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他脸,到底没有舍得再逼他,像小时候常做那样将他搂在了怀里,叹息道:“好了,我不生气了,你也不要再逼自己,好好将养,把身体养回来,不能生病了。”
胤祚把脸埋在他肩膀上,仿佛受尽委屈小孩终于见到了父母,眼泪顿时渗了出来,哽咽着轻轻“嗯”了一声。
胤礽从阿哥所出来,面对幼弟时疼惜温软一丝不见,面沉如水,换了便装去宣武门,想看看让胤祚如此倾心人到底如何。周淩早已查出他住所,到宣武门时查探消息人正好来报说那洋人正在宣武门外一家甚大酒楼吃饭,胤礽便也带着人上了那间酒楼。
那男子正在二楼一张临窗桌前坐着,胤礽上楼不用周淩指出也一眼就认出了他,他长实在太过醒目。
胤祉说过他俊美,胤礽看到他时觉得胤祉话说实在保守了,那是一个精致如同刚从漫画里走出来般男子,乌黑头发,苍白毫无瑕疵肌肤,仿佛能摄人魂魄金银妖瞳,五官每一根线条似乎都是上帝杰作,美貌得简直让人屏息。然而更出众是他气势,那种从血里火里、阴谋诡计、刀光剑影中凝练出来气势,金银妖瞳凝视一个人时候,简直像死神刀锋,与举手投足至极优雅强烈反差,然而两种极端糅合在一起,却使这个人像黑夜里一道强光,魅力简直让人震撼。
京城里多少有些身份人大都是瞧不起洋人,即便是百姓们这些年已经见惯了各种肤色发色洋人,也很少有人觉得他们多么好看。然而这个男子坐在窗口,却无论什么人经过都毫无差别地投以惊艳痴迷眼光,那是一种超越别界限、审美差异美。
29迷恋
怪不得胤祚会倾慕他,只这一副皮相就惹人痴迷。
只是只看这人一眼,胤礽就心中一沉。
这怎么也不像是个会同胤祚那样,能被爱冲昏头脑,或者是爱情至上人,胤祚一片痴心想得到相同回馈只怕很难。
在楼梯口站了站,胤礽缓步上前,问道:“打扰了,请问这里可以坐吗?”
这时虽是吃饭时候,但二楼上还有几张空桌,詹姆斯抬头看了他一眼,金银妖瞳中也闪过一丝对胤礽仪表欣赏,极优雅地作了个请手势,道:“当然。”说是汉话,居然还字正腔圆。
胤礽微微惊讶,道了声谢,坐下来随手点了两个菜,问道:“在下姓路,单名一个瑶字,不敢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因为天热,胤礽只穿了件质地非常普通白色丝质常服,没有挂金饰玉,也没有佩戴透露身份饰物,但衣服剪裁合身妥帖,加上多年养尊处优、居高临下优培养出来通身气度,詹姆斯一眼就看出他不是普通人,微笑着伸出手来,道:“我名字叫做詹姆斯?贝克,英商人,很高兴认识阁下。”
这句话仍旧是很标准京片子,很少有洋人能将汉话说这么标准,而且根据资料,这个詹姆斯到中才只有半年。胤礽随他们礼节跟他握了握手,道:“詹姆斯先生北京话说真地道。”
詹姆斯笑道:“是跟我一个本地朋友学。”
胤礽想会不会是胤祚,试探道:“哦?詹姆斯先生学了多久?汉话可不好学。”
詹姆斯赞美道:“是,是,汉语非常博大精深,是门极为迷人语言,必须下苦工才能学会。我以前商船上有伙计懂汉话,我跟着学过两个月,到了贵,又同在登岸地方结识一位北京朋友学了半年,才差强人意。”
想来确实是胤祚了。
九个月,将一门像汉语这样复杂语言学到这地步,连成语也会说,胤礽即便对他抱有敌意,目中也不由泛起一丝赞色,这份敏慧心智真是让人叹服。然后又不禁心生忧虑,有这样聪明才智人,即便是真喜欢上了胤祚,又怎么甘心会为一份感情而套上枷锁或委屈自己。
不,这人绝不会委屈自己,那一双眼睛冰寒森冷,即便在笑时候也化不去一层蒙着薄冰,是野心勃勃。也许小六根本就是他旅途中一次消遣,即便有点喜欢,也只是像喜欢一只可爱些小猫小狗一样,只不过如此而已罢了。
“九个月就教出阁下这么出色学生,您那位朋友真是不同寻常。不知道是师傅太出色,还是徒弟资质太好?”胤礽得体地开玩笑,掩盖真实想法,也继续试探他对胤祚态度。
詹姆斯却不愿意同人说起他那位朋友,笑了笑,不着痕迹将话题引开说到了别处,而且很聪明地并没有在言语间探问胤礽身份,只是天南海北说些让人感兴趣话题,言语风趣,反应敏捷,即便是胤礽因为胤祚敌视他也不免有了一丝好感。而胤礽有着领先这个时代几百年见识,眼界宽阔,没有这个时代人通常都有狭隘性,甚至都知道这世上多数家历史发展,詹姆斯无论说什么他都能接上话题,并且见精识微,虽然话不多,但几乎句句一针见血,让向来甚是看不起贵族詹姆斯暗自心惊。
一顿饭结束,双方都有些惺惺相惜意味,但出于各种原因都没有说再会,然而彼此都心知肚明肯定还有再会一天。
见过了胤祚念念不忘心上人,胤礽回宫时,正碰上雍郡王胤禛匆匆忙忙往宫里赶。遇上胤礽,他忙问:“二哥,我听说小六病了,是怎么回事?”
