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桌椅因为使用了太久,有不少都缺胳膊少腿,家里除了那个放在爸妈屋里的黑白电视外,没有一件拿出手的家具了。
贫穷落后——就是这么简单!
“快点吃吧!”看着妈妈端到面前的稀饭,刘晓兰的眼眶微湿。她竟然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她十岁的时候,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妈妈的头上还没有白发……哥哥也还在上学……爸爸……
“妈妈,爸爸呢?”刘晓兰端起摆在桌上的碗,只觉得一股香甜味扑面而来,喝了一口,只觉得神轻气爽。红薯稀饭,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但是因为用的是井里的水和自家种的红薯,绝对绿色食品,吃起来比刘晓兰前世(以后把重生以前的事情都称为前世)外出打工后吃的饭,香了不知多少倍,再配上自家泡的咸菜,那真是无上美味。
“那个死人,又去打牌去了!”如果是以前的刘晓兰,那她绝对就是听过就忘,但是现在小孩外表,成人思想的她听出了妈妈心中的不快、愤怒与恨铁不成钢。
妈妈和爸爸是经人介绍认识结婚的,那个时候爸爸的爸爸,也就是爷爷是这个镇上的书记,算是一个不小的官,但后面,因为作风不正的原因被撤了,所谓作风不正,其实就是爷爷有次去嫁到外地的女儿家,有一个同村的妇女也要去哪里,所以就一同去了,后来爷爷被告了,也没经过啥调查取证,爷爷就下岗了。也不知道是那个地方传来的习俗,爷爷他们那一辈人要教儿子打牌,爸爸加上爷爷的另一个儿子都要学,而且必须要学会,学不会还要挨打。
妈妈嫁给爸爸当然不是因为他们当时有点权势,而是爸爸很老实,不会沾花惹草(当然那个时候也没这个机会给你),说话虽然笨拙,但看得出来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可是由于爷爷的教育,爸爸不但学会了赌牌,而且还有点赌瘾,妈妈当时是不知道这个的。当然,农村人嘛,一年到头除了下地干活,平时的娱乐就是搓搓麻将,打打长牌,不是什么大毛病,几乎每个大人都会,也玩,所以妈妈也没在乎这个小毛病,就嫁了。一开始,她们家在村里还是不错的,刘晓兰爸爸在开一个三轮车,除去油钱什么的,每个月总有三百元收入,她们家四口人,蔬菜,粮食都可以自给自足,妈妈又在镇里的市场上摆了一个小摊,卖点捆头绳、发夹、扇子、针线一类的小东西,贴补加用,日子过得还不错,隔三差五还可以买点猪肉什么的,但是,随着刘晓兰的年龄越来越大,她爸爸的赌瘾也越来越大,小三轮成了摆设,成天在外边打牌,有一次竟然赌到没有了钱,小四轮的钥匙被他的牌友给拿走了,后来是刘晓兰妈妈出马,才把钥匙拿了回来。
她妈妈也闹过,吵过,但是没用!这时候农村你一队一队找下来,是没有一个离婚的!后来,到刘晓兰哥哥刘鑫高三的时候家里已经欠债累累,哥哥没有考上大学,正确来说,他根本没有考,刘晓兰以前只道是因为哥哥成绩不好,但后来,她长大后,从家里箱子最底成翻出来的成堆奖状告诉她,没有钱交学费是主要原因,再后来,妈妈外出打工了,一打工就是很多年,为了她的学费,生活费奔波……刘晓兰想起就在还没重生的昨天,她已经五十岁的妈妈,还在看人脸色打工赚钱。
刘晓兰。你吃完没有,我们要走了!”突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是!马上就好!”刘晓兰抹干了眼泪,快速的扒完碗里的饭,拿起放在桌边的书包,一边跑向等在旁边的两个小个子女生,一边对还坐在桌上吃饭的母亲和哥哥挥了挥手。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这一次,她要让哥哥上大学校,而不是几年后参加成人高考后的大学,她要让她的妈妈不用辛苦的打工,只要在家享受安逸的日子就行,她要让爸爸戒掉赌瘾……她要让她们家幸福!
