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晓兰姐姐。”刘晓红蹦蹦跳跳的把糖分给姐姐刘晓英一颗。嘿嘿,她有两颗糖。
无人报名
无人报名
“奶奶,吃好了吗?”刘晓兰双手抱着刘奶奶的腰撒娇。
“吃好了,吃好了!”刘奶奶抹抹嘴,“你爷爷还在陪客呢?”今天中午午饭前陈淑芳叫刘晓兰来喊她吃饭,说是方镇长来了——这是她听小儿子刘建华说的,吃饭的那个时候她正在村头那串门聊天呢,她和几个老婆子聊得兴起,回来的时候大儿子刘建军家已经在吃了,她也就没去,直接在小儿子家里吃的。
“是啊,爷爷说要您也过去见见方镇长。”刘晓兰嘟着嘴,“中午吃饭的时候,您怎么不过来呢?”
刘奶奶笑着说:“在哪吃不都一样。我吃得差不多了,我去打个招呼。”
刘奶奶整理了一下衣裳,她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又折返回来,“建华、桂花你们两口子也跟我一起去吧,长辈来了,你们也得去见见。”
“要得。”刘建华和王桂花答应道。
大人们都走光了,只剩下刘晓兰、刘晓英和刘晓红三个小孩,刘晓兰对她们说:“你们吃好没有,去玩吧,我想去捡柴。”
十一月了,山上的树枝有些枯了,可以捡回家烧,一般家里烧的柴火除了粮食,比如说谷子、玉米打完粮食剩下的草杆外,就是山坡上长的细条子,还有就是山上的柏树剔下来的枝叶……而这些柴火都是一放进灶里很快就燃完了,非常的不禁烧的,最好的柴火是大块的木头,比如山里的树死了,大人们会把他砍回来当柴烧,这咱柴火最好,只要引燃,放二块木块进灶里,就不用人看火,木块烧完了,饭也就熟了,非常的方便,但这种柴很少,山上的树林不能乱砍乱划,除了自然死亡,就只有下了大暴雨把树冲倒了,所以这种柴很少。但在冬天的时候,因为气候干燥很多大树的枝桠会枯死,这个时候只要用竹杆一打,小孩子手腕粗的树枝就会掉下来,虽然不能和大块的柏树柴相比,可也是很好的柴火了。
山上的林子都是分了的,你家一片,我家一片,平时大人剔枝桠的时候,都只能剔自家的,但小孩子们打干柴就不会管这些,走到哪打到哪,因为小孩们只能打干枯的枝条,而且都是一群小孩子,所以大人们看见小孩子们在自家的林子里打柴都不会说他们,任由他们去。
“马上马上。”一听捡柴刘晓英快速的刨掉碗里的饭。三个丫头临走的时候先和大人们打了招呼,后才背着背篓去了刘晓兰母亲陈淑芳的弟弟陈爱国的家,叫上了刘晓兰表姐陈梅和表弟陈平,五个人,陈梅和刘晓英是五人当中最大的,而且是同一个班的,她们两人都拿着一根长竹杆,竹杆上面绑着一把镰刀——看到枯了的树枝,支着竹杆,镰刀钩着柴火,往下一拉树枝就掉下来了,为了不在分柴的时候闹茅盾,他们采取了平均分配制度,陈梅和刘晓英负责把柴从树上钩下来,这是个费力气的活,所以刘晓兰、刘晓红、陈平三个人负责捡柴和背柴。
忙碌的时间过的很快,下午五点钟的时候刘晓兰分了大半背娄的柴火,其中有男人手臂粗的桑树杆——村尾张麻子家把土边的桑树给锯了,放在土边晒干,却被路过的她们给顺走了。没全部给他弄走,粗的都给捡走了,尽剩下些小枝条,刘晓兰琢磨了下,张麻子一定很快就会发现桑树不见了,没人看到他们五个捡走了桑树,但如果她把没干透的桑树摆在院子里晒,那就是不打自招,让张麻子上门来骂她!