他自从被派去帮都察院何鼎肃查贪官,公务总忙很,这时才得到消息赶过来。
胤祚刚回来没多久就被禁了足,这没几天又生病,让他很是忧心。
胤礽不知该如何回答,“你去看看吧。”
胤禛听他这么说,更加忧心,到了阿哥所进入卧室看同母弟弟,胤祚已经喝了药睡着了,胤禛看他原本还有些圆润脸瘦了一圈,尖下巴都出来了,眼下更是乌青一片,不由吃了一惊。轻声走了出去,盘问贴身伺候胤祚小太监周至:“这是怎么回事?”才几天没见胤祚就憔悴成这个样子!?
而他是犯了什么大错能让向来最疼宠他胤礽生气禁他足?
周至忙道:“四爷息怒,太医已经来看过了,说是主子这不算生病,只是郁结于心、思虑过甚,所以不思饮食加少眠所致,放宽了心养养便没事了。”
胤禛一贯面无表情里也透出疑惑:“郁结于心?他也能思虑过甚?他思虑什么?”
周至是跟着胤祚出京了,知道原因,但不敢说,只是支支吾吾道主子想退亲,不想大婚。即便只是这个已经让一贯一板一眼胤禛很生气了:“胡闹,他婚事是皇兄指,也是说退就退么?况且男子最重信誉,婚事已经定了三年了又退,让人家姑娘怎么做人?”
只说这个就让他这么怒,周至更不敢往下说了。但胤禛还要往下追问:“他为何突然想退婚?”他思路是跟胤礽一样,以为胤祚是在外面看上了哪个姑娘,觉得胤祚有些荒唐,要是真喜欢,一并娶回来也就是了,以他在胤礽跟前受宠程度,即便那姑娘出身不怎么样,多求几次封个侧福晋也不是难事。娶回了家,他想怎么宠怎么宠,难道谁还能就他内宅里事再说什么不成?怎么也没想到胤祚看上竟然是个男人。
周至不敢对他撒谎,也不敢说实话,只能愁眉苦脸道自己不能说。胤禛逼问了他半天,浑身散发寒气都快把他冻在地上了,最终逼他连连磕头也没能问出来,心中不由得更加阴霾,以为胤祚看上这个人是犯了什么忌讳。想更深远一点,太上皇先遣他回来是不是也因为这件事。
胤祚看上人确实是犯忌讳了,但同他想完全不同。
他阴沉着脸从阿哥所出来,又碰上同样听到小六生病消息进宫来探望老三胤祉,心中一动,站住了问道:“三哥,你可知道小六这到底是看上了什么人吗?”胤祉是同胤祚一起陪太上皇出了京,多半知道些什么。
胤祉穿了件牙白轻衫,手中扇着柄名家所绘描金折扇本来很是闲适风流样子,闻言刷地合上扇子,紧张地往四周看了看没人,才道:“四弟,你怎么在这儿问起这个?”
胤禛看他表现,心底更是一沉,这么说是真有这个人了。追问:“那是谁?”