1998老师猛于虎
“晓兰姐,你怎么了!”刘晓红打了个呵欠。
“啊!晓红啊!还没睡醒啊。”刘晓兰回过神来才发现她正走在黑黑的柏油马路上。九月还是比较热的,不过清晨的时候温暖却刚刚好,明亮却并不炙热的阳光透过路边的参天大树照到人的身上,让人有一种很温暖很幸福的感觉——这是家乡的味道、是童年的味道。
刘晓兰偏过头打量走在她身侧的两个小女生,黑色的皮筋扎着过肩的长发,穿的是蓝色……看不出什么款式的衣服,在腰上、袖子边有着小小的补丁,而且衣服有些大,袖子是挽着的,应该是捡来穿的(意思就是说是朋友亲戚家大她们家几岁的小孩子穿不了的衣服,改了改再穿的),走在刘晓兰的左边是她的堂姐也就是她爸爸的弟弟的女儿刘晓英,右边是刘晓英的妹妹、她的堂妹刘晓红。刘晓英已经12岁了,在读小学六年级,年级虽小,但从尖尖的下巴,小小的鹅蛋脸,可以看出长大后一定是个小美人,当然事实也是这样,十八岁的刘晓英就是村里有名的漂亮姑娘了,刘晓红呢比刘晓兰小一岁,今年9岁,读三年级,大大的眼睛很明亮,圆圆的脸也很可爱。
两人虽然很有精神的背着面料很硬的帆布书包向学校去,但从泛黄的脸色、和有些枯黄的头发看来她们的生活并不好,其实现下所有的农村人都差不多——吃的饱,吃不好。
“快点吧!要迟到了!”刘晓英催促道。
“哦!”刘晓兰懒懒的应道。其实她不知道喜欢她堂姐刘晓英,因为小的时候,她妈妈陈淑芳总是夸奖刘晓英怎么怎么能干、怎么怎么懂事,而自己又是怎么怎么好吃懒做,如果说刘晓英是天上勤快的小仙女,那她就是地上懒惰的癞蛤蟆。可以说刘晓兰是被刘晓英压着长大了,她怎么能不‘恨’。其实要说起来她们村里最能干的小女生,当属刘晓兰表姐陈梅,但是,陈梅离她家好歹有个一、二百米,不像刘晓英住得这么近——房子连在一起,刘晓兰家住在左边,刘晓英家住在右边,中间是刘晓兰婆婆和爷爷住的地方,每天陈淑芳就要念叨很多次刘晓英的聪明、懂事、能干,加上刘晓英长得又可爱,跟自己宽大的国字脸一比……那真是惹人嫉妒啊!
这么想着的刘晓兰又是‘恨恨’的看了一眼刘晓英的脸蛋。
“晓兰姐你作业做起没有?”刘晓红突然问。
“啥米?”刘晓兰额头冒起一个大问题。作业,她几百年就没做了。
“暑假作业啊!我听说你们曾老师布置了很多作业,还叫你们写五十篇的字,你写完没有?”刘晓英有些兴奋的看着堂妹——不怪她,自从学校今年上半年的寒假,从城里调了一个老师教正在读三年级的刘晓兰那个班后,每天总能听见从她们教师里传来的哀号声,现在每个年级的学生都把这哀号声和上、下课铃声一起当作每天的必听的音乐了!有些可惜的是,这要求严格的曾老师都是上课时间教训人,咋不下课的时候呢?这样就可以看看热闹了啊。
“曾老师!”妈咪咪啊!刘晓兰猛得后退大变,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了。说起来她现在十岁,上小学四年级,她的小学学校很小,小到只有一个厕所、两排瓦房。幼儿园到三年级一排,四年级到六年级一排,因为只有附近村的孩子来上学,幼儿园和一、二、三、四、五、六年级都只有一个班,而且平均下来每个班不到三十人。刘晓兰想起自己的小学生活,大多都没有什么印象了,但是她三年级下学期开始,到六年级结束的班主任、也是教语文、从县城里调来的曾老师,却死死的刻在了她脑子上。
人民教师光荣啊!人民教师受人敬仰啊!人民老师猛于华南虎啊!而这曾老师又是其中楚翘,证据就是刘晓兰三年级下学期以前的成绩二、三十分,到六年级以后九十几分,却还要被黄金条子教训到手掌通红。
这年头的老师啊!那是真正的说一不二,‘霸道’到把学生的脸打肿了,家长还一个劲儿的劝老师用劲打,只要不打死,怎么着都行——黄金条子出好人啊!这是这个时代人的思想。
“我那个香蕉芭乐。”四年级的暑假作业她怎么还会记得做完没有啊!苍天啊大地啊!她不会才重生就要尝竹笋炒肉吧?刘晓兰脚步不停,屁股一纽,单肩的藏青色、打着补丁的长方形书包就从右腰边甩到了她的正对面,满脸黑线的解开藏在布料下的纽扣,翻开咯手的布料,抓出一格一格分线的语文本子,她记得她小时凡是老师布置的作业,她都写到语文本上写过的背面,翻了翻,在第五页的背面找到暑假作业,嗯……歪歪扭扭的铅笔字……刘晓兰睁大眼睛——语文和数学假期作业。嗯,她们学校除了数学老师,就是语文老师,自然只有这两课作业了。
数学作业:数学暑假习题本一本、抄三年级全学期的公式一遍。
语文作业:语文暑假习题本一本、大字五十篇、语文课文十篇、五百字以上作文十篇、日记每日一遍。
香蕉那个芭乐,这差别也太大了吧!刘晓兰快手快脚的从书包里翻出一本,外壳上有两行红线,下面一行是她的名字,上面一行写着日记本的语文本子。
小学生的日记是什么?刘晓兰的小学日记是什么?刘晓兰小学童鞋的日记就是每篇不超过五十字的每日总结。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的暑假、寒假语文作业必备的日记,她深深的记得,她最后一篇都是以——今天我把暑寒假作业做完了——为结尾。
刘晓兰揣着‘碰碰碰碰’直跳的小心肝,小心翼翼的翻开了日记的最后一页——今天我把暑假作业做完了!——看着这熟悉十一个字,和最后的感叹号,刘晓兰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哎呀,已经做好了啊!”刘晓英有些遗憾的口气从刘晓兰的上方传来。
刘晓兰抬头,看着比她高一咪咪的刘晓英,“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想我做完啊!”
