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老婆的脸色、猜测老婆的心思,还是有一手——一般妻管严都有这个特长。
“正事,哦,妈你接着说。”刘晓兰放下柚子。哥哥要上学,不可能永远保护她,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还是不要惹毛母亲大人的好。
“我说要把三轮车卖掉。”陈淑芳没好气的说。她酝酿了半天,除了丈夫,儿子女儿正眼都没看她一眼,她本来准备来个十分钟慷慨激昂的回顾以前,展望未来(参考年终XX大会)……算了,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
“为什么?”刘晓兰问,现在赶集买卖东西,没有别的运输工具,除了小三轮还是小三轮,现在回龙街上的小三轮也不多,除不自家一辆,幺爸家里一辆,还有就是其他村有二、三辆,这样的数量对天宝镇的回龙街来说,还没有达到饱和的程度,就算再增加二、三辆小三轮都是可以赚到钱的。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陈淑芳偏头看向刘建军,刘建军咳嗽了二声,“那个……因为供销社进货要钱……”
“懂了。”刘晓兰、刘鑫点头。因为老爸以前赌,所以家里没有存款,就算这阵子努力赚钱,可是对于供销社前期的投资来说,只是牛身上的一条腿。
“那卖给谁?价钱什么的……”供销社迫在眉睫,但也不能把三轮车贱卖了
38、卖掉三轮车凑钱
不得不说刘鑫和刘晓兰有很多地方相似,毕竟是两兄妹啊。
“就是说,三轮车不能卖便宜了。”刘晓兰附合着哥哥。
“五百块钱,卖给陈村的陈三。”陈淑芳说。
“这个价格还不错。”刘鑫点头。小三轮当时买的时候大约八百块钱,这都跑几年了,卖五百块钱是非常划算的。
“我和陈三谈好了,明天早上一大早就把三轮车交给他,然后我和你妈才去供销社。”刘建军说。
“妈,家里还有多少钱啊?连同三轮车卖的钱有没有一千块钱啊?”刘晓兰看着陈淑芳。三轮车五百块钱,这几天家里跑车和摆小摊算赚个三百块钱,其他……她敢拿以后自己漂亮的鹅蛋脸发誓,陈淑芳同志一定存了私房钱的。
“咳咳!”陈淑芳看了一眼刘建军,发现他眉也没挑,嘴巴也没动,整个一木头,说:“这个你就不要管了,反正进货的钱是有的。”上回她因为刘晓兰学费的事和刘建军打架(刘建军单方面被打),其实她还有三百多块钱的私房钱,一直单独保管着。
“哦。”刘晓兰眼珠一转。当着父亲的面问母亲到底有多少私房钱,这确实太伤她老爸的面子了,虽然老爸在老妈面前一向没有面子可言。
“对了,哥明天星期一了,你怎么没提前去学校啊……”刘晓兰话还没说完,刘鑫就拍着大腿说:“完了!”
“怎么了?”刘晓兰吓了一跳。
“忘记上学的事了。”刘鑫难得急得跳了脚,照理说今天星期天,他应该下午二点钟左右坐车回学校上晚自习,可是因为承包到供销社,家里又招待着方镇长,他竟然忘记了上学这回事。
“哎呀,都是我的错。”陈淑芳刷的一下站起来,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拿去注意方镇长和供销社的事了,竟然忘记了自己儿子还要上学。
“那可怎么办啊?”刘晓兰也不知所措了。
“赶紧的收拾收拾吧……”刘建军急了。
“刘鑫……刘鑫……有你的电话……”突然,从村头传来李老太的喊声。
“电话?难道是班主任打来的?”整个刘家村除了村头李老太按了电话,就是村尾有一家了,其他的都没有电话,高中刚开学的时候班主任问刘鑫要电话,他就给了村头的,自己这个时候还没到学校,应该是班主任打过来的。
“现在收拾还来得及吗?”刘建军问儿子。
“就算你一分钟收拾好了,这个时候还有车吗?!”陈淑芳责怪的看了他一眼,她完全忘记自己刚刚也很慌张,“如果明天去,你们老师会处罚你吗?鑫儿!”
