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忙。」
「是吗?我还以为妳刚复活修养中很闲呢,连旅团活动都只偶尔参加,就算参加了也是后备队员。妳到底忙什么?」
「忙着想要忙些什么。」
「……再见。」喀的一声,断线。
我连忙再拨号,「绯夜,妳不是老说自己很有幽默感吗?怎么一个玩笑都开不起?」
「我最近神经紧张。」她终于坦承。
「啊?为什么?」
「妳家男人逼太紧了啦。」绯夜好像快哭了,「无论我将西索这里藏、那里藏,甚至埋起来,统统逃不过他的法眼。」
「我理解。」我深表同情,「非常。」
……不过,妳真的曾经把他埋起来吗?
「难道只有这句话吗?妳有没有一点姊妹情啊,我好歹替妳管了这多年皓星!」绯夜气愤。
「我又救不了妳……哀悼一下聊胜于无而已。」我没气的说。
「西索那家伙也是死性难改,搞成这样了还整天小果实、小果实的!上回居然还跑去找……」顿住。
「……找谁?」
「就那几个人啰。」她含糊的说。
「是吗……」她若有所思的,沉默的好一会儿,总算开口,「他们几个……过的还好吧?」
「哟,总算问了。」绯夜用『终于』的语气说,「想听我报告他们的近况吗?你连他们之中到底死了多少人都没问呢。」
「……」死……
「啊,我开玩笑的。」绯夜轻快的说,「放心放心,一个都没死。」
「我不想听。」我微微一偏头。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要断的干净,我早已经觉悟。
「我想说,不行吗?」
「……我不想听。」我挂上电话,却仍听见了绯夜短短的语句。
『只有月无悔仍有后遗症……』
笔记型计算机画面闪动了起来,我甩甩头,心里清明的多。
活着就好。
活着就还有希望。
我微微一笑,将记忆抛到脑后,手指同时飞快的在键盘上舞动了起来。
「我已经取消所有防盗系统了,你们可以慢慢来,我会顾好的──有人来时我会通知你们。」
×××
风吹进窗户中,雪白的床单上坐着雪白的少女,苍白的皮肤,美丽的面孔,瞳孔中尽是茫然。
白色的窗帘在风的吹拂下摇摆,倒映在少女黑眸中,世界彷佛就是一片的苍白。
宁静的夜里
月娘会说话
她细语诉着
曾经与曾经
「曾经,曾经……」少女轻轻唱着,「曾经……」渐渐没了声音,她歪着头,凝望着傍晚的风景。
又听见了,低低的细语,但那并不是月娘在说话。
「还是,没有想起来吗?小悔她……」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又不是心理障碍,可不是请请精神科医生就没事了。」男人的声音,「小悔她吃下去的药太毒了,没死是万幸。」
「可是我不懂,那个女人那么强,她怎么可能没办法保护自己?」
「因为她,她……」男人尴尬,「去,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头痛的语气,「我才伤脑筋在这样下去她该怎么办呢……」
「什么小孩子不小孩子啊,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在想些什么。」
「好了啦,奇犽。那种是雷欧力说不出口也是应该的,毕竟……」
「欸,难道小杰你知道吗!?」
「嗯,看酷拉皮卡和雷欧力的反应大概猜的到……这件事,是小悔的隐私,我们不该插手。惟一有资格的,是酷拉皮卡。」
「……」没声音一会儿,「欸,雷欧力,你说她到底是怎么样失去记忆的?」
「我和你说过一百次了!时间拖太长,毒药入侵脑部,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导致大量记忆失去!」
「可是其它就不受影响……」
「不是不受影响,而是凭小悔那种回复力,其它脑部的创伤都完全治愈了,顶多记忆力会变差而已。但是,丧失的记忆会不会回来很难说。」
一阵脚步声,少女知道他们离开了。
她知道她就是他们口中的『小悔』,但他们的描述只让她更加茫然。
一个美丽、冷淡,又像火又像冰的女孩子。
会烧伤人,同时也会冻伤人,是种过度的极端。但却又有着叫人着迷的美感,很致命,风华绝代。
她并不是那样的人。
或许从她张开眼那一剎那,那个『小悔』就已经死了。由她这个身后有着大片空白的灵魂接替。
隐隐约约的片段,有人叫她『月怜』。
月怜月怜,我叫月怜。
她想着,却有种奇异的感觉从胸口升起,如果此时的她再世故一点的话,就会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叫做什么。
叫做自欺欺人。
『是不是再柔弱一点,你就会选择我而不是仇恨?』梦中的一片银白,和她宛若双生子的少女牵着她的手,额头贴着额头。
那么,我会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再柔弱一点。
×××
猛的惊醒,少女怔然看着前方。
一头金发,很漂亮的金色,她的心跳加速了半拍,虽然她几乎天天看见这美丽的金色。
「小悔,妳醒了?」酷拉皮卡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太好了,妳最近已经不太发烧,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小悔。
她细细念着,如果她多念几次,是不是真的可以变成那个坚强的小悔?她很欣羡,同时又嫉妒。
是她夺走了小悔的人生,又或是小悔夺走了她的人生?
