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寂静的朝堂开水般沸腾起来,大臣们以最快的速度从方才的雷击中清醒,交头接耳热议,道道目光都偷偷瞄向御座上。
宋清瞳的脑仁儿疼起来,现在是什么状况?广陵君又是谁?
“宣!”
不多时,一抹飘逸的身形出现在殿门口,淡而又淡,似乎即将融化在艳阳里,杏黄色的身影向大殿深处走去,一步一步,轻若烟尘,一直来到玉阶之下。
宋清瞳出神看着眼前的绝美少年,年纪不过十六七岁,肌肤滑嫩得如同羊脂白玉,头发乌黑极富光泽,鼻子高挺秀雅,眉眼如画,他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高雅旷达得仿佛湛蓝天空里的一片白云。
楚天墨眸波微动,一夜之间他瘦了许多,他做好抉择了?聪明如他,又怎会不明白,强强联手才是王道,北秦若是有失,他上官世家也无法独善其身。
上官潋月干净利落地一撩衣摆,屈膝跪在地上,略带暗哑的嗓音说:
“草民上官潋月拜见皇上!”
宋清瞳的心莫名一沉,少年这一跪,如同跪在她的胸口上,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本想让他平身回话,突然觉得殿上气场明显不对。
众臣将宋清瞳脱线的表情,自动解读为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楚天墨勾了勾唇,“皇上,请宣旨吧!”
宣旨?宣什么旨?宋清瞳如坠云雾,眼见大臣们眼巴巴等着自己,宋清瞳额上冷汗直冒,宣什么旨啊?哪位好心大叔告诉她一下呀。
玉阶上的太监躬着身子问:“皇上,要奴才宣读旨意吗?”
宋清瞳如同捞到救命稻草,双眼放光,大声说:“宣旨!”同时吐出一口气。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上官世家家主上官潋月,聪敏恭顺,忠孝节义……深合朕心,特封为皇后,赐住景仁宫,三日后大婚!”
皇后?!大婚?!宋清瞳足足怔了半晌,最后,还是在大臣们震耳欲聋的恭贺声中,双眼恢复焦距。
上官潋月已经接下圣旨,却并未起身,琥珀色的杏核眼看向自己,目光深邃,意态成熟练达,一点不像十几岁的少年,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少年不喜欢自己,那为什么还要嫁给她?不对,男人应该用娶这个字眼。
收回呈命已经迟了,宋清瞳唇角抽搐,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第三章 皇后不简单
“陛下,”
上官潋月低垂着眼睑说,声音不大,却足以令沸腾的朝堂安静下来,“臣听闻黄河决堤,两岸百姓流离失所卖儿卖女,臣寝食难安,臣不才,愿代陛下去受灾州县赈灾,希望陛下恩准。”
此言一出,朝堂上又是一阵骚乱,宋清瞳颇感意外,看他生得细皮嫩肉的,没吃过什么苦吧,即使没有任何接触,就凭他说的这番话,她都要高看他一眼,可他能行吗?
宋清瞳看一眼东方瑞,又看一眼楚天墨,问:“太傅和相父觉得呢?”
东方瑞手捻胡须,看着上官潋月面带赞赏,点了点头。
楚天墨看着上官潋月,斟酌着启唇:“以上官家主的能力,此去定能马到成功,臣没有意见,不过,毕竟关系皇上大婚,所以须得加一个期限,以一个月为期,皇上可同意?”
宋清瞳颌首:“就按相父说的办!”
上官潋月眼波微动,原本他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她竟这样同意了!同样感到意外的还有满朝大臣,这根本不像女皇平日的作风!
在一片唏嘘声中,上官潋月又道:“大灾之后必有疫情,请陛下派一名有经验的御医随臣一同前往。”
宋清瞳不禁点头,目光中多了几分激赏,看他年纪不大,但是言谈举止颇显老成,心念一动,问:“广陵君可有合适人选?”
