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祖望跳起身子,不可思议的瞪着他,长铗归来乎?他当现在是古代吗?而且他交给展云飞的几乎是展家油水最多的街道和产业,难不成他都“市义”了?展祖望不敢想下去,颤着嗓音,焦急的问道:“你干什么?你把那些借据和抵押怎样了?”
“借据毁了,反正那些钱,你几辈子也收不回来!”
“你把它做人情了?你把它毁了?你就是这样经营钱庄的?怪不得亏损累累!你还有脸跟我提什么“孟尝君”!”他把桌子一拍,气坏了:“你活在今天这个社会,做些古人的事情,你要气死我,还是把我当傻瓜?你不是什么“冯”,你根本就精神不正常,要不,就是标准的“败家子”!幸亏我没有把全部钱庄交给你,要不然,你全体把它变成了“义”,我们都喝西北风去!”
“你不要激动,我并不是全体这么做的,我觉得,我们应该把钱庄的帐目彻底整顿一下,收不回来的呆帐,做一个了结,收得回来的,打个对折……”
展祖望挥着袖子,已是气急,先是婚礼弄得展家没有脸面,现在展云飞又弄一出学古人市义,十分不能理解展云飞脑子是怎么想的,他忽然想到了萧雨凤,萧雨凤能出待月楼,展家又在这个时候亏损,不是有什么关联吧?越想越有可能,越想越生气,于是,展祖望大怒说道:“我不要听了!我对你已经失望透顶了!纪总管说得对,你根本不是经营钱庄的料!我看,这些钱除了送掉以外,还有一大笔是进了待月楼,一大笔是进了萧家两个姑娘的口袋,对不对?”
展云飞一震,惊跳起来,他在钱庄拿得钱没有和展祖望说过,他也一直都很小心,为什么展祖望会知道!
“不,爹……”
“够了,云飞,你也该清醒清醒了,那两个姑娘就是看你心软,才会肆无忌惮的骗取你的钱的!”
心爱的姑娘受到诋毁,展云飞只觉得一股爇血直往脑门里冲去。他拚命压抑着自己,瞪着自己的父亲,心想:这就是家了!父母总是阻拦自己,自己也无力劝诫他们向善,我为什么要生在这样的家庭之中!我真是太可怜太悲哀了,这样的家庭还不如不要呢!
“这也是纪叔跟你说的?你都听进去了,觉得是正确的?那我跟你说的呢,我是你的儿子啊,你为什么都听不进去,难道我这个儿子还比不上一个外人的一句话吗!我们之间,真的好悲哀!我承认,我确实不是经营钱庄的料,因为我对那些贫苦的人民有了解的太深,明白钱庄对他们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所以我不能无动于衷的任由你们残害他们,我还有良知、还有善心,所以不做不来这样黑心的事业!虎头街的业务,我确实做得乱七八糟,但是在此之前它也不曾好过,那怎么又能说全是我的错!至于你说,我把钱用到待月楼或是萧家两个姑娘身上,就太冤了!我是用了,但在我的薪水范围之内用的,而我的薪水,居然只有天尧的一半!我觉得,我够对得起你!”
“你觉得我给你的薪水对不起你吗?天尧在展家干了四年,一步步走到现在,薪水也是一步步的提上来的,而你才开始接手,什么都不懂,你在那里最重要的就是学习,根本不能给展家的业务做出什么贡献,按理说你真正坐上当家位置之前,拿得应该是员工薪水,而你呢,拿着当家副手级别的薪水,是普通员工的三倍!你居然还不知足?……你……你!”展祖望抖着手指,快说不出话来,恰好魏梦娴回来,担忧的拍了拍展祖望的背部,那大夫交代了不要在让展祖望受到任何的刺激了!
“阿望……”魏梦娴找不到萧家姐妹,就过来看展祖望,却看到他们父子在激烈的争吵,她眉头紧蹙,也不管房间里的纪总管和一些下人还在,喊出了展祖望的名字,假若是在现代,喊自己的丈夫的名字并不奇怪,但是还处于思想封建的民国,女人的地位低于自己的丈夫,丈夫能喊妻子的名字,妻子却是不能喊丈夫的名的,即使是最恩爱的爱侣,在外人面前,唤爱人的称呼也是‘老爷’‘内人’魏梦娴这样公然叫展祖望的昵称,却是失了礼仪。
“什么?难道你觉得付我薪水是不对的吗?我在展家工作,付出了劳动和汗水,那是我应得的!还有,你觉得让我接手展家是委屈了这份工作?你觉得我但当不上,我还看不上这份工作呢!”
