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重地对自己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中一个金灿灿的小圆球弹了出去。
雪窟房间的长桌上摆满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据说都是那团白雾穷极无聊捣鼓出来的法宝。
比如暖玉床,比如夜墨用来给我保暖的透明罩,比如会自己弹曲子而且弹得不满意了还会自焚再重组的火爆琵琶,比如满天乱飞的烧火棍和满地乱跑的钉耙等等等等……
江湖传言,‘通天教主’毕生痴迷于研制各类法宝法器,而且大多数都很没用很无聊,如今看来,所言非虚。
我手里的这几颗金珠,据说是用当年后羿射日所用的十支金箭中剩下的那支改制而成的,既不能当糖豆吃,又不能当兵器使,摆明了是废物,于是便被我拿来打太阳玩了。
今天风和日丽,我站在这世间的最高峰,运气于指尖,对准高悬于头顶的玉帝老儿仅存的儿子射出了最后一粒金珠。只见一道耀目金光划破长空呼啸而去,端的气势十足凌厉无比,让我志得意满好不威风。
虽然明知铁定是打不到人家的,不过,架势还是要摆摆足的……
正当我准备仰天长笑以舒心中块垒之际,只听‘哎呀’一声惨叫,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照着我便飞速砸将过来,惊得我是心胆俱丧抱头鼠串。
不会吧?太阳被我干掉了?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本事了?
等了片刻,摸摸完好无损的脑袋,看看亮堂堂的四周,嘿!光明依然还在嘛!
目光再一转,却见不远处有个金色的东西正在蠕动,貌似,是个活的?
这个发现让八十年来只见过夜墨一个生物的我几乎要激动得热泪盈眶。
忙屁颠屁颠跑过去,蹲下来细细一瞧,果然是活的,而且还是人形,是个从里金到外从上金到下看上去约莫十三十岁的金色少年,乌黑的头发,粉嫩的小脸,长得眉清目秀很是勾人。
只是,右臂血淋淋的像是刚刚受了伤。
靠啊!不会……那么巧吧……
心虚的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小弟弟,你怎么啦?”
那少年横眉怒目地瞪着我,像是因为伤口很疼,挺俊的一张小脸皱巴得有些狰狞:“你敢伤我?!”
声音脆脆的蛮好听,就是口气横了点,弄得自己真跟玉皇大帝儿子似的。
“这绝对是一场意外。”我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不过,小弟弟,你的准头很好啊,这么小的一颗珠子你都能恰好撞上来,佩服佩服!”
少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在颠倒是非顺便还损了他一把,于是面容拧得更加扭曲:“好!你等着!”
他边说边费力爬起,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腮帮子咬得死紧。
我于是也觉得有些愧疚,伸手想要扶他一把:“小弟弟,我真不是故意的……”
不想这臭小子拽得紧,狠狠打开我的手不算,还冲着我嘶吼:“谁是你这妖怪的小弟弟?!爷爷我乃是阐教金翎子!”
我的小心肝顿时抖了一抖。
不是被他的嘶吼给震的,也不是被个小屁孩居然胆敢在本万年妖怪面前自称爷爷給气的,更不是被他的那个劳什子名号给惊的……
我是被吓的。
阐教啊!古往今来四海八荒三界之内第一‘护犊子’的阐教啊!就算是自己的弟子杀了人家老妈‘坚强’了人家老爸灭了人家满门也不容许外人说一个不字的阐教啊!只要惹到他们教随便一个扫地倒水打酱油的人就会立马招来上至原始天尊下至阿猫阿狗上天入地追杀的阐教啊!!……
我清了清有些发干的嗓子:“那……请问令师……”
少年站直了身子,按着臂上的伤处,冷冷地说了两个字:“杨戬。”
我的小心肝又抖了一抖,然后,冒出一阵轻烟,熄火了……
不是因为弄了半天原来大家是老熟人互相认识好说话,更不是因为叫这个名字的人让我的妖心总是很‘荡漾’,反正杨戬离开昆仑山两千余年,如今又在天庭做大官,早已不再插手教内之事,我就算是当真海扁了一顿他的徒儿想来他也多半会一笑了之。