上官潋月垂帘道:“陛下,三年前洛水泛滥,何太医曾处理过疫情,臣冷眼看,此人医术精湛,更难得的是为人稳重,臣以为可以堪当此任。”
“准!”原来他早有准备。
“臣请陛下赐臣尚方宝剑一柄,另派精兵一千,随臣一同前往赈灾。”
宋清瞳微怔,不知他什么意思。
上官潋月道:“陛下,此次黄河决堤固然是天灾,然而今年黄河地区雨量只比往年多了三成,朝廷每年都拨银两修葺河堤,河堤本应该可以抵抗些许时日,如今竟然不堪一击,臣怀疑地方官员贪墨银两,中饱私囊。”
宋清瞳不住点头,他连这些都想到了!看一眼负责拟旨的官员,“就按广陵君说的拟旨。”
散朝时已经下午,回到寝宫,宋清瞳基本上饿得快昏过去了,长长的漆雕桌子上摆满了各式菜肴,光是看上去就觉得眼花缭乱。
四名宫女正在布菜,宋清瞳坐在雕漆木椅上,现在她能吃下一头牛,几筷子下去,一碗饭见了底,宫女连忙添饭,宋清瞳暗翻白眼,她是人不是猫!这碗也太小巧了,巴掌那么大,宫女盛的饭又少得可怜,根本不够吃,只好多吃点菜了。
这样想着,不觉叹息出声,正巧一个宫女正在舀汤,闻声手一抖,汤水泼溅出来,宋清瞳抬头看她一眼,十七八岁年纪,生得浓眉大眼,不正是那名给她更衣时,差点没哭出来的胆小宫女吗?
宋清瞳眼珠一转,她看人一向比较准,这宫女生得一副忠厚相,胆子小是因为没见过世面,当然也是被这身体的前任吓的。对其他几名宫女摆了摆手,“你们几个先退下,你,留下来!”素手指向舀汤的宫女。
那名宫女都吓傻了,眼睛里盛满恐惧,呆呆地立在那里忘记言语,其他三名宫女哀悼般的眼神瞧她一眼,默默退出大殿。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亲人?”
宫女嘴唇颤抖,回答:“奴,奴婢叫玉儿。京城人,自幼父母双亡,被舅舅卖进宫里。”
原来是个可怜人,声音不由柔和许多,“玉儿,朕问你什么你就如实回答,答得好朕有赏。”
“是。”玉儿怯生生地回答。
“广陵君……”
宋清瞳刚起一个头,哪知玉儿身体猛地一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泣着说:“皇上,奴婢对广陵君没有非分之想,呜呜……”
宋清瞳被她吓了一跳,这是哪跟哪啊,玉儿小鸡叨米般使劲磕头,她不想死呀,听姐姐们说,就在昨天,一名宫女多看广陵君一眼,女皇当时没怎么样,可私底下命人挖了那女孩的双眼,好可怕呀!
宋清瞳真有些恼了,她很想知道女皇帝以前都干了什么,她还没怎么样呢,一个个就吓得面如土灰。
“行了!别磕了!”
玉儿吓得跪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宋清瞳压下火气,她这是怎么了?就是再气也不该迁怒一名无辜的宫女,于是,放缓声音说:“玉儿,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恕你无罪,你站起来回话。”
玉儿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
“上官潋月为什么被称为广陵君?把你知道的,他与朕之间的事都说出来。”
玉儿小心翼翼偷瞧一眼宋清瞳,见她面色和悦,稍稍安心,今天是她第一次在女皇身边当差,顶替那名被挖去眼珠的宫女,女皇是在考察她吗?
“回,回皇上,上官家主素以琴艺著称于世,先帝曾听他弹奏广陵散,称赞他弹的曲子堪比嵇康,于是封为广陵君。一个月前,皇上出宫游玩,偶遇广陵君抚琴,便一直念念不忘。可是广陵君生性淡泊,无心于男女之事。”
玉儿暗暗抹一把额上的汗滴,一个月前女皇亲政大典,谁想到大典上找不到人影,丞相亲自将女皇抓回来,盛怒之下还处罚了一群奴才。
“说下去!”原来他们认识没多久。
玉儿额头上的汗珠更密集了,女皇为什么问这些?说还是不说?将心一横,还是实话实话吧,“昨日恰逢广陵君在桃园宴请宾朋,皇上当众御赐美酒,广陵君只得饮下,到了晚上药力发作,皇上命人将广陵君请到寝宫,留广陵君睡了一晚。”
玉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女皇的脸色好差呀,早知道不说了,她也是听别的宫女说的,现在宫里都传遍了,千万不要杀她啊!
宋清瞳眼角抽搐,眼皮直跳,一早醒来,她就觉得身体异样,果然是做过运动了!弄了半天是女皇帝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还对人家下药!
上官潋月受到那样的奇耻大辱,还能心平气和地站在侮辱他的人面前,而她居然没看出一丝破绽,这样的人物她还真不敢小看!这么说他主动揽下旁人躲都躲不及的差事,就是为了拖延婚期?