“云飞!你好好和你爹说,不要再气他了,阿望,云飞年纪还小,不懂得分辨,你该耐心的和云飞说清楚,这样云飞才知道我们的苦心啊,这样被他误会,万一……”魏梦娴拿出一条精美的双面绣花丝巾,在眼角抹了抹,似在擦去眼泪,但仔细看就会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干爽得很!
“他年纪还小吗?结过婚、在外面做过事,一点懂事的模样都没有!阿娴,云飞现在是被鬼迷去了心窍了,才会干出这样的糊涂事来!”展祖望气得背过气去,过了良久才终于缓了口气,展祖望失望的叹口气,展祖望实在不想对展云飞失望,但是展云飞做的事情是不是也太离谱了点?展祖望不由痛心疾首的说道:“还有那两个……一个卖唱的,一个洗衣奴,简直是丢尽展家的脸面!”
“住口!”展云飞义愤填膺的大喊一声,胸口大幅度的起伏着,示意这个人有多愤怒。
“云飞?!”展祖望不满的低吼,做出了有辱家门的事情以后,展云飞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站在这里?怎么还敢用这么无礼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爹!你实在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喊雨凤和雨鹃,她们不是什么卖唱的和洗衣奴,而是萧雨凤和萧雨鹃,她们曾经在一个美丽如画的天堂里无忧无虑的生活着,在溪边歌唱,在花丛中欢笑,但是却因为展家的罪孽,害的她们家破人亡,失去了家人的庇护,犹如在雨中瑟瑟发抖的鸟儿,多么可怜、多么无助,但是,即使遭到了这样残酷的事实,她们也将坚强的活了下来,用最乐观的心态面对这个世界,不怨恨不轻易倒下,我就只被他们善良而坚强的内心所感动的!经过了人生最黑暗的日子,她们仍旧耀眼,你或者没有见过她们,所以不了解,相处过后你就会知道,她们一个是美丽善良的仙女,一个是调皮可爱的精灵,都是世界上难得的好女子,我爱她们,希望你不要在用这样无礼的字眼来形容她们了!”展云飞昂起头愤慨的呐喊道。
展祖望震惊的望着自己疼进心坎里的孩子,终于觉悟自己是永远都不可能理解展云飞了,为什么会看上萧家姐妹,那两个女人,萧雨凤是一身矫揉的风尘气、萧雨鹃一身俚俗的丫鬟气,怎么配被说是仙女?假如仙女就是这个样子的存在,那么估计他们头顶上的天界已经乌烟瘴气,堪比魔界了!
不等展祖望回神,展云飞嘴里就吐出了一颗‘子弹‘:“爹,我希望能为我和雨凤雨鹃再举行一次婚礼,这次婚礼,要更加的隆重盛大!”
“出去!”展祖望咬牙切齿的挤出两个字,别过脸不想在看到展云飞,
“爹!难道你连最基本的同情心和仁爱之心都没有了吗?难道你就不能同情同情萧家姐妹的惨遇吗?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爱情折磨吗?难道你就不能大发慈悲的成全一段有情人吗?还是说,到现在你依旧气愤婚礼上出现的混乱吗,但是晓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爱我,她是情不自禁,不由自已啊,难道你连这点度量都没有吗?爹……”
“住口!”展祖望大喊:“你不要再来跟我提萧家姐妹了!我听到她们就生气!不慈悲?没度量?没把她们送去关起来,我就已经够仁慈的了!她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不要被她们迷得晕头转向的了,自从认识了她们以后,你就做出了种种莫名其妙的举动,你的行为简直就是是非不分!我现在就清清楚楚的告诉你,如果你再跟她们继续来往,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魏梦娴正为展云飞如此爱恋那个风尘女子萧雨凤而吃惊,她以后那只是展云飞一时的迷恋而已,时间一过就会好起来的,假如展云飞真的爱萧雨凤,那可怎么办才好?祖望这样一喊,惊醒了呆滞的魏梦娴,听到祖望如此措辞,吓得一身冷汗,急急拉住祖望:“你跟他好好说呀!不要讲那么重的话嘛!你知道他……”
展祖望几乎气疯了,最器重的儿子喜欢上最没有地位的风尘女,现在还为了一个如此低贱的人和自己的父亲顶嘴!他对魏梦娴一吼:“他就是被你宠坏了!不要帮他讲话!这样气人的儿子,不如没有!你当初如果没有生他,我今天还少受一点气!”
