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想必没料到我居然会跟他拉起了家常,呆了一下,然后掐着指头翻着白眼算啊算死活也算不出来,我等得不耐烦,索性挥挥手打断:“得了得了,我直接问你吧,你早就认识潋尘的对不对?”
“啊?”
“臭老头,少跟我装傻,就是你们的新任司法天神!”
“不敢当不敢当……”他连忙使劲摇头:“只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我远远的见过几次而已,那时候,我还是个位列末班的小小散仙。”
“哦……他那会儿是什么官儿?”
老头又开始翻白眼,然后摊摊手摆出一副死鱼状:“隔了太久,忘了。”
我手上猛地使力,把他原本就佝偻的腰给拉得更弯:“我记得,当日在灵霄宝殿上你很护着刘沉香的是不是?”我迷了眼睛拉长了声音:“现在,想起来了没?!”
“真……真不记得官职了,只记得……”小老头一边痛呼连连一边眨巴眨巴眼睛偷偷地瞄着我:“上神在与……与妖魔的大战中立有……有大功劳……”
我心头没来由的一跳:“既然这样,他又为何会被关起来?”
“这……老朽实在是不知啊……”
“那么,是谁把他给放出来的,你总该知道吧?”
“玄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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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小仙倌说潋尘也刚刚回来,眼下正在密室。
我将鞋子随手丢开,光着脚无声无息地走进那扇紧闭的黑门。
潋尘在府中设了很多禁制,不过对我却通通都没有做用,大概因为防得是神仙而不是妖怪?……
室内,一如既往的安静而明亮,夜明珠的光芒照着简单的陈设,也拢着疲惫的身影。
除去了白玉高冠,任发丝垂落,以手支额斜靠在椅中的潋尘,眼睫轻阖,鼻翼微动,呼吸绵长,是,睡着了吧……
我蹑手蹑脚靠近他,伸出食指虚虚地描摹着他的容颜,原本堵得像是要即将倾覆的心忽地一空,一松。
何必去管那么多,我只要现在,只要这一刻……
手指缓缓向前,触碰他淡得仿若无色的唇,却,惊醒了他。
“萧遥?原来是你。”
潋尘微笑着坐正,不动声色地将那迫得我几欲窒息崩溃的无边肃杀之气掩住收起,这一弹指间的变故,似乎只是我的错觉,难道,我患了妄想症?……
“很累吗?”
“还好,只是一直在偏殿商议一些繁杂的琐事罢了。”
“一直?”
“是啊……”
他捏了捏眉心,看了看我犹在滴水的长发:“去天池了?”
“嗯。”
“喝酒了?”
“嗯。”
起身向我走来,幻化出一块方巾为我擦拭发梢的水珠,就像,在昆仑山。
“你怎么不用法术将我的头发给弄干?”
“你不喜欢这样么?”
“喜欢。”
他的唇角弯了弯不再多言,只专注于手中的那一把青丝。
我默然片刻,侧过脸来看着他:“是不是只要我喜欢,你就会为我去做?”
“嗯。”
“如果我说,我喜欢和你一起无拘无束地游戏三界呢?你会不会,陪我一起?”
“会。”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目光始终注视着我的万千烦恼丝:“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将来……如果,还有机会。如果,你还愿意。”他抬眼对上了我的视线:“我便陪你一起,看世事变迁,潮起潮落,沧海桑田。”
那略带沙哑的嗓音听得我喉咙一哽:“怎么会没有机会,我又怎么会不愿意呢?”伸手紧紧抱住他:“杨戬死了,还要被那些人骂,被那些他最在乎的人,那些他拼尽全力不惜性命去保护的人,所怨恨,所指责。你说他死得其所,你说他无怨无悔,也许吧!可是,我偏偏就是看不过!”
潋尘的声音在我的头顶上方轻轻响起:“所以,你才逐一设计了他们。”
“我说过的,一个都不会放过!”
“萧遥……”
他似是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唯余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扬起脸来看着他:“那五个怪物的下场是什么?”