“这个时候也没有车了,就算有车,到学校也十一、二点了,那个时候宿舍的大门早关了,今天就不去了,明天坐八点钟的车去学校,老师应该不会说什么。”刘鑫说。
“刘鑫……刘鑫……”李老太的声音再次响起。
“蠢货,还不去答应一声,让人李姨喊这么久,你好意思嘛!”陈淑芳推了刘建军一把。自从李老太让她和刘建军躲在麻将馆的小屋里,让刘建军看清了那些牌友的真面目,下定决心戒掉赌瘾后,陈淑芳和李老太的关系变得非常好,陈淑芳感谢李老太的帮助,李老太则因为陈淑芳一家子和和睦睦的让她心生感慨,她也是个女人,是因为和老伴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所以才开了一个麻将馆维持生活,她也想做好人,做让村里都称赞的人,打麻将农闲娱乐一下还是行的,如果一门心思扑在上面就有问题了,前些时候李老太握着陈淑芳的手说,为了生活这麻将馆她还是要开的,但她以后如果遇见像刘建军那样的人,一定会劝说他,让他‘改邪归正’……就这样一个老婆婆和一个妇女握着手说了几个小时的知心话,让她们隐隐有了婆媳一样亲密的关系。
家里和开着小卖部的李老太关系好了,刘晓兰就不时受到李老太的照顾,上学、放学路过小卖部被李老太看见的时候,李老太总要塞一些瓜子、糖果给她,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像她们一家生活都不容易,更别说两个老人了,于是刘晓兰也亲切的一口一口‘婆婆’的叫李老太。
“我马上去。”刘建军忙不迭的出门答应了,“来了……李姨……我们马上就上来……”
听着老爸那声嘶力竭的声音,刘晓兰打了个寒颤。她重生后再一次开始体会——交通基本靠走,治安基本靠狗,通讯基本靠吼的生活。
这人生就是狗血啊!刘晓兰四十五度仰望夜空中的星星。星星很亮!
由于天黑,刘晓兰人小,(其实是人胖,走得慢。)陈淑芳拒绝了她想跟着去的愿望,由刘建军打着电筒带着刘鑫去村口接电话,因为路不远,所以他们不到二十分钟就回来了。
“哥,你回来了啊,老师说些什么?”刘晓兰一眼就看见刘鑫从幺爸刘建华房子外沿进了院子。
“小心点。”刘鑫听见了妹妹的声音,连忙抢过父亲手里的电筒,为飞奔过来的刘晓兰照亮地面。堂屋里那微弱的灯光照不到十几米外,虽然没有下雨,地面很干燥,但上面凸出的小石头可不少,如果摔了,被石头划到可就惨了。
“没事没事。”刘晓兰蹦蹦跳跳的拉着他的手,声音里还带着委屈的哭腔:“哥,你一走,妈就把柚子收起来了。”
“我等会给你拿回来。但是不准你今晚再吃,晚饭吃的是稀饭,半夜那么冷,你要上厕所怎么办?”刘鑫反问:“你起得来?”
我是起不来。刘晓兰低着头。半夜三更的开灯上厕所,她没那个勇气(怕鬼)。
“留着明天吃。不要一次吃多了,要拉肚子的。听话哦!”刘鑫把她当成了三岁的小娃娃。
“好嘛!”说到吃的,再加上细声细语的哥哥大人,刘晓兰智商退化到幼儿级别。
“鑫儿,你们老师说什么?你怎么跟他说的?”陈淑芳招手,让三人赶紧进屋。
“没什么问题,我就跟老师说家里有点事,明天去上学,老师同意了。”刘鑫进屋关掉手电筒。暑假的时候,学校组织了一场考试,开学了,考试结果出来他因为成绩优秀,被分在了尖子班,头脑聪明,再加上又刻苦,在高一成绩最好的尖子班里,他的成绩一直保持在前三名,除了班主任,连各科的老师都很照顾他。他说要请假,班主任老师也没问他原因,只是让他争取在中午午自习的时候到校,到他和其他老师那里拿上午上的课的笔记。
“这么简单?”陈淑芳疑惑,“我听说初中、高中的老师非常严格,对面林家娃子就是因为上课迟到了几分钟,在大太阳底下罚站了一个小时。”
“那是因为林哥哥他调皮、成绩又不好。像我哥一样成绩数一数二,老师喜欢都来不及呢。”刘晓兰对此深有感触。她重生前上初中那会成绩顶呱呱,装病逃学一周,老师都没说她一句,上高中后人懒惰了,成绩直线下滑,上个早自习迟到都要被罚钱。九年义务教育只到初中,初中升高中,高中考大学,这些都跟老师的名声和奖金挂勾,不能怪他们喜欢、优待成绩好的学生。弱肉强食,本来就是生物的生存法则。“这就好比,妈你比较喜欢哥哥,因为哥哥人聪明又能干,而我恰恰相反。”
“我也很喜欢你好吧!是你以前自己不挣气……”陈淑芳在心中加了一句:又懒又笨。
“看吧看吧,语气重了,眉头皱着,一脸不满,你和哥说话就不会这个样子。”刘晓兰指着她说。