展云飞大震,激动的睁大眼睛,这是自己做梦都会梦到情景!展家在他眼中就是个黑暗污秽的地方,它和自己的理想相驳,会叫他清白的人生毁掉,让他高贵的读书人的身份染黑,而展云飞的想象中,自己的家庭应该是受人赞许了,被人羡慕的,他们的名誉很高很高,是世界上无人不知的大善人之家,而身份也应该是高贵的书香门第,这样的家庭才配得上自己!而展家是商家,世代经营钱庄,展云飞的思想里,商人的地位是低下的,并且商人是善于伤害人叫人厌恶的一群人,这叫虚荣假清高的展云飞怎么愿意忍受?他一直都幻想着自己不再姓展,现在展祖望一番话说到了他的心上了!不认他这个儿子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逃离展家了!展云飞不敢相信的看着展祖望,虽然可惜了展家的财产,但是想到自己多年的心愿就这样容易的实现了,再也压制不了雀跃,那些积压在心里的话,就不经思索的冲口而出了:“你宁愿没有生我这个儿子?你以为我很高兴当你的儿子吗?我是非不分?还是你是非不分?你不要把展家看得高高在上了!在我眼里,它像个充满细菌的传染病院!姓了展,你以为那是我的骄傲吗?那是我的悲哀,我的无奈呀!我为这个,付出了多少惨痛的代价,你知道吗?知道吗?”
展祖望怒不可遏,大骂道:“你混帐!你这是什么话?你把展家形容得如此不堪,你已经鬼迷心窍了!自从你回来,我这么重视你,你却一再让我失望!我现在终于认清楚你了,你就是一个假扮清高的伪君子!你沈迷,你堕落,你没有责任感,没有良心,我有你这样的儿子,简直是我的耻辱!”
展祖望和展云飞的争吵越来越大,一些丫头仆人偷偷的瞄一眼,自从展云飞回来以后,这样的戏码就多了很多,听到咆哮声,他们就可以肯定是老爷和大少爷争吵起来了,这时,品慧也被惊动了,机灵的丫头仆人们在她们到达以后都动作迅速的放下手中的活儿,在门口挤来挤去看热闹,她们聪明着呢,知道只要品慧在,云翔即使不高兴他们偷懒也会从轻发落的。
展云飞瞪着祖望,气得胸口发闷,脸色惨白,他这般金贵的读书人居然受到一个身份低微的商人的辱骂,展云飞这个时候已经自动的将自己划出了展家的范围了,他已经是一个沈身家清白的读书人,而他对面的也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一个满手血腥、沾满罪孽的商人:“很好!爹,你今天跟我讲这篇话,把我彻底解脱了!我再也不用拘泥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我马上收拾东西离开这儿!上次我走了四年,这次,我是不会再回来了!从此之后,你只有一个儿子,你好好珍惜吧!因为,我再也不姓“展”了!”
品慧听出端倪来丁,十分不屑的瞥了一眼展云飞,又来了,这老大总是用离家出走和不再当展家人来威胁展祖望与魏梦娴,品慧手搭在门上,尖声接口道:“哟!说得像真的一样!你舍得这儿的家产吗?舍得溪口的地吗?舍得全城六家钱庄吗?”
展云飞心头一紧,他的确有些舍不得,但马上又不屑的扭过头去,与其用那些肮脏的臭钱,还不如自己挣到的清白大洋呢。
“姓展假如能使我感到光荣的话,我会这么轻易的抛弃吗?展家的那些钱是哪里来的?你知我知,全桐城的人都知道!全是你们昧着良心抢来的,全是染着老百姓的血得来的!你们自己用着难道不会觉得亏心吗?,我忘记了,你们还有心吗?你们不觉得良心不安,我还不想玷污了自己的双手呢!
他完全没有记起是谁只要去待月楼就会花去无数大洋,是谁只要萧雨凤说说生活怎么困难就毫不犹豫的掏出钱袋,从来不数放下就走,是谁只要萧雨鹃赞叹什么东西美妙就马上买下送到她的面前,是谁只要有人哭穷就解下钱袋……这么多的钱,难道是他在外四年挣来的?不,早在他回来的时候他就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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