“极边之地近来有魔物出没,他们明日便出发……”顿了顿:“只怕此行,凶多吉少。”
玉帝老儿的消息果然灵通得很,对生了疑的臣子的处置果然毫不留情,我得意地笑开。
潋尘转过身去整理案桌上的卷宗,那里已经如当初一样被大大小小的文书所堆满,原本置于其上的‘伏羲琴’眼下被放在另一个架子上,与‘盘古斧’相邻。
一黑,一白。一个冷肃,一个温润。就像是,杨戬和潋尘。
我看着潋尘的背影,忽地想起了杨戬那孤寂萧索的神情:“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好。”
“你也不先问问什么事,就这么干脆地答应了?”
“你不会为难我,故意让我答应一件做不到的事。”
我咧嘴笑了笑,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有很多事你不能对我说,也没有必要对我说。但是,我要你答应我,无论是因为什么,都不要像杨戬那样,把自己逼入一手设置的绝境。我不希望将来有一天,我会像那帮家伙一样可笑一样白痴一样……可怜。就算……就算我要恨你,也要恨得明明白白,永不后悔!”
密室之内一丝风都没有,他的衣袖却开始自行摆动,少顷转身,手中拿着几个木匣:“我还要再出去一下,你好好休息吧!”
我不依不饶:“难道让你很为难吗?”
潋尘凝眸看着我,抿抿唇,终是极轻地应了一声:“好。”
我于是高兴起来,即便视线扫到了搁置‘盘古斧’架子上的阴影里,有一个样式熟悉的葫芦,即便鼻子里隐隐闻到了很浅很淡却很熟悉的香味……
第四十二章 无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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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有句话形容无良雇主是这么说的‘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我现在认为,后面还可以加上一句以昭示玉帝老儿在剥削下属方面的变态狠毒——牲口当潋尘用。
已经一个多月了,我一共才见了潋尘三面,而且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挥一挥衣袖连个P都没给老娘留下。
我绝对有理由怀疑,玉帝老儿这个老王八羔子是故意的,故意把潋尘累个臭死,好让他没有精力与我圈圈叉叉……
于是穷极无聊而又饥渴难耐的我把个天庭好一通闹腾,弄得是神飞仙跳乌烟瘴气,估计神仙如果能生小孩的话,我的名字就是那个夜里让孩子闭嘴不哭的法宝……
祸祸完了天庭我又想到了西方佛门,那里还有一个刘沉香。
悄悄摸进到处都是木鱼诵佛之声一片瑞气祥和的极乐世界,冲着正满脸不耐烦坐在最边边角听如来啰里八嗦的刘沉香举起脚,秀了秀鞋底那美丽的花纹,然后转身就跑。果然,他大无畏地冲了过来。
蠢成这样,还想做神仙?我答应,人家个顶个聪明的神仙都不答应。
我在前面跑,笨蛋在后面追。
我跑回天庭跑进密室拿出那把斧子,笨蛋一见顿时目呲欲裂嘶声怒吼:“你这妖孽,还我‘开天神斧’!”
“你嚷嚷个鬼啊?谁稀罕你的破斧头了!”我掏掏耳朵,将手一伸:“拿去拿去!省得别人说我欺负赤手空拳的小辈,平白坏了我妖怪界的大好名声!这样吧,今天我便站在这儿让你劈个够,绝不还手。怎么样,这笔买卖很划算吧?”
笨蛋总算还不是笨得太彻底,对我这样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提议显得很戒备:“你究竟想耍什么花招?”
“切!这话问的,怎一个白痴了得?我就算是真的想要耍花招,难道你问了,我就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不成?”
我将他噎得直瞪眼,然后背着手提起脚尖晃了晃,歪歪头巧笑嫣然:“要不然,我再用这个跟你比划比划?新鞋的鞋底看上去好像更衬你的那张脸呢!”
