,而我的身体终于找到自己的主人了?我突然想起我在翠竹园的竹林上发生的那一幕,记得我昏倒前曾见过一个银色的东西刺入我的颈部。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脖子。那里的皮肤光滑细腻,并无任何破损的痕迹。想到福利院的李妈妈和义父义母早已身亡,我的心陡然往下一沉:为什么会这样?我还不想离开那个世界呢,我牵挂婆婆,牵挂子廷,我更牵挂那个温柔俊雅的凤眼男人、、、
“娘,她死了吗?”小女孩的声音如一颗颗晶莹的水珠滚落玉盘,清脆悦耳。
妇人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轻声斥道:“璃儿,休得胡说!”接下来,她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冰凉刺骨,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妇人觉察到了,她松开了手,冲我歉然一笑,她道:“璃儿,你不认得娘了?”
娘?璃儿?我的脑子简直成了一团浆糊:她唤那个小女孩为“璃儿”,现下又唤我为“璃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妇人伤感地看着我,叹了一口气:“璃儿,你真不记得娘了!你知不知道,娘,好想你!”
妇人眼里的伤感刺激了我,我觉得脑门突然被人给扎了一针,刺疼刺疼的。
“娘,”小女孩抓住了妇人的手:“你不是还有我吗?”
妇人笑了:“是,娘有璃儿,娘、、、很开心。”低下头,她声音轻柔地:“璃儿,娘渴了,你去给娘取一杯水来。”
小女孩脆脆地应了一声,一蹦一跳地跑远了。
“璃儿,”妇人转头对我,泫然欲涕:“我是娘啊,你真不记得了?”
我缓缓地吐出一句“娘”,就觉得头疼得更厉害了。有千万根针,在我的脑门里横冲直撞。我吃不住痛,抱住脑袋,呻吟着蹲了下来。
“不想了不想了,娘不逼你!”妇人急了,一叠连声地唤着,手却摸向我的太阳穴,轻轻地替我揉捏起来。
那轻柔、冰凉的触感缓解了我脑中那份难耐的痛楚。我停止了呻吟,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场景:蓬头散发的妇人牵着小女孩的手,正在一条山路上跌跌撞撞地奔跑。荆棘撕破了衣服,刺蓬挂烂了皮肤,她们毫不在意,只管没命地往前跑。
突然,一支冷箭疾飞而来,箭尖直对小女孩的背部。妇人刚好回头,看见这一幕,慌乱中她的身子一侧,那箭便刺入她的左胸,一支没入背后。
妇人的身形一顿,凄凉地看了小女孩一眼,她无声地倒在了地上。
“娘,”见妇人倒下了,小女孩惊惶地叫起来:“你怎么了,娘?”
“娘、、、没事!”妇人勉强露出一丝微笑:“璃儿,你、、、快跑,娘、、、一会儿就追上你!”
“不,娘!”小女孩哭了起来:“娘不要丢下璃儿,不要!”
“傻孩子,”妇人吃力地伸出手,去推小女孩:“我们、、、好不容易才跑出来,娘,怎么会舍得丢下你呢。你先走,娘、、、挡一挡他们!”
小女孩含泪看着妇人胸前不断涌出的鲜血,突然,她大叫一声:“我跟你们拼了!”瘦小的身子犹如一根离弦的箭,急速向山下冲去。她没有看见,她的脚下有一块松动的石头。脚一踏上石头,她的身子便往山下滚去,直至一块断崖、、、
而我,也在一刹那间,明白了过来:在那一世跌落山崖的我,灵魂刚好附在这个跌落山崖的“璃儿”身上,复活了过来。眼前的妇人,是我这具身体的娘亲。可是,既然如此,妇人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抓住那只犹在帮我揉捏太阳穴的手,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很同情这个失去孩子的母亲:“我,不是您的‘璃儿’,我只是占用了您女儿的身体!”
妇人的手一顿,随即抚上了我的脸:“孩子,你终于记起来了!”
我是看见了小女孩跌落山崖的那一幕,其他的可什么印象也没有。
“别着急,孩子,娘会吧一切都告诉你的。”妇人微微一笑:“娘知道,你在另一个世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把一切都给忘了!”
什么?妇人的话犹如一声惊雷,轰地一下在我的脑中炸开了。我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妇人的脸。
“孩子,你姓叶,叫青璃。”妇人的声音柔柔的:“你的爹、、、你一直和娘亲相依为命,快快乐乐地过着日子。可是,娘没有料到,有个恶人要害你,娘不得已,便想尽一切办法想要逃开那个恶人。后来,我们终于寻了一个机会,逃了出来。在逃跑的途中,娘中了箭,而你、、、也跌落了山崖。娘在阴阳桥边,等了你好久,才等来了你的一魂一魄,而它、、、就是你之前见到的那个小女孩。你另外的两魂六魄不见了踪影,要知道,魂魄不全是不能投胎的。娘想了许多办法,才打听到,原来你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多年!”
扑通一声,我跌坐在了地上:怎么会这么乱!我的前一世叫叶小离,我的这一世叫叶青璃,叶小离和也青璃,原来竟是同一个人!我并没有占用别人的身体,我、、、一直就是我自己!
“璃儿!”妇人蹲下身子,爱怜地看着我:“娘知道,这一切、、、很难让人接受,可是,娘、、、没有骗你!”
我抬起头,看着那张曾在梦中无数次出现的脸,终于忍不住唤了一声:“娘!”
唤完之后,我如释重负。
妇人一楞,随即将我一把搂入她的怀中:“璃儿,你放心,娘已经求了鬼使大人,将你的三魂七魄归位,你慢慢、、、会把一切给记起来的。”
我刚想着,记起一切又有何用,我此刻不是已经在黄泉路上了吗,有人在我的头上重重一击,我便又陷入了昏迷当中。
醒来
昏昏沉沉中,我的意识似乎又在一点一滴地回复了。隐隐约约地,我听见有人一直在我的耳边说话,还听见有人在争吵。
“荀,”是他的声音,一贯的温和优雅,却为什么带上了一丝疲倦:“小离现在、、、怎样了?”
“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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