这时宫女进来禀告:“皇上,丞相在清和宫等候,请皇上沐浴更衣。”
这是什么情况?“朕知道了,退下。”宫女退到殿外。
宋清瞳扭回头看一眼玉儿,微微一笑,“玉儿,朕身边正好缺一个信得过的丫头,朕喜欢嘴巴严的。”
玉儿很是机灵,连忙起誓:“奴婢绝不乱说话,此生奴婢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
宋清瞳点了点头,沐浴更衣后,乘上龙辇,龙辇在一处偏僻的殿宇前停落,宫女太监立在原处未动,宋清瞳心中好奇,推开朱漆门,走上大殿。
大殿阔朗通透,瑞兽香炉冒着袅袅烟气,高大挺拔的身影不期然落在瞳眸里,宋清瞳的心脏莫名地狂跳不止。
楚天墨背对门,负手立在殿心,此时,他已经换下朝服,身穿深蓝色便装。
“挖去一个人的双眼和杀了她有什么分别?皇上倒不如直接杀了那名宫女!”
宋清瞳终于明白,宫女们为什么看见她就跟看见鬼一样,原来女皇帝已经暴虐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楚天墨转过身,眼中露出一抹杀意,沉声道:“所以,那名宫女微臣已经替皇上处置了。”
宋清瞳闻言,雷击般一动不会动,处置的意思就是咔嚓了吧?好恐怖!女皇帝这样残忍,原来都是他教的!
楚天墨顿了顿,又说:“皇上,随臣来。”
绕过帷幕,见宋清瞳没有跟上,扭头问:“皇上?”不知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的皇上不同往日。人,明明还是那个人,但是感觉却很陌生。
宋清瞳从雷击中缓过神,连忙跟上去,发现帷幕后面居然有一道暗门,迈步走进暗门,门在身后自动阖上,心头一惊,转过身打量这间密室,室内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窗透气,布置得非常简单,简单到只有一张床榻。
宋清瞳看到这里,脑袋嗡嗡作响,他想干什么?
☆、第四章 武功废了?
楚天墨在床前站定,瞟一眼宋清瞳:“皇上,上床吧。”
宋清瞳闻言,脚一软,险些没瘫倒在地,她就说嘛,他们的关系肯定不简单,没想到却是这样不堪!偏头瞄向暗室的门,貌似阖得很严实,想喊人都不成了。
“请皇上快些,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楚天墨催促道。
怎么办?和一个陌生男人上床?这男人还是这身体的相父,又在这样龌龊的环境下,她接受不了。跟他翻脸?那更不行,现在情况不明,她不宜生事。
“相父,我,我头很疼,而且浑身不舒服,改天吧。”
“头很疼?”楚天墨闻言面色微变,双眼圆瞪,一瞬不瞬注视着宋清瞳,看得宋清瞳的头皮一阵发麻,他的目光太有威慑力了,神经衰弱一点儿的都得吓跪地上。
宋清瞳故作镇静地立在原地,眼睛迎向那道极具穿透力的目光,眼见对面的人一步一步走到面前,楚天墨抬手将宋清瞳的右臂端起举至胸前,动作利落地捋起她的袖子,露出一截皓腕,搭上中指和食指,宋清瞳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他会把脉?!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楚天墨的眉头越皱越深,宋清瞳动用全部意志支撑才没有倒下去,他为什么那副表情?他看出她在编假话?恐惧在心底里一点一点放大,汗水已经打湿里衣。
突然,楚天墨快速打量一眼宋清瞳,出手如电,点下宋清瞳前胸几处大穴,抱起她跃上床榻,宋清瞳大惊失色,浑身血液一刹那间凝固,他想干什么?想来硬的?
楚天墨盘膝坐在她身后,凝聚内力,剑指先是点在她的后颈上,然后逐步向下滑至腰,最后,抬掌照着宋清瞳的后心一拍,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宋清瞳“哇”地吐出一口血,只觉得周身轻快不少。
楚天墨收回手,从床上下来,搀扶宋清瞳下床。宋清瞳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虚惊一场!放下心才发觉,身下这张床清凉透骨,竟不是普通的床。
楚天墨看一眼床上暗红色的血迹,脸色阴沉,“皇上,你中毒了!”
“啊!”宋清瞳大惊,中毒?严不严重啊?心立刻提到嗓子眼。
“不过,毒已经解了。”
噢,心脏归位,睨一眼楚天墨,他就不能一口气说完整?如果不是他面容沉重,声音低哑,她真以为他在故意戏耍自己。
“但是,皇上的武功……恐怕是废了!”更加暗哑的声音。
武功!废了?宋清瞳的心剧烈起伏,女皇帝居然会武功!太令人震惊了!可惜,怎么还废了?
“花容!”
一股黑色旋风“刷”地飞到面前,宋清瞳吓得险些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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