真正要命的是这少年的师祖,也就是杨戬的师父——玉鼎真人。
话说这阐教的创始人原始天尊统共收了十二个徒弟,号称‘昆仑十二仙’,然后徒弟又收徒弟,如此收来收去万儿八千年下来,那十二个人可谓是徒子徒孙漫山遍野人丁兴旺,只除了玉鼎真人。
也不知道他是眼光太高呢,还是人缘太差,总之,一辈子就只收了杨戬一个,杨戬比他强点,据说收了两个,想必今儿个被我打伤的倒霉孩子便是其中之一。
所以,可想而知,门人稀缺若此的玉鼎,在自己的徒儿常年不在身边的情况下,是如何宝贝这两个徒孙了。
而且,江湖传言,这位玉鼎真人的脾气,实在是非常难缠啊非常可怕……
念及于此,我的确很有脚下抹油溜之大吉的冲动,然而,我很确定,凭我这三脚猫的本事,能跑得出这昆仑山都算是老天瞎了眼。
更何况,若是真被这小子带着阐教众人找到这儿来兴师问罪,阐教死对头‘通天教主’还保有元神的事情必然曝光,说不定正在闭关的夜墨也要受到连累。
我虽然向来自私凉薄,却多多少少还有点儿良心总是不够无耻,对于这一点,我一直深为遗憾。
再度清了清几乎开始冒烟的嗓子,我摆出英勇就义的大无畏模样:“无论如何总是我伤了你,于情于理都该登门赔罪。”裹紧了身上的麾裘:“走吧,带我去见你的师祖!”
好歹我也算得上跟杨戬有几分交情,那玉鼎真人总要给上几分薄面吧?
金翎子吊起眉梢无比臭屁的瞥了我一眼,然后压根儿懒得搭理我,自顾自地手一挥,祭出一把剑,旋即驭剑便走。
我却如何能让他就这样含恨带怨地扬长而去招来祸端,情急之下也顾不了许多,足尖点地纵身跃起,一个飞扑便牢牢地抱住了少年那单薄柔韧的小腰。
他的身子明显一僵,趁这个功夫我已经在那飞剑上站好,看他似乎反应过来想要挣扎,便紧贴着他的身子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腻声说道:“小弟弟莫要乱动哦,不然,姐姐我可就要对你做点什么喽!”
有的时候,很黄很暴力其实等同于很强很有效,金翎子果然安生了。
第十九章 杨戬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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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后面环着金翎子的腰,贴着他那绷得跟块铁板一样的背,踩着稳稳当当飞啊飞的剑,看着眼花缭乱不停变来边去的美妙景致,心中大畅。
从苍茫白雪铺天盖地生机难觅,到鹤鸣凤起雾气缭绕祥光遍布,就连迎面而袭的风里都带着清冷异常的芬芳,不过盏茶的功夫眼前所见就老母鸡变鸭彻底换了个天地。
巍巍昆仑,紫气蒸腾,人间仙境果然名不虚传。 我正东张西望目不暇接忙得欢快,却不提防那小子猛地按下飞剑向着地面就是一个急速俯冲,我顿时尖叫一声下意识收紧了双臂,整个人的重量全都压在了那尚未完全发育成熟的小身板上。
这倒霉孩子想必也是没有料到我这么个一出手便能伤了他的妖怪居然会如此没用,于是猝不及防之下被我大力一推,直接便呈倒栽葱状翻转着跌了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终归平静,我晃晃脑袋坐了起来。
仙境就是好啊,瞧这地面柔软的,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一点都不疼。
我正暗自庆幸,耳边却传来一声痛哼,循声低头一看,得,敢情是掉在肉垫上了……
被我四仰八叉给压在身下的金翎子,此时的头发有些散乱,脸上有点污渍,受伤的左臂正往外渗血,表情又是疼又是气又是尴尬极尽扭曲之能事,怎一个狼狈了得。
我连忙翻身爬起,刚想要伸手扶他,忽地觉得原本春意盎然暖意融融的周围像是被塞进了几个大冰块,温度骤降。
摸了摸脖子后面竖起来的汗毛,我回头,定睛,傻眼。
雪白的长发垂肩,水蓝的袍子及地,修长的身材挺拔,俊秀的五官完美,如果不是那如冰如雪般冷漠到极致的神情和气质,这个悄然立在淡淡的五彩霞光之中,被含着清香的微风轻轻吹起袍角发丝的人,当算得上本妖纵横三界数千年来所见过的最帅,最迷人,最销魂,最……嗯……最美的男人。
我正看得口水横流鼻血狂喷,身边的金翎子已是一咕噜爬起,伏身便拜:“弟子见过师祖!”