“还是放床底下吧!放久了自然就干了。”刘晓兰搂着桑树钻进了床底。昏暗的床底她不用眼睛看就知道又乱又脏——家里的木块好柴都是放在这里的,使劲把桑树往里一扔,万事大吉。
“哪个龟儿子把老娘的柴偷起跑了……老娘要打断他的腿……王八蛋家里穷到这个地步吗?连柴都要偷……他妈妈的……”天黑的时候,山坡上张麻子老婆周大脚的骂声响彻了整个刘家村。
“妈,再来一碗饭!”刘晓兰淡定的敲筷子。这点骂声,她连耳朵都懒得搔一下,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偷东家的西瓜、西家的橘子、南家的梨子、北家的李子……被骂的声音从来没断过,她要是动弹一下就不是刘晓兰了,刘晓英、刘晓红两姐妹;陈梅、陈平两姐弟亦是。又没被人抓着,随你骂去,我左耳进右耳出,眼也不眨一下。这就是经验啊经验。
供销社公平竞争的事没有困扰到除了刘晓兰以外的刘家人,刘晓兰窝在床上想着如果有人和他们竞争,自己耍什么手段什么计谋什么什么的,而陈淑芳和刘建军呢……睡得那叫一个香呢,打呼的声音像打雷一样。
都说傻人有傻福啊,在刘晓兰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的供销社之争以跌破刘晓兰同志眼镜的速度迅速的落下围幕。这个速度有多快呢,全镇招标用了十天,定夺却只用了半个小时。
方镇长很郁闷、非常郁闷、郁闷到不行。从刘建军家里吃了饭后,他一回家就埋头把胡兴元的‘犯罪’记录写了满满三大张纸,还用大红笔写了一张供销社承包招标告示,完成这两项后,天宝镇的什么书记、主任、村长通通被叫到了镇政府,大会一开,胡兴元因为事情属实、证据确凿全员都同意撤掉他,而让方镇长得意万分的全镇招标也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星期一的时候,镇政府就把胡兴元找去了,供销社的承包权拿了回来,让胡兴元那边凉快那边待着去,胳膊扭不过大腿,确实他又有错,胡兴元的哀求没有得到原谅,换句方镇长的话——晚了!胡兴元只得哭丧着脸回去了。与此同时镇政府大楼的黑板上也贴上了‘供销社招标告示’,白纸红字标明凡是天宝镇的人都可以参加竞选,担心人民群众不认识字,方镇长还派了工作人员专门在那读、在那解释。
工作人员说得口沫横飞、大汗淋漓,一天喝了十杯水,平均半小时跑一趟厕所,他说得起劲,人们也听得起劲,纷纷踊跃提问,方镇长抚着自己的胡子,心里头别提有多美啊……可是,人们只是一个劲的问啊问,就是没人来报名,解说的工作人员说得都快口吐白泡了,就是没人去登记,工作人员坚持不下去,和专门登记的那个人换了一下,让他去说,这个被换过来的工作人员说啊说啊,从一开始的精神抖擞说到只一个劲的张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可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黑板下却没有一个人移动到登记处。
见此情形方镇长还是比较淡定的,这不是才第一天嘛!一共五天时间,还早着呢。他淡定啊淡定,到第三天的时候登记处除了知道镇政府贴了告示的陈淑芳、刘建军两口子来报个名外,就没有别人了。方镇长看着空白的登记册淡定不了,亲自当起了解说员。方镇长苦口婆心的说了一上午,终于来了一个人登记,他想着总算有人识货了,他决定亲自给来人登记,他拿起笔抬头一望。
“陈二娃子……”
“镇长你好啊!我登个记哈。”
……五分钟后来,方镇长看着登好记欢天喜地揣着身份证离开的陈二娃子的背影,他转头一看围在黑板边的人民群众,人民群众一看刚刚给本镇本县鼎鼎有名的流氓办理好登记的方镇长望了过来,立刻一哄而散——镇政府说得好听啊,什么供销社多么多么赚钱啊,你说那么赚钱承包供销社那么多年的胡兴元怎么会穿得破破烂烂的,哦对了,听说胡兴元喜欢赌钱,而且老输,可这就算是证明了供销社能赚钱又怎么样……如果这放到二十一世纪不得多少人抢破头,可这才1998年啊,而且这里是信息堵塞的农村,这就好比改革开放最开头的几年,胆子大的做点生意都能赚钱,可有面子要面子的人都不会去干这‘投机倒把’的生意的——会被嘲笑的,会被看不起的。而且还有陈二娃子那样的小流氓小混混来报名,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其他什么的啊……再说了,谁也不能保证稳赚不赔啊,万一赔了怎么办……万一货卖不出去怎么办……万一东西被偷了怎么办……山高一样的万一加起来,人们想了想还不如种地好,农忙的时间下地,农闲的时候出去打个工,这才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啊!