「你比较喜欢我,还是小悔?」她不由自主的吐出这个问题,惊惶了一秒,还是顺从渴望,等待着他的答案。
她想听到的答案自然是自己,最不想的是小悔,而不想听的是两个都喜欢──所谓喜欢,是独占的。
他楞了一秒,坚定的给了答案,「妳就是小悔。」
她心口一沉。
这是,最糟的答案。
此时,门被粗鲁的推开,猫一般的男孩和实际年龄与外表不符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钓竿的绿衣男孩跟在后头。
这三个人,她认识。
猫一般的男孩叫做奇犽,大叔样的男人叫做雷欧力,拿着钓竿的男孩子的名字是小杰。
他们闲聊着,谈到贪婪之岛,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大概听出是一款电玩。他们弄到了一台,准备进去。
「只是,总觉得不踏实。」小杰低下头,「因为,那是红颜姊姊的东西啊。就算她已经……我们擅自用别人的东西都不好。」
红颜,这个名字她觉得很熟悉。
到底,在哪里听过?她一点也想不起来。
「她不会要了啦。」奇犽别开脸,「我们寄回去那么多次她都寄回来,托给西索的姊姊也一样再送回来,这不是表示她不要了吗?况且,我大哥说红颜不要那个了。」
「既然如此,你就用吧,小杰。」酷拉皮卡削着苹果,「到底,是朋友一场。她……不是有意的,你这样推拒她反而伤心。」
「……我明白了。」小杰抬眼,「酷拉皮卡,你真的……完全不在意了吗?」
「我是个自私的人。」酷拉皮卡苦涩一笑,「我的父母还活着,小悔也还活着,剩下的仇恨……并没有大到让我失去理智。」朝她瞥了一眼,「况且,小悔现在又这样……」
红颜对他说的那句话,让他震惊到无法呼吸。
『你的族人,有一半还活着。』
然后,皓星里的绯夜、西索的姊姊送来了情报,关于窟卢塔族的隐居处。
「什么时候要回族里?」雷欧力也瞥瞥小悔,「她不能再拖了,你把她交给你的父母,好好陪她会好一点。」再这样下去……私生子不太好玩,真的。
何况,现在的她又不是那个坚强的小悔。
看她的模样,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不。」出乎意料的,酷拉皮卡居然摇摇头,「我不能丢下小杰不管,雷欧力你还好,但我很担心小杰和奇犽。」
「……难不成你就要丢下小悔不管?」奇犽很没好气,「她不是以前那个十项全能的小悔欸,现在她比较需要你。」
这句话,微微触动了她的心。
于是,她开口,「我要去,我也要去。」
她确实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小悔,但她不想离开酷拉皮卡,一步都不想……虽然,不明白原因。
『变回原本的自己好不好?小悔。』她对着对面的自己说。
『不。』对面的自己回答,『他背叛我,我还不打算原谅他。』
『可是……』
『我担心他担心了这么多年,该换他担心我了。』小悔的眉宇间有一抹倔强,『你回去吧。』
她身子逐渐漂浮起来,叹息着消失,并且再次面临遗忘。
『不想、不想原谅。』留在心底的小悔呢喃着,闭上双眼。
×××
「失忆了吗?」爱迪娜从水镜中望着自己的同族,「怎么会……」
毒儿躺在贵妃以上,懒洋洋的,「月家的诅咒已经终结了,红颜死了一次,月无悔也是。她们身上都已经没有月家的印记,她们的孩子也不会有,月家的诅咒在真正意义上终结了。」
「那和遗忘有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这和她本人的个性比较有关系。」毒儿撇撇嘴,「简单说,是个很会记仇的女人。她封印自己的记忆,故意让酷拉皮卡试试心痛的感觉,根本在报复。」
爱迪娜听了,转头盯着水镜一会儿,「可是,我觉得不是那样。」
「喔?」毒儿挑眉。
「只是,女孩子的可爱的任性。」爱迪娜温和一笑,「她只是希望喜欢的男孩子多看她一眼,多保护她一下而已。」
「听妳这么一说,是有道理。」毒儿点头,「就像红颜死一次之前他们闹翻的理由一样吗,就是『那种』任性。」
「……哪种?」爱迪娜狐疑。
「呵呵,那种事淑女是不会说出口的。哎呀,实在也看不出来月无悔这么放的开。而且,她下药还真干脆,连那种药也……」她笑得很暧昧。
爱迪娜大概知道她在说什么了。
她终于明白那对感情很好的无血缘兄妹吵架的原因了,更加明白为什么明明洁身自爱的两人会弄出……的原因了。
不过让她更叹气的是……
为什么毒儿妳会知道这种八卦呀!?这个被妳接掌的世界到底有没有隐私!?
她突然有点庆幸自己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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