“没有没有,赶快走吧。”刘晓英甩开头,脚步快了几分。
“哼!”刘晓兰在心里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看我的笑话哦。想完嫉妒的看了一眼刘晓英和刘晓红空荡荡、轻飘飘的书包——9月1号只是报道的日子,正式开学其实要到9月3号,但是自铁血曾老师一来;她们9月1号就必须交假期作业,而别的年级却要3号才交。
“晓兰姐,我也做好了哟。”刘晓红抓住刘晓兰的衣边说:“我放假后十天就做完了!”
“……”听了堂妹前面的话,刘晓兰一个‘乖’还没出口,就被后面的话打击的像打了霜的茄子——你这是在嘲笑我总是最后一天完成作业吗!
可恶!被一个九岁的小鬼嘲笑了!刘晓兰嘟起嘴,把马路上的石子踢得老(很)远。
“你们还在说什么。快点。”刘晓英看见两人落下她一大段路,挥了挥手。
“来了!”收拾起沮丧的心情,刘晓兰拉着刘晓红的手跑起来。其实她是很喜欢这个堂妹,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她堂妹现在比她懒,二十岁以后她又比堂妹长的好看,怎么的都要喜欢她不是!虽然现在刘晓红同学才九岁,而自己和她都是一身的圆滚滚的身材。
刘晓兰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心——她现在不但要让爸爸戒掉赌瘾、让家里经济一片长红、让哥哥读上大学、牵到初恋情人的手,她更要减肥,还要把国字脸搓成瓜子脸。
刘晓兰一行三人直行走了大约五分钟的马路后,就到了拐弯处,顺着马路左拐是去县城的路,右边则有两三户人家,其中有一户还是砖头码的小平房——这是离刘晓兰家最近的农机站,平时打点米、面都是在这,而她的小学同学王强就是这家的孩子。
刘晓兰停下脚步,眯起眼睛——蓝色的天空飘着几片白云、陡峭的向下泥巴小路和地面上冒出头的小石头、旁边的几棵高大的松柏、一片一片的金黄色稻田,尽头就是学校那破烂的二排瓦房。从家里被妈妈喊醒还没有什么,可等到快要到学校了,刘晓兰竟然升起一股‘近乡情切’的感觉,是啊!前世不管是住读的初中、高中,还是外出打工的日子,她的身边总是有亲人在旁,而她的小学学校,自她小学毕业后就很少来过,工作后每年回家连亲人拜访的时间都不够,又怎么有时间到这里来了,就在2009年的时候,她抽出了时间想来看看,她童年的小学教室,可是,当时她就站在这个位置,却没有看见那破旧的瓦房,一片光秃秃的平地,代替了它。
“我又回来了!”刘晓兰左手插腰,右手指着远方,大叫出声,“我又回来,我又回来了……”
老师猛于虎2
“妹妹,你说你晓兰姐姐是不是那个了……”刘晓英拉着刘晓红的手小声说。
“那个是什么?”刘晓红踮起脚尖凑上去,大大的眼睛里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刘晓英看了看‘发神精’的刘晓兰,见她没有注意这边,才靠着刘晓红的耳朵轻声说:“鬼上身!”今天的刘晓兰可疑,太可疑了!问她作业做好没有,竟然还要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