后世的那些富豪是怎么来的啊,他们是怎么发家的,他们大多都是被人看不起的喜欢倒腾东西的小混混……比如说这陈二娃子吧,就是本镇见人人绕道,见神神绕道有些小聪明的二流子,他这几天一直围着镇政府转来着,从工作人员的解说,一直到方镇长才来报名,他都这么谨慎了,更别说其他的小老百姓了,其实陈二娃子知道自己希望不大——偷鸡斗狗的名声太差了,但报了名,也有了一丝机会不是。
当然也有聪明的、正直的人,比如说那些村长啊主任啊,他们都知道供销社是个能来钱的路子,可是……他们却不能参加,其实也不是不能,方镇长并没有说他们不可以参加,是他们自愿不参加的,而且他们还不准自己的家人参加,为啥?你说要是供销社那朵花没落到他们的家还好,如果落到他们家了……大家看到供销社赚钱了,会不会有人说是他们走了后门,把供销社承包权给了自家人。守桃的反把桃吃了。这种让人在背后骂的事,他们是坚决不干的。
36、就这家了
……于是乎,就这么些原因,等到方镇长订的五天时间过去了,除了刘晓兰一家报名外,其他都是些偷鸡摸狗的小流氓们,方镇长纠结啊,他拔掉了自己几根胡子,决定把时间再往后延五天。
五天以后,总算有了十几家人给了方镇长面子,跑来报名。
一共十天,登记在册的除去几个不务正业的小混混,还有几个有赌棍人员的家庭的人选,剩下了十三户人家以供挑选,从这十三户人家除去一个没有经济基础的单身汉——进货要钱啊,再除去没有丝毫做生意经验的四户人家,最后剩下八户。
“这一户不行,当家的女人不孝顺公婆……”
“这个也不行,是个大嘴巴,喜欢惹是生非……”
“这个喜欢打麻将吧,怎么最先没把她剔出去……”
“这个还是算了,卖点小东西还行,承包供销社,至少要认识字吧……”
“这个到是精明能干,可卖东西喜欢缺斤少两……”
balabala到最后镇政府的办公桌上只剩下刘晓兰一家的资料了。
“喜欢打麻将的男人戒赌了,这个我听说了,不错……”
“媳妇聪明能干,孝顺公婆,可以……”
“做过小生意,卖东西也诚实,很好……”
“读过书,识字,行啊……”
“家里有一辆小三轮,卖了再从信用社贷点款,有经济基础……”
主任、村长们指着刘建军的名字对方镇长说:“就这家吧!”
“就这家吧!就这家吧!就这家……我的心啊……”方镇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诉说自己的悲哀。好不容易想出来这么一个绝妙的计策,可竟英雄无用武之地,痛苦啊痛苦。这好比是一个想铲奸除恶的大侠,遇见一良家女子被地痞流氓调戏欺负,大侠虎躯一震,王八之气一发,准备来个英雄求美的千古佳话,突然……可怜的少女手腕一转,长腿一踢,恶霸就被她制伏了,这叫大侠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刘建军、陈淑芳、刘晓兰连同放假回来的刘鑫均听得目瞪口呆。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
“我说老方同志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供销社承包到我家了,敢情你心理不舒坦了?”刘爷爷佯装不满,他心说这方老头子也太不懂事了,这对他们一家人来说是天大的好事,怎么你就跑来哭天抢地呢。如果我俩不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自个明白你的心情,换了别人,非得把你扫地出门不可。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方镇长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他只是干嚎那么一下,“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高兴来着。”当上回陈淑芳说要承包供销社而自己又要全县招标的时候,方镇长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愧疚,他对不起刘爷爷啊,他和刘爷爷几十老朋友,他能当上镇长很多地方全靠刘爷爷的提点,他当天晚上回去的时候还在想着,如果报名的人选最后和老友一家的情况差不多,自己就取了老友一家,可没成想,人算不如天算,在他以为能引起轰动的全县招标,竟然只打雷不下雨,费了那么多的时间、那么多的精力,最后就这么清冷的落幕了。
方镇长感慨的是自己的雄心壮志被秋风给轻轻的吹没了,而不是供销社那朵红薯花落到了老友家。
方镇长有些失落,不过马上他又有了精神。全县招标也做了,但最终是镇政府全员通过由刘建军一家承包供销社,他自己也没有徇私,这是好事啊好事。
“方伯伯这真是太感谢了。”陈淑芳激动的给方镇长倒了一杯茶水递到他的面前。
刘建军也直谢方镇长,“多亏了有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