师祖?这这这……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昆仑十二仙中最最惹不得的玉鼎真人?杨戬的师父?!也未免,太年轻,太……诱人了吧……
那玉鼎也不吭声,只眼波在面前这两个混乱不堪的家伙身上淡淡一扫,让我立时便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
怪不得杨戬的性子会那般寡淡,跟着这么个寒意森森的师父学艺几百年,没被冻成没有感情的冰人已经算是他意志无比坚韧了。
要是换了我,保准不出两天,不是玉鼎疯了就是我死了……貌似后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金翎子的身子伏得几乎贴到地面,惶惶然低声道:“弟子不肖,压坏了师祖的仙草,请师祖责罚。”
仙草?
我这才发现,果然有一大片花花草草被从天而降的我们给砸得东倒西歪非死即伤。
估摸着仙境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有灵气的,所以,这些惨遭‘蹂躏’的小花小草想必也都是很有点来头的。不知道有些什么功用呢,如果有养颜美容的,那改天一定要来偷几棵……
玉鼎依然没有开口,只是将目光定在了金翎子血迹斑斑的伤口处,眉峰几不可见地微微一蹙。
我分析了一下眼下的状况,心知对这样不苟言笑喜怒不行于色的牛掰人物,还是不要使心机耍嘴皮子来得保险些,于是连忙轻移莲步款款走上前去,偏着脑袋展开自认甜美无敌通杀三界雄性的笑容,用最温柔似水的声音说道:“萧遥常听杨戬提起自己的师尊,今日一见,果然是神采非凡,怨不得能教出杨戬那样出色的徒儿。”
杨戬才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之所以这么说,纯粹是为了套近乎拍马屁,为接下来那件不大友好的事情做铺垫。
玉鼎听我这么说果然有了反应,眸色深深地打量了我一眼:“你认识戬儿?”
声音如他的人一般的清清冷冷,却如雪后初融的山涧溪水一般,煞是好听。
我心旷神怡地暗吸了一口气,以平稳荡漾难耐的妖心从而继续保持端庄甜美的假象:“数面之缘,一段相交,他待我如妹,我敬他若兄。”
虽然这么说让我很是酸涩不甘,然而,的确是绝对的大实话。咦?要不要徒弟的情,师父来补呢?……
不知是不是我的色心没有掩盖好被玉鼎给看了出来,他轻轻冷哼一声不再与我寒暄:“你是如何进入昆仑,又是如何来到此处的?”
既然是天下修道之人的圣地是人间最为神秘的仙境,自然不可能大门敞开让人随意进来参观。据说这巍巍昆仑绵延足足八百里,然则如此庞然大物凡间之人或是修为不够的神仙鬼怪却都是决计看不到的。想来是被谁用什么高明的法术在整座山上设了阵,将其隐了形。
夜墨是如何带着我跑进来的,我正睡得香甜当然不可能知道,况且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说。
于是我笑得越发温婉无害,伸出纤纤玉指遥遥指了依然伏地不起的金翎子一下:“是他带我来的。”
金翎子闻言蓦地抬头,小脸上的神情还是那么的扭曲:“师祖……”
我不待他说完,便又接着道:“此事讲起来都是我的不对,不小心伤了这孩子,此番特地前来赔罪,还望玉鼎真人莫要太过心疼才好。” 我与杨戬平辈论交,在他的徒弟面前自然便是长辈,倚老卖老做作一下倒也理所当然。
况且,这么一说,整件事就如同是一个大人带着别家的小孩子玩儿,因为照看不周而让孩子摔了个跟头,孩子的家长怎么着也不至于就为了这点小事而大发雷霆喊打喊杀的,是不是?
我的如意算盘打得哗哗响,却忘了玉鼎真人那难缠难惹的名声岂能是虚得的?
我话音刚落,就觉眼前白光一闪,同时传来金翎子的一声惊呼,身周的温度瞬间低得比那昆仑之巅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把有白色光华隐隐流转的长剑,虚虚地架在我左边的肩头上。
玉鼎执剑在手侧身而立,有几缕雪白的银丝轻拂着他那无暇的容颜,在花草的芬芳和清脆的鸟鸣包围下,一切都显得如此的美好,似梦似幻。
只除了,从那薄薄的红润双唇中吐出来的话:“既然你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