胤祉长叹一声,又张开扇子来摇:“你也知道他去求皇兄取消他婚事荒唐事儿了?男人嘛,好美色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小六也真是太荒唐了,唉。”
他也是男女通吃,觉得那个什么什么斯长得实在不错,可那气势就忒渗人了点,而且年纪也有些大了,不明白小六怎么就对他那么迷恋。
西北有高楼
胤禛是胤祚同母哥哥,而且胤祚挺敬畏这个严肃兄长,没有外人,说给他是不碍,胤祉道:“是个叫什么斯英吉利人,二十来岁年纪,听说现在住在宣武门一片,”他始终没记住詹姆斯名字,但胤礽问过之后他住处倒打探过了,而且吸取在胤礽那里闹误会教训强调道,“男。”
这两字刚一出口胤祉就想后退,对面胤禛寒气几乎把他冻死。
胤禛听到答案时一张脸都能结出冰碴子了,一时想立时冲到宣武门去宰了那个勾引坏自己弟弟海外蛮夷,一时想一巴掌拍死自己那个违逆人伦想法匪夷所思弟弟,气压之低让胤祉都背后发毛。
虽然这几年这位四弟抓贪官抓人心惊胆战,加上常年面无表情,在朝廷上威严日盛,害怕他人越来越多,得了个“铁面阎王”美誉,但胤祉还是头一次直接面对弟弟寒气,觉得还真有点受不住,合上折扇讪笑道:“他到底年纪小,不懂事儿,你好生劝劝他,我看他对那个人只是一时迷恋,过了也就好了。”
胤禛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他还小?他今年二十二都过了!”
胤祉抹汗:“你好好说说,好好说说他就想通了。”说着想溜走。
胤禛又叫住了他:“三哥,这个二哥知道么?”
胤祉有些不好意思,这事儿还是他告诉胤礽,“他一回来就求二哥取消他婚事,又不说缘故,二哥就来问我,我不敢隐瞒……”所以他就被禁了足了,胤祉有些小歉疚。
胤禛点点头,又恢复了一贯面无表情:“这是他该受,换了是我,打死他都应该。”
胤祉不由又冷汗:“四弟这话严重了吧,年少轻狂,谁都有……”
胤禛咬牙切齿道,“以男作女,颠倒阴阳,违背伦常,这还不该打死?况且他还是皇子,竟还因此抗婚,他还想怎么样,以后不娶妻不生子,跟个男人厮守一生不成?越发该死了!我早觉这男风该整饬整饬了,那些甘心雌伏男人身下以男作女娈童,颠倒阴阳什么脏臭都不顾色中恶鬼都该拉出去打死才对!小六就是被这股风气带坏!”
胤祉脸红一阵白一阵,他府里也是有妖童姣侍,自己也是“什么脏丑都不顾色中恶鬼”中一员,又想起二哥与康熙二十七年那位风流俊秀探花郎之间隐约传闻,脸色有些古怪。“四弟……你这么厌恶男风?”
胤禛瞟了他一眼道:“三哥,我不是说你。”
他这话比不说还叫胤祉难受,胤祉看着他走远,握紧了拳头打定主意日后一定要看一次他笑话。
胤禛回到家,就着人去打听胤祉说那个什么什么斯是什么人,胤祉说话是不是真。他也是有些消息渠道,虽然胤礽命令了知道这件事情人不准外泄,但在外伺候胤祚胤祉下人不少,多少有人知道点,他还是打听出来了,竟然是真。
又花了几天时间查出了詹姆斯现在状况与住址,本来还没有打定主意要为难他,但去宫里看了看弟弟,顿时怒从心头起。自从那次胤礽生气,胤祚没有再提起过那西洋人事情,也安生待在宫里并不出去,只是也不提大婚。胤禛去看他,他养了这好几天,竟然还是遮不住地憔悴,而且还神思恍惚。
胤禛彻底怒了,生平第一次假公济私,竟然一封书信着顺天府将詹姆斯抓了起来。詹姆斯?贝克也不是寻常人,到了北京才半个多月,已经在京城传教士穿针引线下认识了不少公卿大臣,一入狱立刻有好几人投书顺天府要救他,都颇有分量,只是一听说命抓人是铁面阎王,一个个又都没动静了。
詹姆斯?贝克仆人也很有本事,弄清楚了是谁在背后出手后,在高人指点下携重礼求救到了刚开府八贝子胤禩跟前。
胤禩让人查了下,这个西洋商人并没有什么明显恶迹,很不解他是哪里得罪了胤禛,去雍郡王府帮他求情。胤禛冷冷,虽然极是恼怒,很想乘机弄死他,但他到底罪不及死,道:“放了他可以,你告诉他,让他出去后就一天不准停地赶出中,从此以后再不准踏入中一步,不然就在牢里待到死吧!”
胤禩看他非常坚决,也只能很费解地去为他传达这个意思。
詹姆斯?贝克沉默良久,表情也十分冷漠:“我想知道我之所以遭受这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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