“有吗?我也只是随便说说啊。”陈淑芳顺手抄起墙上挂着的镜子一照——这明明是满脸无奈,怎么变成不满了!小兔崽子竟敢骗她,“刘晓兰……”
母老虎要发火了!刘晓兰身子往后退,把刘鑫扯到自己前头,转身,脚跑得贼快,“我睡觉去了。”
“你个小崽子……”陈淑芳想追,却被刘鑫拦住。
“妈,你帮我收拾一下东西吧。明天一大早要赶车呢。”
“……”陈淑芳握着拳头半天没放下来,她现在如果去逮女儿,一定要闹半个多小时,到时候就九点多了,明天儿子女儿都要上学,她和刘建军还要去卖三轮车,还要去供销社……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陈淑芳还是退了一步,“好吧,我去收拾东西。”
“谢谢妈。”
“不用……”激动的转身的陈淑芳‘谢’字含在嘴里没有吐出来,她看着儿子拿走了她放在桌上的柚子塞进了女儿的手中,然后两人欢欢喜喜的你依着我,我靠着你走了。养儿养女如此,她也也……无话可说了。
第二天刘晓兰等刘鑫上了车才背着书包去了学校,她也是活了二十几年的人了,小学五年级的课程……还真不算玩的。
数学就不说了,睁着一只眼都不会出错,可是语文——那什么课文啊,她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要重新背,她们老师又最喜欢布置作文,所以她得不时装嫩,能理解一个心思成熟的二十几岁女人,却要写什么我偷了隔壁阿姨家的梨子,我非常后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偷东西了,我保证以后当个好孩子、好人,为祖国做贡献,我看到阿婆过马路要扶,我捡到钱要交给警察叔叔,我看到别人有困难我要帮助……balabala以真实经历或是胡编乱造的坏事、比如说偷了家里一块钱、或者是摘了别家的桃、再或者摔坏了同学的新文具盒等等,述说前因后果,然后路人的行为或是一句话,让自己深刻认识到错误,然后一大堆长篇大论的保证、发誓,反正就哭爹喊娘的让读作文的人明白,她要做坏事或已经做了坏事,但后来悬崖勒马了或改邪归正了。
刘晓兰那一个叫写得吐血三升啊三升,不过她好坏边吐血边写出来了,可怜的是她竟然还挨了好几下手心,以前就不说了,但现在她竟然也能这么哀,完全是因为顺口溜惹的祸,比如说什么举头望明白,低头鞋一双;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洒上敌敌畏,不知死多少……当时发的卷子下来,她一看开头就往下填,最后也没有检查,第二天就在同学的哄堂大笑中被黄金条子狠吻了几下手心。
39、供销社开门大吉
有不好的,当然也有好的,比如说具有成人思想的刘晓兰,现在成功的成为了女生中的带头大姐,她常常会跟同班的女生讲一些以前看过的电视剧啊、电影啊、或者笑话什么的,再加上一些瓜子小零食,把小女生们哄得围着她转。
“晓兰,这边!”刘晓兰才转过一个小弯,站在马路边的五年级的一群女生都在招呼她。
“来了来了,不要催。”刘晓兰大摇大摆的慢腾腾的走了过去。老大要有老大的气质。
这厢刘晓兰痛并快乐着上学去了,这边陈淑芳、刘建军……他们起得很早,煮好早饭匆匆吃过,不到六点半就去了陈村找陈三,因为是一开始就约好的,陈三在马路上开车试了二圈就付钱了,有三张百元大钞、五十有一张、二十、十元若干,整整五百元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陈淑芳和刘建军离开陈村立刻又向镇政府奔去,没舍得二块钱的车费,一路快走,到了镇政府大门的时候,到八点还差十分钟。两口子还没来得及瞻仰气派外墙贴着磁砖的楼房,就被一个男工作人员拉了进去。
“胡兴元已经在里面等了半个小时了。”工作人员说着打开一扇门。
刘建军抬脚一进门,就看见坐在沙上抽着烟、眉头皱得紧紧、弯了背脊的男人。这个男人曾经和他打过牌、这个男人曾经站在供销社柜台前傲慢的看着所有人、这个男人曾经一天输他一个月跑车的钱腰也挺得笔直……他见过的这个男人的每一面无不是让人有一种小心翼翼和羡慕的感觉,现在一副突然老了十岁,全身都弥漫着失意和低落的男人不是他认识的男人。
“胡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