笨蛋顿时炸毛了。
劈手抓过斧子,血红着两只眼,飞身跃起,兜头便向我砍了下来。
招式实实在在,毫无多余的花俏,不愧是那只臭猴子的徒弟。
我依然背着手,好整以暇站在那儿,不闪不避。
黑黢黢的斧子泛着隐隐的暗红,挟着呼啸而至的冷风,震散了我挽起的长发,浑身的皮肤像是要被割裂般的生生作痛。
我在赌。
若输了,那便是自作自受死得六月飞雪冤枉至极。
但,我不会,输。
在这破空而至的一招中,我拼命睁大了眼睛,就在斧刃堪堪逼近我脑门的时候,有一丝银光蓦地一闪,电光火石间,来势猛然一顿,我甚至还有空看了一眼刘沉香,笨蛋的反应总是慢半拍的,还是那副咬牙切齿状如疯癫的德性。
我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趁着这霎那间的工夫,尽最大的可能向一边歪了歪。
脑袋是保住了,不过,别的地方可能是要挂点彩了。
所以说,赌博是一种很不好的行为,不论是输是赢多多少少总要付出点代价。
预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因为一个身影挡在了我的前面。
潋尘挥袖荡开了刘沉香,化解了这一斧子的攻势,然后不再搭理摔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笨蛋,回身看着我,眉心微微一蹙。
我被他看得有点心虚,赶紧撇撇嘴,做委屈害怕娇弱堪怜状:“还好你来了,要不然我肯定就被他给劈得魂飞魄散一命呜呼了。话说你们天庭的待客之道还真是独特得很啊,没事就扛着斧头到处乱劈乱砍,这要是劈死了我是无所谓,砍死了花花草草也无所谓,可要是不小心弄死了玉帝王母的话,那可如何是好呢?”
潋尘看着我默然了片刻,方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好端端的在外面散步没招谁没惹谁,这个疯子突然不知道打哪儿冲出来嚷嚷着说要杀我。那我当然不能老老实实地等着被他杀,就只有拔腿跑啦!然后他就追啊,再然后我就跑进密室想要躲起来,可是他紧跟着就也追进来啦,接着一把抓起这把斧子就要砍死我。反正,从头到尾我是没动手的,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这些小仙倌。喂,你们说,我是不是没有先动手,而且,一直都没有动手?”
府邸里的仙倌们早已被这场莫名其妙的突起变故给吓傻了,听我忽然提起了他们,这才回了一半的魂儿,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
瞧见没,这,就是问话的技巧。
潋尘微微一顿,随即唤来两名侍从:“刘沉香擅自在天庭重地持械行凶,证据确凿。现将其打散修为,夺去仙籍,贬下凡去,重入六道轮回,永不得再续仙缘!”
看着兀自叫骂不休含恨而去的刘沉香,我冷冷一笑,便宜这个笨蛋了。
潋尘屈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斧子:“随我来。”
声音沉沉的,听不出情绪。
我吐了吐舌,乖乖地跟着他进了密室。
将‘盘古斧’……对,是‘盘古斧’,不是劳什子的‘开天神斧’,重新置于架上,潋尘缓步走到长案后坐下,半晌未出一声。
弄得披头散发的我耷拉着脑袋站在屋子中间,像是个犯错被抓了个现行的小毛孩子一样,很是有点局促不安。
良久……
“过来。”
“啊?……哦。”
我甚是乖觉地蹭到潋尘的身边,他微微后仰了身子细细地打量着我:“有没有被伤到?”
“没有。”
“你怎么能如此莽撞?”
“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
“没了没了,我保证再也没了。”
我把脑袋摇成了个拨浪鼓,有几缕凌乱的头发轻轻拂过了他扬起的脸,让他始终板着的面孔终是起了变化。
先是一笑,继而一叹:“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早就知道,‘盘古斧’是杨戬的兵器。你又是怎么……”
潋尘只是摇摇头,不语。
“那……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对不对?”
“对。”他闭上眼睛,以手指揉捏着眉心:“杨戬将自己的部分元神融入了‘盘古斧’。”
“所以,刘沉香才能驾驭得了这上古神器,然后用这把斧子劈死了杨戬。所以,杨戬其实是自己劈死了自己……他妈的!真是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笨的处心积虑就为了让别人来杀死自己吃撑了吗脑抽了吗……”我越说越激动,近乎于暴跳:“难道谁都没有发现这个破绽?就算通通都不认识这把‘盘古斧’,可是就不会怀疑一下刘沉香那个刚刚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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